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行一行人离开后,厢房里陷入一片沉默。
祝叁自顾自的倒上一杯茶,给陈礼和孙教习各沏上一壶,接着开口道。
“这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看开点吧,看开点吧。”
说着,就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呸,这茶真苦!”
孙教习目光呆滞,喃喃自语。
“这任帮主,怎么能如此待我...他怎么能如此待我!”
“他怎能如此颠倒黑白,他为何要这般!”
孙教习浑身发抖,他楞楞的盯着眼前的茶杯,瞳孔满是难以置信。
“为何这般,还不是把我们当刀使?”
“借刀杀人这么明显的计策,看不出来么?”
祝镖头又沏上一壶茶,这一次他将茶叶少放了一半,这才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就算是借刀杀人,也不该如此对待我们,我们...我们...”
孙教习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着了,这会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祝叁摇了摇头:“任天行这副模样,自然是为了自家漕帮。”
“这漕帮发展的如此壮大,虽说他是帮主,但也无法左右其他头领的想法。”
“他不能亲自动手解决那瑜头领,只能是借助外来力量,借刀杀人。”
“到时候回到漕帮,他也有由头说,这四头领并不是他杀的,而是镖局人杀的。”
“这样,才能服众,也不会落人口实。”
祝叁对任天行极为熟知,很快就把任天行的行为原因分析了出来。
这瑜头领和任天行争权到了现在,虽然已经是势同水火,但在漕帮内部,依旧是维持着表面的和睦。
“这漕帮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们任人揉捏么?”
孙教习依旧难以接受,怒喝这骂了出来。
“在任帮主眼中,可不就是这样?”
祝叁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末,冷冷说道。
是啊,任天行话都说道如此程度了,这也说明任天行根本就没把他们长风镖局放在眼里。
“他们就不怕我们反抗?真当我们会老老实实如他所想般,跟着他去见青龙帮帮主?”
孙教习不甘心道。
“这镖局的地契眼下可是在任平婉手中,如果我们不按照他所说,可能不出半月,这长风镖局就开不下去了。”
祝叁继续说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忍气吞声?”
孙教习猛的一拍桌子,只听“砰”的一声,面前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倒在了地上。
“还不止,孙镖头,你现在被愤怒冲进脑子了,我们现在可是...”
“可是连忍的机会都没有啊。”
见到茶杯破碎,祝叁这时候也失去了冷静,高声说道。
“我们还能不能活过三月都另说!”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当下就把呆滞的陈礼也一同惊醒。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祝叁,不明所以。
“任天行借刀杀人,让我们杀死了漕帮四当家,而陈礼你这小子,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你必会是首当其冲。”
“这瑜头领的手下以及和瑜头领交好的人,甚至想当上新的四头领的人,肯定会为其报仇。”
“而任天行,作为漕帮帮主,在这一刻必然是会撇清和长风镖局的关系,甚至于为了漕帮内部和睦,还会主动派人前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们已经是走上绝路了啊。”
陈礼一愣,措手不及。
“他...他们真的会这样做?这镖局,不是说是任平婉的吗?”
陈礼这一刻声音沙哑,已经气急。
颠倒黑白还不够,还要赶尽杀绝?
“这镖局是任平婉的,可不是任天行的,再说了,是又如何?”
“到时候那些为四当家报仇的人打上门来,你说一句这镖局是任平婉的,你猜他们会信不信?”
“狡兔死,走狗烹,我们为漕帮的人扫清障碍,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今天这一次过来找我们讨说法,就是为了和我们彻底撇开关系啊。”
“至于什么三月之后,跟着他去见青龙帮帮主,我们在这段时间就算侥幸活下来,忍气吞声的跟漕帮的人搞好关系。”
“伱猜到时候第一个上的会是谁?”
孙教习听完后一愣,紧接着身子像是失去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是啊,祝镖头说的没错。
无论他如何忍气吞声,如何走,现在都已经是进了绝路。
或者说,任天行当初买下他们镖局时,就已经做好了谋划。
而他们,只能这样一步步迈入绝境,谁也救不了他们。
他们就是一把刀,用之前会细心打磨,用过之后就被扔到墙角,甚至于,为了废物利用下,还会把他们融了,变成新的四当家的垫脚石。
漕帮从未将长风镖局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孙教习死死抓住椅边,几乎要将椅子抓烂。
“孙镖头,做决断把。”
祝叁看着孙镖头,面沉如水。
而陈礼在这一刻同样是茫然的偏过头,看向孙教习。
他从未经历过这些,最开始是对漕帮父女的愤怒,恨不能当场除之欲快,等到祝镖头将内部情况分析出来后,才发现,漕帮父女竟然还要他死。
是啊,他杀了瑜头领不假,但出于自我防卫有什么错?
现在还反过来兴师问罪。
陈礼已经气极,而气极之后是平静,茫然。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岂有此理,不用三个月,我现在就去见青龙帮帮主!”
说着,孙教习挣扎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踉跄走了几步,跌跌撞撞走进书房。
祝镖头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陈礼。
“风雨欲来,回去休息吧,陈礼。”
“对了,虽说祸不及家人,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你还是让家人去乡下避避吧。”
......
夜晚,陈家大院,月黑风高,静谧无声。
在将李月娥一行人送走后,陈礼独自坐在院中,抬着头看向被黑云遮住的月光,静静看了很久。
“这世道,都是如此这般险恶么?我们这些人只能是随波逐流,任意出卖么?”
陈礼这时候已经气不起来了,一种大恐怖笼罩于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今日发生的事情一直在脑海中回转,他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漕帮父女那面目可憎的模样。
他好恨,恨自己的弱小。
“为什么他们能这样对我们,为什么他们要这样?”
又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几声,陈礼身子一顿,突然哭了出来。
“熊大,我好难受啊,我好难受啊。”
“漕帮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啊!”
他恨漕帮父女,恨他们根本就不把镖局里的人当人。
他恨自己,到现在只能任由漕帮父女宰割,只是听到点风声,就不得不将妻女送走。
向夜看着陈礼哭泣,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拍带着陈礼的肩膀。
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想起白天漕帮父女的那说话的尊荣,熊掌紧了又松。
又是大声痛哭了一会,陈礼忽然又站起身,止住眼泪。
“我一定要亲手宰了那漕帮父女,熊大,拼尽我所有,我一定要那漕帮父女跪在我面前向我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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