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慰道：“陛下忙于政务，近年来沙北关还有那么多的战事，陛下并不是不想去。”

四皇子收回目光，继续朝着未央宫方向走去，“或许，只是因为父皇不想去看。”

愧疚、恐惧、不在乎。

不管父皇心中因为什么不敢去黄陵看望母妃，夏侯永康都难以接受。

若是没有感情，那为什么父皇这么多年了，还是会收藏着母妃的画像？

夏侯永康的手握成了拳头，难以释怀父皇如今对母亲的绝情。

天光未亮，宋娇娇睁开了眼。

“花萼姐姐？”她撑起身子，“什么时候了？”

分明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但黑漆漆的屋子里，却并未看见花萼点灯。

还以为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她伸着懒腰做直身子，“花萼姐姐，我醒了。”

然而还是没有人回应她。

一阵冷风吹过，窗户被吹开，吱嘎作响。

宋娇娇抱着胳膊，重新缩进了被子里面。

好冷，一会儿守夜的宫女就会将窗户关上了吧。

她等了片刻，窗口处果真出现了一个身影。

然而停留在窗口处的那道身影并没有动，宋娇娇只能借着月光看‘她’站在那里，也不知是面对着自己还是背对着自己。

“你过来。”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却并不是宋娇娇听过的宫婢声。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不怪宋娇娇害怕，毕竟这样的状况，任何人看见都会觉得惊悚。

她猛地闭上眼睛，“娘亲，娘亲，我是不是看见你了？是你吗？娘亲……”

“你过来。”

女子的声音大了一点，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空灵感。

宋娇娇咬着唇，忽然觉得发顶刮起了一阵风。

“你过来。”

那声音近了！

似乎到了床边。

宋娇娇吓得浑身发抖，“不怕，我不怕，一定是做梦了……”

“你过来。”

那个声音就徘徊在床边，始终重复着这一句话。

宋娇娇脑子里面忽然浮现出了学习的净化之术，她不敢出声，就在心中默念了法决。

然而池青砚教她默念法决，引出术法的本事也是今天，她根本就唤不出来指尖的那一抹绿色的萤光。

如果这是鬼，净化之术会有用的。

宋娇娇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壮胆子，解决这道残影的话，她可能会遭殃……

于是她一鼓作气，嘴里面飞快地念了一遍法决，指尖闪烁起了比白日还要明亮的绿色萤光。

床边的影子似乎找到了她，停在了她脑袋附近，“你过来……”

宋娇娇大叫一声，闭着眼睛一把将被子掀开，将指尖的萤光扔去了声音来源处。

“啊……”

凄厉的声音忽然响起，下一瞬，屋子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池青砚不过在一念之间就到了床边，他将床上的宋娇娇捞了起来，竟然下意识用一只手覆在了宋娇娇的眼睛上，冷眼盯着地上几乎缩成一团的影子。

“孽障！”

他厉声一喝，那影子就四处奔窜。

此时宋娇娇所在的整个宫苑都醒了，玄至澈披了一件外衣，连鞋子都没穿就冲到了宋娇娇的屋子门口。

然而房门和窗户被池青砚全部关上，外面的人用力敲着门，却怎么也进不来。

“池青砚！你做什么？你若是敢伤害娇娇，我今日一定要杀了捏！”

池青砚并未理会，并拢食指和中指，对着那道逃窜无门的影子默念了一个法决，那影子就忽然消失了。

宋娇娇掰开他的手指，从指缝间看见了一大片白色的刺眼光芒闪过，屋子里面恢复了寂静。

池青砚将她放在床上，“可有被碰着？”

宋娇娇不知道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她竟然听见了池国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宋娇娇说：“没有，不过国师大人，为何净化之术对那个东西没有用啊……”

池青砚听见了她的声音，隐匿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里面，担忧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与疏远。

他后退了一步，“不是没有用，是光净化之术解决不了，因为那不是怨灵，是厉鬼。”

宋娇娇目瞪口呆。

这些东西她都只是在画本子上见过，可是不知道真的有这些东西存在。

“那……‘她’，还会再来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

宋娇娇再一次钻进了被子里面。

看不见国师大人面上的表情，但是她知道，有他在这里，自己是绝对安稳的。

池青砚道：“不会。”

他顿了顿，又问：“睡觉之前，你做什么了？”

屋子外是公认和玄至澈用力砸门窗的声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木制的窗棂此刻无比的坚固，怎样也坏不了。

宋娇娇仔细地想了想，“我什么也没做，吃过晚膳，我与二舅舅在这座宫殿的宫苑里面走了走消食，然后就准备睡了。那时候的天都还没有黑透。”

池青砚皱眉，忽然抬起了手，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怎么会，怎么你和她的体质都能够招出前朝的亡灵……”

“什么？”宋娇娇还沉浸在恐惧中，并未听清楚池青砚说的什么，“是我招来的吗？”

池青砚没说话，抬起的指尖触碰到了宋娇娇的额头，下一瞬，宋娇娇便在一点白光后晕了过去。

这种东西，没有必要在常人的脑中留下记忆。

更何况……

他忽然恍惚了。

在黑暗中，池青砚记得上一次这样做时，也是一个小姑娘。

那时候他没有这般高，在师父的指引之下，第一次念了蒙蔽记忆的法决。

也是他第一次成功。

就如同现在。

宋娇娇微微仰着头，眼中的疑惑和恐惧逐渐被平静与困倦代替了。

看着床上的小东西倒下了，池青砚收回了手。

光芒随之而灭。

“如不是你的体质与她相似，我也不会动容，叫你承受这恐惧，同我无关。”

“庆幸你遇见的是我，忘了这一切。”

“以后都不会再想起……”

他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古老的仙境之地，空灵、动人，都钻进了宋娇娇的耳朵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