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觅回金城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
裴云殇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了她百两银子,甚至连她之前选好的铺子都一并买下送给她。
她知相国的俸禄不少,可裴云殇毕竟是当朝为官的,按照律法的规定,任职官员不得经商,所以能在金城旺角买下这么个铺面,也定然是花了好几年积蓄的。
柳觅忙完铺子最后几样的装点,在后院安顿好张袖之后,便急急地朝相国府赶。
听周嬷嬷说,大暑是裴云殇的生辰,为了给他个惊喜,她特地学了几道菜,准备提前到府忙活。
相国府她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
裴云殇身边的下人不多,除了一名姓苏的老管家,就是之前照顾她的周嬷嬷和几个干粗活的婢子。
此刻裴府已经格外热闹,苏管家领着周嬷嬷在厨房里忙活,见柳觅来了,招呼着让她做拿手菜。
从晌午的日晒高头到黄昏后天空的明暗一线。
众人忙活完之后,裴云殇的车子也到了府门口。
“姑娘,快!”周嬷嬷把柳觅推搡了一把。
柳觅没防住,踉跄的越过府门槛,跌跌撞撞地就朝马车前冲去。
恰逢裴云殇下了车子,见对面来人,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还不忘调侃道:“栩栩什么时候学会了迫不及待?”
柳觅面颊一红,娇嗔地看了眼对面偷笑的周嬷嬷,转而领着身后的众人对着裴云殇福身道:“愿大人如日中升,寿比松龄。”
裴云殇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反应上来,对着柳觅莞尔一笑,覆手朝府内走。
大堂已经摆满膳食,大部分都是他喜欢的。
柳觅把他按在凳子上,一边布菜,一边开始介绍。
裴云殇看着忙乎个不停的柳觅道:“不过是半个月,周嬷嬷倒是教给你了不少府中规矩。”
柳觅回道:“既是答应了大人,那以后便是相国府的半个主子,规矩自然是要学的。”
站在一边的周嬷嬷见了,也笑盈盈的上前,把几样菜放在裴云殇的面前道:“柳姑娘聪明,很多复杂的规矩一学就会,尤其是后院的账目,天份更是极高的。
这几样菜也是柳姑娘这几日专门为爷学的,爷可以先尝尝这个。”
“哦?”裴云殇来了兴趣,拿过桌上的木箸尝起来。
周嬷嬷和苏管家对望一眼,二人偷笑着悄然退下。
此刻屋内仅剩下柳觅和裴云殇。
裴云殇示意柳觅入座,拿过公筷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碟子里道:“其实我没有什么规矩,若是私下,你可以更随意一些。
其实平常人家纳侧室,并没有这般繁琐规矩的要求,只是我身份是一品命官,到时府中多少也是会来人的,这几日倒是为难你了。”
“哪有!”柳觅含笑摇头,蓦地想到什么,站起身子跑到角落木施上挂着的小药包里可劲地翻找,不多会她手中多了个香囊。
“送你!”她把香囊呈在裴云殇的面前。
裴云殇看了看香囊上的图案,玄色锦缎上面是金色祥云绣案,细嗅间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和他身上的有点像,却又不一样。
“你做的?”他问。
柳觅颔首道:“是,我新研发的香包,分前调、中调和后调。”
“什么?”裴云殇有些听不明白。
柳觅笑着解释道:“世间百花,每种花的味道不一样,浓淡留长也不同。
大人身上常用麝香,味道不错,可又少了点灵魂,加之又到了夏日。
我便以紫苏、菖蒲为驱蚊原料,配上我提炼可提神的天竺葵和花澄纯露香膏,加上大人常用的麝香,才制成一个小香囊。
香囊随着佩戴时间的长短,有些香味会自然散去,出现另一种特别的味道,这就是所谓的前调、中调和后调。
还有这上面的祥云是我亲自绣的,大人可喜欢?”
裴云殇没吭声,拿过柳觅掌中的香包放在鼻尖细嗅。
如柳觅说的,香囊味道清新,带着些许她嘴里说的‘灵魂’,现在他终于知道,金城那么多香料、香膏摊子,为何只有她的能卖得这般好。
他抬眼看着对面羽睫蒲扇的女子,眼底的小痣在烛光的晃动下显得栩栩如生。
他现在明白她为何小名叫栩栩了。
“柳栩栩!”裴云殇指尖摸索着手中的香囊,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
柳觅嘤嘤应下一声:“大人。”
裴云殇喉结滚动,目光挪到她色泽饱满,如朱玉般的唇上,头不由自主地朝她面前靠了靠。
柳觅被他这举动惊住,眼瞅着他的薄唇就要和她碰上。
裴云殇突然停驻,低低说了一句:“谢谢,我很喜欢。”
话落,他不再看她,而是再次专心地吃着面前的膳食。
柳觅一时间晃了神,面颊被他这般的挑弄搞得有些发红,她羞怯的转过身,悄咪咪的拍打了几下自己的面颊,悄声嘀咕一句:“小孔雀。”这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吃着。
殊不知,对面的男子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抿唇冁然一笑。
晚膳吃的差不多,周嬷嬷把餐盘扯下,换上几样可口的水果。
裴云殇一边吃着,一边拿着手中的卷宗。
柳觅则看着一本名曰《奇料》的书籍,研究老一辈人做香囊的传统技艺。
过了一会,裴云殇似是处理完手中的事情,深邃的眸子不经意扫过对面女子的侧颜,忽然想起她的铺子就在这几日要开张,随口问道:“铺子如何了?日子订到什么时候?”
柳觅听到对面人与她攀谈,也放下手中的书籍,回眸看着他道:“原定本来是十日后,可是我从锦州定的一批货不知怎地延迟两日送来,所以可能要往后推。”
裴云殇算了算日子,道:“那就是立秋的前几日?”
“嗯!”柳觅回答。
裴云殇拿过桌上的黄历看了看,道:“有个事情要说于你。”
柳觅抬眼看着他。
“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他问。
柳觅知道他是要说正事儿了,拿过桌上的油灯,放在他批改奏折的桌上,坐在他对面,“自然是记得的。”
“南岳国从建国开始便有个习俗每年的秋季都是要宴请朝臣及其家眷赏菊,那时候你约莫已经入了府中,所以你作为裴府的唯一女主人,定然是要去的。”
柳觅知道这个事情,她颔首道:“所以,大人需要我作甚?”
裴云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柳觅:“你还记得灵风吗?”
柳觅颔首。
裴云殇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有些话我并不想对你隐瞒,裴清是我的义父,灵风是他身边最信任的护卫。
五年前,议事堂一场大火,我救下的只有灵风,火势扑灭之后,义父的骸骨已经烧成焦炭,至此之后,一直效忠于他的五个尚书,悉数瓜分他的权利,其中一大部分人都随了太子。
我起初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场大火是人为,所以我接任宰相之位之后,便想着重整义父当年权势,顺便暗查这件事情到底是我猜忌还是确有其事。
直到灵风被你救醒,我从他嘴里确定,所以想借你之力把当年之事彻查个清楚明白。”
“我?”柳觅指了指自己道:“我无权无势...”
“我不需要你有权有势,我只需要你在各路大臣的女眷面前会审时度势。”裴云殇说完,目光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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