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回了金城,原因很简单,他想去找裴云殇的旧交,胁迫太后交出解药。
柳觅没阻拦,她知道,就裴云殇在金城的势力,太后不会拿飞鸾怎么样。
可是她并不抱希望,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得了如太后的。
柳觅给裴云殇服下护心丹,他才幽幽转醒。
“栩栩,我怎么了?”裴云殇问着。
柳觅心中已经门儿清了,可见到他这般装傻充愣的样子,她知道他是怕她伤心,还抱着一丝丝她没察觉出来的希冀。
她气的一跺脚,扑在裴云殇的身上。
“裴云殇,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个人抗?”
裴云殇先生怔了一下,之后款款把头埋在柳觅的脖颈处,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我怎地不知道,我是大夫,不是傻子。”
裴云殇轻轻叹口气,把之前在后宫和如太后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
柳觅心中一紧,她着实没想到,如太后竟然拿皇上的命要挟裴云殇。
“所以你就吃了?”她问。
“不然如何?栩栩,你我都亏欠峥儿,我更是不能看到峥儿出一点岔子。”裴云殇开口,眼底尽数都是无奈。
柳觅垂首不再吭声,裴峥是他们的骨肉,父母保护孩子是天生的本能,若是她,她也会做和裴云殇一样的选择。
可是...她为什么感觉心里疼得都快要难以呼吸了?
“呃...”
柳觅正想着,突然怀里的男子发出一声低吼。
她抬眼一看,裴云殇额头上已经沁出好些汗珠,看来是尸花毒发作了。
“少瑾,你等等,我去给你找药。”
柳觅说着,急急走出房间,回来的时候倒出两颗丹药喂到他嘴边。
片刻,裴云殇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好点了吗?”柳觅问。
裴云殇颔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柳觅手中。
柳觅垂眸一瞧,发现是一个巴掌大的玉人。
玉人面色栩栩如生,柳腰婀娜,一副娉婷袅袅模样。
“这是我?”柳觅满眼都是欢喜。
“喜欢吗?”裴云殇问。
“嗯,只是你什么时候雕的我都不知道。”柳觅靠在裴云殇的胸口询问。
裴云殇想了想道:“还记得有一年裴衫朝着要去集市,我们吃铜火锅那次吗?”
“你是说,我发现自己怀了裴峥的时候?”柳觅惊愕,“那时候都好早了。
你什么时候刻好的?”
裴云殇笑着,把玉人的底座呈在柳觅的面前。
柳觅眯紧双眼,念叨:“永成十六年?那你这东西...”
“有时候在宫里处理事务忙,晚上都不回府,一个人困极了,又睡不着就一点点刻出来的,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那段时间洲帝身子不好,皇上的继任在即,我一个人在宫里就是她陪着我的。”
裴云殇伸手指尖在玉人的脸上抚摸着,“摸到她就好像,摸到你,如今我把她送给栩栩,希望她可以陪着你。”
柳觅心中一紧道:“裴云殇你这是什么意思,飞鸾已经去金城了。
你放心如太后...”
“栩栩,别自欺欺人了。”裴云殇的手放在柳觅的面颊上:“你这么聪慧,应该知道飞鸾就算能回来,结果是什么。”
“我不管,如果她不给你,我就也给她下毒,我...”
“她根本不怕死,你应该清楚。”裴云殇再次打断柳觅的话:“如太后已经没什么可期盼的,这个女人不像是姜妃,她让人捉摸不定。”
“那我也不会让你死,不就是尸花毒吗?现在西域的东西在西州也有了,我可以去黑市上找,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你中的是那种尸花毒。”柳觅说着,丢下手中的玉人,就准备往外冲。
“栩栩!”裴云殇身子刚不疼了,连忙下地,拉过柳觅的手臂,“黑市上有尸花毒,可你又如何确定我得的是哪一种。
或者你准备买来奴隶试药?栩栩,你悬壶济世,这样事情,你做得来?”
柳觅踉跄了一下,对于这种毒药的信息太少了,她不知道啊,买奴隶,为了少瑾的性命,至别人如草芥,她做不到。
“栩栩!”裴云殇把柳觅搂进怀里,唇吻着她带着蔷薇花香的发梢:“既然这么难就不找了。
你不是说,想住在祁怀山吗?咱们就不回去了住在这里,好不好。
至于淼儿,衫儿会照顾他,我们在金城这十年,不管是为了衫儿还是峥儿,从未为自己活一次,栩栩,不走了,好吗?”
“可是,少瑾!”
裴云殇的语气是极尽的温柔,可是传到柳觅的耳朵里,就像是他在做最后的诀别。
“栩栩!”裴云殇手臂用力把柳觅搂住,“我记得你初次来祁怀山的时候,这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现在正值夏日,还有两个季度就到了冬日,我还想看看,穿上大氅的你,在雪地里叫我少瑾。”
柳觅不再吭声,只是把头埋进裴云殇的怀中。
裴云殇能感觉到柳觅身子的抽动,他知道她在哭,他想说些宽慰的话,却又不敢。
他知道,他只要再开口,她只会哭得更汹涌。
...
春夏秋冬,裴云殇如之前承诺给柳觅的,二人没有再回到金城。
柳觅用护心丹吊着裴云殇的命,只等飞鸾回来,可是不管林一去多少飞鸽传书,都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讯。
林一想去金城看看,裴云殇没有阻拦,如今偌大的院子,除了两个仆役,柳觅身边就仅剩下十安。
是日,柳觅把一颗护心丹递给裴云殇,准备拿过水让他服下。
裴云殇这次没有吃。
柳觅手中一抖,抬眼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对面的人就跟变了一副模样一样,疼痛把他折磨的似鬼非人,没药已经对他没有任何的作用,她曾经想试曼陀罗被他发现后,二人大吵一架。
她还记得,他是第一次冲她发火。
“柳觅,这曼陀罗吃下结果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这么愚钝的事情,你岂会做?”
她当时跪在地上掩面哭泣,嘶吼着:“少瑾,你太疼了,我实在不忍心,我...”
裴云殇把她搂在怀里,说着抱歉的话:“栩栩,对不起,这疼,我还能忍。”
如今,柳觅看着缓缓滚落在脚边的护心丹,那唯一能吊住他命的东西,他都不要了,这是不想活了。
“少瑾,你怎么不吃啊?”柳觅蹲在地上,把护心丹上的浮灰吹掉,凑到他嘴边。
裴云殇抬眼看着她。
那个曾经明媚的女子,如今脸上已是写尽疲惫,他折磨她太久了。
他想起每每到夜晚,他撕心裂肺的疼,她饱含泪水的搂紧他,跟着他一并滚落在地,她从未真正休息好过。
这样的她,是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
他的柳觅,他的小狐狸,怎能跟着他受苦。
“栩栩!”他抬手,指尖在她消瘦的面颊上滑动:“别等了,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我听说,皇宫发生内乱了,飞鸾应该是在那场内乱里,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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