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060年，人工虫洞计划立项，人类探索的触角伸向广袤的宇宙，但在一次重大研究事故中，人工虫洞内部引力倒转，宇宙中的不明能量与物质入侵地球，致使物种变异，大批人类染上不明疾病。

2065年，虫洞危机结束后，地球只剩下近半数人类，大量变异物种无法再食用，“饥荒”时代到来，犯罪率大大提高。

2155年，“重建”时代结束。经过近百年时光与多代人类的努力，地球生活开始稳定，为了预防犯罪，地球联盟领导人决定给人类植入跟踪记录芯片，犯罪率下降。此后，人类发生多次暴动，要求取缔芯片，重获人权。

芯片取缔后，科学家研究出一种可以控制情感的药物，从此人类的生活与时间服从于国家的调配，工作效率提高，犯罪率也得以控制。

2170年，新闻曝出控制情感的药物对人体损伤很大，多数人因为这个药物而患病。一时间，要求取缔药物、尊重人权的呼声高涨。几年后政府通过了药物取缔法案，人类压抑许久的情感呈井喷式爆发，犯罪率迅速增加。

2180年，人类的寿命在医学的发展下延长，有许多人类因为基因的进化与变异而拥有属于自己的超能力。

部分反社会分子利用超能力以及高科技犯罪，给案件的破获带来巨大的困难。

国家刑侦部门专门挑选有不同超能力的人成为高级警官，用以处理普通警察难以破解的案情。

多年来，犯罪手段多样化，高级警官的审讯方式也进行过无数次革新……2210年，高级警官审讯手段变得多样化且高效化。

第一章梦境

周遭的一切尽是黑暗，李非决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强烈的失重感包裹住他。

在他茫然无措之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只见，一条通体透亮、长着翅膀的巨型灯笼鱼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他飞来。他赶忙扭转身体，堪堪避过这只怪物。灯笼鱼扑了个空，但它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朝下一个目标飞去，余留下翅膀扇动而引起的飓风。

狂风从头顶扑来，像海洋的狂澜似的，狠狠地砸向李非决，令他下坠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出现了一尊盘腿而坐的金色女佛。她浑身裸露，身形妖娆，嘴角含笑，可眼周却涌出血红的泪水。她伸出巨掌，向李非决抓来。李非决连忙翻身躲过，从五指间的缝隙坠下。

惊疑与恐惧涌上心口，在他还惊魂未定时，脚下的黑暗中，一团光晕亮起，随着李非决不断跌落，光晕也渐渐明晰，那竟是一棵漂浮在空中的无根枯树，扭曲纠缠的枝干上诡异地亮着圣洁的光芒。在二者交汇的瞬间，那棵树似是感应到什么，无数的根须顷刻间生成，疯狂地朝李非决涌来，试图将他捆住。

李非决手中一沉，一柄短刀突然出现，他连忙用刀砍断迎面而来的根须。可根须仿佛无穷无尽般，砍断后又会分裂出新的枝丫，一张根须巨网隐然成形，铺天盖地般的罩下来，仿佛誓要抓住他。

“李非决，李非决……”

忽的，熟悉的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时而如温柔的呢喃，时而如坚决的呼唤。

一股力量自下而上托起了他，失重感陡然消失，李非决发现自己不再坠落，而是随着风滑翔在黑暗之中。

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门的四周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那光芒极美，从门缝间淌落，如银辉坠地，光华流转。

四面而来的声音突然集中到门后，那人在不断唤着他的名字。

不知为何，他感到一阵恐慌，不敢接近身前的大门。可枯树的触须却在这一刻拽住了他的手臂。慌乱之间，他用刀砍断根须，飞入门中，将其紧紧关上，隔断了身后的空间。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身形颀长清瘦，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祇，周身散发着白色的光晕。

那个男人面容干净而清秀，微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中噙满了悲悯。他肤色冷白，五官在光晕的照耀下带着令人惊艳的美。

他站在李非决的不远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非决，你现在还要杀我吗？”

什么意思？

李非决挪动双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面前的男人没有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就从腰际抽出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腹部之中。

“不！”强烈的哀伤涌上李非决的心头。

“轰隆”一声，整个空间开始塌陷，李非决几步上前，想要抓住那人的肩膀，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刹从梦境中惊醒。

“呼—呼—”李非决迅速坐直，无法控制地大口喘息，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从心口蔓延开来。

“警报，警报，您的心率高达每分钟125下，大脑传出极度悲伤的讯号，您需要及时调整情绪，达到平稳状态……”颅内计算机传来机械声响，李非决烦躁地关上提示音，在几个深呼吸间逐渐冷静下来。

淅沥的雨声传来，李非决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数不清的高楼伫立在茫茫细雨之中，泛着霓虹灯光的巍峨楼壁耸入云间，仿佛一座巨大的光怪陆离的石头森林；电子佛陀漂浮在空中，怜悯地看着面容麻木的过路人；全息屏幕上，身着汉服的妖媚女人拿着一管烟斗，将口中烟雾尽数喷出；成百上千的飞行车冲散了电子烟雾，在镭射光线和巨大的广告牌下机械地前行着；一辆空中列车呼啸而过，余留下一道白色的虚影……

李非决打开颅内计算机，灰色的义眼中便出现了目前的信息——

2210年6月7日清晨6:00

未读信息8条：银行账单2条，工作信息1条，垃圾信息5条。

室内温度26度，室外温度35度。

就在他准备打开短信时，颅内计算机传来了电话铃声。

李非决接通电话，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我的老大，消息还没看到吗？您是睡昏头了吗？还是昨晚游荡在哪个温柔乡里，忘了时间啊？”

李非决是雨城高级警官A队的队长，和他打电话的人正是他的下属队员林让。

李非决皱了皱眉：“什么事？”

林让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连夜将潜意识审讯设备进行了再次优化，我们什么时候对孙诚进行第五次潜意识审讯？”

孙诚是近日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而潜意识审讯则是将嫌犯的大脑以及审讯警官的大脑连接在一起，在嫌犯的潜意识中建立出一个设定好的空间，再由审讯警官进入其中，审讯出嫌犯的犯罪事实。

因为人在潜意识中的心理防线会比现实中低，更容易说出实话，所以五年前潜意识审讯一经研发就被各国警方广为使用。

可这个孙诚心理防线太强，审了四次都以失败告终。

“哦？优化完成了吗？我这就过去。”

李非决套上一件极轻薄的白色纳米斗篷，离开家中。

他将兜帽戴上，走向停车库，细密的纳米纤维隔绝了从阴郁天空落下的雨水，而它防火、折射、缓冲的特性也不止一次救李非决于危险之中。李非决进入飞行车中，开动车辆，驶向政府工作区。

红灯亮起，他将飞行车缓缓停下，朝窗外望去——

马路上的人形形色色，有人在头发上贴满五颜六色的纳米贴纸，彰显自己不拘一格的个性；有人在周身打开一层透明的保护膜，并调低膜内温度，舒适地随着防护罩而行走；有人边走边盯着镶嵌在手臂上的显示屏，处理工作上的事务；有人则坐在路边的机械长椅上，闭着眼睛，畅游在颅内计算机的游戏里，体验销魂入骨的快感……

忽的，一辆空中列车呼啸而过。

李非决看见，一个背着琴盒的男人站在车厢中，他身形瘦削，皮肤白皙，黑色的双眸冷淡而疏离，鼻梁直挺，嘴唇微红。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似是要赶赴一场宴会。

李非决一愣，眼前的男人就是梦里自杀的人！

“等等！”

绿灯亮起，李非决加快速度想要跟上列车，可列车的行驶速度太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颅内计算机传来林让的语音信息：“老大，还没到吗？”

李非决抿了抿唇，将飞行车转向，往高级警局开去。

车内，清晨七点的新闻准时开始播报。

全息显示屏亮起，一名穿着蓝色制服的仿生人正严肃地播报雨城近日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件：“据本台新闻播报，近日我市发生了五起性质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件，被害人均为8至12岁的儿童，其中两名为花园小学学生，另外三名分别是天朗小学、普罗米修斯小学以及第三小学的学生……”

李非决作为高级警官，对这起案件的了解程度远比新闻播报员深——

凶手在死者的身上留下了奇怪的塔罗牌符号，并割下了他们不同的身体部位，其手段之残忍不言而喻。在花园小学的两个死者死亡后，凶手还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多道报复性伤痕。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将每一个犯罪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普通警察在最近一起案件的调查中发现了一名经常出现在犯罪现场附近的嫌疑人，名叫孙诚，今年三十一岁，单身，是一名普通的公务员。高级警官也通

过孙诚的潜意识以及梦境发现了大量和案件有关的细节，但他们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的罪行，而且无论用什么方法，孙诚都不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飞行车缓缓抵达政府工作区，李非决下了列车，走入高级警署。

一路上比李非决等级低的警察都朝他敬礼问好，李非决一一点头回应。

刚进入自己的工作区，李非决就听到林让的吐槽：“老大，您来得可真快，差一分钟就要迟到了。”

林让盘腿坐在转椅上，将手撑在操作台上，轻轻一转，便面向李非决：“您知不知道我昨晚一晚上没睡觉，就在这里更新设备啊？您也太不够意思了，来得这么晚！”

他长相稚嫩，五官可爱，身高也不过一米七五，看起来像个孩子。他的计算机操作能力远超常人，在A队负责处理技术问题，异能是听声距离可达千米之外。

“行了，林让，就别给李队添堵了！”

门外走来一个女人，她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一头黑色及肩卷发，气质清冷，在A队主要负责搜集各项资料，异能是可以闻到正常人无法闻到的气味。

赵梦琪看到李非决眼下一层浅浅的乌青，担忧道：“李队，您还好吗？昨晚又梦到过去和未来了吗？”

李非决的异能是梦到真实的过往或者是未来。但他无法熟练地运用这个异能，以致于这个异能时常会给他带来危险——有一次他在梦中预知了一场将要发生的海啸，因为梦境过于真实且持续时间过长，他一度在梦中休克。

所以他对梦中自杀的男人异常关注，也是因为他知道那一定是过去发生过或是即将会出现的事实。

李非决点了点头：“林让，我来描述一个人的长相，你用电脑把他绘制出来。”

“得嘞！”林让

将转椅转向电脑，开始在其上敲击。

“皮肤白皙、桃花眼、鼻梁直挺微翘、嘴唇薄厚适中、黑色头发、有刘海，盖住眉毛、身高约在一米八左右，身形瘦削……”

在李非决的细致描述下，电脑旁的全息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老大，是这个人吗？”林让指着屏幕上的影像问道。

李非决点头道：“是的。”他望向赵梦琪，“梦琪，有空查查他，我要他的资料。”

赵梦琪立刻应下：“好。”

李非决问道：“潜意识审讯都准备好了吗？”

林让抬了抬下巴，朝审讯室中已经陷入浅睡眠的孙诚看了一眼：“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李非决点了点头：“好，现在就开始吧。”

他走入审讯室中，躺上一旁的审讯椅，任赵梦琪给自己戴上传感器，注射维持情绪平稳的针剂，并将金属机器贴于胸前。

林让介绍道：“老大，这一次我将孙诚潜意识中的时间进行了调整，调整到被害者林童童死亡四小时前，也就是2210年6月1日下午五点；把潜意识中的地点调整到死亡现场，也就是花园小学三年级五班；并将您的身份转化为死者林童童，植入到李诚的潜意识之中。”

林让继续道：“而且，我提取了三年级五班的监控，在这一次的潜意识审讯中植入了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样可以增加潜意识场景的真实感，降低孙诚的防御机制。”

李非决了然道：“好，开始吧。”

“滴答，滴答……”

镇定药剂缓缓流入静脉之中，李非决转头望向一旁睡着的孙诚——孙诚因为多日的审讯已经疲惫不堪，面色蜡黄，双眼下满是乌黑；他多天没有整理仪容，唇周长满了胡茬，头发也因为汗水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之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曾是一名仪容整洁的公务员。

李非决一想到他杀了那么多孩子，就愤怒不已。可不等他多加思考，眼皮就变得沉重起来。

他闭上双眼，很快就陷入浅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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