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钟声回荡在整个滁州城里,是这城中最有名的寺庙桃花寺所传出来的。
却说,洛云真缓缓地迈起步子走出了李冠芳的家,只见他衣袖飘飘,长长的白衫在晚风中鼓荡不止。
“午夜宵禁,小心火烛,盗贼易没,关紧门窗。”打更人的声音回荡在滁州城的大街小巷,殊不知此刻的滁州城皇宫里却已经是炸为了一锅粥。
只见,金碧辉煌的宫殿楼宇间,此刻并未宵禁歇息,魏丹正独自一人身居高位,俯视着坐下各个面露慌张的高位臣子。
周陂镇此刻正手中拿着一块虎符,脸庞中难免闪烁过一抹不安,只见他缩在袖子中的右手竟然还时不时地颤抖个一两下,更加衬托着他那焦躁的情绪是越发的强烈了。
跳跃的灯火通过诸多铜镜的反射照耀的大殿内是有如白昼,可在这鸦雀无声的光明里,一股子阴郁的气息却是越发的浓郁了。
“陛下,臣以为我等应快速出动护国军阵之全部兵马,驰援青鸾、云长两阵,以确保我前线战事能稳定平息,大邑不亡。”就在这时,一名长相文雅的年迈老臣突然开口了,只见他的眸光之中瞬间便闪过了一丝凌厉,好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义无反顾。
不料,他这此言一出,瞬间,在他身后的诸多沉默臣子便是已经安耐不住心中的焦虑情绪了,只听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是抢着说了起来,到了最后,竟然是连御驾亲征这样的荒诞建议也说了出来。
……
“臣下认为,此番晋国出动举国兵马围困我青鸾、云长两阵,尚不足以到需要以护国军阵重兵出动平乱的地步。若是此番护国军阵全兵南下,必然会造成我北线形势危急,届时犬戎诸族加大对我北线的侵蚀力度,想必便不会仅仅是此番这样的头疼场景了。”
这其中,有一名眼神坚毅的臣子安静镇定的开口道,只见他神色里非常难得的未曾显示出丝毫的慌乱,故而此刻这此人的身份便已经是被那皇帝陛下魏丹给了然于胸了。
枢密使魏安,正宗的宗亲血脉,邑忠帝嫡系第四子,受封北海郡王,因其长年远离京都在北方征战,故而魏丹从前也是几乎未曾谋面过此人,虽说见过一两面,也是在很小时了。
却说此人曾以一副面不改色、心气平和的姿态而深受邑忠帝赏识,便是在此刻,看着这一袭扎人醒目的浅黄色五爪蟒袍,魏丹也是心里非常清楚这身份尊崇之人的名讳的。
只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看向远处魏安的神情中不由得多了一抹不自然,旋即是再度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缓缓地看向了远处正在低头看着那手中虎符的周姓年轻人。
不料,便在此刻周陂镇竟然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好死不死的抬起了脑袋,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不远处那个身着正黄龙袍的皇帝陛下,而他这一目光的凝视不由得是让魏丹眼睛一亮,继而是有些急切的开口道。
“周爱卿可有妙计?说来听听便是!”魏丹的声音非常雄浑,显然是体内的真气强度已经雄浑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转瞬之间,这声音便已经回荡在了庙堂的大殿之中。
却说,在这声音传入周陂镇耳朵里的时候,周陂镇不由得是在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旋即是向着身前一步跨出,缓缓地昂起了颈上的头颅。
“回陛下,臣下不敢妄言有好策,只是有一理论,希望能得到陛下的认可。”周陂镇自信且正直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只见他眼神中寒光凛冽,却是有种不怒自威的男子气魄。
“但说无妨。”魏丹闻言,不由得有些失望,却说他仍旧是缓和了下心神,继而是对周陂镇平和说道,只见他的眼角之中不由得是闪过一抹忧虑,却没有持续太久,旋即便缓缓消散。
周陂镇听闻了魏丹的此番言语,只见他眼神中的那一抹寒光更甚,不久便是缓缓地开口说道,手中摩挲那枚镀金虎符的动作也是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臣以为,我帝国明面上的棋子,无非也就是那么多,若是仅仅由这些棋子来回挪动便可以解除此番紧张的局势,倒不如由陛下亲自捻子,往棋盘上再落几手妙棋来的实在,陛下以为如何?”他的声音雄辉厚重,此刻显得非常果决霸道,竟然是连身居九五之位的皇帝魏丹都给质问了一番。
不料,就在他问完魏丹这一席话之后,魏丹不由得是再度眼神中迸发出了光彩,旋即是快步走下了皇座,沿着阶梯,一步接着一步缓缓而来。
周陂镇不由得是眼神跳了跳,旋即是再度镇定下来,轻轻地用手抚了抚自己额头上的疲惫汗水,继而是目视着魏丹所在的方向。
“请爱卿直言。”魏丹有些急切的声音再度响起,此刻却又不仅仅是方才那般的巍峨雄浑,竟然在不自觉间透漏着股子欣喜。
周陂镇见到了魏丹这番急切的言行不由得是缓缓的低下了头,渐渐地,他轻轻抚了抚鬓角的发鬓方才缓缓说道。
“不要说动用护国军阵的全数兵力南下救火了,若非是城池攻守,即便是护国军阵两倍的军力南下也是无用的,所以陛下不妨把心思放在如何以最少的人力物力达成最大的战果上。”周陂镇说道,却说此刻的他缓缓地顿了顿,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旋即是继续说道。
“打个不错的比方吧,古有卧龙先生,以三千甲破十万兵。晋国虽然战力强横,却也仅仅是厉害在正面战场上,若非如此,这些年也早就可以横扫其余四国了。所以,陛下也可以无需将重心完全放在人才救国上,若是实在无法达成以弱克强的目的的话,不妨求援他国,以自保!”
说罢,只见周陂镇再度将眼角的目光投向了魏丹所在的方向,他不由得是缓缓地愣了愣,继而点了点头笑道。
“听了爱卿的这一席话,不由得是让我宽心了不少!毕竟草原蛮夷最为凶残,若是此番抽调出护国军阵的兵马南下,保不齐就真的有亡国可能了,而中原五国鼎立多年,注定不会同意他区区晋国来吞并我北邑的。”
话音落下,魏丹的眉头总算是微微的舒展开了些,却并未有太多的焦虑,只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释然,好像是放下了千斤重的担子,继而便缓缓地坐在了金銮殿的台阶上。
身前,诸多身份尊崇的年迈老人见到了此刻年轻皇帝的这番作态不由得是泪洒当场,一身演练到极致的上好演技无疑便在此刻派上了用处。
魏丹见此场景,不由得是头一回在朝堂上愣了愣,旋即便缓缓地抬起头,看了看远在一边的周陂镇,他笑了笑。
周陂镇见状,不由得是同样也笑了笑,却说他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只见他缓缓地转过了身,便向着殿外走去。
“散朝。”魏丹大声向着座下喊去,旋即便站起身来追出了殿去,不由得是快步来到了周陂镇身边,只见他轻轻敲了敲周陂镇的肩膀,继而是缓缓抬头笑了笑。
“陂镇兄,若是今晚有闲暇的功夫,可否与我一同去寝宫聊聊?”魏丹说道,只见他眉宇间洋溢着笑容,无意在此刻已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料,周陂镇却是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没空,继而是加快了步伐,向着宫外走去。
魏丹也是不恼,只见他仍旧是跟在周陂镇的身后,屁颠屁颠的,也没来得及换下那一袭醒目的龙袍便紧随着周陂镇爬上了一辆早就等好的马车。
“你这是干什么?”周陂镇有些好奇的看着此刻一脸谄媚的魏丹,只见他的眼角闪过一丝异样,旋即是有些不悦了起来。
“云真昨日从南线回来了,今夜可要去看看?”魏丹有些面带笑意的对周陂镇说道,只见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也是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怅然,是啊,半年多的光景,竟然是转瞬即逝。
却说,当周陂镇听到了这样一番话语之后,他不由得是愣了愣,旋即便催促着马夫快些驾马,寻思着早些回过家,看见了妹妹就随着这地位举国无双的皇帝陛下去见见那昔日的挚交好友,洛云真。
却说马车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驶过了几条街道,而洛云真也是无疑已经早早地凌空御剑,离开了李桐庐家所在的巷子。临走前,他还对着李桐庐的灵位深深地鞠了三躬,目光中写满了忧愁。
晚风吹拂过众人的衣袖,周陂镇在一处有些僻静的狭小院落前下了马车,看到了一个坐在自家门口呼呼大睡的俊俏闺女,不由得是眼眶湿润。
却说,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是用肩膀扛起了坐睡在门前的可怜妹妹周璇若,将她轻轻地放到了马车上,就这样带着她去了镇南国侯侯府,去见一见,洛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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