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谷玉兰说:“士华,你……你咋来了?”
苏士华说:“妈,下班了,我一看没饭吃,就来了。”
谷玉兰说:“快……快进屋。”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到屋里。
苏士华说:“妈,我又买了点儿菜。”
谷玉兰把他手里提着的兜子接过来,说:“还有菜呢!”
苏士华看见放在屋里的自行车,问:“妈,你还想骑自行车上班?”
谷玉兰说:“骑车方便。”
苏士华看到车胎是瘪的,问:“还没打气吧?”
谷玉兰说:“打了,可是没打进去。”
苏士华脱下大衣,说:“我试试。”
他把气筒和气门接好,开始打气,没几下,就发现是气筒出了毛病。
谷玉兰问:“是不是车胎坏了?”
苏士华说:“不是。”
他把气筒的后盖打开,抽出活塞看了看,说:“妈,是活塞坏了。”
谷玉兰问:“能修吗?”
苏士华说:“能修。有缝纫机油吗?”
谷玉兰说:“有。”
说完找出来交到苏士华手里。苏士华把油注入气筒,过一会儿再试,气筒好用了。原来,冻了一冬,气筒里的活塞不但缩小了,也变形了,加上油才恢复了常态。
谷玉兰往脸盆里兑好热水,说:“士华,快洗洗。”
苏士华说:“今天你是坐车去的?晚没晚?”
谷玉兰说:“晚了几分钟。”
苏士华问:“张凤娥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谷玉兰说:“没……没有。”
苏士华说:“妈,都怪我。”
谷玉兰说:“不,不怪你。”
苏士华洗完手又去食杂店提回一桶水。
6点半开饭了。摆上桌儿的是:鸡蛋炒青椒,肉炒蒜苔,油炸花生米,凉拌干豆腐丝,菠菜鸡蛋汤。
谷玉兰没想到苏士华会来,因此白天没买菜。她做菜用的东西都是昨天和今天苏士华买回来的。
吃饭的时候苏士华说:“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谷玉兰说:“商量……你说。”
苏士华说:“我想每天晚上都来这儿吃饭。”
谷玉兰停下筷子,看着苏士华问:“每……每天晚上?”
苏士华说:“是。当然,我不会白吃,也会像你似的交伙食费。”
谷玉兰脸红了,说:“我……我交的少。”
苏士华说:“下班我就到这儿来。”
谷玉兰看着碗里的饭,说:“士华,谢谢你!我……我自己能行。”
苏士华说:“我知道你行。可我不行,不来晚上真的没饭吃。”
苏士华真的是怕晚上没饭吃吗?当然不是。
想天天下班之后到谷家吃饭的主意是昨晚离开谷家,在路上才有的。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他不但认为谷玉兰好,而且记着她以前对他的好。再加上谷玉兰的处境让他动了侠义心肠,觉得帮助她是他的责任。
谷玉兰当然知道苏士华说的“没饭吃”是借口,更明白自己天黑以后会怕到什么程度。
她之所以用“我自己能行”加以拒绝,并不是她不喜欢他来,更不是她不需要他来,而是她不能耽误他的时间,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他这样。
谷玉兰说:“士华,你时间金贵,来这儿一次少说得两三个小时,我……我不能……”
苏士华说:“妈,工作一天我也累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运动运动。再说了,我要是不来,在家吃饭不是照样儿也得耽误时间嘛!”
谷玉兰说:“那不一样,在家吃饭有一小会儿就够了。还有,路这么难走,晚上黑灯瞎火的,我真怕……”
苏士华说:“妈,没事儿,我会注意的。”
谷玉兰说:“士华,我也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苏士华说:“妈,你说。”
谷玉兰说:“本来是因为红丽你才管我叫妈的,现在,你跟红丽已经……今后就别再叫妈了。”
苏士华说:“妈,我跟红丽是离婚了,可你是你,她是她,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亲妈了。”
谷玉兰说:“我……我真的承受不起。”
苏士华说:“我本来没妈,自从你……我真的很幸福。”
谷玉兰说:“我不配。”
苏士华说:“不叫妈叫啥?”
谷玉兰说:“还叫谷师傅不行吗?”
苏士华说:“我叫不出口。”
谷玉兰说:“要不就啥也别叫。”
苏士华说:“妈,你就别难为我了,还是让我叫妈吧!”
谷玉兰说:“你要是不来,可能我们一年也碰不上几次,叫什么也就……如果你真的以后天天都来,再叫妈……我……我……”
苏士华说:“是不是我不再管你叫妈,你就答应我每天下班都可以来了?”
谷玉兰说:“是。不过,下雪下雨你别来。”
苏士华心想:“嘴上不叫妈,心里当你是妈也一样。”
因此问:“我管你叫姐行吗?”
谷玉兰说:“行。”
苏士华说:“那我就管你叫兰姐。”
谷玉兰说:“叫谷姐吧!”
苏士华说:“就叫兰姐。”
谷玉兰不让苏士华再管她叫妈既不是有意做作,也不是矫情,而是真觉得不妥。
吃完饭,苏士华从棉大衣兜里掏出一个户口本递给谷玉兰,说:“妈,这是……”
谷玉兰说:“士华,你咋又叫……”
苏士华说:“已经叫习惯了,你得给我点儿时间。”
谷玉兰问:“这是我的户口本?”
苏士华说:“是。”
谷玉兰问:“红丽的户口迁出来以后是不是落在这上了?”
苏士华说:“是。这几天忙,我忘了给你了。”
谷玉兰把户口本接过来放进了抽屉。
知道苏士华每天下班都会来,谷玉兰从周二开始总是上午就计划好晚上要做的饭菜,中午出去把要用的食材买回来。
周五,因为下班以后没耽搁,再加上从研究所大门一出来就坐上了出租车,苏士华到谷家时刚5点。
谷玉兰还没回来,他在院门外等着。谷玉兰是5点15分到家的,看见苏士华问:“士华,冷了吧?”
苏士华说:“不冷。”
接过自行车。谷玉兰掏出钥匙开门。
谷玉兰的手脚是真麻利,不到5分钟,炉子里的火已经呼呼响了。
苏士华说:“兰姐,你不用这么着急。”
几天过去,他叫兰姐已经叫得很顺口了。谷玉兰把小炕桌儿放上,把小棉被儿铺好,说:“我这就烧炕,你坐下看书吧!”
自从周二开始,苏士华一到谷家就或看书或写字,谷玉兰则悄悄地忙。
苏士华说:“今天是周五,我得歇歇,不着忙看书。”
谷玉兰说:“饭一会儿就好。”
苏士华问:“这几天……组里的人没欺负你吧?”
谷玉兰说:“没有。”
其实,不但有,而且甚。每天都不止一个人或含沙射影,或旁敲侧击地拿话敲打她,挖苦她,讥讽她。
眼见谷玉兰要往炉子上坐蒸锅,苏士华把上面的水壶拿下来。
谷玉兰说:“士华,你歇着,不用你。”
忙完里屋,谷玉兰又去外屋把炕炉子引着了。
6点半饭菜都上了桌儿;饭是大米和小苞米碴子放在一起蒸的,白的洁白,黄的金黄;菜是油煎小白鱼,烧茄子,炒土豆丝,老醋拌菠菜。苏士华还坐炕里。
谷玉兰在炕沿儿上刚坐下,又站起来,说:“士华,你等等,我忘了。”
说完起身去了外屋,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瓶竹叶青。苏士华说:“兰姐,你买酒了?”
谷玉兰说:“今天才买回来。”
苏士华说:“我一看你做的菜,还真的想喝点儿。”
谷玉兰取来高脚杯,给苏士华倒了大半下。
苏士华问:“兰姐,你呢?”
谷玉兰说:“我不喝。”
苏士华说:“你也少喝点儿。”
谷玉兰说:“我……”
眼见苏士华正等着,谷玉兰只得又取一只杯,苏士华给她倒了小半下。
苏士华说:“兰姐,你天天总这么做饭做菜不烦吗?”
谷玉兰说:“咋会烦呢?人活着其实就是做饭做菜。”
苏士华说:“你做的煎小鱼又酥又香,太好吃了。”
谷玉兰说:“好吃你就多吃点儿,补钙,也补脑。”
苏士华说:“兰姐,有件事我还得求你。”
谷玉兰说:“别……别说求,只要是我能做的。”
苏士华说:“慧仁路的屋子已经快一周没打扫了,我想请你每周去一次,帮我收拾收拾。”
谷玉兰停住筷子,看着酒杯没说话。
苏士华说:“兰姐,我知道这太麻烦了,好不容易休两天,还得……”
谷玉兰说:“我……我不是怕麻烦。士华,找钟点工不行吗?”
苏士华说:“不行,我信不过外人。”
苏士华提出让谷玉兰去家里帮忙打扫卫生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虽然这几天从表面上看谷玉兰很平静,可他知道红丽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再加上在单位还要受别人的嘲笑和讥讽,这样下去,她就算不生病也会远离人和社会。他不能眼看着她陷入孤独和走进封闭而无动于衷。他必须得让她振作起来,因此才想到了这个以收拾屋子为名,让她重新走进苏家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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