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的迅速出兵、多路并进，让曹仁一度以为他要一鼓作气寻求决战。

再加上关羽强攻襄阳之时，他也见识过了雷公砲的威力，襄阳凭借坚城尚可白日坚持，夜间修补。

但若是郾城和樊城这种级别的城防，修补的速度便不可能跟上破坏的速度了。

然而提心吊胆的准备多日，催援兵的急报都一连发了数封出去，关羽临到郾城却又慢下来了。

与先前强行登岸、包围樊城的迅速行动截然不同。

曹仁都已经准备好留守郾城，遣常雕在城外营寨驻守，与郾城成掎角之势。

只待关羽攻城之时遥相呼应，交替袭扰，以待援兵一到，这次定要叫那关羽授首。

结果都已经推到眼前，那关羽突然又不急了！

就地搭建营寨、深沟高垒、建设鹿角，一副要和他长期对峙的打算……这曹仁就看不懂了。

我在等援兵，你在等什么？

关羽不过一州之地，总不至于自大到打算耗光自己的粮草。

那是想着凭借他们那个新式投石车，一天天瓦解樊城的城防吗？

襄阳已失，自己断不会再放弃樊城，他这是想逼自己出击，化被动为主动？

“哼哼。”想到此处，曹仁忍不住冷笑一声。

想法是挺好，只是樊城以北直至郾城，可没有供你来去自如的大江大河！

此次又没有连绵大雨，关羽再使不出那水淹七军之计，在这块难得平坦开阔的地带硬碰硬，我又岂会怕你？

更何况此时荆州军的前突部尚且立足未稳。

“传令下去，今夜早歇，明日五更造饭，军士饱食，马食刍料。先令常雕引军出击、击敌偏师，郾城军马整装备战，待吾号令。”

“是！”

曹军大营得令后已经忙碌的准备起来，等待着明日大战。

而荆州军则依旧不紧不慢，就连大营的建设都显得从容到有些……漫不经心。

从外面看似乎中规中矩，但营寨内里的布局同以往相比，就显得有些过于草率了。

关羽、关平同一众将校对大营的建设几乎毫不过问，与之相对的则是对敌营的动向、轮值盯梢的事情十分关注。

若是曹军有精明细作在此，如实将荆州军的情况汇报上去，或许蒋济、曹仁等人便能看出些端倪。

只可惜荆州军中的齐坚等影卫，从战争打响之前就开始着手清理细作，到如今那有限的一两条漏网之鱼，也完全找不到机会脱身送信……

而同样掌握了重要情报却送不出去的，还有率三千人留守樊城的曹军将领王双。

“不对……不对……”在城头踱来踱去的王双，看向远处沔水畔的荆州军，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报将军，城北敌军已架起发石车，正在朝北城墙投射石弹！”一名守军此时恰好跑来报讯。

“不对！！”王双一拍城墙，大声吼道，把那报讯的守军吓了一哆嗦。

“啊？呃……对啊，敌军确实架起发石车了……”

王双：“不对、不对、不对！”

“……”

那前来报讯的士兵低着头一声不吭，不敢再说话了，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说错了。

「荆州军若是有意强攻樊城，那支部队便该前来此处。若是欲逼将军决战，这些人马便该去往前线。若是欲保水上退路，则该退守战船……」

王双怎么想，这些人都没理由一连数日在江畔徘徊，还不断地从船上搬下来一些巨大的木料。

待他们搭建完成之后远远观望，似乎是一些奇怪木车，此车越两人高，外表看去只是个四四方方的木箱，人似乎可以从中上下。

可若说是车，又没见用来拉车的马匹。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看出了端倪。

荆州军是在布阵！

以王双的资质和见识，看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他既搞不清楚荆州军到底在布什么阵，用途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在靠近沔水江边的地方布阵。

此阵若是被大军冲垮，士兵们背水而战，岂不是全都要葬身沔水喂了鱼去？

难道说关羽也想效仿淮阴侯故事？王双可不觉得那一战如此轻易便能复制。

但他可不觉得那个水淹七军，又在吴军背叛的情况下逆转战局的关羽，会这么快就老糊涂了。

此举必有深意，或许有诈！

“此事必须尽快报与将军知晓！”王双又一跺脚，急得仿佛热鼎上的蚂蚁。

“嗯？”他一抬眼看见了那个北门前来报讯的士兵，“汝不去守城，立于此处作甚？！”

那守军士兵欲哭无泪：“将军，敌军发石车正于北门攻城，威力甚大，属下等不知如何应对，故来禀报将军。”

“哦？为何不早说，走！”王双一甩罩袍，大步向北门行去。

「……我他娘的早就说了啊！！」

王双到了北门，看看敌军的所谓“攻势”，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关羽定然有诈！

哪有这样攻城的？荆州军的几辆巨大发石车确实在不停地投射巨大石弹，威力也确实不俗。

然而其他士兵则完全没有配合攻城的意思，就连象征性的冲撞城门都没有。

没有围三阙一，没有焚烧城墙，没有搭梯填河……

荆州军只是将樊城的所有出路全部占据，严丝合缝的列阵防守，意图很明显，就是不让樊城内的守军突围。

甚至那些发石车周围的守卫都没有如此严密。

这根本就不是打算速取樊城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不让樊城将消息递出去。

什么消息？

王双立刻想到了自己方才远眺到沔水江边布下的大阵……

他有心亲率半数军队冒死突围，可心中又十分清楚，自己若是这么干了，无论成功与否，剩下的守军绝不可能再坚守樊城。

然而战前自己已被将军下了死命令，绝不出战，死守樊城，固守待援。

自己唯一被允许出战的时机，只有援兵到后，配合大军切断关羽的退路……

思来想去，王双最终还是没敢冒险出城突围。

丢掉襄樊的责任太大了，他不能仅仅因为自己的一番推测就放弃樊城。

或许荆州军是故布迷阵，为的就是将自己引出去呢？

“……不必理会他们，敌军胆小如鼠，不敢强攻，尔等注意躲避石弹便是。令城中民夫准备土方泥浆，待敌军退兵后立刻修缮城墙。”

“遵命。”

下令之后的王双，下意识的又往西看了一眼，仿佛穿过了重重阻隔，又看到了那些奇怪的木车和布阵的荆州军。

「但愿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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