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缓缓复苏。弥依坐在黑暗里。
她想起了很多事。直到最后时刻,三界岛快要崩溃的时候,当时的玛珈弥依才安排好了一切。她给小一点的孩子们找了领养和寄宿家庭,这些家庭都在人间,都是值得尊敬的人家。他们答应她一定会照顾这些孩子,直到他们成年。大一点的孩子,每一个人都得到了礼物,包括后来冲回来的博纳罗蒂。
弥依记得,从莎罗米死后,博纳罗蒂就留在了她身边。他帮她做力所能及的工作,据说是在赎罪。到了最后时刻,他都是她身边唯一一个血族。
她记得那时候他身体不太好。容易咳嗽,不爱说话,而且从来不摘下面具。
——他给她某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啪地一下,球球从肩上落到她怀里。
弥依吓了一跳,摸索着开灯,低头的时候她看见球球,整个儿已经瘪了下去,看着很虚弱又很委屈。它抬头看弥依的眼睛,张嘴想啊啊叫,但是出于惯性干呕了一声。
可怜的孩子。
弥依没说话,只是把它抱在怀里拍拍,顺着它不存在的毛,然后摘下两朵玫瑰给它。球球慢慢吃掉,好像有了些精神,很快在她怀里睡着了。
于是她把球球放在床上,自己起床,走出房间。
Momo马上起身,睡眼惺忪地跟在她身后。弥依刚出房间,就看见楼下的微光。她知道裴寂肯定没睡,此刻不知道正忙些什么。
弥依无声地走下楼梯。
裴寂坐在餐桌边。他正专心地修剪手上的一瓶玫瑰。
这一幕不知为什么,让弥依觉得有些诡异。在她的认知里,裴寂有很多事要做,怎么也不至于闲到大半夜坐在这里插花。但是他看起来一切正常,修剪得很认真。意识到弥依走过来,裴寂把花瓶放回桌子,抬头对她笑了笑。
“不睡了吗?”他说,“现在还很早。”
岂止是早,根本就是半夜。
弥依看着他。裴寂回望着她的目光平和,弥依于是转开了眼睛。
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被她一眼看穿,他也就不是裴寂了。
弥依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还喜欢深夜修剪玫瑰。”
“这不是爱好,我只是没睡,找些事情做。”裴寂说,“弥依,不论你想知道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他起身靠近她,但是她后退了一步。那个动作让裴寂愣了一下。
凭他观察细节的能力,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弥依。”他轻声喊她,想把她拉过来。
但是弥依没有被他拉过去。他一用力,她就可以被他拉进怀里抱着。如果是之前,她会顺应这个动作,他拉她过来时,她会轻得像是羽翼末端的小绒毛。
现在她不愿意,所以她纹丝不动。裴寂不会强迫她,于是松了力道。
弥依也没有再推开他,反而安抚地拉住他的手,算是缓和一下气氛,表现一些友善。于是深夜的餐厅里,微光下,弥依仅仅是牵着他的手。
目光温和,语气柔软又疏离,她说:“你说过我的第三份记忆被妥善保管。它在哪里?”
“……弥依,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带你过去。”裴寂说,“那个地方不在地图上。”
“所以是哪里?”弥依偏了偏头,“你说过不说谎的。”
裴寂看着她。良久,他微笑。
“是的,我说过。”他说,“你的第三份记忆在里尔克庄园。需要一些手段才能抵达那个地方,等时机合适,我会带你去。”
弥依看着他,抿唇笑了笑。
“里尔克庄园?那个算是你的家吗?”
“不算。”裴寂马上说,“以后你会知道,这一切只能这样安排。我不会故意隐瞒你,让你得不到那份记忆。”
温柔和睦的气氛下,是个人都能听出谈话已经快要走崩了。弥依每一个字都在怀疑他,而裴寂只能辩解。更可怕的是,即便他辩解她好像也不会相信。他感到这一点,再次拉住她。
这一次弥依没防备,被他拉进怀里。
手捂着她后脑,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里。充满占有欲的拥抱姿势,背后是浓烈的不安。裴寂轻声喊她:“小玫瑰。”
弥依嗯了一声。
“……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裴寂,其实我不知道‘相信’的定义。”弥依实话实说,“就像我不知道‘说谎’的定义一样。”
她从乌木的气息中挣脱出来,看着他的眼睛。裴寂的眸子仍然幽深晦暗,情绪不明。空气都跟着郁郁不安。
弥依看着他,轻轻笑了。
真是糟糕的气氛。各怀鬼胎,互相审视,秘密缠身的气氛,绝对不该出现在挂着男女朋友名头的两个人之间。
她一直要的是干净剔透,是有事立刻共享,即使出于某些原因不能说,也做到最大限度的坦诚。即使有人警告她小心裴寂,她也知道背后的内情,知道裴寂根本的立场。
……她也没有要其他东西,她就要干净的情感。他不是知道的吗,他一直都知道啊。
想要破除这种气氛其实很简单,他现在就摊牌,告诉她她想要知道的一切。弥依不相信裴寂会不清楚她在怀疑什么,她想要知道什么——裴寂非常聪明,即便她拿回四百年前自己的大脑,也未必比他聪明。
拒绝开诚布公,又想把她拉进怀里抱住,哪有这么好的事。他这么聪明,自然应该知道这一点。
“……裴寂。”她说,“睡觉去吧。”
裴寂看着她的眼睛。她不痛苦,也不是特别难过,那种情绪更像是可惜。为他或是为别的什么东西感到可惜——她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睡觉去吧。明天还要起早,阿瑞斯指望着你呢。”
弥依转身要离开,裴寂本能地上前一步。“弥依!”
他声音紧张。他感知到了危险。但弥依回头的时候,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眼睛。
“……晚安。”
最后裴寂只是说。
弥依笑着说:“晚安啦。”
她走到门边的时候,还回头主动对裴寂说:“我去黑星餐厅吃点东西。”
这句话显然是在说谎,但裴寂没有戳穿她。他低头给布达尔发了条消息,24小时守在岚湖小区的安保暗中开始行动,护在弥依身后。
布达尔问他:“要关注一下弥依小姐在做什么吗?最近她看起来心事很重。”
裴寂手指在屏幕上空悬停了好一会儿。“不用。”
快了。他想。
弥依到黑星餐厅的时候刚好四点整,门还开着,里面还亮着灯。餐厅里没有食客,客房也都安安静静的,只有某个角落传来若隐若现唱歌的声音。
柜台后没有人。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梦榈?”
脚下传来一声嘶嘶。弥依低下头,一条特别漂亮的、红黑相间的粗壮蟒蛇正缓缓在她脚下爬行。那蟒蛇有她半个人粗,眼神机警,弥依马上冒出“想摸摸”的念头,又把它压下去。
然后蟒蛇身体迅速扭曲,一秒之内就在她面前站起来,成为梦榈,蛇尾也好好收了起来。
“让您受惊了,我刚才在练习狼人秘术,让自己彻底变形。”她面无表情,“这么晚了,弥依女士怎么会来这里?”
弥依的关注点一时偏了:“狼人秘术可以让人变成蛇?”
她忘记了自己也曾让垃圾桶变成大苍蝇。梦榈没在意这一点。
“狼人秘术的核心就是变形。理论上,最强大的狼人可以变成任何事物,甚至无生命的物体,也可以命令其他事物变形,以此来掌控他们身体里随时失控的能量。”梦榈说,“我学艺不精,只能勉强变成我的种族象征。”
说完她就停了下来,礼貌地等着弥依回答她的问题。
弥依说:“我想见丹尼尔。”
梦榈一边眉毛就缓缓挑了起来。
“恐怕不行。”
“……不好意思,我重新说。”弥依说,“我非见他不可,我有事要问他。”
“裴先生知道您的决定吗?”
弥依唇角抽搐了一下。“……他又不是我的监护人……为什么非得要他知道?”
“抱歉,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梦榈说。
其实她还真有点那个意思——这一次看见她自己进来,梦榈甚至有些惊讶。在她印象里,弥依一直都跟在裴寂身后。不单独行动,没有主意,推一下动一下。
“我只是想说,丹尼尔现在很危险。而且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恐怕就是您。裴先生给我下达的要求是尽量保护您的安全,我自然要先完成他的指令。”
弥依看着她,泄了气。
“裴寂知道。”她闷闷地说,“你放心吧,他不会来为难你的。”
梦榈于是领着她往里面走。
柜台后是精致的双开木门。木门后大概是员工休息的地方,走廊幽长,显然已经超过了这栋建筑的深度。一路往走廊里走,那模糊的歌声越来越大。等她们在走廊尽头停下来,歌声已经近在耳边。原来声源正是受到重创的丹尼尔。
“弥依女士。”梦榈说,“丹尼尔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精神上的支撑已经彻底破灭了,而且闯入迷魂殿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导致他神志不清,他有时候会混淆自己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
“有时,他会认为自己是扎洛,他的父亲。”梦榈说,“我不知道他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扎洛真的附在了他身上?很难说。”
“没关系,我会处理。”
“他恨你。”梦榈突兀地说。
弥依正要开门的手僵在把手上。她回头看了面无表情的女人一眼。
“我知道。很多人都恨我。”弥依喃喃地回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她开门走了进去。
丹尼尔靠在墙角唱歌。
“我的小家伙,你可听见今晚的狂风?
“像你的悲伤与忧郁,是个不速之客。
“但没有关系,我就在这里。
“我会为你关紧门窗。”
那一刻弥依就知道他的记忆混淆已经很严重了。即便对于扎洛来说,这也是一首过于久远的歌。可是丹尼尔唱得很熟练,对每一个转音都习以为常。
他靠着墙角的动作很诡异,身体倚着一边,脸朝着另一边,看着墙角,因此门开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
直到弥依说:“丹尼尔。”
丹尼尔啪地就跳了起来。
简直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他直接就冲着她撞过来,弥依闪身躲开了。然后他不知从哪儿掏出弓箭,拉弓就要射她,弥依举起赫尔墨斯之轮,空气墙凝结,挡住他的箭。于是丹尼尔也开始用妖人秘术,但他的思路显然没有弥依清晰,三两下就被下压的空气按在地上。
弥依使出了按着孟恩下跪的劲儿,丹尼尔不好好吃饭,早就耗尽了体力,根本没法挣出去。使劲扭也没用,少年清瘦的身板都在颤抖,脸屈辱地涨红了:“……你混蛋,玛珈弥依!”
“好吧。”弥依面无表情。
“放我起来!”
“不行,除非你好好跟我说话。”
“我不要!”
“那你就得一直趴着咯。”
“你放我起来,玛珈弥依!”
“叫姑姑。”弥依说。
丹尼尔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地盯着她。
“我是你姑姑。你父亲体内有我的血,他成为了我的血亲,那就是我送他的礼物。”弥依说,“我说得够清楚了吧?能不能平静下来?能我就放了你。”
这一串话的信息量直接把丹尼尔给打懵了。他在那抖了半天,张嘴想说话又吞回去,最后小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啊,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可真难啊。
弥依说:“我能和你父亲的灵魂交流,就连你都怀疑过我是不是你的姑姑。这还不够吗?”
“可是——”
“我骗了你,假装我不认识玛珈弥依。你可以认为我坏。”弥依淡淡地笑了一下,“可是在三界岛,我是最爱扎洛的人,我把他当做我的亲弟弟。起来说话吧。”
她放开丹尼尔。丹尼尔马上往起弹。这时候他流露出了鹿妖人的明显特征,弹跳力高得惊人,跟要上山一样,两下就蹿到房间那头去,警惕地看着她。
他头顶断裂的鹿角刺痛了弥依的眼睛。
“我不相信你。”他重复。“爸爸那么痛苦,爸爸没有错。”
在不甚清醒的情况下,丹尼尔说出的都是内心深处最直接的想法。如此,弥依立刻就能感知到那些想法的荒谬。
他的确就是那么想的——他父亲认真地为此痛苦了几百年,他父亲怎么能有错呢?如果真为了一个误会痛苦那么久,那不是很荒谬吗,他父亲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谁痛苦谁就是对的吗?”弥依问。
丹尼尔就被问住了。
“当初,只要他再信任我一点,就会发现我没有忘记他。”弥依说,“他这一生或许没有大富大贵,但神界战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遭遇过大的不幸。是我没想清楚,以为这就是扎洛需要的幸福人生。”
丹尼尔抽了抽鼻子:“爸爸不幸福。他想给我好的生活,试着和那些人联系,想要赚——”
“我说了,是我不够了解扎洛。如果我知道他有那样的野心,就不会把我的亲情作为礼物送给他。”
丹尼尔沉默了。
“丹尼尔,我需要知道你父亲生前的情况。我想要……了解他。”
她需要通过扎洛来找到其他孩子,尤其是维斯帕和莱拉。这很麻烦,但这是唯一一个能绕过裴寂和天门的办法。
她不能直说自己的意图,只能这么委婉地告诉丹尼尔。丹尼尔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在角落尽可能地蜷缩身体。
“我找不到我爸爸。我没办法帮你找他。”他说,“我都进了迷魂殿,还是没办法把他带回家。”
“我帮你找,只要——”
“我想我爸爸。”丹尼尔委屈地说。
他开始抽泣。弥依靠近他,他也没有挣扎,只是抓着墙角的窗帘,任弥依顺他的头发,给他擦眼泪。
“那个扎辫子的女人扇了爸爸一巴掌,他离开山洞之后就不清醒了。我去找他,喊他,他都没有反应。有些灵者告诉我,去找到爸爸的锁魂灯,也许会有用。
“迷魂殿那么大,我在里面像一只蚂蚁,鬼魂做成天花板,走廊是人骨……我在里面变老,死掉又活过来,我发现时间是一条大肉虫,我只是在被它消化,我找了好久,找我爸爸的锁魂灯……”
丹尼尔突然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爸爸,没有锁魂灯,爸爸的锁魂灯是一根燃烧着的白色羽毛,我举着它跑出来的时候被好多个人追杀,我护不住它,我……我……”他浑身哆嗦,“我就把它吃掉了……用我的肚子保护它……我开始看到很多很多记忆……我分不清自己是谁……分不清……”
他抬起头,绝望地问弥依:“我是不是,吃掉了我的爸爸?”
……这问题弥依可真没办法回答。
她虽然不理解,但仍能共情丹尼尔那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出于某些人生经历和想法,父亲是他唯一的盼头,唯一的偶像。以至于他哪怕闯进迷魂殿,被包含亘古以来所有死者的大殿吓到神志不清,吞下着火的羽毛也要带父亲回来。
说真的,她觉得这孩子快疯了。
但这种疯狂反倒带来了些便利。
弥依顺势用手掌撑住他的额头:“别动。”
她记得裴寂给她讲过灵者秘术的使用方法,他说过,人的记忆可以被翻阅。她也拿不准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总要试一下。弥依转了下赫尔墨斯之轮,闭上眼。
“你要干什么?!”丹尼尔恐慌地挣扎。
“我要检查一下你的精神状况。”弥依信口胡诌。
不怪人家不信她,她现在还在胡说八道。灵者秘术生效,弥依明显感到自己上涨的力量正在进入丹尼尔的脑海。丹尼尔出于恐惧拼命挣扎,弥依看见的画面断断续续,随时都会被打破。
她找了很久很久。丹尼尔的大脑里一团乱麻,无数陈旧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和他本人冲突的情感都交缠在一起。接着她看见了那个女孩。
虽然很久没见她了,但弥依还是一眼认出,那是维斯帕。
这么说有点奇怪,但维斯帕拥有形状完美的头骨。漂亮的骨相让她即便面容模糊也能被迅速认出。弥依听见扎洛问她:“你现在在做什么?”
维斯帕说:“我在继续姐姐的事业,做姐姐会认同的事……之前六年,我在南约克郡的一家孤儿院。接下来我也许会去天气更好些的地方……离姐姐死去的地方近一些……你笑什么?”
她声音有些淡淡的不满,因为扎洛在冷笑。
扎洛说:“那你是要回三界岛咯?”
“不。离三界岛最近的是姬川,但我知道那儿,都是封闭的宗族,我帮不上什么忙。我还没定下来。”
她顿了顿,补充说:“就算定下来,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你阴阳怪气,让我不舒服。姐姐离开这么多年,你反倒开始怨恨她了吗?”
——这段记忆就到此为止。
弥依原本以为她要大费周章,找了丹尼尔再找扎洛故居,才能勉强从角落里找出蛛丝马迹。现在这些信息对她来说已经弥足珍贵,她心脏都咚咚跳,小心翼翼地撤出丹尼尔的意识,松开他的肩膀。
丹尼尔脸朝下就栽了下去,弥依这才发现他已经晕倒了。
她颇有负罪感,但也帮不上什么忙。用藤蔓卷着丹尼尔把他抱到床上,又给他盖上被子,弥依也就能做到这么多了。
“抱歉。”她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但你给了我信息,我觉得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希望日后,你也不会觉得我亏欠你吧。祝你早日康复,丹尼尔。”
弥依转身往门口走。
她脑海里盘算着姬川,维斯帕,因此背后响起沙哑的声音时,她吓得一哆嗦。
“……玛珈弥依。”丹尼尔已经坐起来,喉咙里发出嗡嗡的声音。
弥依回过头来,看着他。
“玛珈弥依?”他目光呆滞神情迅速变化,由惊到悲到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弥依根本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是你?”
弥依沉默两秒,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走吧。
她按了下开门键。门锁弹开的声音似乎狠狠刺激了丹尼尔,或是丹尼尔体内的扎洛——弥依也不知道,而且她觉得也没什么差别。但丹尼尔在她背后惨叫起来:“等等,玛珈弥依!”
弥依于是又扭头看着他。
“我不是丹尼尔,我就是扎洛,我真的是扎洛。”丹尼尔声音低哑,神情慌乱,“在迷魂殿——”
但弥依并不在意其中的区别,她也不在乎眼前丹尼尔的躯壳里究竟是不是扎洛……甚至连扎洛要说的话她都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迷魂殿里发生了什么,至于扎洛可能要说出的那些心理活动,弥依早就对它们失去兴趣。
“我帮你叫梦榈来。”弥依说,打开门。
“不——等一下,等一下!”看着弥依走出门去,丹尼尔嘶声吼起来,“姐姐!”
……扎洛,这时候为什么要叫她姐姐呢。
弥依没有再看他,只是离开了房间。
她背后的门一关上,丹尼尔的躯壳缓缓往前弯倒。苍白的、破破烂烂的灵者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脸上神情痛苦而恍惚,揪着自己的头发。
“……姐姐?”扎洛呆滞地一遍遍重复,“玛珈弥依?姐姐?”
他还有话没说完,有问题想问,可是她直接走了,好像根本不感兴趣……
他刚刚叫出的是不是姐姐两个字?应该是这两个字吧?
是不是他叫错了?
如果他没喊错的话,她怎么连头都没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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