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别误会!”
来人是这家食肆的店家。厨房被江平和车夫占了,他收了钱被赶出来,听到客人说起水利河渠的事情,忍不住抬脚上前细听,结果被当做匪徒戒备。
他满脸陪笑,忙道:“小的是这食肆的主家,偶然听贵人谈到河渠,河渠可干系到小的一家老小性命,就忍不住……嘿嘿……扰了贵人的清静。”
“莫要怪罪,莫要怪罪。”店家忙不迭地赔不是:“小的送几l位贵人一碗猪肝汤,这可是小的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俗话说,吃啥补啥,最近天气燥热上火伤肝,喝碗猪肝汤补补肝脏,几l位贵人定能长命百岁哩。”
蔡伦打量了店家几l眼,才解除了戒备,朝店家颔首,道:“不……”不用了。
刘隆从蔡伦身后探出头,好奇道:“猪肝?你们还吃猪肝?”古人不是不会处理猪下水吗?
“瞧小贵人你说的,我们这些百姓都是从地里刨食的,好不容易养大一大头猪,别说猪肝猪心这样的好东西,就是猪腰子这样腥臊的玩意也都洗干净煮了吃了。这都是肉,谁家舍得扔?”店家草稿都不打,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似乎在嘲笑刘隆的不食人间烟火。
蔡伦正要喝止店家,就听到皇帝笑着认错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店家自来熟似的坐下来,盯着刘隆猛瞧,啧啧赞道:“小贵人白白净净,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儿郎,不知道这些很正常。这肉以羊肉最为鲜美,可是一头羊便宜的时候还要五百钱,一只比两只羊重的猪才六百钱。小贵人,你吃过猪肉吗?”
刘隆听了,回想起自己以前吃的荤菜来,想了半响,竟然没有发现猪肉的存在。他吃的最多的是羊肉、然后是鹿肉、鱼肉、兔肉、鹅肉。
看到小贵人的神色,店家更加好奇这是那个大家族的儿郎来:“我这双眼睛不会看错的,小贵人一定出身富贵人家,小贵人怕不是四姓小侯家的人呢。”
刘隆笑着承认道:“确实有些亲戚关系,只不过比较疏远罢了。”
店家嘿嘿一笑,又打量了张衡和蔡伦,然后先冲张衡道:“你是个读书人,应该是小贵人家的幕僚。”
说完,他又看向蔡伦,点头道:“看你这孔武有力的身材板,肯定是小贵人家的部曲,还得是个头头。”
刘隆笑起来道:“错哩,你说的幕僚是我的师傅,这次带我出来体验生活呢。”
张衡听了,含笑朝店家点点头。
店家听到体验生活,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贵人是生活,我们这些穷人是生存。老天爷不长眼,才好了一年,又开始旱起来,今年难喽。”
刘隆问道:“今年旱灾这么严重,人都过不去了?”
店家摇头道:“那倒不是,小的家里有几l亩地,又继承了这个铺子,勒紧裤腰带还是能活下去的。别人家就难喽,不过有朝廷兜着,天子脚下饿不死人,就这么着吧。”
张衡道:“老人家豁达。”
店家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天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幸好遇到好太后和好皇帝,以后的日子有盼头,现在慢慢且过着吧。”
刘隆也跟着叹气:“总有一天会好的。”
店家听刘隆这话笑起来道:“小贵人将来当官一定是个好官。你呀当个清官,老百姓心里都明白着呢,这是积阴德的大好事。”
刘隆笑着应下道:“一定一定。”
几l人正说着话,江平和车夫煮好了饭。他们带的是煮好晾干的干粮,吃的时候添上水烧开。
江平将饭碗一一摆在众人面前,粟米饭上盖着厚厚的一层肉酱,油润光泽,香味浓郁。
店家舔了舔嘴唇,问道:“这是啥肉做的,把人都香迷糊了?”
江平看了眼刘隆,刘隆笑道:“你给他盛上一碗。”
店家忙道:“哎呀,使不得呀,咋能白吃你们的东西呢,我去给你们一人送一碗猪肝汤。”
店家起身,看了江平和车夫,见车夫一脸忠厚,遂对他道:“你过来帮我端汤。”
车夫人如面相,果然跟着去端汤了,看得蔡伦只摇头,要不是这人力能扛鼎,真不想让他跟过来。
刘隆让江平跟着坐下一起吃饭,江平就挤在张衡和刘隆中间。空间不够,张衡对上江平略带歉意的微笑后,只好将坐席往外挪。
店家和车夫两人用小案端了几l碗猪肝汤出来,一一放到众人面前。店家就坐下,双手捧碗,陶醉似的闻了闻肉酱,道:“真香!各位见笑了,我就爱这一口。”
刘隆笑着请他尝尝味道如何。江平看了眼刘隆面前的饭食,手一顿,先端着猪肝汤喝起来。天下的好厨子都汇聚在太官,这店家的祖传手艺在江平看来,也不过如此。
刘隆刚才喝了水,解了渴,此时正腹中饥饿,埋头扒饭。
“这是什么肉做的?又劲道又鲜香,还带一丝回甘。”店家吃得头也不抬。
蔡伦道:“这是鹿肉菌菇酱,上好的鹿肉用香料和盐腌上,先用羊油煎成五成熟,再放入菌菇同煎,最后加调料炖煮收汁。”
店家狼吞虎咽很快将一碗鹿肉酱拌饭吃完,一抹嘴,赞道:“果然是贵人吃的饭菜,就是好吃。相比之下,我这猪肝汤就不值得一提。”
刘隆吃了大半粟米饭,伸手想要尝尝这猪肝汤,江平和蔡伦同时看向他。蔡伦开口道:“来之前女君千叮万嘱,不让你吃外头的东西。”
刘隆抬头笑着对店家解释道:“我大兄体弱,阿母连同把我也看得紧,让你见笑了。”
店家点头,不在意道:“没事,现在的小孩长大不容易,再小心也不为过。那个……我还能再吃一碗吗?”
江平一顿,道:“煮的粟米饭没了,鹿肉酱还有一些。”
店家一拍大腿,道:“我家有粟米饭。”店家起身去了灶上,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大碗出来。江平给他舀了三大勺鹿肉酱,才将碗里的粟米饭盖上。
店家用勺子拌了,慢条斯
理地吃起来。刘隆执意喝了两口猪肝汤,剩下的被江平和车夫分吃了。
店家大碗里的饭只吃了小半就停下来,带着歉意对几l人说道:“刚吃一碗饭时觉得自己胃大如牛,吃饱了却发现自己是个小鸡胃。眼大胃的就是我,让诸位见笑了。”众人皆不在意。
几l人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刘隆问店家道:“你们这里灌溉不便,没有修水闸吗?”
店家道:“修不了,朝廷的人来了一看,水位太低,工期长难度大,就先修别的地方去了。”
刘隆看向张衡,张衡拉出脑海中的地图,找到了那条干渠。
“我倒是有个法子。”张衡出声道。
店家忙道:“什么法子?要是修成功了,我们几l个村的上万亩地都能有个好收成,村里的老老小小都感激你。”
张衡道:“在干渠里有个小沙洲,在水狭的一岸筑坝,坝体倾斜和河岸成锐角,然后在坝体侧的河岸开新渠引水,只是这坝体需要时常维护,而且工期也不短。”
店家听了,咂舌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天一直旱着,从现在到秋天哪有多少闲的时候,都忙着地里的活,也没时间修大坝。哎……夏收是不成了,只能寄希望于秋收,要是秋收再不成……”
张衡又道:“还有个法子,就是立一水车在干渠口。这个花费的时间短。”
店家一脸疑惑,不知道水车是什么东西,但赶紧说道:“我看贵人们都是大人物,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给上面说说,先给我们立个什么水车,凑钱做工服役都行,秋收再不成,是要饿死人的。”
张衡道:“我记下了。”店家千恩万谢,急得恨不得贵人现在就回去,明天就能把什么水车拉过来。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就罢了,回答了小贵人的一些问题,比如家里几l口人,种了几l亩地,历年收成如何,有没有受到豪强的欺压等等。
刘隆几l人和店家聊完,起身辞别离去,前往巡察其他地方。去年秋冬和今年春上整修的河渠确实发挥了作用,但也有一些地方依然如他刚才见的那样干旱。
刘隆一行甚至还遇到两个村子因争水械斗,蔡伦听到声音,赶忙带着刘隆等人远远地避开了。
张衡见刘隆神情怏怏,绕道带他去了一处正在引水灌溉的河渠边。一条波光粼粼的河静静地流淌着,河渠每隔一段距离,就延出一条毛渠。
毛渠被农人挖开,清凉的水滋润着干渴的田地。蔫蔫的麦苗在夕阳下慢慢支棱起来。
太阳变成橘红色,晚霞铺满天空。几l人各回各的住处,刘隆和江平一起回到了崇德殿。
崇德殿比往日安静不少,刘隆才想起母后在他走之前提了一句要去理冤狱。
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在朝野上下的印象中,发生旱灾一定是因为有冤屈,所以执政者一般要去监狱里录囚徒查访冤狱,或者对一些情有可悯罪有可恕的犯人给予减免惩罚。
天色将黑,殿外传来声响。刘隆放下笔,出殿门一看
,果然是母后回来了,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一脸疲色的邓绥看到刘隆笑着迎出来,心中熨帖,仿佛感到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儿见过母后。”
“快起来。”
邓绥携刘隆一起进了后殿,一边走一边问他今日出行的感悟。刘隆绘声绘色地将所见所行所感都一一讲出来。
两人在殿内坐定,陆离端来蜜水。邓绥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这些东西急不来,慢慢修总有一天修好的。”
刘隆道:“兴修水利利在百代,若是朝廷有能力,大汉各地都得修起来。水热不缺,五谷才能丰收。”
邓绥点头道:“从之前的刀耕火种到现在的灌溉堆肥育种,时代在变化啊。”
说到北方刀耕火种,邓绥不禁想起南方许多地区现在依然是火耕水耨。
“母后,我知道刀耕火种,火耕水耨是什么意思?”刘隆问道。
邓绥正好趁此机会与刘隆讲述稼穑之事,不懂稼穑之事的帝王很难成为一位贤名的君主。
邓绥缓缓解释道:“南方地势低洼,沼泽遍布。农人在二月地干时放火烧杂草,再引水入田,把地浸上几l天,然后洒下稻种。等稻苗和草长到□□寸高,用镰刀割草后引水泡草根。若稻苗长得比草高,也可以引水与草平,来除草。”
刘隆听完张大嘴巴,作为一个北方娃,这个原始的火耕水耨技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果然不可小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人类的智慧呀!刘隆由衷地感慨道。
看到刘隆惊讶的神情,邓绥叹道:“只是南方除了几l个大郡县,其他都是烟瘴之地,多蛇虫,沼泽遍布,不宜居住。”
刘隆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年从会稽郡调粮赈济青州,这会稽郡能产这么多粮,想必是一代代人将烟瘴之地开垦成膏腴之地的缘故。”
邓绥点头,鼓励的目光示意刘隆继续说下去。
刘隆道:“沼泽若是排净水,暴晒几l日,周边挖渠导水,再仔细打理,想必过不了多少年,南方就能成为鱼米之乡。”
邓绥道:“话虽如此,但人皆视南方为畏途,垦荒的人还是不足。”
刘隆思索起来,良久才道:“总会有办法的。”南方的开发伴随着大规模的移民。
晚上,刘隆和母后一起用饭。刘隆吃到羊羹,突然顿住,想起了那碗带着腥味的猪肝汤,口中鲜嫩多汁的羊肉变得味道复杂起来。
如果自己不是皇帝,恐怕生活在这个时代连猪肝汤都喝不起,只能像那些衣不蔽体的孩童拿着瓢帮家里浇水种地。
身为农人在这个时代,发家致富超越阶层简直难如登天。当然某些天赋异禀者除外,比如王符治下那个考中武举有勇力的考生,或许还有掌握先进科技知识的穿越者呢。
但是,刘隆觉得像他这样的废柴肯定是不行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嘛。
次日一早,邓绥继续去洛阳寺录囚徒,查冤狱。
张衡和蔡伦就水车一事禀过皇太后后,就一起研究构造来。蔡伦担负宫中守卫,又兼尚方令,又是长乐太仆,职责繁重,就由张衡每日外出,测量水文和地形,设计水车图纸。
刘隆见到两拨人的行动,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汉应对旱灾主打的就是玄学和科学结合,唯心与唯物并举。
夏收过后没多久,一场久违的大雨袭来,结束了煎熬似的干旱。
大雨呼啦啦地下,滋润着龟裂的土地,仿佛带来了丰收的讯息。
哗啦啦的大雨让刘隆和邓绥心惊胆战,这老天爷可是有前科的。几l年前,干旱之后,连日阴雨,引发洪涝。
好在大雨及时停止,也未听到其他郡国有洪涝的消息。夏收折了两三成,秋收应该能指望上。
六月底,天气燥热难安,刘隆几l人的骑射课改到早上凉爽的时候。
刘隆上完课,刚踏进到崇德殿后殿,就感到里面气息凝滞,心中想道,一定是哪个地方又闹灾害了,心一沉。
果然,刘隆进去后,母后递给他三封奏表。豫章、员谿和原山等地,山体崩塌,泥浆巨石滚滚而下,声若奔雷,数十里外都能听见。山脚下的村落城镇都被夷为平地,生还者寥寥无几l。
刘隆深吸一口气,山体崩塌的原因复杂,遇到山崩这种情况,即便在现代,能做的只是疏散人群,降低损失。
邓绥看到刘隆脸上担忧的神色,道:“郡国发奏表时已派人救助,我也派了谒者前往抚慰,安置生者。”
刘隆只能叹气,现在他都没有力气埋怨老天爷了。
相比于雒阳的惨淡,边地却热血沸腾起来。
“你说什么,滇零死了?”边地北地郡太守王符听到这个消息,心脏扑通扑通地几l乎要跳出胸腔。
滇零是先零羌的首领,这些年就是他带着先零羌合纵连横,寇钞大汉,掠汉民为奴。朝廷将领与他多次交战,屡战屡败。
报信的商人忍住激动的情绪,重重地点头,重复道:“滇零死了。”
王符又问:“谁即位了?”先零羌在北地建立政权,滇零自称天子。
商人道:“滇零的幼子零昌,不满十岁。”
王符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真是天赐好时机。趁他病,要他命。
王符又问:“他一个小孩子坐不稳首领的位子,实际掌权人是谁?”
商人道:“是一个叫狼莫的羌人,就屯守在丁奚城。”
王符点头,道:“来人,为我磨墨。”王符要写信给其他的边郡太守,一起去攻打羌人。
滇零刚死,零昌新立,狼莫脚跟未站稳之季,正适合出兵攻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王符写完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其他太守处,约定共同出兵,攻击先零羌。
王符自己召集北地郡的良家子、士兵以及豪族,凑成近一千人的骑兵,倍道兼程往先零羌控制的地方飞驰而去。
边地郡守或从其他太守处得到消息,或从商
人处得到消息,都当机立断不约而同地召集人手,就近和先零羌打起来。
直到先零羌调兵遣将,才勉强抵御汉军的攻势。太守们带的兵并不多,见好就收,带着俘获的大量牛马回到治地,又继续训练兵士蛰伏以待决战。
捷报传到朝廷,邓绥极为高兴,这是大汉对诸羌的战役中一次难得的胜利。她立马赏赐了诸位将士爵位和财帛不等。
自从去年年底开始,羌人在内郡的行动几l乎绝迹,朝廷再也没收到诸羌劫掠三辅的急报。
边地六郡太守此行各有收获,尤以北地郡太守王符和武都郡太守虞诩的收获最大。
邓绥想了想,下旨将武都郡太守虞诩和陇西郡太守调换一下位置。陇西郡的治所在洮水边的狄道,狄道先前被先零羌所破,治所后移,但陇西郡依然是抵御诸羌的前线。
虞诩这个在几l位太守中最能打的人(这次战役中俘杀敌人最多),就应该放到前线,与北地郡太守王符一样。
武都郡在汉阳郡的南边,汉阳郡又在陇西郡的东边。
为了避免两位太守心生误会,邓绥亲自写了诏令给这两人。信中,邓绥分别安抚二人,说陇西太守擅长抚民教化,武都太守擅长将兵,二人各安其位,各展所长,两全其美。
虞诩和陇西太守两人接到诏令后,先是感念皇太后的细致,随后看着自己收拾好的郡县,都依依不舍。
陇西郡比武都郡更加残破,现在还一部分县镇在先零羌的控制下。陇西太守在这样的局面下还能凑出人去打先零羌,着实擅长抚民以及凝聚人心。
武都郡临近三辅,相比于陇西郡和汉阳郡受到羌人的伤害要小一些,在虞诩的治理下呈现欣欣向荣之势。
虞诩临行前问了从下辨县就跟着他的李五官掾,道:“陇西凶险,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五官掾笑问:那我还能继续当五官掾吗??_[(”
虞诩大手一挥,爽朗地笑起来道:“当然可以,咱们一起去陇西建功立业。”
李五官掾被虞诩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和羌人打一场。除了李五官掾,还有几l人想要继续跟着虞诩,虞诩都应了。
顶着边地八月的寒风,虞诩等人骑马朝陇西郡飞驰而去。
八月的雒阳迎来了一场丰收。
张衡与蔡伦研制出的水车没有赶上夏收,然而用到了秋收上。六七丈高的水车立在河渠和支渠口,昼夜不息地转动,将低处的水不断刮到支渠里。
水声哗哗,水车悠悠。
雒阳城外放眼望去几l乎都是金色的,金色的粟、金色的菽、金色的糜、偶尔夹杂青黄色的胡麻。
江平将刘隆的饭食端上来,刘隆的目光落到一张色泽金黄油亮,洒了芝麻的烧饼上,顿时移不开眼睛。
江平笑道:“圣上,这是庖厨用新收的胡麻做的胡饼,口感劲道,香味浓郁,你尝尝如何?”
刘隆拿起来,咬了一口,舌尖碰到略带甜味的表皮上,眼睛瞬间睁大,一口咬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果然,这胡饼又劲道又好吃。
刘隆吃着吃着脸色突然变了,低头将口中的胡饼吐到碟子上,上面有一颗带血的牙齿。
刘隆茫然地用舌尖舔了舔门牙的豁口,一股淡淡的甜腥味传来。
朕……这是掉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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