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祈小姐她……”小厮躬身作揖，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好似面前的人下一秒就要命人将他拖出去喂狗。

“她如何？”男子负手而立，波澜不惊，长袍上的飘带在凌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盘龙状的花纹若隐若现。

“她去了三清观，说是要削发为尼，此生此世……”小厮又弯了些腰，头埋得更低了些，声音也小了下去。

“此生此世如何？”男子瞥了一眼桌上的梅花，语气依然冷漠。

“此生此生不与您相见……”小厮的声音细若蚊蝇，识趣地退到一边。

“混账东西！”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愤怒，随着一声脆响，梅瓶便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地上，“他算什么东西？她也配？”

“少主！”侍卫横跨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脊背绷得笔直，任谁看了都不得不夸他一句衷心可嘉，“祈愿这女人想必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天下的妙龄女子哪个不日思夜想着要嫁给少主，她可倒好，竟敢三番五次驳了少主的面子，这次竟还闹得满城风雨，让少主为天下人耻笑！小的今晚就去祈府，将她杀了，曝尸荒野……”

明月双手抱胸，嘴角上扬，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一袭红衣的包裹下更让人失魂，她扬起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男人。

主子要是想杀祁小姐，祁小姐早死数百回了，还轮得着他？看着他这慷慨激昂的劲上，倒真是要送幅锦旗与他才好，上面就写“忠心不二，蠢笨如猪”，真是妙哉。

正笑着，发现头顶袭来一股寒意，明月瞥见少主握拳的手，青筋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明月见状连忙打断了明台沉浸其中的愤慨：“明台，你看看外面好像下雨了，你赶紧去，把院里衣服收了，别叫雨淋了。”

“清风明明说这阵子都不会下雨的啊。”明台喃喃，但是身体却很自觉地朝外走去。

“明月，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明台走后，男子的眉头稍有舒展，走下台阶，附耳在明月身侧。

明台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进来，大声喊道；“明月你骗我，外面月亮圆的很，哪有什么雨？！”

房间内已经没有二人的影子，明台挠了挠后脑勺；“难道我又说错话了？天地良心！我可都是为了少主着想！少主丰神俊逸，什么样的美人儿找不到！”

“你一顿吃八碗饭，敢情是光长个了，脑子一点没长？”锦言从角落走了出来，伸手接过明台手里的衣服，手脚麻利地叠了起来，“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来，少主有多宝贝祁家二小姐？”

锦言，人如其名，谨言慎行。打小便跟在少主身边，对少主的脾气和习惯可谓是摸得一清二楚。面对少主时，从不多说一个字，也不少做一件事。

“既然少主这么中意祁二小姐，就干净利落地去祈府抢了来，再不济就天天死缠烂打地追着祁小姐不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明台三下五除二，将面前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柜子里。

锦言的手僵在半空，摇了摇头，这榆木脑袋可真是不开窍，所谓朽木不可雕也：“算了，你回去歇息吧，少主再有吩咐定然会叫你的。”

说罢，锦言有条不紊地将柜子里的衣物拿出，耐心细致地一件件叠好放在了柜子里。

翌日清晨，大街上人声鼎沸，锦言手枕的麻了，翻了个身，发现少主的床榻依然整洁如初。少主往日里可极少夜不归宿，想必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明台，待会你可得帮我招呼下客人，这阵子不知这群小姐们着了什么魔，日日都来我这铺面闲逛。”锦言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推开房门，将院子里歪七竖八的板凳一一放好。

久久没有回应，锦言只道是明台这小子睡得太死了。

可是这板凳为何会倒在地上，昨晚睡前明明归置好了啊。

“不好——”锦言心底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明台！明台——”锦言拔高了音量，急匆匆跑到了明台的房间，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被褥保持着掀开的状态，想来明台走的应当相当匆忙。

锦言走过去，摸了摸床褥，冰凉的手感告诉了他明台走了很久了。

锦言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一筹莫展，主子出去不打招呼也就算了，明台出去竟然也不知会他一声。

眼下估摸着是他们遇上了极为棘手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把没有脑子的明台也喊了出去。

既然没有喊他，便说明少主暂且不需要他，那他还是老老实实在家打理好铺子就好。

打开大门没一会儿，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便涌了进来，锦言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转头换上了一副笑脸。

“客官需要些什么呀？我帮您参谋参谋。”锦言顺手将手边物件分门别类摆好。

“昨日婉莹姐姐所用的口脂甚是好看，我听闻是在这买的？”女子容貌清丽，声音动听。

锦言看见来人是祈家大小姐，更殷勤了些：“小姐您来我们这儿可算是找对了地儿，婉莹小姐的胭脂水粉都是在我们家购置的，昨儿个您妹妹也来买了一些回去呢！”

“哦？她买了什么？”祈安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祈二小姐买了“红豆”、“暮云”这两个口脂，还买了名为“清梦”的胭脂。”锦言将这些物件逐一介绍，并摆在了祈安面前。

祈安嗤笑一声，扫了一眼，转头向上看去：“她买过的都不要，其他的一样一个给我包起来！”

“得嘞！”锦言飞快地收起了柜台上的东西，生怕多放一秒祈安就不乐意了，生意吹了可不行。他听闻祈家二位小姐素来不和，但没想到竟水火不容到了这步田地。

“安姐姐，你家那位二小姐不是要出家做尼姑吗？还买这些做什么？”旁边的女子拿着手帕掩嘴轻笑，好不容易得逮着机会可以笑话祈大小姐了，她可不能错过。

锦言抬头看了一眼，想着祈家小姐脾气可不好，这人怕是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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