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里林妄和池渊都不计较多少,照顾宠爱对方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两个人都享受其中。但现在不一样了,林妄知道了池渊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发病,为什么明明好转了的病情突然又恶化——在他出现之后。池渊本来一个人好好的,因为林妄出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出现在他身边了。池渊不受控制地害怕,怕哪天一睁眼,林妄就像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高度敏感的情绪受不了这种压力,应激一样地犯病,越是深爱就越是恐惧,恶性循环没有尽头。一直找不到的病因其实是自己,这个现实等同于一拳重击,狠狠砸在了林妄心上。担忧和心疼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愧疚和自责。这件事里没有谁对谁错,但林妄没法儿觉得自己没错。林妄这样的人,认定了的把心掏给对方都不觉得疼,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珍惜。他明明那么喜欢,那么爱惜……到最后却发现刽子手是他自己。“小池,”林妄嗓子干哑,声音挤压着喉咙,撕开了这层血淋淋的窗户纸,“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开始重新吃药。”“是。”池渊喉结滚了滚,瞒不住的事没必要再藏。林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池渊抓住林妄的手,很用力地打断他:“这是我的问题,你没必要觉得对不起。”“不是觉得对不起,”林妄掌心出了汗,任由池渊按着他,笃定地说:“小池,我不可能因为这个离开,不管发生什么,我肯定在你身边。”池渊眼睫垂着,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看不出在想什么。林妄继续说,声音温温淡淡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润着两颗焦虑不安的心:“下次有事别瞒着我,叫了这么久的哥,也该多信任我点儿,对吧?”池渊直直看着林妄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除了愧疚之外的情绪,“哥,你知道除了你消失,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不让林妄回答,池渊坐到他旁边,弯腰拿起一个葡萄放到林妄手里。“我怕你变成现在这样,处处小心时时注意,整个人像上了弦的箭,仿佛你声音大一点,语气差一点,脑袋转的慢一秒都能让我犯病。”昨晚一夜没睡的人,不止林妄。林妄出去倒水,半夜起身坐在床边发呆,早上压着咳嗽声洗脸……池渊全都知道。但是他动不了,他也不能动,耳边幻听出很多声音,头痛得像在晕船,他想吐,藏在枕头下的手一直在抖。难受得想紧紧抱着林妄不松手,但他不敢睁眼,他怕看见林妄,也怕林妄看见这样的他。林妄假装自己睡着了,池渊也在装,两个人都希望自己装的好一点,能让对方睡个好觉。池渊低声说:“我一直好不了,你要一直这样么。”“胡说,”林妄皱眉,又立刻舒展开,没回应池渊的下半句,只轻声说:“会好的,小池。”池渊喉结滚了滚,别开视线,没反驳也没认同这句“会好的”。两人大腿互相挨着,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裤传递,林妄后知后觉地感觉池渊体温有点太高了。“你是不是发烧了?”林妄想摸他额头,池渊往后躲了一下,突然的疏远让林妄一愣,池渊碰了碰额头,很自然地说:“没有。”林妄手停在原处,看着他叫“小池”。池渊嘴角扯了扯,歪头也看着林妄,语气轻飘飘的:“哥,别总是管我了,多看看你自己吧。”林妄:“我是你哥,我不管你——”池渊说:“我是认真的。”“……”沉默在紧挨在一起的两个人之间蔓延,情绪一句一句堆叠,窝在心里像块石头,压得人嘴巴都张不开。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妄主动打破了沉默,牵了牵嘴角:“等会儿量一□□温,你腿有点热。”抬起来的手终于还是放下了,搭在膝盖上,过了会儿,林妄从盘子里拿了几个葡萄,一个一个吃。挺酸的,现在不是吃葡萄的季节。互相无言的时间里,林妄几次想开口说他没有小心翼翼,但口不对心,他确实在小心,没法儿骗过池渊。林妄控制不住想要弥补些什么,做些什么,他不是站在原地看爱人独自挣扎的人,林妄宁愿压抑自己也不想看着池渊受伤,这是本能。池渊最不想看见林妄因为他的病迁就他,到最后一点一点把自己牺牲。他要是一辈子都好不了,林妄会一辈子都像棵悬崖上的草,下面坠着一个不一定什么时候犯病的疯子。如果不是症状快要瞒不住了,不去找曲桦不行了……池渊会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装一辈子。两个人这么拧巴着,谁也没法儿后退一步,后退就是把对方暴露在伤害下,谁也做不出这样的事。第73章 一整个白天,两个人没说一句话。一个坐在楼下看了一天的电视,一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好像都真的来了脾气,没留余地地开始冷战。事儿不是这么解决的,有问题得聊,沉默在感情里没用——道理林妄比谁都明白,但他心里也拧着股劲儿。池渊让林妄“别管他了”,话不是这么说的。刚谈上恋爱就不用他管了,林妄心给刺着了。想着明天两个人气儿都顺了,林妄主动过去跟池渊谈谈,但事赶事赶一块,林妄晚上接了个电话,不等第二天早上,连夜赶回了剧组。组里方导给一个演员临时改了戏,包括林妄在内的几个人要回去跟着一起补。临走林妄还是进门主动和池渊说了声,看他没什么大异常才走。终归是放不下心,林妄给姜岚馨打了电话,礼貌地把姜女士请过来亲自看着池渊吃药。【他吃过药睡着了,这些天辛苦你了,下飞机给阿姨回个消息^^】没多问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更没要求林妄和她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姜岚馨在这方面的分寸感和池渊如出一辙。这娘俩的处事其实都让人很舒服,只不过一个面冷一个面热,池渊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有些吃亏。下飞机已经是后半夜了,林妄看了眼黑漆漆的天际,给姜岚馨回了消息。不管吵没吵架,离开人多远,心里都是想着的。只是以往下飞机就能看见的好多条未读消息这次没收到,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方导这次戏赶的急,林妄一晚上没睡,刚到剧组就被拉着换衣服上妆,一刻没消停。孟小晚比林妄到的还早,依旧穿的挺厚背着个大包怀里还捧着个保温杯,跟着林妄这几个月该锻炼的都锻炼到了,孟小晚本来心就细,看林妄嘴唇有点干,从包里掏出几个小面包又麻利地倒了杯水让林妄垫垫肚子。化妆师也跟林妄熟悉了,见状笑着说:“林老师赶快吃吧,方导发话了,今天可能要一天一宿不歇着。”“那我真得快点吃了。”林妄不仅嘴唇干,喉咙也带了点沙哑,自己也明白可能是上火了,背着人从孟小晚包里翻了两片药吃了。心里不畅快,林妄不带到工作上,该怎么拍怎么拍,该入戏入戏,对戏的群演一不留神砸他身上也没生气,还温声安慰对方说没事。林妄不想让人知道的时候,外人谁也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就是偶尔看一眼手机的动作引起了唐水书的注意。唐水书是女主角,补镜头少不了她,比林妄还早两天回来,连轴转了几十个小时,今天从早上到下午一直哈欠连天的。她亲眼看见过池渊来剧组探班找林妄,对俩人的关系早有猜测,也没恶意,本着磕糖的心跟林妄闲聊:“林哥,给池老板发消息呢?”林妄敲屏幕的手指一僵,垂着眼睛,若无其事地笑了下:“没有,我妈,问我下次放假什么时候。”“是阿姨啊,”唐水书靠着墙根,声音压得更低,神神秘秘地跟林妄打听,“林哥,我是自己人,你肯定知道池老板的演唱会到底什么时候开。唉,怎么没个准消息呢,以前工作室都是提前几个月预热的……”“是啊,”林妄揣起手机,声音很轻地跟着说了一句,“怎么没个消息呢。”电视里播着无意义的搞笑综艺,嘉宾时不时夸张地爆出一阵大笑,灯关着,只有电视的光照在母子俩的身上。姜岚馨捂着脚踝跟着电视一边笑一边吸气:“嘶……哈哈哈哈,现在的小孩儿真好玩,跟小傻子似的,儿子你可不能像他们这样,太逗了哈哈哈……”池渊嘴角扯了下,按住云南白药的喷头,冰凉的药毫不留情地洒下来,冷得姜岚馨一哆嗦,瞪他:“楼梯拐角的灯坏了怎么不找人来修,我再老几岁,崴次脚说不定就再也起不来了。”会修的人让池渊气走了,姜岚馨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就瘫痪,我一样养你。”池渊用力扣上盖子扔了药,避瘟神似的靠到沙发另一边,和姜岚馨保持远远的距离。电视吵的头疼,他用力闭了闭眼睛。以往这个距离,够将近一米九的池渊蜷着腿弯着腰,刚刚好地躺在林妄的腿上,听林妄低声和他说话。电视的声音也开的很低,一点也不吵。“你回去,”池渊瞥着姜岚馨,嗓子哑,“别告诉林妄。”姜岚馨眼神落在池渊手臂上,转移话题:“你骗他就算了,我这把年纪还骗人,不像话。”池渊很轻地“嗤”了声,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看新消息:“我骗他什么了。”“曲桦都和我说了。”“在你面前她管不住嘴。”“怎么说长辈呢,让我看看伤,连你妈你都瞒着,多寒我心啊小兔崽子……”看见池渊的动作,姜岚馨没眼看地“哎”了一声,“那是我手机,收不到你的消息。小妄说你手机让你自己给摔了,人家新给你买的,你多败家。”池渊撇药瓶似的随手撇开手机,彻底摊牌地看着姜岚馨:“别告诉他。”姜岚馨顿了顿,很轻地叹了口气:“你想瞒他多久?能瞒多久?”池渊移开视线:“能瞒多久瞒多久。”池渊执意赶人,姜岚馨还是没留下过第二个夜,收拾了东西准备走。池渊想送她,姜岚馨拦着没让:“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药按时吃,今天开始每天都和曲桦打个电话,说什么都行,演唱会的事不然就往后——”“不影响。”池渊说。池渊留在三楼卧室没出去,姜岚馨一个人推开门慢慢往外走。今天晚上起风了,北风刺骨,姜岚馨的长外衣紧紧贴着清瘦的身体,从池渊的角度,模糊地看见她用手拭了下眼角。在得知儿子病情恶化,甚至开始自残后,这个坚强的母亲和以往一样,随叫随到地赶过来见池渊。第一面,第一句话就是幸灾乐祸的“你把人气跑了?”。连续两天姜岚馨一直维持着笑眯眯的模样,好像完全不把这个病当成天塌了的大事,也不让池渊把这当回事。她活力满满,不停地忙这忙那,无时无刻都在满不在乎地和儿子打趣嗔怪——没有一点病人家属该有的忧虑害怕。是她不害怕吗。不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池渊是一个病人,一个不能受刺激的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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