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桓长恭沿着刘顺的手指在抄本上草草扫了几眼，念道：“宗门评定？”

“宗门评定！”刘顺点点头，眼里激动得快要放出光来，“修为在金丹期、年岁不超过三十五的，不论哪里的弟子都能参加！不止七处参加，内门弟子也行！只要你够格，外门弟子——哪怕凡门弟子——都能参加！只要评定通过，能奖法器！”

桓长恭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又指出刘顺话里的不严谨，“只要到了金丹期，自然能升至内门，能参加评定的不会有外门和凡门弟子的。”

刘顺就是这么升入内门的。

“这不重要！”刘顺伸出手指在抄本上捣了捣，指甲在那棕黄的抄本上捣出一片印子，“法器！上品法器！只要过了评定，能拿一件上品防身法器！”

桓长恭不自觉看向自己的佩剑、以及腰间的玉佩。净林门内门弟子能凭身份铭牌领一套法器，却只是中下品的。门内分配的上品法器几乎都被分给那群年岁在五十岁以上的且在外担任巡查使的金丹中、后期弟子。像桓长恭、刘顺这样年纪小的金丹弟子没有资历去领门内的上品法器，想要只能自己想法子去坊市内换。

桓长恭做过几次宗门外的定额历练，攒下一比财货，向坊市间那位专门交易法器的叶芊继师姐买过两件中品法器，其中一件在一次门外历练时救了桓长恭一命，损毁在外，现在只剩一件，被桓长恭视作自己最大的底牌。

“那可是一件上品法器！”

刘顺将他视若珍宝的红莲玄火珠拿出来，对桓长恭道：“这个，只是件次品，可你也见过其威力。若是完备的上品法器，我都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的！”

桓长恭再度抓住刘顺话里的小尾巴，问道：“次品？你不是说这是云月尊者看你勤勉，所以赏给你的法器吗？怎么会是次品。”

这个秘密刘顺憋了好久，几度忍不住想说，都没开口。此刻面对同乡好友，刘顺面露尬色，挠了挠头，道：“年前云月尊者给我这法器时……那时她在地火房教一个弟子火道，便用了个做到一半的法器展示，出了点岔子，所以做了个次品，正巧我在一旁偷听，云月尊者就顺手把这件法器给我了。”

桓长恭点点头，继续看着布告抄本，片刻之后道：“只有三十二人能通过评定……要和七处的人争这三十二个名额，不容易。”

七处之中，颇具名气的有落云、午月、叶云、冉小霜、冉小月，其它七处的弟子也不会是泛泛之辈。桓长恭不动声色，心情复杂地用后槽牙咬着口腔右壁，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大师兄他们已内定，不用参加这评定，三年后直接代表宗门参加大比。”刘顺道，“与我们争这三十二个名额的，是七处里的寻常弟子、还有内门这些。”

刘顺目光炯炯地看着桓长恭，低声道：“内门弟子是什么样子，你心里也有数。连去宗门外做定额历练的都少，没几个像样子的。按我估计，在评定时只要高过一半的七处宝贝，应当就能跻身这三十二人之中……我们有机会的。”

桓长恭想到自己的生母，咬着口腔右壁的后槽牙用力几分，已能隐隐尝到伴着疼痛的血腥味。桓长恭继续担忧道：“不保险。”

“什么？”

桓长恭道：“负责评定的师长未必不会有偏见，在评定时故意优待七处弟子。”

“说是评定，我听司长说，其实还是比试。”刘顺道，“众目睽睽之下，只要获胜，没得偏见的机会。”

“比试……”桓长恭目光闪动。

“我得走了。”刘顺站起身，接过桓长恭递来的布告抄本，又说道，“若通过评定、在天下大比中拿到名次，未必没有升入七处的机会……我还有一次去藏书阁三楼的份额未用，我之后要去研读火术。你若有想借阅的书，提前与我说，我帮你记下些。”

“这次机会难得，我们得好好抓住。”

说罢，刘顺推开房门，踏入屋外的明媚阳光之中。

…………

从单心手上拿到的奇怪蓝剑不但是法宝，而且与顾良相性颇好，令顾良觉得大喜过望。

顾良自幼偏爱冰法，获得火识之后，顾良的冰法莫名也用得更顺手了。单心这把蓝剑实则是一把冰剑，充入灵力后，会有冰气自磨粒涂层间溢出，在剑身外形成坚硬锋利的冰刃。冰刃凝出后颜色好看，顾良将此剑取名“湛蓝”，自觉不错。

顾良以火识炼化湛蓝花费了五日时间，比之三日炼化的小旗、半天时间炼化的齐元乙木剑，半天都未用到就炼好了的那两件护身法器，顾良花在湛蓝上的心血是比其他法宝法器要多得多的。可惜的是湛蓝性子冷冽清傲，想必是无法像小旗那样快速炼化至第一境界了。

不过，这不碍事。顾良将湛蓝舞在空中，恨不得亲上一口。湛蓝身为法宝，纵使刚炼化，比之齐元乙木剑也强出不止一筹。湛蓝上能依附的四类剑意自不必说，冰刃的坚硬、锋利也比齐元乙木剑优秀，且湛蓝不似齐元乙木剑那般惧怕火识，能与火识共存，其上冰层也可由火识凝出，带有灼痛之效。

顾良原先还想着再去禁区间转上一圈，游历尽兴了再回去。现在炼完湛蓝后，顾良只去禁区间试了试手，斩了只小成以上的妖族给湛蓝开锋尝血，接着便迫不及待地飞回净林门。向桑秋尊者炫耀湛蓝还是其次，主要是顾良得拿着湛蓝让桑秋尊者允许自己去藏书阁里找门剑法修习，最好是冰剑之法。

这么一柄宝贝飞剑，可不能埋没了。

二十多天后，在路上拐了几次方向的顾良飞回净林门，依旧在归元宗寻到石桌前坐着的桑秋尊者。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桑秋尊者接过顾良捎来的烤鸡，问道，“不是说要在禁区间多历练一阵吗？”

“炼了这个。”顾良将金丹间涵养的湛蓝唤出，接着故意岔开话题，“门内怎么了？感觉气氛都变了。”

桑秋尊者目中白光一闪，对湛蓝多看了两眼，随后道：“发了天下大比的布告，门内弟子都准备着呢。”

“布告？说什么的？”顾良将桑秋尊者的小表情看着眼里，心中暗笑。

桑秋尊者又看了眼湛蓝，答道：“门内两年后有个评比，评出三十二名弟子去参加天下大比。”

“天下大比……那我也要参加那个评比了？”

“你不必。”桑秋尊者舒展身子，“那评比的目的是送出件上品防具，你用不着。”

“上品防具？”顾良想想自己号称上品法器的齐元乙木剑，几年前顾良还拿齐元乙木剑跟桑秋尊者吹嘘，现在则对所谓上品法器完全看不上眼了。

顾良继续问道：“上品防具和你给我的那两件比，怎么样？”

“没什么差别。”桑秋尊者不甚在意地答道。

顾良见桑秋尊者的注意力已从湛蓝上完全移开，暗道桑秋尊者故作清高，便将湛蓝收了起来，直接不给桑秋尊者看。

一边收，顾良一边道：“那好像也就那样，你给我的那两件防具炸起来也就一般。”

桑秋尊者呵的一声嗤笑道：“早与你说了法器不如法宝，你自己不信，还非要胡咧咧地把你那柄木剑当做宝贝。”

顾良面色一滞，想到自己过去的憨样，还因这憨样被桑秋尊者数落过好久。不过，犯错归犯错，嘴是不能不硬的，顾良与桑秋尊者犟道：“可那柄木剑炸起来确实比你给我的防具厉害些。”

桑秋尊者反问道：“你灵力属火，以木生火之法炸把木剑还能差了？”

顾良怔了怔，无言以对。他又发觉桑秋尊者对湛蓝好像完全失了兴趣，想炫耀的心痒了起来，就小声道：“我现在可有把宝剑了。”

桑秋尊者点点头，“你把它当成冰剑，确实不错。”

顾良大惊，“你——你怎么知道湛蓝是冰剑？”

为了向桑秋尊者炫耀，顾良之前特地没凝出冰刃，就想埋伏着桑秋尊者嘲笑湛蓝上模糊的涂层，然后给桑秋尊者露一手，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师父太厉害有时真不算好事……顾良在心中嘀咕。

“这有什么看不出的？”桑秋尊者疑惑地看向顾良，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看得顾良无地自容。顾良咬牙切齿许久，遂老老实实地将湛蓝拿出来，递给桑秋尊者，道：“宗主，论道论道。”

桑秋尊者伸手接过湛蓝，发现这把晶莹的冰刃在自己掌中微微跳动，挑了挑眉，道：“有点意思。”

说罢，桑秋尊者又立刻将湛蓝交还给顾良，“不错，挺好的。”

法宝有不好的吗！顾良腹诽，又耐心向桑秋尊者问道：“优如何？劣如何？”

“优劣……”桑秋尊者沉吟片刻，“优劣都在冰层上。这冰层有你火识浸入，暗含你火识奇异，此一优势；往后你若能提升火识，对此冰刃亦有提升，此二优；凝出冰刃的手段源于法宝之中，比你施展的冰法要好出不少，此三优也；冰刃若能变化，则有出奇之效，此其四。

“至于劣势，凝出的冰刃比之其他宝剑，或许会稍软些，灵力角力时还好，硬碰硬时劈砍多了，需重新凝结冰刃，此一劣势；第二点——”

桑秋尊者沉吟许久，才看向顾良，道：“是你的火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