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月皎,凉亭下两道身影相互对弈,酒香伴着清风沁满偌大的院子内,偶有夜枭嚎叫,给本就安静的周遭添加点点神秘。
“哈,好棋,为师又输了!”文博君看着仅剩下黑子的棋盘,笑着把手中清酒全数灌下。
裴云殇连忙起身拱手:“是老师谦让了才是,更何况,少瑾这般费尽心思也是惧怕老师手中的酒。”
“诶!”文博君摆手道:“少瑾不胜酒力是真,可是聪慧,善通谋略也是真。”
裴云殇没吭声拿起身边的酒壶把文博君手中的酒盅填满。
文博君示意他坐下,道:“话说,今个少瑾找为师可有事情要说?”
裴云殇颔首,把今个和姜妃发生的事情全数说了。
“听说少瑾找了会医术的女子治疗灵风,可是真?”文博君问。
裴云殇颔首。
“那,既然姜妃找你了,少瑾什么打算?”文博君问道。
裴云殇想了一下,道:“十一年前五子夺帝,义父裴清集合王家、凌家、姜家算是掌控了整个朝廷。
直到五年前洲帝立下太子陆昼,义父突然出事儿,灵风也差点没命,朝廷六部便被打散,王、姜两家叛变,一时间朝廷成了他们的天下,如今唯一不在他们掌控中,目前能动得了的也只有礼部了。”
“礼部?”文博君沉吟片刻,面露恍然道:“先太皇太后是十年前走的,枫帝在位时,南宫家盛行一时,外戚专权严重。
好在有裴大人,南宫家被削弱了不少,如今南宫家手中也只有一个礼部尚书兼任太常卿南宫洮了。
从最薄弱的地方下手,算是一步好棋了。
只是少瑾打算如何切入?”
裴云殇笑了笑道:“这就是我来找老师的原因。”
“哦?”
“少瑾想从老师这里借一个人。”
“谁?”文博君问道。
“老师的关门弟子....”裴云殇说着,凑近文博君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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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觅之前从原主的记忆里多少就知道裴云殇这么个人。
二十四岁年少有为,是南岳国最年轻的相国,为人老练,未雨绸缪。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两日前裴云殇刚交代完她事情,今个汀兰榭巷子外的文昌大街上百姓都跟炸开锅一样。
她坐在车内等着飞鸾,外面两名路过的妇人交谈声引起她的注意。
“听说了吗?两个月前还在皇上身边风风光光马上要当国师的无为子现在被抓进大理寺了。”
“我倒是多少有点耳闻,说他为了讨皇上欢心,蛊惑姜妃说了些遭天谴的话,皇上一怒之下让大理寺彻查此案呢。”
“你那算什么!”先挑起头的女子摆了摆手,一副知道天大秘密的样子,对着她的金兰姐妹勾了勾手。
那姐妹有些不明所以,凑了上去。
女子道:“我听说,他进大理寺的当夜人就疯了。”
“什么?疯了...”
“是啊,而且不单单是疯了,最吓人的是,那无为子全身上下都长了奇奇怪怪的脓包,大理寺捕快吓得找了好些医者前去诊治,你猜接过怎地?”
“怎地?”
那女子看了眼四周,在她姐妹耳边细语。
柳觅离得远,听不清楚,却能在那人脸上看到因恐惧而极具收缩的瞳孔。
就在柳觅心中嘀咕二人到底聊了什么,所听之人会露出这般表情,飞鸾在这个时候上了车,一碗冰粉递到她面前。
“柳姑娘,快到六月了天气热,车里闷,爷说吃这个降暑。”
柳觅垂眸看着散发阵阵橘子气息的冰粉,飞鸾说停车办个事情,原来是这个事情。
“代我谢谢你家裴大人!”她接过道。
飞鸾颔首不再多言,走到马夫的位置扬起马鞭朝暖心阁走去。
柳觅看着手中的冰粉,沉吟片刻,从旁边镂空的小柜子里拿出个小木勺子,吃了起来。
此刻皇后凤鸾殿内。
皇后王婉儿退避左右后,看着站在面前一名身穿宫娥服饰,身材窈窕纤细,面容盖着一层厚实黑纱的女子,焦急道:“玉瘦姑娘,你得到的消息确定没有问题?”
池远侯之女池玉瘦柳眉微微蹙了一下,道:“娘娘,这是我们安插在大理寺眼线透出的情报,确定不会出岔子。”
王婉儿听到这,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道:“怎么会这样,无为子在本宫手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地一押往大理寺不过一日,人不是疯就要死了?
皇上沉迷炼丹问药,粗看起来朝政事情不管不顾,可是吃姑娘的阿爹和我王家都清楚,皇上能有今天的地位,哪一步走的不是小心翼翼,这也练就他多疑的性子。
姜妃刚把罪责应下来,无为子还没审就出事儿了,皇上必然要怀疑本宫为了把这事情坐死,在无为子从本宫这里带走之前,本宫对他身体做了什么手脚。
本来对我们有利的局面,倒还成了洗脱姜妃嫌疑的利刃,这可如何是好?”
池玉瘦见王婉儿紧绷的面容,自忖片刻,道:“期间阿父和我也彻查了押送无为子去往大理寺的人,确定没有姜家人插手。”
“那...这无为子病来的也太蹊跷了,大理寺可找了御医?”王婉儿问。
池玉瘦摇头道:“还未,而且不能找,只是找了些江湖郎中,娘娘要知道,一旦惊动宫中御医,这事儿皇上迟早会听到。
到时候问责起来,咱们有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那郎中怎么说?”王皇后追问。
池玉瘦听到她这么问,脸色变得越发难堪。
“玉瘦姑娘!”王皇后瞧她这般欲言又止的,心中更是一紧。
池玉瘦敛好沉闷情绪:“我们的人打听到,大理寺少卿陈大人带进去五个郎中,三个瞧完无为子的病,都在外面暴毙了。”
“哗啦!”
王皇后听罢惊得站起身子,广袖带翻了桌上的茶盏,瞬间一地的瓷器碎片。
“不会是什么疫病吧?”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池玉瘦摇头道:“这事儿,阿父和陈大人多少有点交情,他答应阿父这事儿暂时押着,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大理寺卿司南明个会从锦州那边赶回来审理这个案子,倘若他发现...”
“那我们现在这么做?”王皇后问道。
池玉瘦道:“听闻文昌街南边玲珑巷子附近有个医馆,那里晚上会有值守的医者。”
“这算是什么办法?郎中请了那么多,那医者去了就能治好了?”王皇后有些想笑。
池玉瘦发出一声冷笑,摆手道:“娘娘莫要着急,无为子生病,大理寺请医者是整个大理寺人上下周知的。
白日请过几次,晚上再去一个也不会有人猜忌身份,既然无为子病了,干脆就让他彻底病死好了,省得我们担忧他会反水。”
“玉瘦姑娘的意思是...”王皇后眯紧双眼,心中恍然道:“晚上大理寺防守松懈,陈大人又和池远侯多少有些交情,偷梁换柱...”
“娘娘聪慧,无为子现在满身脓疮,脸也早都变了样,人又疯癫,我们到时在那医者身上上点毒粉,割了舌头,谁知道哪个是真的无为子呢?司南大人从锦州刚回来,更是分不清楚的。
姜妃和她父亲姜稳云要结果,我们就给他一个!”
“可是那医者的身份...”王婉儿又担忧追问。
“娘娘无需担心,那医者池家已经搞都彻查清楚了,前几日刚来金城谋生的小郎中,身份干净!”王變道。
王皇后听罢,长舒一口气,欢悦道:
“还是你们池远侯家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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