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溉。

高阶修士，向低阶修士灌溉之术。

那是完完全全，舍弃自身所有境界，灵气，从而施放的术法。

至于被灌溉的人。

能接收到多少。

只能看对方的资质如何。

资质好的人，十中能取走七八，而其余的只有浪费。

资质若是差点，拿走零点一，零点二，不无可能。

而芷兰此刻也发现。

李夜莺，李天女。

竟已经抵达了天仙之境。

甚至于，是星辰境天仙！

这种境界，若是想强行对殿下出手，哪怕是她，都不一定能够及时阻止。

芷兰沉默了。

若是殿下让她舍弃一身修为，使用灌溉之术。

她不会拒绝。

只是，做不到如此主动。

长恨歌，依旧在弹奏。

入云阁内。

美人闭目、

歌声婉转。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一缕流光，环绕芷兰身体。

芷兰瞳孔收缩，自身在此歌曲之下，境界水涨船高，哪怕是她自己，都做不到阻止。

许久。

美人迟迟不唱最后一句，但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长恨歌。

像是没有归鞘的剑。

还未唱完。

三息之后。

美人再度开口，唇红齿白。

这最后一句。

是清唱。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

顿了一步。

缓缓开口。

“此恨绵绵无绝期。”

楚枫脑海轰鸣。

恨！

他终于像是想起什么。

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是，自己当初，为了回应某句诗词，说出的话！

回应的，并不是长恨歌这句。

而是……

是了！

当初狐然，带自己去了时间线，找到了昔日的凤凰山灵。

当时，楚枫还问过凤凰山灵。

那蓬莱密室内，石棺之前，究竟写的什么。

对方说。

是‘此情有共林与云’。

狗屁！

明明不是情，是恨！

明明是。

此恨无关风与月！

所以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几个字，楚枫才会毫不犹豫回应，此恨绵绵无绝期！

可是。

在仙界的时候，这段记忆就被改了！

甚至于，凤凰山灵还说，要到天外天，才能看手中的字，才能知道真相！

楚枫闭目。

沉浸于曲中世界，并未出来。

而在曲中长安城内的他，看了看手环。

0.9。

快了！

只要到达百分之一，或许自己就能记起更多的点。

外界。

李夜莺面容苍白，再无血色。

此时此刻的她，和诡异似乎已经区别不大了。

眼见着芷兰走入，似乎想要给自己疗伤。

李夜莺摇了摇头。

不顾十指已经被琴弦反噬，皮肉翻开。

毅然决然，继续弹奏。

再续《长恨歌》。

长安城。

李夜莺这一次，攀爬城墙，万分艰难。

许久之后。

才来到楚枫身边。

当楚枫幽幽回眸。

“你……这又是何必。”

他并未阻止李夜莺灌溉灵气。

因为，他并无修为。

无能为力。

“修为于我而言无用。”李夜莺笑了笑：“如果你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么日后，请帮我……算了。”

李夜莺摇了摇头，深吸口气：“你说你的记忆，和这几句诗有关，或许可以从这上面入手。”

字？

此恨无关风与月？

以及，此情有共林与云？

“情和恨，或许是由爱生恨？”李夜莺思忖道：“那嫁衣女子，对你的感情，从爱变成了恨？”

“亦或者，不是嫁衣女子，而是改变你记忆的人。”

“笑话。”楚枫打断。

“真如你所说，后边的风和月算什么？”楚枫摇头：“你别说风指的是我楚枫，如果真是我，那么月又是指的谁？”

“再说了，就算是风和月，我可从来没有一个名字有月的红颜知己。”

楚枫不知为何，从心底有些烦躁。

“我的记忆里，找不到名字有月的人。”

等等。

月。

嘶。

如果细细想来，似乎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苏月兰？

当初地球那个小吃货？

嫁衣女子，不会吃她醋了吧。

楚枫摇头，自己有些厚脸皮了些。

李夜莺看着楚枫嘀咕，也不打扰对方沉思，只是看着外界，有些酸溜溜道：“谁让你处处留情，却又置之不理。”

“这就是你胡说八道了。”

楚枫说到一半，突然止住。

不对。

不对！

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石桥，仙帝，云端揽月！

“我想起来了！他说，自欺欺人！”

楚枫站起身来：“我本尊，来到此地之前，在手腕上刻下过几个字，自欺，欺人！”

手环已经解锁至0.99。

深呼吸一次之后。

楚枫重新整理思绪。

自欺欺人，是云端揽月送自己的话，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见面时，隔着一个仙界，直接送给他世界树本尊的话！

让他这个前辈，不要想着有本尊在，就可以凭借分身，无视一位仙帝。

那是自欺欺人！

当时楚枫还有些尴尬。

如今看来。

不对劲。

这四个字，另有用意！

“林与云，风与月。”

“一定是说的我和云端！”

楚枫皱眉。

他和嫁衣，和凤凰山灵，都算是很熟。

可她们和云端有什么关系？

“自欺欺人，不一定是嘲讽你呢。”李夜莺歪了歪脑袋：“或者是提醒你？要么，就是你自己提醒自己……”

她摇了摇头。

李夜莺自觉不笨。

可涉及到楚枫，她觉得自己脑袋还是不大够用。

楚枫突然不动了。

嘴角轻轻抽动。

许久之后，看向李夜莺，猛地露出笑容：“李夜莺，这次你赢了。”

当初。

自己来到这里之前。

本尊解体时。

不仅仅在手腕上写了四个字。

还加了三个字！

或许，真的是为了蒙骗自己！

此为，自欺！

楚枫随手取过城墙之上一杆寻常短剑。

在手上刻下自欺欺人几个字。

果不其然。

入手没有丝毫血迹。

似乎这几道疤痕，早就存在。

在下一刻。

剩下三个字，正在缓慢浮现。

自欺，欺人，再……

同一时间。

手环的数字，悄然跳动。

解锁1／100。

楚枫微笑。

“有人，改变了我的记忆，我曾经查证无果，因为那手段涉及到更为未知的东西，比我手段更高强，或者说，对方的进度，始终快我一步。”

“我无能为力。”

“所以。”

“我选择了自欺。”

“选择了相信这段假话。”

“相信了假的十大神器。”

“明明是恨，却相信是情。”

“明明是红嫁衣，却相信，那是金嫁衣。”

“正如。”

楚枫顿了顿。

站在长安城头，缓缓抬头，眺望远处。

这一幕。

在李夜莺看来，却觉得心神震颤。

她为仙听血脉。

耳朵，能‘看’见另一个世界。

此时。

耳朵看见的，并非是楚枫，而是……一尊蛰伏暗渊万载岁月的大龙，正在长安城头，缓缓昂起头颅。

此刻。

楚枫幽幽开口。

声若雷霆。

“我本是九御，却相信，自己是九封。”

楚枫徐徐开口。

一旁，李夜莺早已呆滞。

因为她看见，此刻的楚枫，一身气机，愈发恐怖了。

明明倒灌修为。

没能让楚枫这个笨蛋的境界有丝毫长进。

如今。

对方的气势，竟然在节节攀升。

练气筑基？

元婴问道？

仙人天仙？

不对。

都不对！

她有种感觉。

从刚刚，楚枫恢复的一刻。

这些境界，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生而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