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你自己选择？”云砾眉头微挑，“行啊，你想要哪一款？”

排在齐老鬼身后的人，只听齐老鬼和云砾的回答，已是一个个都眼睛发亮。

自由挑选啊！

就算他们不是第一个客人，也应该有机会自由选择吧？

看云砾准备的转盘上，好像还有一个特别小的格子，并没有规定样式，而是他们说想要什么，云砾就能帮他们做什么！

要是他们能转到这一个格子……就算转不到也没关系！加钱就行！

齐老鬼则迫不及待地指着转盘上第三小的格子。

“我就要这个！”

他语气急切得生怕云砾拒绝他。

云砾瞥了一眼，哑然失笑。

“行。”

真要说，这个格子的难度也挺高的。

云砾之前熬着的东西，已经逸散出更多甜香。

麦芽糖的香气扩散，能让闻到的人都觉得自心里生出甜意。

云砾今夜要售卖的糖画，重点固然在糖画的技巧上，但他的附灵技能早已练习到驾轻就熟的程度，现在要往糖中融入能让人产生幸福感的情绪，也不算什么难事。

糖熬得粘稠，云砾拿勺子舀起一点，就开始在案上用糖作画。

齐老鬼点名要的是一个花篮。

糖画，单平面的，如果要画出比较覆杂的图案，就不是多容易画了，用勺子按照花纹所需粗细用合适的速度流糖，让粘稠的糖浆从热转冷快速冷却定型的时候，能保持均匀大小，不会往外流，就不是多容易的事。

更讲究一点，画完了，还要用工具在糖上轻轻按下，弄出糖上面的纹路，这又是技巧。

而云砾现在要弄的是立体糖画，其难度又不知比平面的高了多少。

齐老鬼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砾在案板上弄出圆形的糖饼，又在糖饼周围弄上一圈又一圈的花纹。

他看云砾手好像没动，但糖就这样从勺子里流淌出来。看着没怎么动，糖却能在案板上快速形成一个个均匀丶对称的图案，而且不知不觉间，云砾拿着的勺子竟然已经绕着圆形糖饼转了一圈。

再然后，云砾画出来的像是一道门？门内似乎还有字，仔细一看，那字也像是一个“福”字，不过写起来没有那么工整，所以认得出，却不是一笔一画都板正，透出的全是灵动。

云砾只是勺子那么一转，竟然还能再弄出两只展翅欲飞的鸟。

齐老鬼自认自己完全没有错过云砾的任意一个动作，但云砾最后弄出来的东西，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齐老鬼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让他上……他能行吗？

就这么一低头，他陡然听到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惊呼。

这可是连惊呼声都不敢太大，生怕打扰到云砾！

齐老鬼连忙再看云砾正在做什么。

只见云砾提着之前圆形糖饼周围那花纹，竟楞是将这花边扯了起来，薄薄的糖，没有任何破损，薄得均匀透亮，一个篮子，就这样成形了！

那一圈花边，可不就是花篮的提边？！

齐老鬼看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他看到时，云砾都已经将这花篮提得差不多了，只差用竹签定型，再往上面加上福字提手，还有两只鸟儿也分别朝向篮子外，看着仿佛都是都能展翅飞走。

“给你。”

齐老鬼一直到接过了成形的花篮，都还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懵。

糖嘛，就算是好看的糖画，其实也是用来吃的。

可现在看着这花篮，齐老鬼总觉得无从下嘴。

不至於不知道从哪里吃起，而是根本不舍得吃啊！

这花篮看起来多精美！

要是让他就这样吃了，那不浪费吗？

围观的丶排队的人多，齐老鬼手里拿着的花篮都成了其他人垂涎的目标。

齐老鬼还感觉到某些人看他的时候那羡慕的眼神。

他拿着花篮默默地再往旁边一点站了站。

要是继续在这里挡着，他怕自己手里的花篮都要被人抢去玩了！

他这么一动，就对上了胡牛壮的目光。

胡牛壮得意地朝他甩了一个眼神，那表情分明在问他，刚才敢说胡牛壮学不会，就看他看过了云砾刚才做的事情，他有没有胆子说自己能学会！

齐老鬼可不敢再和胡牛壮说什么了。

云砾这下展现出的技巧，他真够不着！

他看来看去，别说云砾弄出的提手内的福字，或者是那栩栩如生的鸟了，就算只让他弄一个足够圆的圆形糖饼，他都未必弄得好。

还要将糖提起来，提得那么薄，还能继续用糖撑起，让这薄薄的糖形成了花篮壁？！

别开玩笑了！

那真不是他能做到的！

云砾这里的糖画有两种购买方法，一种是直接购买想要的糖画，制作难度不同的糖画定价不同，另一种则是随机转动转盘，转到什么就是什么。

价格其实只算小事，差也差不了多少，就连花篮这种覆杂度的糖画，云砾的定价都很低。

重点还是在是否好玩上。

后面来的人，有的早早就眼馋起了齐老鬼要的花篮，只要能让自己自由选择，就急忙地也要了花篮。

不过更多人选择的是随机转转盘。

鸟丶花丶福禄寿之类的字……不同的图案，一个个都被做了出来。

刚开始排队的人多，但随着时间推移，夜市街这边变得愈发热闹，来这里玩闹的人变多，可玩的东西增加，云砾这边排队的队伍也短了一点。

云砾抽出空来，还做了另一些简单版的糖画，就插在一旁，如果有人不想玩转盘，可以直接付钱拿走。

六点已经到了。

之前还在街上闲逛的小南瓜和小金都回到云砾的小摊旁。

而早早做好了准备的舞狮队也做足了准备，要到街上舞狮了。

锣鼓声变得更有节奏。

喧闹的声音从他们之前练习的地方响起，逐渐往街道另一端靠近。

小南瓜的声音悄悄传入云砾耳朵里。

“云哥哥，我们是不是该要做准备了？”

云砾将手上做着的福字糖画做好，递给正在自己队伍前的客人，然后笑着与下一名客人解释一句，旋即，他拿着勺子，任糖一点点地流淌到案板中。

这次，他手移动的速度比之前还快。

而且，糖形成的图案，也和之前的有了很大不同。

云砾这次弄出来的东西，比之前的看起来还要覆杂。

无需多时，云砾做好了两个符文糖画。

小南瓜和小金一人一个。

两人拿着糖画，对望一眼，立刻往舞狮队那边走去。

云砾有些担心地看着舞狮队前进方向。

隐隐地，他看到有几根树根，从地下稍稍探出，又快速地从另一个位置钻回地底。

那是无疆树的树根。

小天赋飘在云砾身边，也顺着云砾的目光看去。

这会儿，他看到的，和云砾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甚至比云砾更清晰地注意到无疆树根的出现。

舞狮队刚刚走过一小段路，无疆树根就悄悄从舞狮队走过的地方浮现，再重新没入地下。

咚咚锵！

乐声极具节奏，同时富有冲击力。

为首的一头金黄色的狮子昂首阔步走在街上，似乎目不斜视。

旁边还有各色狮子，簇拥在它恩变，与它一起前行。

另有一头红狮子，看起来格外活泼，其他狮子都围着金黄狮子旁边，唯独它，不时地探头到两侧的小摊那，仿佛对大家沿街摆卖的东西很有兴趣。

那狮头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猛然间往旁边一探，又赶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快速缩了回去。

金黄狮子被它影响了，只要它一有什么动作，就立刻转头过来看它，它就像和金黄狮子玩起了捉迷藏，金黄狮子要往这边看，它就往那边捉弄行人，反正就不让金黄狮子看到它在做什么。

不过舞狮队中，除了这金黄狮子，还有别的狮子。

红狮子玩的时候，着实和旁边的人互动太多了，就又会有其他狮子探头过来，看起来就像咬着红狮子的后脖子，硬将红狮子拉回舞狮队内一般。

狮子看起来活灵活现，就算一边在街上闲逛，都能一边做出大量的动作。

围观人群的欢呼声也一声接着一声，人群或笑或叫的声浪与乐队的声浪相融。

红狮一度被“叼”着回到队伍中，不大能再往两旁蹿了，金黄狮子刚刚要继续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地前行，红狮子却又开始了新的搞事。

它一会儿趴下，好像不愿意走，一会儿又连着跳动几次，仿佛要快速跳到前方，要超越其他狮子，赶到最前面去。

不过一直都是金黄狮子在最前方，红狮子闹腾没两下，刚刚脑袋往前一伸，都还没超过金黄狮子的狮头，就被金黄狮子转眸瞪了一眼，它就立刻被吓得乖乖地扒了扒，只等其他狮子都要从它身边走过去了，它才再读起来，稍微地恢覆了一点之前的闹腾。

不过红狮子的捣蛋近乎天生，根本不存在一直乖下去的可能。

每一头狮子，带着狮头，竟然都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

单这舞狮的技巧已经绝了！

小南瓜和小金拿着符文糖画，默默地跟在狮群后头。

这就是两人现在的工作。

吃云砾特制的符文糖画，然后跟着舞狮队活动。

两人的实力都不差，比绝大多数只知道尽情玩闹的人群，更能感应到从地下蔓延上来的冰冷恶念污染。

不过有无疆树，还有云砾特制的符文糖画，那些恶念污染根本没机会再来到地面，没机会侵蚀现在尽情欢闹的人群，就被无疆树卷走，带到无疆树与它之前拿走的那颗仿佛闪烁着星辰光芒的小树共同停留的空间中。

那也是收容所内部！

既有无疆树丶还有已经被无疆树炼化的特殊小树，又有收容所的力量，这些被卷走的污染，基本没有了再出来的可能。

至於小南瓜和小金，则在吃了符文糖画后，隐隐地，竟然也能感觉到地下深处存在着的那一扇门，还有被困在门边丶现在正在竭力脱困的鸦。

他俩吃进去的符文糖画，其实也有一部分力量，从他俩体内逸散，融入到地底，又化作一道道符文。

他俩现在就是一个中介。

欢庆的人群身上散发出来的正面情绪也在不断汇聚，一一汇入夜市街中心那棵巨大的许愿树上。

被早早准备好的许愿树，已经张灯结彩。

许愿树旁边是一个比较大的广场，广场四周还有一些供人写许愿节心愿纸条的小摊。

如果有谁有想要许下的心愿，只要将这些心愿一一写出来，并且在零点前，将这些纸条都挂到许愿树上，就会被许愿树记录。

许愿节结束后，管理司会对许愿树进行统一处理，集合了大家美好心愿的许愿树会化作纯粹的力量，融入怪谈城表世界，庇护着表世界。

即便现在，许愿树吸收着大家散发出来的正面情绪，都让许愿树稳定着夜市街这一空间，与无疆树丶小南瓜和小金，舞狮队等一起，镇压着还试图从地底逸散出来的污染。

不过，正在热闹中的众人，并不知道无疆树的这一心思。

小南瓜和小金慢慢吃着糖，吃着吃着，糖画还是减少得差不多了。

无需他俩再去找云砾要糖画，就要两只小鸽子，各自咬着一根糖画竹签，扑腾着翅膀飞啊飞的飞到两人面前。

只等两人接过糖画，鸽子立刻消散。

小南瓜轻轻含着糖。

甜蜜的滋味渐渐散开。

但小金听到的丶她此时正在说的话却是——

“和平鸽的力量还能这样用吗？没想到呀，云哥哥竟然还能和王轻语这样配合呢。说起来，现在鸦那边好像也发现他要逸散的污染没办法快速侵蚀到表世界了吧？他应该要换一个作战方式了吧？唔，果然，开始冲击封印了。”

一直以来，鸦就和里世界的血月污染等配合着，要破坏压在鸦上面的重重封印。

努力到现在，已经只剩最后两重封印了。

这两重封印，只有一重是原装的，另一重其实也经过表世界众人一次次的修补。

修补可以加大封印力度，但需要修补，同样证明原本的封印已经被破坏。只要沿着被破坏过的痕迹发挥，这些封印就更容易被突破。

而且，今夜，既是鸦的最后机会，也是里世界一些配合鸦行动的怪物的最后机会！

这可不是什么友好交流，而是成王败寇。

无论是谁，只要输了，下场都不会好。

相对来说，表世界输了，表世界的结果还要更好一些。

表世界输了，不过是再开始一场如彭十安等人那时代那般的惨烈大战。

可表世界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战斗。

就算过程残酷一些，结果都不见得会滑向最坏的情况。

如果鸦和血月污染等输了，他们将会很长时间内都找不到翻身的机会。

鸦尚且只是继续被封印，血月污染等，则是他们之前在里世界的势力，都可能被与他们敌对的势力瓜分。

一如现在，血源污染内部就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以殷凡为代表的丶不愿意开战的派系；一个是一心要与血月污染勾结，协助鸦脱困的派系。

血源污染中，有心要帮助鸦的怪物，现在剩下的已是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都被殷凡为首的吞噬了，苟活下来的，要么自身实力足够强，要么隐藏得足够好，没有早早地展现出自己的立场，才算逃过一劫。

一旦血月污染输了，等到他们的，必然是另一些不愿意开战的怪物，掌控对应的污染力量，组成全新的里世界势力。

污染源不会消失，只是从这些污染源中孕育出来的怪物必将被清洗。

故而，今夜，也定然会是他们最后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