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是一座建立在海与山中的城市，每个夜晚都会有绚丽的极光来访。

这里的人民安居乐业，这里的国王廉洁睿智，这里的宝藏取之不尽。

纳撒尼尔回想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歌谣，跟着奥丁森两兄弟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衣着华美的人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要是没有时不时的“赞美奥丁”就好了。

把自己信仰的神挂在嘴边，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得念上一句是全世界的通病吗？

很显然，是的。

就连洛基和索尔每天都得念上几句“奥丁”，很难想象在这样高强度的呼唤下众神之主的精神状态。

纳撒尼尔顺手将撞到自己腿边的小孩子拎到一边，完全无视了那孩子在看到他的脸之后眼里迸发出的小星星。

“Well，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黑发小王子放慢脚步和他一起走着，“就连我在这里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妖精先生停下脚步和诡计之神对视一眼，看着前面被团团围住的索尔嘴里发出敷衍的附和声。

看来小王子在民间的风评不怎么样嘛。

忽然，涌动的人流潮水一般向两旁分散开，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微微低下头，显出虔诚的样子，就连洛基和索尔都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神色。

他想，他知道来的是谁了。

“难得您能来一趟，纳撒尼尔先生，”拖着白胡子的众神之主身着轻便的黄金软甲，朗声笑着向他走来，“实在是万分荣幸。”

妖精先生感受着周身投来的惊诧目光，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行礼道：“您谬赞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妖精罢了，担不起您这般的礼遇。”

他能感受到奥丁投在他身上的视线——惊讶，疑惑，警惕，郑重……

毕竟，即使是这位不知活了多久的众神之主，在面对整整九千年的时光时也会显得力不从心。

他能感觉到从奥丁身上散发出的些微的腐朽气息，这股气息他很熟悉，是生灵在年老时所散发出的，一生中最独特也是最厚重的气味。

当年那个拖家带口的勇者最终也逃不掉时间的侵蚀。

纳撒尼尔微微俯身，银发流水一般滑落到地面，洁白的袍角染上了尘埃，眼帘遮住那双灿金色眼瞳中的神光，向来作为观察者的妖精终于真正的投入了尘世之中。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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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撒尼尔端起面前的深红色液体抿了抿，舌尖传来的苦涩以及辛辣滋味险些让他眼前一黑。

它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味道会这么刺激？！

妖精先生不着痕迹的将那杯液体推离自己的面前。

苍老的众神之主率先向他举了举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您会主动出来，纳撒尼尔先生。”

“请问你这次来阿斯加德是……”

措辞谨慎，礼仪周到，最重要的是这酒没办法躲，纳撒尼尔冷静的想着，一点也不想再尝一下这酒的味道。

他伸手敲了敲水晶杯的杯沿，也向奥丁回了一礼：“您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受邀来参加索尔的册封仪式的普通宾客顺便来看看老友罢了。”

顺路再来看看传说中可以锚定空间的冈格尼尔。

想到自己不断变小的小花园，纳撒尼尔脸上闪过了一丝凝重。

一直观察着他的奥丁当然没有放过这一细微的变化，他眯了眯稍显浑浊的眼睛，不动声色的又抿了一口酒。

以奥丁对他的了解，能让这之妖精面色沉重的，除了世界末日就是失恋被甩。

显然，后者是基本不可能的。

奥丁保证，作为世界罅隙与现世唯一开口的守护者，这九千年间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进出过那道“门”——甚至他也只进去了一次而已，连妖精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那么，就是前者。

想到前几天梦里的那个预言，奥丁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原来如此，您也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知道了？

纳撒尼尔内心疑惑，面上却面不改色，似乎是早已预料的模样。

还好奥丁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他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倾斜，深红的液体顺着倾倒在桌面上，在魔力的作用下缓缓汇聚成圆镜的模样。

这是……

看着镜子里的黑发女神，纳撒尼尔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海拉，我的大女儿，也是您的教女。”

众神之主的声音沧桑，此时此刻，他就像是纳撒尼尔在平行世界里观察过的，那些平凡又普通的父亲一样为自己那不省心的儿女而担忧着。

“她的野心与欲望在跟随着我征战的旅途中不断膨胀，甚至连她自己也一同被吞没。”

“而我那时甚至依旧沉浸在统一九界的荣光中，不管是作为一个国王还是作为一个父亲，我都是如此的失职。”

妖精灿金色的眼瞳对上众神之王的，他清晰的看到那双苍老的，湖蓝色的眼中充斥着苦涩与怅然。

“阁下，那时，我没有记住您曾告诉我的话。”

纳撒尼尔缓步从金碧辉煌的大厅中走出，与奥丁森兄弟擦肩而过，沉重的大门在他的身后关闭，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命运的齿轮。

那一层叠着一层的命运，就像一个粗糙的巨型机械，它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着，即使拿掉了其中微小的一环也丝毫不会改变机械最终的产物。

他又想到了他们的族群。

罅隙妖精，如此独特又悲哀的种族，他们的灵魂与罅隙相连，又被赋予了能够窥探大千世界的眼睛。

他们是世界的遗物，文明的学习者，平行世界的观察者。

没有妖精不向往多姿多彩的世界，也同样有着许多妖精因为试图改变命运的轨迹而逝去。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推得一个踉跄，刚准备回头就又被索尔亲亲热热的环上了肩膀。

“嘿，纳撒尼尔先生，要一起来吃午餐吗？”

有进步，至少把名字叫对了。

妖精看着身旁有些幸灾乐祸的诡计之神，颇有些无奈的勾了下嘴角。

“我想吃蜜汁小羊排，”他再一次把自己从索尔的臂膀内扯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些微笑意，“要裹了蜂蜜炸的脆脆的。”

看着妖精潇洒离去的背影，索尔趴在洛基身边悄悄咬耳朵：“你说他为什么喜欢吃蜜汁小羊排？”

洛基匪夷所思的看了眼身边的大块头，同样悄声说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个？”

“不是父亲要求我们这么做的吗？观察，思考。”

很遗憾，小王子已经把这段话当笑话来看了：“那你跟我说说？”

索尔沉思道：“让我想想……”

“我知道了！”索尔一拍脑袋，“他爱吃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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