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时候,一封希尔达的信放在托盘上。
“爸爸这个礼拜要到伦敦去,我将于六月十七日礼拜四那天到你那里。你得准备好,我们随即出发,我不想在勒格贝多留,那是个可怕的地方。我大概要在勒霍的高尔门家里过夜;所以我拜四便可到你那边午餐。我们在午后茶点的时候便启终,晚上或在格兰森宿一宵,和克利福过一个晚上是没有好处的。因为假如他不喜欢你走,那于他是没有趣的事。”
好!她又棋盘上给人布摆着了。
克利福是大大不喜欢她走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走了,他便要觉得不“安全”。她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便觉得安全,便觉得可以自由自由地做他的事,他常到煤炕里去,勾心斗角地去求解决那些差不多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怎样用最经济的方法去采煤,然后出卖。他知道他应该找个方法去用自己的煤,或者把煤炼成其他的东西,这样他才不必拿出去卖,更不必为没有销路发愁,但是,假如他把煤变成了电力,他自己又用得着么,或卖得了么?至于把煤化成油,此刻还是件太花钱而且不容易的事,要维持工业的生命,便需要创造新的工业,那象是一种狂病。是的,那是一种狂病,非得一个狂人是成功不了的。
晤,他不是有点儿狂么?康妮这么想。她觉得他对于故务的热切和锐敏也是疯狂的表现;甚至他的感奋本身也是疯狂的感奋。
他对她说着他的伟大的计划,她只惊讶地听着,让他独自说去。一堆废话说完了后,他翻转头去听无线电放音机,失神似的一句话不说。无疑地,他的计划象梦一般的隐退了。
现在,每天晚上,他和波太太无实在丘八们所玩的“潘东”脾,并且是赌六便士的。在这方面他也是一样,他一边赌着,一边还迷失在一种无意识的境界里,或一种失神的沉醉里或沉醉的失神里,反正一样,康妮看了真觉难受。可是她回到楼上就寝以后,他和波太太有时还要赌到早上二三点,安然地,怪沉溺地赌。波太太溺命不亚于克利福;她越沉溺,她使差不多输得越多。
她有一天对康妮说:“那晚我输了二十三个先令给克利福男爵。”
“他受了你的钱么?康妮惊愕地问道。
“为什么,当然啊,夫人!那是荣誉债呢;”
康妮严历地遣责他们两个。结果是克利福把波太太的年薪加了一百镑;她赌的钱也有了。同时,康妮觉得克利福日见死气沉沉了。
她最后告诉他,她十七号使要定了。
“十七!”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是七月二十号左右。”
他怪异地、失神地望着她,飘忽得象一个孩子似的,但又奸诡形象一个老人一样。
“你现在不会把我丢弃了吧,是不是?”他说。
“怎么?”
“当你走了以后,我的意思是说,你一定会回来吧?”
“比什么都一定,我将要回来的。”
“是的!好!七月二十!”
他很怪异地望着她。可是他实在是愿意她走的,那是奇怪的。他的确愿意她走,愿意她有点小浪漫史,也她许怀了个胎回来呢。而同时,她这一定,却又使他害怕……
她战栗着,她等待着完全脱离他的时间,等待着时朵,等待着她自己、他自己的成熟。
“那么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可以告诉克利福我要离开他。你和我便可以出走。他们决不必知道是和你走的,我们可以到外国去,是不是?到非洲去或澳洲去。你想怎样?”
她这个计划使他很兴奋。
“你从来没有到过殖民地去则不是?”他问道。
“没有!你呢?”
“我到过印度,南非和埃及。”
“为什么不让我们到南非去呢?”
“是的,为什么不?”他慢慢地说。
“也让你不想到那儿去罢?”她问道。
“那于我是无所谓的,怎样我都无所谓的。”
“那不便你快乐么?为什么不呢?我们不会穷的。我一年约莫有六百镑的入息,我已经写信去问过了,这数目并不多,但是也够了,是不是?”
“于我这是很富裕了。”
“啊,那时就快乐了!”
“可是我应该离了婚,而你也应该离了婚才行,否则我们便要有麻烦了。”’要考虑的事情有多着呢。
另一天,她差别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那时他们是在小屋里。外面正在雷雨交加。
“从前你是一位中慰,一位晕官,而又是一位贵绅的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快乐的?”
“快乐?是的。我喜欢我的那位上校。”
“你爱他不?”
“是的,我爱他。”
“他呢,他爱你不?”
“是的!从某方面讲,他是爱我的。”
“说点他的事情我听罢。”
“有什么好说?他是行伍出身的。他爱军队生活。他没有结过婚。他比我大二十岁。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军队里很少与人往来,这种人便是这样的,他是个热情的人,并且是个很聪明的军官。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在他的迷惑之下生活的。我让他指挥着我的生活,这点我是永久不会懊悔的。”
“他死了以后。你觉得很痛苦吧?”
“我自己都差不多死去了,但是当然恢复了原状时,我明白了我的一部分是死去了,但是我一向就知道那终是要一死了结的。其实,什么东西不终是一死了结!”
她沉思着。外面雷声轰响。他们好象是在一只烘芒时代的巨舟内。’
“你的过去好象有无限的事。”她说。
“是么?我觉得我已经死过一两次了,可是结果我还在这儿偷生着,而且准备接受种种烦恼。”
“你的上校死了以后,你觉得你的军官和贵绅的生活是幸福的么?”
“不!我的同僚们都是一些蠢才。”他突然笑了起来,“上校常常说:孩子哟,英国的中等级的人每口东西都得咀嚼三十回,因为,他们的食道太狭,只要一粒小豆子便要把他们窒塞。他们都是一些女性的可怜虫,虚荣而骄傲,甚至鞋带松了也要大惊小怪的。他们腐烂的象猫兽的肉,而且常常是自以为对的。我之所以不上进也便为此,这些磕头,磕头,舐屁股舐到舌硬了的东西,常常是自以为对的。他们尤其是些装模作样假道学,假道学!全是些只有半个睾丸的女性的假道学。每个——”
康妮笑了起来,外面的雨在倾盆地下着。
“他恨他们!”
“不!”他说,“他是不屑去根他们的,他只是讨厌他们罢了,那是有个分别的。因为,据他说,连丘八们现在都变成一样假道学,一样半塞丸,一样食道狭小的人了。这种情形是人类的命运。”
“晋通的群众,工人们,也一样么?”。
“一模一样,他们的血气都死了。他们所剩下的一点,都给汽车、电影院和飞机吮吸了,相信我:一代人比一代人更不象样了,食道是橡胶管做的,脸和两腿是马口铁做的,这是马口铁做的群众!一种牢固的波尔雪维克主义正在消灭着有人性的东西,而崇拜着机械的东西。金钱,金钱,金钱!所有现代的人只有个主意,使是把人类古老的人性的感情消灭掉,把从前的恶当和大显身夏娃切成肉装酱。他们都是!样,世界随处都是一栗:把人性的真实性杀了,每条一金镑,每对睾丸两金镑!什么是‘孔’,还不是的工具!随处都是一样。给他们钱,叫他们去把世界的割了。绘他们钱,钱,钱,叫他们人类的血气消灭掉,只剩下一些站立不稳的小机械。”
他从城那小屋里,脸上笼罩着讥讽的神气,虽然是这样,他还留亲戚一只耳朵听着外面林中的暴风雨声,那暴风雨声使他觉得非常孤寂起来。
“但是,那一切不会有个了结么?”她说。
“是的,当然,世界将会自己解救出来,当最后的一个真正的人被消灭了以后,当所有的人都被驯服了,自种人、黑种人、黄种人,各色人种都成了驯服的畜生,那么一切都会痴愚起来。因为健全的心地是植根于荤丸之内的。他们都将痴愚起来,并且将举行伟大的火焚刑。你知道‘火焚刑’便是一种‘宗教仪式’么?好,他们将举行他们伟大的宗教仪式;他们将互相成为献祭品。”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将互相残杀么?”
“是的,亲有宾!要是我们照现在这样生活下去,那么在百年以内,这岛上的人民将不到一万也许不是十个,他们将斯文一互相销毁。”隆隆的雷声渐渐地远了。
“那时多可爱!”她说。
“可爱极了!莫想着人类之消灭和消灭后其他的物类未产生以前的空洞,那是最足以静人心气的事情。要是我们这样继续下去,要是所有的人,知识分子,艺术家,统治者,工业家,工人,都继续着癫狂地消灭他们最后的有人性的感情,最后的一点直觉最后的的健全的本能;要是这样代数式的一步一步地继续下去,那么,人类便要休了!再见,爱人;蛇把自己蚕咽了而剩下一个空,乱纷纷的,但是并不是无望。可爱极了!一些凶悍的野狗将在勒格贝屋里面狂吠,一些凶悍的野马将在达娃斯哈的煤坑边践踏!tedeunlaudamns!”
康妮笑了起来,但不是很快乐的笑。
“他们既都是波尔雪维克主义者,那么你应该高兴了吧?你定觉得高兴地看着他们急忙忙地向着末日走去吧!”
“的确!我不阻止他们,因为我虽想阻止他们也做不到。”
“那么,为什么你这样悲伤呢?”
“我并不悲伤!要是我的雄鸡作最后一次的啼喔,我也无所谓。”
“但是假如你有个孩子呢?”她说。
他低着头。
“怎么,”他终于说:“我觉得在这种世界中让一个孩子出世,是件廖误而悲伤的事。
“不!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她恳求道,“我相信我要有个孩子了。告诉我你将快活吧。”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
“你既觉得快活,我是快活的。”他说,“不地我却以为那是怪对不住那孩子的事。”
“啊!不!”她愤激地说,“那足见你不真正要我!如果这有这种感觉,你不能真正要我的。”
他重新静默起来,脸孔沉郁着,外边只剩下雨打的声音了。
“我不太承认这话,”他低声地说,“我不太承认这话。我有我的苦衷。”她觉得他此刻所以悲伤的缘故,一部分是因为她要到威尼斯去了。这是使她高兴的。
她把他的衣服拉开了,露出了他的小腹,她在他的肚脐上吻了一吻。然后她把脸颊依在他的小腹上,两臂环抱着他温暖而静艄的腰。他们在这洪荒世界中孤寂着。
“告诉我你实在想有一个孩子,你期待着!”她喃喃地说,她的脸孔在他的小腹上压着。“告诉我你想吧!”
“嗨!”他最后含糊地说。她感觉得到那奇异的意识的转变与松懈,颤战着穿透他的身体。“我有时想,’假如有人能在这儿的矿工们中间试一试!他们现在没有什么工作,而且人息又不多,假如有人能够对他们说:想想旁的事情去吧,不要光想钱了。假如只是为了需要。我们所需要的并不多。让我们不要为金钱而生话吧。……”
她的脸颊温柔地磨着他的小腹,并且把他的睾丸托在手里。柔柔地,那在颤动着,但没有坚挺起来,雨在外面急打着。
“让我们为旁的东西而生活。我们的唯一目的不要为找钱,无论为自己或为他人找钱。现在,我们是迫不得已:我们不得不替自己找一点点我一,而替主人找一大堆。让我们制止这种情境罢!一步一步地让我们制止着罢。我们不必狂暴。一步一步地,让我们把整个工业生活丢弃而到后面去。我金钱,只要一点点便行了。其实,无论谁,你与我,工头主子们,甚至国王,只要一点点金钱便行了。只要有决心,你便可以从这纷乱中跳了出来。”他停了一会,然后继续道:
“我将对他们说:瞧罢!瞧瞧老周!他一举一动多可爱!又生动又灵敏。他多美丽!再瞧瞧老张!他又笨又丑,那是因为他从不愿激励起来,现在瞧瞧你们自己罢!一肩高一肩低的,两腿弯曲,两脚弯曲,两腿走了样。你们做了什么来,你们的劳作使你们变成怎么了?你们把自己弄坏了。不必做那么多的工呢。把衣服脱了瞧瞧你们自己吧。你们本应当有生气而美丽的,而你们却是丑陋而死半死。我将这样告诉他们。而且我要使人们穿上另一件小而短的白衫。啊,假如男子们有了红色的漂亮的两腿,单这个使足以使他们在一个月内改变了。他们将重新变成真正的人,真正的人!女人们呢,她们要怎样穿便怎样穿。因为男了们一旦用那鲜红的两腿走起路来,短小的白衫后面,露着那可人的鲜红的屁股的时候,那时女人们便也要变成真正的女人了。那有因为男子不成男子,所以女人才不成女人。……然后,把达娃斯哈消灭了,而建筑几座美丽的建筑,以收容我们大家。再来把国爱各处收拾个干净。可是不要多生孩子,因为世界已经人口过剩了。
“但是我却不向人们说教;我只把他们的衣服剥去了,说:瞧瞧你们自己罢!这便是为金钱而工作的结果!瞧瞧!这便是为金钱而工作的结果!你们一向是为了金钱而工作时建立“起来的,瞧瞧你会的女人!她们不在乎你们。你们也不在乎她们。那是因为你们的时间只用在工作上和金钱的打算上。你们不能说话,不能活动,不能生活,你们不能和一个女人好好地在一起,你不能生活着,瞧瞧你自己罢!”
跟着是一阵死寂。康妮半听着,一边把她到小屋里来时在路上所采的几朵毋忘我,结在他小腹下的毛丛里,外面已变成静温而有点寒冷了。
“你有四样的毛,”她对他说。“你胸膛上的差不是黑色,你的头发是浅色,但是你的髭须是粗而深红,而你这儿的毛,爱情的毛,却象是一丛光耀的金红的芋刺,这是最好看的毛。”
他俯头望着,看见几朵乳白色的戎忘我在他胜利下的毛丛里。
“暖!这**里正是个放勿忘我的好地方。但是,难道你不关心未来么?”
“啊,我实在关心得很呢!”她望着他说。
“因为当我觉得人类的卑鄙龌龊到了无可救药的时候,我便觉得殖民地并不怎么远。甚至月亮也并不怎么远。因为在那儿,你回转头来便看得见杂在繁星之中的世界,又肮脏,又残忍,又乏味;被人类弄成卑鄙秽了。那时我觉得吞了一块胆,一肚子苦结着,只要有可以逃避的地方,无论哪里都不会怎么远。但是当我找到了个工作做着的时候,我却忘记了这一切,虽然,最近百年来,一部分人对于群众的行为是可耻的:人变成工作的昆虫了,他们所有的勇气,他们所有的真正生活,都被剥夺了,我定要把地球上的机器扫个干净,绝’对地了结了工业的时代,好象了结了一个黑暗的错误一样,但是我既不能,并且也没有人能,我只好静静地过我的生活一假如我有生活可过的话,这倒是使我有时怀疑的。”
外面的雷声已停止了。但是雨却又倾盆地下起来,天上闪着最后的电光,还有一二声远远的沉墨,康妮觉得不太高兴地滔滔地说了这一大雄话而事实上只是对他自已说的,并不是对她说的。他仿佛给失望完全占据着了,面她呢,却觉得快铄,而憎恨失望。她知道他之所以重陷在这种心境里,是因为她要离开他了。是因为他心里刚刚体味了那种离情。她觉得几分得意起来。
她把门打开了,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象一张钢幕似的。蓦然地她生了一个,着向这雨里飞奔,飞奔而去。她站了起来,急忙忙地脱掉了她的袜子,然后脱掉她的衣裳和内衣;他屏息望着她。她的尖尖的两只,随着她一举一动而颤摆着。在那苍茫的光线里,她是象牙色的,她穿上了她的橡胶鞋,发了一声野性的痴笑,跑了出去,向着大雨挺着两乳,展着两臂朦胧地在雨里跳着她多年前在代斯德所学的谐和的舞蹈。那是个奇异的灰影,高着,低着,弯曲着,雨向她淋着,在她饱满的臀上发着亮,她重新起舞着,小腹向前在雨中前进,重又弯身下去,因此只见她的臀和腰向他呈献着,好象向他呈献着一种臣服之礼,一种野性的礼拜。
他痴笑着,把他自己的衣服也脱了。那是令人难忍的!他**白析的身体,有点田战着,向那急雨里奔了出去。佛萝西狂吠着飞跃在他的前头。康妮,湿透了的头发粘在她的头上,她回转了温热热的脸,看见了他。她的蓝色的眼睛,兴奋地闪着光,她奇异地开步向前狂奔,跑进林中的小径上,湿树枝儿绊打着她。她奔窜着,他只看得见一个圆而湿的头,一个湿的背脊,在逃遁中向前倾着,圆满的臀部闪着光,一个惊遁的妇人的美妙的。
她差不多要到那条大马路上去了,然后他才赶到了,裸的两臂抱着她,抱着她温软的、裸的腰身。她叫了一声,伸直着身体,把她整个柔软而寒冷的,投在他的怀里。他癫狂地紧楼着,这柔软而寒冷的女性的肉,在交触里,瞬即变成火一般的暖热了。在雨倾盆地琳着他们,直至他们的冒着蒸气。他把她可爱的沉重的两乳握在两手里,并且狂乱地紧压在他自己身上,在雨中战栗着,静默着,然后,突然地把她抱了起了,和她倒在那小径上,在雨声怒号的静谧中,迅速地,猛烈地,他占有了她,迅速地、猛烈地完毕,好象一只野兽似的。
他立即站丁起来,揩着眼上的雨水。
“回去。”他说:于是他们向着小屋奔去。他迅疾地一直走着:他不喜欢给雨打着。可是他却走得慢,采着毋忘我、野蝴蝶花和圆叶风铃草。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来望着他走远丁
当她带着花,喘着气回到小屋里去时,她看见炉火已经燃上了,柴校在避拍地响着。她的尖尖的,一高一低地荡动着,她的湿头发紧粘在她的头上,面孔鲜红,通身光亮。她圆睁的眼睛,喘着气,湿了的小小的头儿,饱满而天真的滴着水的臀部,她看起来象是另一个人似的。
他取了张旧床布,从上至下擦着她,她象个孩子似的站着不动。然后,他把屋门关上了,再擦着他自己。炉火里火焰高冒着。她把床布一端包着她的头在擦着她的湿发。
“我们共用一条毛巾揩擦:这是吵嘴的预兆!”他说。
她向他望了一会,她的头发是乱莲蓬的。
“不!”她说,圆睁着眼睛,“这并不是一条毛巾,这是一张床布呢。”
他们俩继续着忙碌地擦着头,刚才的那番运动,使他们还在喘息不休。他们各披了一张军,露着前身向着火,在火焰前一块大木头上并排地坐着静愁。康妮嫌恶那毡子披在皮肤上的感觉:不过床布又已经全湿了。
她把毡子摆脱了,跪在炉火面前,伸着头在摇着,使头发干起来,他默望着她臀部的美丽的下垂曲线,他今天所心醉的就是那个。这曲线多么富丽地下垂到她沉重而圆满的两股上!
在这两股间,深隐一神秘的温热中,便是那神秘的进口!
他用手在她的背后爱抚着,缓缓地,微妙地,爱抚她臀部的曲线和饱满。
“您这后面多美丽,”他用那带喉音的、爱怜的土话的:“那是人间最美丽的臀儿!那是最美丽的女人的臀儿!那上面一分一毫都是女人,纯粹的女人!您并不是那种臀儿钮扣似的女儿,她们该是些男孩子。可不是!您有一个真正的、柔软的、下倾的后臀,那是男子们所爱而使他们动心的东西,那是个可以负担世界的臀儿。”
他一边说,一边轻柔地爱抚着那圆满的后部,直至他觉得仿佛一种蔓延的火热,从那儿传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指尖触着了她身上的那两个秘密的孔儿,他用一种火似的拂掠的动作,摸了这个又摸那个。
“假如你撤点尿或拉点尿,我是高兴的。我不要一个不能拉屎的女人。”
康妮忍不住骤然地、惊愕地狂笑起来。但是他却不理她,继续着说:
“您是真实的!啊!是!您是真实的,甚至有点儿淫野。这儿是您撤尿的地方,这儿是您拉屎的地方;我一只手儿盖着两处,我爱您这一切您有着一个的真正臀儿,怪骄傲的。它的确是可以骄傲面无愧的。”
他的手紧紧地压在她那两个秘密的地方,好象表示一种亲切的问候。
“我爱它!”他说:“我爱它!假如我只有十分钟的命,可以去爱抚您这个臀儿,去认识它,我定要承认我活了一世了!您不明白?管什么工业制度!这是我生命中的一个伟大的日子。”
她回转身去,爬在他的膝上,紧依着他。
“亲吻我罢!她细声说;
她明白了他俩的心里都带着离情别意,最后她觉得悲伤起来了。一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她的头依着他的胸膛。她象牙似的光耀的两腿,懒慵慵地分开着;炉里的火光参差地照着他们。仓他俯着头,在那火光里,望着她的的折纹,望着她开着的两腿阐那褐色的**。他伸手在后面桌上把刚才她采来。的花拿了,这花还是湿的,几滴雨水滴在她的身上。
“这些花儿,刮风下雨都在外头,”他说:“它们都是没有家的。”
“甚至没有一间小屋!”她哺哺地说。
他用幽静的手指,批把几朵毋忘我花结在她那爱神山上的美丽的褐毛毛丛里。
“那儿!”,他说,“那儿使是毋忘我应该在的地方!”
她俯视着那些乳白色的小怪花儿,杂在她下身的褐色的**丛里。
“多么好看地!”她说。
“好看得同生命一样。”她答道。
他在那毛丛里添了一朵粉红色的野蝴蝶花的花蕾。
“那儿!那代表我,站在您这毋忘我的地方!那是荒苇丛中的摩西。”
“我要离开你了,你不反对罢,是不是?”她不安地问道,仰望着他的脸。
在那沉重的两眉下面,他的脸是失神的,不可思仪的。
“你有你的自由。”他说。
他说起正确的英语来了。
“但是假如你不愿意我走的话,我便不走好了。”她紧依着他说。
两人静默了。他俯着身在火上添了一块柴。火焰光耀着他静默而沉思的脸孔。她等着,但是他不说什么。
“不地这,我觉得那便是和克利福断绝的第一步。罗真想有个孩子。那给我一个机会去,去……”她正要说下去。
“去使我们相信一些谎话。”他说。
“是的,那也是事情的一种。难道你要他们知道真话么?”
“他们相信什么我是不关心的。”
“我却不然!我不愿创作他们用冰冷的心肠来对待我;至少是当我还在勒格贝的时候,当我决绝地走开了的时候,他们爱怎么想便可以怎么想了。”
他静默着。
“但是克利福男爵希望你一定要回来的么?”
“啊,我得回来的。”她说,两人又静默起来。
“孩子呢,在勒格贝生么?”他问道。
她的手臂紧揽着他的颈项。
“假如你不愿带我走的话,便不得不了。”她说。
“带你到哪儿去呢?””哪儿都好!只要远远地远远地离开勒格贝。”
“什么时候?”
“怎么、当我回来的时候呀。”
“但是你走了何必又回来呢?何必一件事分两次做呢?”他说。
啊,我得回来的。我已经答应过了!我已经忠诚地答应过了。不过,其实我是为了你而回来的。”
“为了你的丈夫的守猎人而回来?”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说。
“真的?”他沉思了一会,“那么你想什么时候决然再走呢?确定一个日子。”
“啊,我不知道,当我从威尼期回来以后,我们再准备一切。”
“怎样准备!”
“啊,我将一切都告诉克利福。我不得不告诉他。”
“真的!”
他静默的。她的两臂紧紧地环抱着他的颈项。
“不要把事情弄得使我为难吧!”她恳求道。
“把什么事情弄得使你为难?”
“我得动身到威尼斯去和以后应该安排的事情。”
他的脸上露着一种半苦笑的微笑。
“我不会把事情弄得使你为难的。”他说,“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抱的什么目的。可是你自己实际上也不知道。你只想延迟一下。走到远处去把事情端详一下。我并不责备炼,我相信这是聪明的手段。你尽可以依旧做勒贝的主妇。我并不责备你的,我没有勒格贝来呈献给你。事实上,你知道我有什么东西好给你的。不,不,我相信你是对的!我实在相信你是对的!并且我是毫不想靠你生活,受你给养的。这也是得考虑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怎样,觉得他是报复似的。
“但是你要我,是不是?”她问道。
“你呢?你要不要我?”
“你知道那是不用说的。”
“好!你什么时候要我?”
“你知道等我回来以后,我们便可以计划那一切的。现在我什么也说不上。我得镇静一下,清理一下。”
“好!镇静你的清理你的去吧!,!
她有时恼怒起来。
“但是你信任我吧,是不是?”她说。
“啊,绝对地!”
她听见他的声音里含着讥讽。
“请你告诉我吧,”她没精打彩地说,“你以为我不去威尼斯好些么?”
“我断定你还是去威屁斯好,”他答道。他的声音是冷静的,有点讥讽的。
“你知道我下礼拜四便要支了么?”她说。
“是的!”
她现在沉思起来了,最后她说:
“当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将更明白我们的情境是不是?”
“啊,一定的!”
他们间隔着一种奇异的静默的深渊!
“我已经为了我离婚的事情去见过律师了。”他有点勉强地说。
她微微战栗了一下。
“是么!”她说,“他怎么说?”
“他说我早就该行事,现在也许要有困难了。可是因为我从军去了,所以他想是可以办得通的。只是不要案子一办她便跑回来就好了!”
“她一定要知道么?”
“是的!她将接到一张传票。和她同居的男子也是一样,他是共同被告。”
“多么可憎,这种手续!我想我和克利福也得打这条路经过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
“当然啊,”他说,“我得在半年或八个月间过着一种模范生活。这一来,要是你到威尼斯去了,至少在两三个星期以内,我可以少掉一个引诱。”
“我是个引诱么?”她爱抚着他的脸说,“我真高兴我竟是个引诱你的!让我们不要想它了吧!你一思索起来的时候,你便使我生怕;你便把我压扁了似的。让我们不要想它了吧!当我的俩分离了的时候,我们想它的时间多着呢。这是最要紧的!我曾想过:在我动身以前,我无论如何得再和你共宿一宵。我得再到村舍里去一次。我礼拜四晚上来好么?”
“但是那天你的姊姊不是要来么?”
“是的!但是她说我们将在午后茶的时候动身。这样我们可以在那个时候动身,但是晚上她可以在旁的什么地方过夜,我呢,我到你家里来。”
“但是那么’来,她得知道了?”
“啊!我打算一切都告诉她。其实我已经多少告诉她了。她于我是很有用的,她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呢。”
他考虎着她的计划。
“那么,你们将于午后茶的时候离开勒格贝,好象你到伦敦去似的,你们的路线怎样?”
“经过诺汀汉和吉兰森。”
“你的妹妹将把你在路上什么地方放了,然后你再走路或坐弃回来么?我觉得这未免太冒险了。”
“是么?好,以希尔达可以驶我回来。她可以在曼斯非德过夜,晚上把我带回来,早上再来找我。这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给人瞧见了呢?”
“我会戴上避坐眼睛和面纱的。”
他沉思了一会。
“好。”他说,“随你喜欢吧,和通常一样。”
“可是,你不觉得高兴么?”。
“啊”是的!高兴得很。”他有点冷酷地说,“打铁要趁热的时候打。”
“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她忽然说,“那是我突然想起的,你是烫人的‘铁杵骑士’!”
“是的!你泥?你是红热的‘春臼夫人’?”
“是的。”她说,“是的!你是铁柞爵幸,我是春臼夫人。”
“好,那么我竟被封起爵来了!约翰-多马士变成珍奴夫人的约翰爵士了。”
“是的!约翰-多马士封了爵了!我是褐色**爵士夫人。你也得挂上了几朵花才是呢!”
她在他金红色的**丛中,结了两朵粉红色的蝴蝶花。
“啊!”她说,“美呀!美呀!约翰爵士!”
她又在他胸前暗色的毛里嵌了一朵毋忘我。
“你这儿不会忘掉我罢!”她吻着他的胸膛,把两朵毋忘我,在每只乳上粘了一朵,她再吻了吻她。
“把我当个日历罢!”他说着,笑了起来,胸前的花也坠了下来。
“等一会!”他说。
他站了起来把小屋的门打开了。门廓里卧着的佛萝苯站了起来望着他。
“认得吗?这是我呢!”他说。
雨停了。外边笼罩着—种潮湿的、芬芳的静寂。天色已近黄昏了。
他向着林中小径走了下去。康妮望着他的白析而清瘦的形影。仿佛一个鬼影,一个幽灵似的,一步一步地向着远处飘涉当她看不见他的时候,她的心沉重起来。她站在那小屋的门里,被着一张毡子,默对着那湿润的固定的沉默。
但是不久他便回来了,蹒跚地跑着,两只手里拿着一些花。她有点害怕他,仿佛他不太是一个人似的。当他中近的时候,他望着她的眼睛,但她不懂他这种视线的意思。’他带回来的是些楼斗菜花,野蝴蝶花,野袜草,橡树枝叶和一些含未放的耐冬花。他把橡树的柔软继校环系着她的两只,再添了些圆叶风铃草和野蝴蝶花在上面;在她的肚脐上放了一朵粉红色的野蝴蝶花;夜她的**丛里,是一些毋忘我和香车叶草。
“现在你是富丽堂皇了!”他说,珍奴夫人与约翰-多马士台欢之日的嫁装。”
他又在他自己身上的毛里嵌了些花朵,在的同围绕了一枝爬地藤,再把一朵玉簪花粘附在肚脐上,她守望着他,这种奇异的热心,使他觉得有趣,她拿了一朵蝴蝶花插在他的髭须上,花在他的鼻下桂着。
“这是迎娶珍奴夫人约翰-多马士,”他说,“我们得和康妮与梅乐士分手了。也许……”
他正伸手做着一种姿势,却打了个喷嚏。
“也许什么?”她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有点茫然地望着眼也。
“没有什么?”他说。
“也许什么?继续说下去呀。”
他忘记了。他这种有头无尾的话,是她觉得最令人丧气的事。
千阵黄色的阳光在树林上照耀着。
“太阳!”他说,“是你应该走的时候了。啊,时光!时光!我的夫人呀,什么是无翼而飞的东西?时光!时光!”
他拿了衬衣。
“向约翰-多马士道晚安吧。”他说着,俯望着他的。“他在爬地藤的臂环里是安全的!此刻他并不是怎样烫人的铁挎呢。”
他把法兰绒的衬打举到头上穿着。当他的头冒了出来的时候,他说:
“一个男了最危险的一刹那,使是当他的头放进衬衣里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头是在一个袋子里。所以我喜欢那些美国衬衣,穿的时候和穿普通的褂子一样。”她老是望着他。他把短裤穿上了,扣好了。
“瞧瞧珍奴!”他说,“在这些花卉中!明年将是谁替你结花,珍奴?是我呢还是他人?‘再见罢我的圆叶风铃草,福星拱照!’我恨这歌儿;这使我想起大战初起的那些日子。”他坐下去穿着袜子。她依旧木立着。他把手放在她的臀部下面。“美丽的小珍奴夫人!”他说,“也许你将在威尼斯找到了一个男子,在你的**里放茉莉,在你的肚脐上放石榴花吧!可怜的小珍奴夫人!”
“别说这种话!”她说,“你只是说来伤我的心罢了。”
他把头低头。然后他用土话说:
“是的,也许,也许!好!以我不说了,我停嘴了。但是您得穿上衣服,回您的堂皇大厦去了。时间过了!约翰和小珍奴的时间过了!穿上您的内衣罢,碴太莱男爵夫人!您这样子站着,没有内衣,只有几朵花儿遮掩着,您是谁都可以的。好,好,让我来为您解衣罢,您有尾巴的小画眉哟!”
他把她头发上的叶子除去了,吻着她的湿发;他把她上的花除去了,吻着她的;他吻着她的肚脐,吻着她的**,却让他所结的花留在那里。
“得让这些花留在那儿,假如它们愿意。”他说,“好了!您重新起来了,您只是个裸的女儿,带着几分珍奴气!现在,穿上内衣罢,您得走了,否则查太莱爵夫人要赶不上她的晚餐了!‘您上哪儿去来,我的美丽的女儿?’”
当他这样满口说着土话的时候,她是从来不知道怎样回答的。于是她处了衣裳,准备着回去,有点耻震地回勒格贝去。至少她是这样感觉着:有点耻辱地回去。
他要陪她跑到马路上去。她的幻雉已经关好了,可以放心了。
当他和她走到马路上的时候,恰恰碰见了波太大,脸孔苍白慌慌张张地向他们走来。
“啊!夫人!我们奇怪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没有什么事情。”
波太太望着守猎的,爱情使他满面春光,她遇着了他的半含笑半嘲讽的视线。他有如意的事情的时候,总是这样笑着的。但他和蔼地望着她。
“晚安,小驮太!现在我可以不陪男爵夫人了。晚安夫人!晚安波太太!”
他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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