潜山位于皖西边境处,其高度犹在知名的黄山之上。山的南方有皖水及潜水二河,蜿蜒南下,流人长江。
此刻,三更未到,夜风极大,潜山西北白猿洞外,来了一老一少,正是岳家宇和柳鹤图二人。
这白猿洞前有一株古松,松下有一块巨石,状似巨猿,此洞因石而得名,其实此山洞并不太大,也仅有五六丈深。
二人进入洞中,隐隐闻到一种兽油的臭味,原来洞内放置了十余个大木桶,粗约一围,高约二尺半。
揭开桶盖,里面装着浓厚的油渍,不知是何种兽类之油脂。
岳家宇心中一动。冷笑道:
“原来老怪物都已准备好了放火之物,只要我前来动手!哼!我就是要烧,也要先到寺中看看,是否值得?设若寺中确是安份守己的出家人,宁愿二女不治身死,也不能残害数十个出家人。”
他沉声道:
“柳鹤图,咱们先去寺中探一下再说!”
柳鹤图一路上完全听他指挥,最初双方都不太习惯,数日之后就习以为常了,这老贼能如此驯服,实在出乎岳家宇的意料。
二人出了白猿洞,可以看到红云寺的背面,占地甚大,四周林木扶蔬,十分幽静。
约一箭之地,一会就到了庙后,岳家宇低声道:
“我们只是到庙中去看看,非万不得已,不可暴露身形,更不可与人动手!”
柳鹤图冷然点点头,二人同时飞身上了墙头,掠入后园之中。
这后园中花木甚密,寂然无声,向前望去,是一座大殿。但却不是正殿。
岳家宇向柳鹤图打个手势,穿花拂柳,向前走去,然后上了后殿屋脊,向前面望去。
此刻已近四更,庙中僧侣似已入睡,只有钟楼上泄出微弱的灯光。岳家宇腾身斜掠,两个起落,已飞上钟楼屋顶,柳鹤图不由暗暗点头,深深佩服岳家宇,如此年轻,竟有这等高绝的轻功,立即跟了上去。
钟楼内隐隐传来谈话之声,既细又小,二人只得以“珠帘倒挂”之式,以足尖挂在檐上,舔开窗纸,向内望去。
两个年轻的和尚,对面而坐,生得十分俊秀,正在挑灯对酌,一壶美酒,四色菜肴,都是出家人所忌的荤腥。
岳家宇不以为然,因为这小和尚太年轻,六根不净,五蕴未空,要他们强守清规,非一年半载所能做到,象这样的事,可能任何寺院中都会发生。
他正要缩身上屋,突见左边那个小和尚举杯一照,露齿一笑,道:
“师妹,师傅和师姊们,都有和尚侍侯,只有咱们小姊妹十余人没有份……”
岳家宇心头一震,大力睁睁眼睛望去,不错,正是两个小和尚,身披灰色袈裟,头上剃得光秃秃的。
只闻另一个道:
“师姊,我才不稀罕哪!叫一些野和尚贴身侍候,那该多么难为情!可是……”她那细眉皱了一下,一脸茫然之色,道:
“可是师姊们……似乎乐此不疲……我真奇怪!她们到底……”
对面那个美目一转,媚笑一下,低声道: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连师父都不能例外,遑论师姊!师妹你年纪太轻,对男女间之事知之甚少,自也难怪,若再停一两年恐怕你……”
“不!”那个小和尚正色道:
“师妹永远不会那样,我总觉得那是一种罪过,尤其是引诱那些出家人,糟蹋佛门净地……”
“你呀!还是没有尝到甜头呢!”那年纪较大的媚骚地一笑,道:
“待会我带你去看一幕好戏,包你以后会有志一同,乐此不疲!”
岳家宇大为惊怒,这才看出是两个西贝和尚,而且隐隐猜出,此寺的和尚已被这些假和尚的师傅降服,自愿破戒,甘趋下流。
因此,他想起老化子交待的话,不禁十分钦佩。也深信他的话“武林中事,恐怕没有我不知道的”。
他侧头看看柳鹤图,见他毫无表情,好象对这种事已经看惯。
岳家宇道:
“柳鹤图,这是怎么回事?”
“看嘛,一会就明白了!”
“莫非这些和尚都是女的?”
“要是都是女的,还有什么戏好看?”
他们又来到另一院落,在窗外一看,岳家宇不由热血上冲,原来室内一个妖冶的少女,和宋象干正在调情。
动手动脚的,极尽下流之能事。
岳家宇心想,真想不到,宋象干竟是这么一个角色。
他看看柳鹤图,似乎司空见惯,根本不当一回事。心想:我真是少见多怪了。
这少女似乎追不及待,主动上了床,作出一些挑逗的动作。
宋象干嬉皮笑脸,只是动口不动手。
宋象干摇头晃脑地道:
“时候不早了,我要睡一下,明天再陪你如何?”
“不行!”那荡女斩钉截铁地道;
“本姑娘一生别无所好,只喜欢这个调调儿,我能看上你,也是前世有缘!你别不知好歹,而且今夜不能熄灯!”
宋象干皱皱眉头道:
“男女相悦,贵在有所节制,象你这等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行为,实在……”
“你也有资格批评我?”荡女柳眉微挑,冷冷一哼,道:
“在本姊妹当中,我已经算是最好的一个了,设若你落到大师姊手,哼……”
宋象干微微一哂,道:
“怎么?她会吃人?”
荡女冷峻地道:
“比吃人还要厉害点!她练的‘宝鼎神功’乃是一种‘采战之术’的精华,象你这等身手之人到了她的手里,不会超过半月,必定精血干枯而死。”
她说着下了床,坐在宋象干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道:
“虽然如此,我还是不忍加害你……”尾音发自鼻腔,有如野猫叫春。
宋象干轻轻一推,不耐地道:
“这等事必须两相情愿,才有意思,强人所难,那算什么……”
荡女突然闪身跃落地上,宋象干却仰身侧卧床上,双目中射出惊骇之芒。
“活该!”岳家宇狠狠暗道:
“一个淫棍的下场理应这样!”
只见荡女冷厉一笑,两手叉腰,阴声道:
“姓宋的,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也很清高,是不是?”她轻蔑地一哂,沉声道:
“只是一点小聪明而已,本姑娘被你骗了一个多月,最近才有点怀疑你,我日夜颠风倒鸾若非练过‘采战之术’,必定日渐消瘦,形销骨立,精神萎靡。然而,你却没有丝毫萎靡之态,这是我发现的第一点疑问,其次,你表面自称武功极差,暗中却对师傅及大师姊的行动十分留意,分明是在刺探本门的秘密,综此二点,我知道上了你的大当。所以准备在不熄灯之下考验你一下,果然不出所料,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岳家宇大感迷惘,心道:
“莫非宋象干旨在刺探秘密?然而,他为什么不敢在灯光下与她苟合?”
此刻宋象干似已知道凶多吉少,闭上双目等候噩运降临。
荡女冷峻地道
“秃贼你还不滚出来么?”
屋中一片死寂,岳家宇若有所悟,只见荡女向宋象干的床下厉声道:
“秃贼,你虽是受人指使欺骗于我,但我们毕竟有夫妻之实,乖乖地出来,我不会难为你的……”
床下发出“悉悉嗦嗦”之声,果然爬出一个双目深陷,皮包骨头的年轻和尚,眼圈乌黑,正是酒色过度的现象,看样子光长骨头不长肉,见风就倒。
荡女掩口退了三步,似乎十分厌恶,她上下打量一阵,突然“格格”荡笑道:
“你是本寺和尚?”
“是……是的……”那和尚有些颤栗。
“你叫什么名字?”
“贫僧了普……”
“你是本寺第几代弟子?”
“第三代……”
“本姑蝇每次与宋象干追欢取乐,当熄了灯之后,你就代替他,事后你再藏到床下,他则上床,是不是这样?”
“是……是的!”
荡女“格格”笑道:
“这件事是你自愿,还是他强迫你干的?”
那和尚一双深陷的眸子,凝视着荡女,他知道这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良久才呐呐地道:
“一半自愿……一半被迫……”
“噢?”荡女微微一哼,道:
“你倒是会说话!说说看,为什么只是一半自愿?难道你不喜欢我?”
那和尚想了半天,才嗫嚅着道:
“贫僧当然喜欢姑娘……但贫僧知道……姑娘不会喜欢我这种人……也知道姑娘很厉害……所以又喜欢又害怕……”
荡女沉声说:
“你不是说一半被迫么?”
那和尚默然不语,显然那是说谎。
岳家宇长长地吁了口气,心道:
“我差点错怪了义弟!原来他与荡女乃是假凤虚凰,由此看来,义弟非但一丝不苟,而且在那荡女的引诱之下,竟能始终如一,这一点实是难能可贵。”
荡女突然脸色一寒,阴声道:
“本姑娘虽然面首万千,却都是人品出众或武林有名之士,象你这种貌不惊人,技不压众的秃驴,也敢想入非非,真是不知死活……”
她伸手一招,那和尚的身子本是虚飘飘的,向前一栽,被她捏住了脖子,只闻咯地一声,那和尚和舌头和深陷的眼珠立即突了出来。
荡女脸上笑容未敛,和尚早已断了气,信手一甩,“卜通”一声,秃头掼在墙上,象摔了一个大西瓜。
岳家宇对这荡女的歹毒十分惊骇,只见她冷冷地看了宋象干了一眼,喃喃地道:
“有些人觊觎本姑娘的美色,虽昼思暮想而不可得,而你却不屑一顾,这是使我无法忍受之事!”
她冷峻地道:
“设若有人伤了我的身体,我不会怪他,设若伤了我的自尊,我绝不饶他……”
她走到床边,挟起宋象干,开门走出精舍,这时岳家宇和柳鹤图早巳上了屋顶,立即又暗暗跟着,来的一个有门无窗的石室之前。
其实这间石屋并非无窗,只是窗子太小,而且很高,闭起来很难看到,至于那石门也仅有三尺来高。
荡女掏出一把奇大的钥匙,往孔中一伸一扭,石门缓缓向旁边移去里面漆黑一片。
她把宋象干往里一丢,顺手解了他的穴道,带上石门,这时岳家宇一闪而至,伸手夺下巨钥,抵在她肾门穴上,拉开石门,把她也推了进去,然后把门锁上。
因为这时附近突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声音不大,中气极足,所以他无暇救出宋象干,只得暂避一下。
步履声越来越近,十分轻灵,只见灯光一闪,两个黄衣小和尚,各挑着一盏八角风灯,在前引路,后面是一位中年和尚,极为俊逸,再后面是两个红衣和尚。
现在岳参宇不必细看,已知这五个和尚都是女的,看气派,这中年假和尚,可能就是她们的师傅。
中年和尚站在石牢门前,道:
“这里面押了几个人?”
后面两个年轻和尚虔容道:
“昨天押人两个以身殉戒的和尚,大概这刻已经完了……”
中年和尚哂然道:
“又是本寺的长老?”
“不是!”两个年轻和尚同声道:
“是两个年青的,大约甘七八岁!”
“哦?红云寺的和尚果然不同凡俗,这已经是第十五个自求速死,却不愿破色戒的和尚了……”
岳家宇大为钦佩,也极忿怒不知这些假和尚是何路数?本寺主持为何不起而反抗呢?
奇怪的是这中年和尚眉如春山目,目似秋水,鼻瑶口,仪态娴雅,看不出一丝放浪淫荡之色。
“难道这样正派的人,会是一个淫毒狠辣的女魔?如果她是一个好人,会有石牢中那样下流的徒弟?”
岳家宇正自孤疑不定,只闻中年和尚道:
“回去吧,传令下去,各守岗位,不可疏忽,近来可能有人前来骚扰……”
突然,石牢中一声尖呼,道:
“师傅……师傅……我是徒儿姚添香!快救救我……”
中年和尚突然止步,对两个年轻的和尚沉声道:
“你们不是说里面的人快完了么?”
两个年轻和尚不由一窒,同声道:
“好象是师妹的口音,奇怪!她怎会关在石牢中?”
“师姊……快救救我……我是姚添香……”
中年和尚冷声说:
“开门!”
其中一个和尚立即掏出一支巨钥,开了石门,这时岳家宇突然以传音入密对宋象干道:
“义弟快出来,我是岳家宇……”
这工夫石牢中的姚添香和宋象干都向外面冲来,但姚添香未想到外面有人和宋象干通话,她深信就是让他冲出来,也跑不掉,因此她并没有阻拦。
就在门外几个和尚一齐注视石牢内时,岳家宇疾掠而至,人未到掌力先到,两道奇大掌劲,一道涌向那中年和尚背后,另一道推向两个年轻和尚。
他并不想在背后伤人,只是想把她们震入石牢之中。
这中年尚虽然了得,却因注意力在石牢之内的徒儿和宋象干身上,所以警觉较迟,要闪已不及,立被震入石牢中。
哪知就在这时,中年和尚趁前栽之势,把宋象干震回,而站在岳家宇后面的柳鹤图,却起了毒念,全力向岳家宇背后推出一掌,把他也震入石牢之中,“蓬”地一声把石门拉上。
这石门只要大力拉上,即行上锁,开时才用巨钥,门外只剩下两个挑灯的小和尚,不由大喝一声,向柳鹤图扑去。
柳鹤图狞笑一声,不避不闪,诚心想速战速决,以免被其他和尚发现,一出手就是看家本领,大力劈出七掌,将两个小和尚震退了四五步。
两个小和尚还未站稳,他又是三掌力拍而至,“蓬”两声,同时倒地,一个被击碎了天灵,一个胸骨已塌,立即死去。
柳鹤图挟起来闪到石牢之后,那里有个巨大的泥炉,炉旁有个烟囱,通到石牢上部一个圆型小窗之内。
他掀开炉盖,把两个小和尚的尸体惯入炉中,然后在一个巨筐中捡了几块煤块,丢入炉内,阴阴一笑,喃喃地道:
“老化子既然下令放火烧了此寺,而且要片瓦无存,这也是天意,他就是大罗神仙,也不知道这小子死在老夫手中……”
说毕,掠出寺院,向白猿洞掠去。
此刻石牢之中六人,却在死亡边沿挣扎,原来此牢为三尺多厚的大理石砌成,纹风不透,后面那个圆孔之中,却向内冒着青烟。
这就是可以致人于死的煤气,人类对于大自然所产生的万物,首先是利用其坏的一途,用以杀人,然后才有人研究,利用自然资源造福人群,象她们利用煤气杀人,不过是偶然机会,发现在煤气中时间过久,足以窒息,至于为何会使人死亡,她们当然不知道。
这正是和鸦片被用以麻醉人性是一样的道理,其另有医药上的价值,却被人忽略了。
最初,他们开始咳嗽,逐渐感到呼吸困难,岳家宇不知厉害,对那中年假和尚厉声道:
“女魔头,本寺原来的主持人呢?”
那假和尚冷冷地道:
“小子,你现在自身难保,管他作甚?刚才是你把老身引进来的么?”
“不错!”岳家宇厉声道:
“象你这种人妖,我恨不得活劈了你!”
那中年假和尚对刚刚进来的两个年轻和尚道:
“先把他制住,再设法去……”
那两个和尚皱皱眉,连连咳嗽,道:
“师傅,在这种煤气之下动手,必定会加速死亡,我还是设法先出去,然后再收拾他们还不迟……”
那中年和尚面色一寒,道:
“你们敢违背师傅的话?”
两个假和尚不敢再说话,转身向岳家宇及宋象干各推一掌。
岳、宋二人也抱着先下手为强的主意,其余之人都不禁大声咳嗽起来,两个年轻假和尚被震退三大步,再次猛扑而上。
岳、宋二人身形一转,狂飙乍起,两声闷哼,两个年轻和尚被震到墙边,倒地而死。
那中年和尚见两个大徒死去,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却对姚添香冷冷地道:
“现在轮到你了!”
姚添香面色大变,道:
“师傅……现在何必……”
“你听见没有?”她那高雅的韵致突然变得十分阴冷没有一点人味,使姚添香颤栗不已。
岳、宋二人突然心有所悟,知道这阴险的女魔头居心不善,想牺牲自己的徒弟,排除异己,然后她自己再设法脱困。
宋象干捏捏岳家宇的手,低声道:
“尽量减少呼吸量,能在动手之时闭住呼吸更好!下手不必留情,最好一下子就毙了她……”
岳家宇道:
“我知道!这女魔头是谁?”
“武林人赐号‘冷血武则天’而不名……”
这时姚添香自知必死,狠狠地看了师傅一眼,抽冷子向宋象干扑去,宋象干闪出一步,立掌如刀,“叭”地一声切在她的肩上,在此同时,岳家宇飞起一脚,踢在她的跨骨上,这荡货死得倒也痛快,立刻伸腿瞪眼了。
现在只剩了三个人,在氤氤蒙蒙的煤气中互相狞视着。他们都在尽量减少呼吸量,但煤气越来越浓,被呛出了眼泪,喉头好象起了火。
“冷血武后”这时蹲在地上,以有恃无恐的神色,凝视着岳、宋二人。
岳家宇恨极了这个冷酷年青的女魔,同时对这位义弟也产生抱愧的心情,在这生死关头,他只想以残余的生命,与女魔同归于尽,助义弟设法脱困。
蒙蒙青烟中夹杂着人肉焦臭的气味,双方相距三四步,几乎看不清对方面部轮廓。
宋象干扯了岳家宇一下,要他蹲下来,因为他发现距地面三尺之内,青烟较少,也猜“冷血武后”蹲下来的用意。
二人蹲下来,果然感觉好了些,岳家宇低声道:
“义弟,让我毙了这个女人,然后设法出去……”
宋象干低声道:
“不,还是让我来……”
他们都有牺牲自己,成全对方之意,竟不约而同地向“冷血武后”推出一掌,他们都知道,此刻妄用内力实是不智,但现在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冷血武后”突然向旁边一滚,让过两道罡风,石牢有如一声闷雷,震耳欲聋,岳、宋二人突然感觉呼吸更加难,不由吃了一惊。
而这是“冷血武后”躺在一丈之外,并未爬起来,宋象干不由心中一动,对岳家宇道:
“家宇你快躺下来,现在口鼻越近地面,受害越轻,咱这半天受害程度比对方多……”
岳家宇侧伏在地上,哪知宋象干仍然蹲着,双掌交互出,掌风雷动,向“冷血武后”涌去。
“冷血武后”始终不爬起来,就地翻滚,闪避着奇大掌劲,虽然未能击中她,但这石牢不过三五丈方圆,掌力击在石壁上,反震回来,力道也很惊人,加之宋象干不停地击掌,方向不定,诚心想和她同归于尽,因而,她的身子被震得几乎失去自制。
哪知二十余掌下来,“冷血武后”虽是头昏眼花,狼狈不堪,但宋象干却因妄用真力,吸人大量的煤气,张口干喘,气息急促游离,十分痛苦。
岳家宇大吃一惊,急忙爬到他的身边,道:
“你歇一会,让我来收拾她……”
“不要!义弟……你身负重任……血仇未报……绝不能因小失大……还是让我……”
岳家宇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胛,道:
“要求生存,就必须先除去此魔,奇怪的是,煤烟之中,怎会有人肉焦臭气味?”
“义弟……你听我说……设若你也死于此牢……我……我死也不能瞑目……你快退下来……”
岳家宇瞪着血红的眸子,缓缓向前爬行,却将力道提于双掌之上,准备随时发掌。
泪水不停的流淌着,嗓中干得出了烟,且感觉呼吸越来越短,仅能到达喉头。
“冷血武后”伏地不动,却以冷电似的目光凝视着他,他们都象负伤的猛虎,准备作最后一搏。
近了,双方仅距两步左右,但岳家宇绝不先发掌,设若对方也不先动手,他准备和她肉搏。
岳家宇爬行的速度更慢了,他们一瞬不瞬,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好象两只大壁虎,作势欲扑。
现在,他们相距已不足一步了,设若双方伸出手臂,就可以接实,但他们的心意不同,一个想力搏,一个想取巧。
岳家宇望着她那冷艳圣洁的面孔,仍有些迷惘,光凭视觉,怎能判断一个人的善与恶?设若今夜未发现她残酷的行为,谁会相信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就在这时,“冷血武后”突然微微一笑,这一笑有如百花齐放,冰河解冻。能使人发生一种幻觉,这世界上不会有杀斗狠之事。
岳家宇微微一怔,“冷血武后”突然向他轻轻撩出一掌。
这种出掌姿势,不象是有意伤人,好象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一般,轻飘飘的迎而拂到。
但岳家宇乃是一个大行家,知道这是一种极阴毒的掌风,先柔后刚,遇上阻碍之时才会发生极大的潜力,急忙向旁一滚。
便对方早已成竹在胸,一掌不中,再击一掌,岳家宇落下风,只得全力扫出一掌。
“蓬”地一声,顿觉胸头热血沸腾,“哇”!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滚到宋象干身边。
而“冷血武后”也不轻松,岳家宇刚才一掌乃是以“一元罡”扫出,非同小可,她的身子被震到壁上,又弹了回来,昏了过去。
岳家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见对方昏死过去,正要爬去宰子她。突然发现宋象干伏在地上寂然不动,不由猛吃一惊。
他自己受了重伤,嘴角血渍班然,但他毫不在意,连低声:
“象干……象干……你……你还好吧?”
宋象干仍是寂然不动,岳家宇心中一酸,热泪盈眶,内疚之情,无法言喻。
“设若我在姚添香送他来此途中把他救下来,他岂不免此难?这等于我杀了他……”
他轻轻按住他的灵台穴,发觉他的心仍在跳动,不由大喜,深知他功力极深,若能及时脱困,仍然有救。
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喧哗之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尖锐地惨嗥。
“莫非此寺来了大敌?”岳家宇凝神听了一会,无法确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急忙爬到墙上圆孔之下,心想,这外面定是一个煤炉,以为囱通到石牢中,我若能把此孔震大些,或者把外面的烟囱震碎,煤烟就不会继续增加,而且能冒出牢外……
那圆孔在一丈高之处,轻轻跃起就可以够上部位,他闭眼一窜,对准圆孔,推出一道罡劲。
“哗啦”一声外面的烟囱似乎已破碎,立即传来“唿唿”及惨嗥之声,比先前清楚多了。
他伏在地上,觉得自已不能再用力了,若时间太久,一个也活不成。
“火!”岳家宇突然感觉石牢墙壁逐渐加热,牢内的热度不断地加高,但蒙蒙煤气却越来越薄。
他突然吃了一惊,想起柳鹤图把他推进石牢,必定利用白猿洞的兽油,烧毁红云寺。
他又得了一次经验,但这次能否生还,希望太渺茫了,老化子虽是一份善意,却在无意中害了他和宋象干。
天干物燥,外面火势蔓延极快,在那小圆孔中,可以隐隐看到火光闪烁,有时浓烟也钻了进来。
但这种浓烟,只能使人喀呛,却不会使人窒息。
“我必须设法破壁而出!”他再纳足内力一跃而起,向圆孔边沿上力推一掌!
“蓬”然大震,石屑激溅,他的身子收势不住,摔在“冷血武后”身边。
但那墙壁,乃是以大理石砌成,坚硬无比,虽然被震碎少许,要想钻出人去,至少要再击三五十掌。
以他现在的情况,不要说再全力发数十掌,恐怕十掌之内,就会力竭而死,况且石牢中的煤气仍然未尽。
但他不计自身利害,只想救出宋象干,再次跃起,猛击一掌。
这次摔得更重,差点昏过去。
“完了!”他爬向宋象干,再试一下,仍有微弱的呼吸,只是不言不动,令人心焦如焚。
石牢中有如火炉,人体好象火炉中的肉饼,他开始流汗,张着嘴喘气,而这时“冷血武后”也醒了过来。
现在他们已无暇杀死对方,必须应付当前的危机,设若热度继续升高,死亡已成定局。
突然上面小圆孔中发出“刈刈”的声音,好象有人抓石壁,石屑纷纷落下。
二人同时惊骇地望去,去看不到什么。
他们心里清楚,若是“冷血武后”方面之人,绝对无此功力,至于岳家宇,他更认为此刻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知道这大火是柳鹤图点燃的,老化子现在不会前来,除了他之外,似乎没有一个高手能抓破大理石
石屑继续洒落,圆孔越来越大,有时可以看到一只枯手在抓圆孔,比羽钩还要锋利,毫无疑问地,外面有人来救他们,但这人是正是谁?他们两人都不敢确定,因此不得纳足功,准备一战。
抓壁之声停止,听出是老化子的口音,心想:“这前辈当真是神人也……”
他急忙抱起宋象干,跃起来丢向圆孔中,而他却扯住宋象干的双足,哪知“冷血武后”也抓住了他的足踝。
老化子在外面一拉,三人应手而出,摔在地上,发现四周一片火海,烤得净不开眼睛来。
而老叫化的头发和破衫也被烧毁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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