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黎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太阳已经走完了它一天的历程，斜斜地悬在西边的河岸上。

余天戈坐在小木屋门口的石凳上，低头用手上的树枝在黄土地上胡乱画着。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沈黎身影的一霎那，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接着，他又赶紧低下头，手下的动作更快，直到“啪”的一声，树枝被硬生生折断。

沈黎快步走到余天戈的面前，握住他的手，“别画了，回屋吧。”

余天戈愣了一下，还是乖乖跟沈黎走进了小木屋里。

“饿了吧，想吃面条吗？我来做。”沈黎挽起袖子，将灶台的火升起，然后热锅、倒水。

余天戈看着沈黎忙碌却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你今天去哪了？”

“去下游了。”

“你看到他了？”

“谁？”

“他。就是我。”

沈黎添柴的动作僵了一下，很快又熟练地将木柴折成两断，塞进火堆中。

“这不重要，你是余天戈，是我最爱的人。”

余天戈眼眸逐渐暗了下去，“可是我已经死了，那天单独出河的时候，我掉入黄河中，就已经死了。”余天戈顿了顿，一脸悲伤，“沉入河底的那一瞬间，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谁知，我遇到了邾啸。”

“邾啸？”沈黎想起了那个自带谪仙气质的男人。在子母棺的游戏中，沈黎三人和琅琅、邾啸成为了朋友，后来琅琅在第九关游戏中死了，邾啸独自去闯第十关也就是最后一关，却再也没了联系。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余天戈苦笑，“准确的说，他不在这里。在最后一关死掉的人，都会在游戏中的一个空间里活下去，也是在那个空间里，我遇到了他。”

“所以，他还是失败了。”

“是啊，我们都失败了。他告诉我，在最后一关死掉的人，可以永远活在游戏中，这也算是一种游戏福利。呵呵，是不是很可笑？”一贯没有太多表情的余天戈，突然整张脸扭曲了起来，又是痛苦又是嘲弄。

沈黎将他的头抱在怀中，“没事啊，天戈，我会陪你。”

余天戈听到沈黎的话，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阿黎，那天是我把你推入河中的，我想让你和我一直待在游戏中里，可看你在河中那么痛苦的样子，我犹豫了。”

“我不怪你，真的。”

“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别去完成游戏任务了好吗？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余天戈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哀求。

沈黎轻轻沉默了一下，轻轻摇摇头，“我的余天戈不会这样，他就算是拼死也会让我离开游戏，而不是将我束缚在这里。”

沈黎推开余天戈，向门口走去。

余天戈彻底绝望了，他跪在地上，喊着，“阿黎，我们好说永远在一起的呢？你已经忘了吗？”

“我没忘，可是，你终究不是他。”

沈黎越走越走，彻底消失在余天戈的眼眸之中。

“恭喜玩家通关《坛子人》。”

再次回到熟悉的房子中，沈黎的脸色煞白，她长吁一口气，额头冷汗直冒。

刚才只要再心软一点，她就会答应鬼域中“余天戈”的请求，实在是太险了。可是鬼域中的余天戈太真实了，如果不是沈黎对他足够了解，一定发现不了。

“这游戏越来越变态了，都是什么鬼东西。”沙发另一侧的石楠也顺利通关了，虽然不知道他的鬼蜮是什么，但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就知道一定也不轻松。

沈黎拿起手机，拨通了王小晨的电话，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沈姐，我没事，你放心。”

“嗯，那就好，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

“好嘞，楠哥怎么样？”

听到自己的名字，石楠笑开了花，“小晨，还是你心疼哥，放心吧，我福大命大，死不掉。”

挂了电话，沈黎又给余天戈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

余天戈知道他们三人今天晚上会进入游戏，所以一定在医院里等着电话，听到沈黎的声音，他也安了心。

“你快睡吧，明天我去给你说这一关的事情。你身体可还没恢复呢，乖，快去睡。”

石楠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们就不能等我走了再腻歪？”

“你怎么还在阿黎家？”余天戈语气不悦。

“哥，我错了，我马上就走，您放心。”石楠说完，立刻就嬉皮笑脸地走了。

“也就你能制住他。”沈黎打趣。

“长得帅的人确实是有点个人魅力的。”

“天戈，你变了。”

“嗯？”

“你变油腻了。”

“你……”

第二天一早，沈黎就来到医院。

听沈黎说了《坛子人》的关卡，余天戈的眉毛不由自主拧在了一起。

“的确越来越难了。要不下一关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那可不行，说好了要统一进度的。”

“可是……”

“别可是了，上一关这么危险，还不是闯过来了？再说，我还有保命神器呢。”沈黎说的是那个金镯子。

见余天戈还准备说些什么，沈黎塞了一根油条在他嘴里，“不许反驳，当初信誓旦旦说我说什么你都听，现在就敢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了？”

余天戈苦笑，咬了一口油条，“好吧，那你要小心。”

两人聊了一会，余天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沈黎，“你说，你在鬼蜮里遇到的会不会是真的？”

“什么意思？当然是假的，你不是好端端坐在我面前嘛！”

“不是说我，而是说游戏的设定。鬼蜮中的‘我’说，在最后一关死掉的人，都会在游戏中的一个空间里活下去。之前我们一直在怀疑，为什么最后一关的人都会莫名消失。而且我们之前联系过邾啸，他的确失踪了。你说，会不会这些人都留在了游戏中？”

沈黎心中一动，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了心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游戏根本无解，所谓的最后一关，根本没人可以通过得了，而是都会留在游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