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量隐瞒你们的形迹。”
忒弥斯稍作权衡, “这一点,我同样可以凭借神格立誓。”
未知存在的身份,将她连夜绑出奥林匹斯山的三名少年没有提及,但即便知道对方是谁,她的立场也不会轻易改变。
宙斯自身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
克洛诺斯不可能像她那样全无戒备,见到宙斯后什么也不做,等他出手的。
“有什么问题,我也尽量为你解答。”
稍作停顿,忒弥斯这样强调道:“——只要你愿意解开束缚,放我离开。”
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击溃了克洛诺斯的神会扶持宙斯。
至少目前是这样。
她的决定是有风险的。
一旦把握不好誓言和誓言之间的尺度,她会受到双重的反噬。
忒弥斯自认已经做出了极大的退让。
可她忽略了一点。
在这场权力的争斗和博弈中,占据绝对优势的是克洛诺斯不假,但忒弥斯只是他阵营中的提坦之一,她的存在本身无足轻重。
此刻,她并非执掌天秤,负责评估、衡量的裁决者。
而是被裁决、等候发落的对象。
她没有以一贯以来的姿态进行谈判的资格。
主动权在宙斯手上。
宙斯是不会放走她的。
忒弥斯知道得太多了。
现在的形势明显对他不利,他就是再愚蠢,也不会让原本就占据上风的克洛诺斯意识到所谓的……变化。
作为敌人,宙斯对克洛诺斯确实知之甚少。
但他和墨提斯相处过。
预知未来的存在,姿态总是傲慢的。
那是一种差异导致的、不自觉的傲慢。
这也是宙斯认为他们可笑的原因——既然他们已经利用仅被自己掌握的差异做出改变,又为何会笃定,其余存在就一定按部就班,按照他们所知的那样行动呢?作为完全同等的、拥有生命和思维的存在。
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脑袋贴得极近,正凑到一起交流着什么的双生子,宙斯站起来,站至忒弥斯身前。
少年的声音远说不上低。
他只到忒弥斯的肩膀处,影子更是笼罩不了她,说话时下颌微微抬起,不自觉显露一种仰视的态度。
忒弥斯却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压迫。
几乎将她心脏紧紧攥住的压迫。
清浅、平静的蓝眸注视她,忒弥斯看见暗涌的风暴。
“可以,我要‘忠诚’。”
宙斯平淡、几乎不带感情地开口。
按照原本的发展,他和冥界的双生子素不相识。
即便有所接触,那也是推翻克洛诺斯,成为神王后的事了。
不像现在。
可以说,某种意义上,他们正是宙斯现在的底牌。
真正亮出之前,宙斯不会让它有任何被泄露出去的风险。
以神格起誓不能保证什么,忒弥斯未必就不会两害相权取其轻。
除非她彻底投向自己这边,宙斯才会考虑放她离开。
他需要一名负责传递奥林匹斯山消息的内应。
“忠诚、还是被迫忠诚,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忒弥斯脸血色尽褪,仅余惨白。
她现在神力尽失,如果宙斯非要掏出她的神格,强行和她建立契约,她不能拒绝。
因为违背誓言会导致的、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凄惨下场。
也因为少年如此果决的态度。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过什么与他为敌的意愿,反而还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良多,劝说他不要以卵击石。
“不,你不能……”
月光下,少年侧颜皎净、纤尘不染,甚至有几分慈悲的意味。
他站在她半尺之外,分明还没有任何动作,忒弥斯便已经不受控地挣扎起来,“宙斯,我是你的姑母,你不能——”
忒弥斯哀切、惊恐的控诉,或者说祈求,没有来得及出口。
像被扼住咽喉般,女神余下的话语尽数卡住,取而代之的,则是瀑布般喷涌的鲜血,和宛若撕心裂肺的咳声。
“不是我。”
宙斯对从身后冒出的双生子解释道。
与其说他刚刚是准备对忒弥斯下手,倒不如说,他潜意识做出了模仿的举动。
模仿……塔尔塔洛斯。
试图以真正的、上位者的身份威慑忒弥斯、然后操纵她。
修普诺斯撇了撇嘴,不要说回答,连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当然能看出来眼前的情况和宙斯无关。
那番模仿拙劣蹩脚到仅仅是远处观看,就已经对他的眼睛带来了相当巨大的创伤。
修普诺斯首先排除了忒弥斯也和他一样恶心宙斯才会吐血不止。
毕竟,连他都没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身上没有暗伤……也不太像违背誓言导致的,反噬比这严重多了。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
“……她怀孕了。”
塔纳托斯悄声。
少年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落在女神小腹处,语气淡淡,“我有感觉到。”
他是死神,天然排斥强盛的、生命的气息的死神。
不会有比他的感知更敏锐。
失去了源于母体的神力供养,还未诞生意识、仅凭借朦胧本能的、正在孕育的神,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他们的不满。
他恐怕,在此之前,不要说他,就是忒弥斯自己,恐怕也没有察觉。
他们作为生命,而非纯粹概念存在的时间太短,连萌发都说不上,只算作胚芽。
忒弥斯的脸色更白了,白到几乎黯澹透明的地步,惨然之中,透着一股失血导致的灰败。
女神咬住颤抖的嘴唇,迫使自己咽下了所有的声音。
实际上,此时她的身体也在颤动,因为恐惧……还有别的什么。
在意识到,孩子的父亲是谁的那一刹。
只是她没有发现。
宙斯也跟着看向她平坦、不论怎么观察,都不会发现任何问题的腹部,半晌,才艰难分辨出那几缕和被她自身掩盖、近似于无的气息。
——忒弥斯怀孕了。
他在心里来回、反复地推敲,片刻后,重新抬起眼。
目光清楚到将忒弥斯此刻的恍然尽数浇透,凉意一点一点从她的心底深处蔓延,随着血液奔涌到四肢百骸。
忒弥斯遍体生寒,竟然有种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那道目光下的错觉。
就好像,宙斯什么都知道。
怎么,可能呢?
“克洛诺斯?”
少年以无声的口型询问。
老实说,答案不难猜。
在塔纳托斯说出“怀孕”这两个字的时候,忒弥斯的表情就变得格外难以形容了,不敢置信、窘迫……所有和喜悦无关的形容缤杂混合到一起,又变成如脸色一般的,透着绝望的死灰。
——令她怀孕的神并非她心仪或有好感的对象。
宙斯以此为基础进行猜想。
他还注意到,忒弥斯的诸多复杂之中,痛苦要胜于愤怒,那受到的尊崇不如她的神,她那些兄弟姐妹的后代,基本也可以排除了。
剩下的,最有可能的,作为她兄妹的十一名提坦中,谁最有可能让忒弥斯产生这样的反应?
只能是克洛诺斯。
忒弥斯闭上眼,心生绝望。
……他知道。
瑞亚的儿子知道了。
这令她在绝望之中,又多出羞愧、难堪的情绪,它们正转为一股恨意。
对宙斯的。
那场意外,不,应该也不能算是意外。
是她自己主动打开大门,将醺然、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克洛诺斯主动迎进了神殿,又被克洛诺斯掐住咽喉,死死钉在墙壁上,接受他质疑、谩骂。
然后,施暴变为了奸/淫。
清醒后的克洛诺斯追悔莫及,主动提出弥补,又在须臾之间翻脸,由补偿转为威胁。
忒弥斯清楚,这不是有多需要羞愧的事。
交/合繁衍同样是一种公理、一种原始、自然的规律。
她只是……没有办法。
因为克洛诺斯的身份。
他是瑞亚的丈夫,是神王。
当时瑞亚还没有被克洛诺斯安抚好,没有对克洛诺斯回心转意,她被克洛诺斯囚禁在自己的神殿里,以泪洗面,不能释然。
克洛诺斯用瑞亚威胁她。
她不想再令瑞亚的处境雪上加霜,因为自己的……插足和干预。
忒弥斯用忠诚向克洛诺斯换取了这个秘密。
她自己也将梦魇压在所有记忆的最深处,不去回想。
现在,梦魇变成了她无法摆脱的实质。
她的——不对,应该说克洛诺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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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免费阅读.[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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