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诸伏景光从进入组织的那一刻开始, 就已经知道,自己早晚会有手染鲜血的一天。甚至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经有过这样的经验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在面对着眼前这个称谓他们监考官的面罩男子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想要这么做了。
就好像,一旦自己被对方看到了这样丧失本性的一面, 自己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一样。
然而, 不应该是这样啊,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组织成员而已, 甚至还有可能是组织秘密安插在警方范围内的蛀虫钉子,自己与对方只可能是敌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可是为什么, 在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扫过来的一瞬间, 自己的心里却会莫名冒出来无尽的酸楚?
诸伏景光努力驱散了自己这种不合时宜的软弱。他很清楚,在卧底期间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极有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大意而暴露。
明田信的心里也很复杂,本来还想着避免和诸伏景光的接触, 却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了对方的监考官。
最关键的是, 在场参加这次考核的新人一共七个人,而代号的名额却只有一个。
组织的代号考核可不像是普通公司里的绩效考核那么简单,而是真的会付出生命的。先得到药剂的人会被其他人杀人越货, 相互合作的抢夺者相互间也会暗中下手。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筹码的抢夺和押注,除了胜利者外,其他人全都注定死亡。所以明田信无论于公于私,都必须保证, 那个赢得最终胜利的人,必须是诸伏景光才行。
明田信面上冷静, 心里却慌乱地想原地挠头。
明明是想要躲着幼驯染的,可现在的情况,怎么反而不得不持续接触啊?
以景光的敏锐直觉,自己搞不好是真的会掉马的啊!
“对不去,监考官大人!我刚才实在是太有眼无珠了,才会在您面前做出那种事情,真的非常对不起,请您千万手下留情啊!”
刚刚才被寿司挠过的嚣张新人,这会儿一改之前的不忿,直接挤出人群,“噗通”就跪在了明田信的面前,顾不得满脸的血痕哭着讨饶。
后面立刻又有其他人围了上来,有的奉承有的巴结,甚至有人直接许诺如果能顺利得到代号,一定投靠明田信做他的忠实小弟。
明田信被吵得心烦,不得不拿出自己的代号成员的身份,挥手甩开众人纠缠,冲着他们不怀好意道:
“既然考核是我来负责,那么规则自然也是我来定。给你们一个晚上时间,明天日出之前,我要看到有人拿着组织需要的药剂,按时出现在这里。”
他冷眼打量着在场这些组织新人,看似不怀好意,然而却是故意在诸伏景光的面前重新提醒道:
“组织里不会在乎你们的死活,不在乎你们是否相互攻击。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损害组织的利益。所以,如果有人胆敢为了得到代号,而做出损坏药剂的行为——”
一边说着,明田信再次掏出枪,对着头顶唯一的光源毫不犹豫地就是一枪,仓库里顿时陷入完全的黑暗。
失去了对视觉的把控,众人顿时陷入慌乱。
明田信则趁着这短暂的慌乱,快速从系统中兑换了具有监视功能的小道具,投放在每个人身上,然后才一枪打坏大门的门锁。
门锁被破坏,仓库大门自动打开,众人很自觉的立刻冲了出去,生怕自己晚出去一秒,任务目标就会落到身边人的手里。
仓库里一时间陷入极度的安静,昏暗的月光从敞开的大门照射进来,却只照亮了靠近门口的很少一部分地面。
明田信站在远离门口的阴影里,黑暗的环境却丝毫不能成为他视线的阻碍。
一直默不作声的寿司,突然“喵”地叫了一声,明田信于是转过头,看向另外一处阴影。
“你为什么还不跟上去?难道这么快就想要放弃了?”
他的声音依然是变声器的冰冷质感,然而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就好像无论对面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他都不会有任何惊讶。
诸伏景光见自己的行为被发现了,倒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惶恐,而是无奈地笑了笑。
“想不到还是被西拉大人发现了啊。是因为您的猫在向您告密吗?”
“不,是我听到了你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田信拥有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自然也能够在黑暗中视物。
但是他并不打算暴露出太多与“明田信”的身份相似的特征,于是只能说了一个虽然同样很厉害,但却更容易接受的答案。
“是吗?那还真是抱歉啊。不过请您原谅,毕竟我也拥有一颗想要获得组织认可的野心啊,而获得代号是最快的途径。”
诸伏景光说话时,声音里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然而却又比之前多了几分藏在温柔背后的不怀好意。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明田信依然会感慨,经过了公安针对性训练的卧底,果然比自己这种野路子的卧底来的专业。
真的是,毫无破绽!
“既然你也想参与代号考核,为什么还不赶紧追过去?如果再继续拖延,你不但会失去最先抢到任务物品的机会,甚至连与其他人组队设伏的机会都会没有的。你总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够打败他们所有人吧?”
诸伏景光听到这里,反倒是笑出声。
“西拉大人,您作为监考官,居然这么为我着想,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明田信意识到自己或许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些松懈了,不自觉地皱皱眉,刚想再说什么,就听诸伏景光继续解释道:
“可能西拉大人并不清楚,我之所以会被组织看中,就是因为我有一手还算拿的出手的枪法。我这次过来,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脚边放着的乐器包,里面装着的显然不可能是真正的乐器,而是他的狙击枪。
明田信心里自嘲一笑,还真是关心则乱。景光可不是什么莽撞的人,怎么可能会对组织的考核毫无准备?
现在看来,对方分明是打算在其他人决出胜负,带着药剂往回赶的时候,藏在暗中渔翁得利了。
也难怪诸伏景光并不急着追过去,实在是没必要。既然最后的交货地点就在这间仓库里,那他作为暗中的渔翁,当然用不着跟他们出去拼死拼活,只需要守在仓库等着那个自以为胜利的家伙把药剂送过来就行了。
然而明田信却又再烦恼了,如果诸伏景光不打算跟着出去,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和诸伏景光在这里面对面地待一晚上了?
被发现身份的风险岂不就是更大了!
寿司并不清楚明田信心里的想法,见终于没有外人了,于是再次恢复了吃瓜观众的本性,“喵呜”一声跑到诸伏景光面前,开心地往对方身上一扑,作势要来一个开心的贴贴。
诸伏景光听到猫叫声,也第一时间摆出防御姿态。
他可没忘记,就在不久之前,这只田园猫还刚刚挠花了一个新人的脸,攻击性之强可见一斑。
而自己碍于西拉在场,又不能真的反击他的猫,这样的束手束脚反而会非常麻烦。
明田信也意识到寿司的行为会让诸伏景光感到为难,刚想出声制止,却又突然闭口。他刚才差点儿在诸伏景光面前喊出寿司的名字。
一旦被发现“组织西拉”养的猫和幼驯染的猫叫同一个名字,哪怕很可能只是巧合,诸伏景光也一定会多想的。而明田信现在最怕的就是引起注意。
就在这短短一瞬间,寿司已经如同以往的每一届特邀嘉宾一样,用非常豪迈却完全不猫咪的姿势,往诸伏景光的身上一扑,并且熟练地挂在他的身上,口中还发出可爱的喵喵叫声:
“啊啊啊啊景光!是活的景光啊啊啊啊!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诸伏景光瞬间僵住了。
这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豪迈感,和熟悉的完全不像一只猫能表现出来的行为,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还有刚才和组织里这位神秘的西拉聊天儿的短短时间,诸伏景光哪怕再怎么警惕也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的那种氛围实在是太舒服了,就好像他们曾经这样聊过无数次一样。
诸伏景光向来都是很细心的,立刻就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怀疑。虽然他是组织的资深成员,虽然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与这样一个人产生过交集,但在见面短短时间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还没有注意到的!
诸伏景光借着门外朦胧的月光,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西拉。容貌完全被面罩挡住,身上的宽大风衣也很好地掩盖了身形动作,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是事先调整过,不透露半点自身信息。
如果以一个情报人员的标准来说,西拉的伪装的确已经算是非常专业和完备了。
但是让诸伏景光不解的是,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警惕心超强的情报人员,那么在于自己交谈的短短几分钟内,为什么会对自己试探性的气场毫无防备地全盘接纳?
这个人,真的是组织的情报人员吗?还是说,他只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无意中露出这样的破绽?为什么?
虽然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主观 ,根本不是一个谨慎的卧底应该去思考的。但是诸伏景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往这上面去猜测。
实在是,哪怕理智上明白自己应该谨慎和抵触,但是真的与对方交流的这段时间,哪怕不说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只是站在同一个空间里,诸伏景光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样的情况实在太罕见了,诸伏景光虽然性情温柔,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被他真正认可,就更别说接纳了。
所以能够让他产生这种安心感的人,简直一只手就能数的清楚。
所以,为什么对这个明显是代号成员的西拉,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明田信是了解诸伏景光的。在对方忽然沉默的这几分钟里,明田信明确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微妙。而从诸伏景光的表现上,他一眼就看得出,小伙伴儿这是起疑心了啊!
明田信眼皮一跳,立刻叫遭!
早就说过,自己根本没把握能一直瞒住那几个敏锐至极的小伙伴儿啊,现在好了,才相处不到一个小时,身份就已经被怀疑了吧?
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转移小伙伴儿的注意力!
然而就是这么巧的,正在明田信打算再次利用寿司打消诸伏景光的怀疑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明田信拿出手机一看,发件人正是降谷零!
第132章
面前有诸伏景光的猜疑, 手机里降谷零还发来消息。
明田信第一反应就是,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幼驯染之间难道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吗?
然而下一秒,明田信就反应过来, 降谷零的消息用的是公安的内部渠道,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在给“明田信”发消息, 而是在联系那个从未透露过姓名身份的“卧底前辈”。
明田信这才长舒口气。
他故意走到靠近仓库门口的位置, 避开了诸伏景光的视线范围,然后才打开信息快速查看。
降谷零已经按照两人之前商议的计划, 把普拉米亚引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废弃天台。
附近的居民也已经由警方以临时传染性疾病筛查的理由撤离,现在就等着明田信所说的,让那对脑子明显有问题的安田兄弟出场了。
其实在降谷零看来, 明田信的这个计划的漏洞实在太多, 而安田兄弟的失控可能也非常大。要不是已经对他这位卧底前辈有了基础的信任,降谷零是一定不会同意对方这个提议的。
所以,他现在实际上正隐藏了身份,混在附近被疏散的民众当中, 想要从最直观的角度观察计划的执行情况。如果运气好的话, 或许还能当场碰到前来执行计划的卧底前辈本人也说不定。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明田信所谓的执行计划,根本就不用他亲自到场。他只是在又一次确定无误后, 通过系统给安田兄弟发送了早就编辑好的命令。
放下手机,明田信回过头,却看到原本还沉默的诸伏景光,现在正蹲在地上, 似乎正在摸索什么东西的动作。
明田信心中一跳,冷声喝道:
“你在干什么?”
于此同时, 他手指一滑,摸出一把枪指着对方。随后大步走了回去,想要检查诸伏景光刚才到底在自己查看信息的那几分钟内做了什么。
“嗯?西拉大人,我刚刚正在整理我的狙击枪。很抱歉,没有提前和您说清楚。”
诸伏景光的反应看起来非常正常,他就着蹲着的姿势,立刻举起双手抬起头,看向明田信走来的方向,同时示意了一下自己脚下放着的乐器包。
明田信走过来低头看了看,乐器包的拉链已经被打开,里面居然真的放着一把贝斯。
在贝斯的下面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夹层,已经被打开了一半。以明田信的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夹层的缝隙中,被保养的很好的狙击枪的零件正在反射着仓库门外朦胧的月光。
明田信心里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在为待会儿的聚集做准备啊。看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他随意摆了摆手,随意道:
“你继续吧。刚才是我小题大做了。”
说完,他在系统面板的监控画面中查看了一下另外几个新人的任务完成情况,想了想,又补充道:
“那几个人已经取得了药剂,但是相互争夺要比赶路更加耗时。你可以再在仓库里休息半个小时,养足了精神再去准备狙击也来得及。”
诸伏景光看起来对明田信的建议非常领情,十分感激地接受了。明田信却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景光平时可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腹黑啊,就连自己对上他的时候都必须万分小心,否则肯定会被他和降谷零联手制裁。
怎么现在当了卧底,反倒变得这么温顺老实了?
不应该啊!
还是说,他刚才的确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只不过我的注意力没放在他这边,所以才没发现?
另一边,诸伏景光组装完狙击枪,开始老老实实地闭目养神,看上去非常配合。然而实际上,他刚才也是紧张得手心冒汗,背后也是冷汗一片。
就在刚才,他趁着西拉查看重要信息而故意回避的间隙里,快速在西拉站过的位置偷偷检查了一下,并且幸运地找到一根头发。
诸伏景光心中狂喜,一根头发或许说明不了太多问题,但是这足以为他调查西拉的身份提供大量依据。
他不敢耽搁,立刻将头发藏好并消除自己的痕迹,然后在明田信发现之前,扯过随身携带的乐器包当作挡箭牌,然后真的就开始进行枪械的组装。
所以在明田信发现的时候,诸伏景光的组装已经进行一小部分了,这才让他的说辞能够毫无破绽。
真正让诸伏景光意外的是,西拉不但轻易地放过自己,居然还好心提点了应对时机。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西拉这明显就是在暗中给自己开后门,难道他是在有意帮忙?可是,西拉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在这时,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很遥远的爆响。
虽然因为距离太远让人听不清楚,但是在场的两人却都清楚地听到,并且立刻判断出声音的来源。
“是爆炸!”
诸伏景光的脸色有些不好,只听这声音,就能猜到这起爆炸的规模一定不小。
然而地一声爆炸才刚响起,就有接二连三的爆响声音跟着响起,听起来规模似乎要比之前的还要大上一些。
诸伏景光开始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毕业之前曾经经历过的那一次爆炸,燃烧的火焰和倒塌的建筑,仿佛至今还残留在他眼前。
他有些不适地睁开眼,看见明田信居然走到门口,目光像是在透过夜幕,遥望着声音穿过来的方向。
诸伏景光立刻就意识到,西拉是知道这起爆炸的,甚至很可能,这起爆炸本身就是组织的手笔。
甚至有可能——这根本就是西拉本人的手笔。
诸伏景光心里忽然间变得很不好受,胸口空荡荡的,嗓子里也有些堵。他深吸口气,强压住一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西拉大人是知道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炸弹爆炸的声音。怎么,你没听过吗?”
明田信肉眼可见地情绪变好,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好消息。
系统界面中,安田兄弟的监控图像显示着,他们已经彻底和普拉米亚三人一起同归于尽了。爆炸现场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员伤亡,只有一些被炸毁的残垣断壁,掉落在三人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这些年里,明田信无数次对好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未来命运感到担忧,如今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心中的大石头一落地,他的脸上也带起笑容。
诸伏景光看不到西拉的表情,却敏锐地从他说话的语气,和周身气场的改变中,察觉到了西拉的愉悦心情。
诸伏景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无法理解,在看到爆炸的发生,想到有人会因此陷入生命危机,甚至会有更多的人处于危险之后,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开心?
难道西拉他对于生命的逝去,竟然连一丁点儿的敬重都没有吗?
是了,西拉毕竟是一个真正的组织成员。
无论刚才两人的气场有多么和谐和熟悉,都不能改变两人的立场敌对的关系。
而对于这些扰乱社会秩序的组织成员,诸伏景光绝不会因为一点点若有似无的个人感情而动摇信念。
明田信也察觉到了诸伏景光的气场变化,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他想了想,干脆给降谷零的公安身份发去信息:
“计划成功了,你暂时回到朗姆身边,把责任全推到安田兄弟的身上,并怀疑西拉是在用这种方式,故意消耗朗姆一方的实力。”
爆炸现场,降谷零好不容易避开拥挤的人群,看向爆炸的方向,难得地产生出怨念的情绪。
他刚才一直有意观察,想要找出卧底前辈可能的踪迹。然而他看到了普拉米亚出现,看到了安田兄弟的出现,可就是没有看到有可能是卧底前辈的人出现。
难道这就是能够在组织里隐藏了四年时间,还混得越来越如鱼得水的卧底前辈的真正实力吗?
一向争强好胜的降谷零,这一次输的很郁闷。
仓库这边,半个小时的时间也很快就到了。
诸伏景光已经扛起狙击枪,在附近的其他建筑上方找到合适的位置,架起狙击枪安静地等待着。
明田信依然等在仓库的阴影里,开始有些无聊地想着,自己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考核标准定得再简单一点儿,这样他们的动作也才能更快一些。
省得自己还得像现在这么干等,实在太无聊了。
寿司的时间一到就回去了,留下一脸懵的猫猫,迷茫地在仓库里看了一圈儿,不明白自己又为什么会溜达到这个鬼地方。它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从之前又拽又酷的黑猫,变成了现在的田园猫的外形。
明田信看它可怜,一指仓库门的地方,寿司立刻“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明田信朝外看去,却看见很远的地方有车开过来,看样子就是之前被其他新人开走的那辆车。
来了!
明田信眯起眼,冷静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当车辆即将靠近仓库所在地的某一瞬间,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汽车一个晃动,眼看就要撞上路旁的护栏。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汽车瞬间爆胎,又是一阵晃动,最后险险地在护栏前面停了下来。
汽车里很快有血液流出,此外再无任何动静。
诸伏景光迅速离开之前藏身的狙击位,随后又是一阵枪声。
直到夜色再次恢复寂静,诸伏景光带着满身的硝烟气息,手中拿着一支被包装得完好的药剂,风尘仆仆地从远处走来。
明田信的视线快速在他全身上下扫过,很好,没有受伤。
随后他才看向诸伏景光手中的物品。
“西拉大人,这就是组织需要的那支药剂,请您过目。”
说着,诸伏景光将药剂教到明田信的手里。
因为刚刚才结束一场战斗,他的周身还萦绕着没有散去的杀气,让他的话语中平添两份冰冷的肃杀。
明田信注意到,药剂外面用来包裹的盒子上面还沾染着不少暗红色的血渍,而诸伏景光原本总是泛着温暖色泽的蓝色眼眸,此时也带上了深不见底的暗沉幽光。
明田信心中暗叹一声,却不得不任凭对方继续走下去。
对于卧底来说,这是难以逃脱的宿命和磨砺。只有坚定的走下去,时刻保持谨慎,才有可能活到一切结束的那一天。
而明田信则是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同伴们能平安地迎接那一天的到来。
他结果诸伏景光递过来的盒子,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双手也被血液沾染。然后在诸伏景光期待的目光中,平静地说道:
“恭喜。从现在开始,你的代号就是,苏格兰威士忌。”
第133章
科研组是黑衣组织里一个非常特殊的部门。这里虽然同样是受到组织的直接领导和管辖, 却从不以武力为尊,而是完全以科研水平论高低。
只不过能进入科研组基地的实验员,很多人本身就是组织的人, 甚至从父辈或者祖辈就已经在为组织服务了。
反倒是像设拉子这样的,本身只不过是组织核心成员布鲁克斯手中的实验体,却凭着自身的天赋和boss的偏爱, 而一举成为代号成员, 甚至从小组负责人升级到整个实验组的副手,才真的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因为资历和地位都很高的原因, 设拉子平时并不会接手简单的研究任务,也不负责带新人。然而这一次却不同。
boss指名道姓地让设拉子出面,亲自负责教导一个组织里的二代成员一个月时间, 并且一再强调对方是一个真正的科研天才, 让设拉子必须重视起来。
从通讯室里出来的时候,设拉子和面前的才刚到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四目相对。
或许是因为设拉子眼中那种天生的无机质目光实在太过冷漠,女孩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叫什么名字?”设拉子冷冰冰地问。
“我、我叫做宫野志保。”
女孩儿垂着头, 用发丝遮挡住表情, 然而哪怕她再怎么努力压制,也藏不住声音里那一丝颤抖。
设拉子的表情依然冰冷,富有穿透力的目光连琴酒见了都忍不住想要远远避开。然而面对宫野志保时, 他的内心却只感到迷茫。
作为分身的设拉子和作为本体的明田信一样,只对名柯故事有很少量的理解。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记得,在曾经看到过的名柯海报中, 就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茶发少女,站在与作为主角的江户川柯南同等重要的位置。
甚至因为本身的思考方式更加偏向于程序式, 设拉子对这个画面的记忆比明田信还要更加清晰。
所以,谁来告诉他,明明应该是七年后才会出现在原著剧情中的人物,现在又为什么会得提前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看年纪还比剧情里的样子要大上几岁的样子?
设拉子与本体不同,身上并没有系统,平时也无法和直播观众进行交流,所以如果想要了解与剧情有关的情况,就只能问本体明田信。
不过考虑到明田信今晚完成组织考核之后,就会来实验室送药剂,设拉子也就不着急了。他看向面前必将加入主角团的女孩儿,刻意收敛了自身气场,缓声安抚道:
“宫野是吧?你不要害怕,虽然组织里有很多人都说过我在某些方面很可怕,但至少在我的实验室里,没人会伤害你。”
设拉子此时带着面具,宫野志保看不到他的长相,只有银白色的长发露在外面。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语气冷淡,却带着明晃晃维护的保证,让宫野志保忍不住眼眶一红。
但只是一瞬间,宫野志保就立刻收敛了情绪。或许是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很快就接受现状,定了定神,也礼貌地打招呼:
“谢谢您,请多指教,设拉子大人。我只会打扰您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手续办好,就要去美国学习了。真的非常抱歉。”
设拉子摇摇头,他不是喜欢客套的人。
“boss让你这段时间跟着我学习,刚好今晚会有一种非常重要的药剂送过来,你就先跟着我做前期的准备工作,等药剂送过来之后就立刻开始试验。”
说完,也不再管她,转身就要离开。
“哦,是!设拉子大人!”
宫野志保连忙一边大声回答,一边加快了脚步跟在后面。
她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意识到自己只是组织想要倾心的一个研究工具罢了。其他组织成员看自己的目光也和看待组织的财产没什么区别,只有眼前这个设拉子,才真正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研究员助手来看待。
这让敏感的宫野志保感受到了少有的尊重和关心,对眼前这个冷冰冰的设拉子也多了些之前没有的亲近感。
设拉子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明田信的一个分身,唯一要做的就是用组织研究员的特殊身份,辅助明田信完成消灭组织的任务。
他已经从意识链接中,得知明田信到凌晨就会把药剂送过来,然而却没想到,等到的却并非是明田信本人,而是另一个他绝不能见到的人——诸伏景光。
看着监控画面中出现的熟悉身影,设拉子下意识地伸手调整了一下面具的角度,生怕戴得歪了会暴露他的长相,让诸伏景光看出些什么。
直到确定装束没有任何问题后,设拉子才终于想起,面前的也只不过是监控而已啊,并不是诸伏景光本人,他也根本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
设拉子苦笑一声,决定待会儿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随即立刻通过意识的链接,开始怒气冲冲地找明田信算账。
“本体!你这个#¥%&*家伙,你不是说等考核结束之后,会亲自负责把药剂送过来吗?为什么来的人反而是精光!你跑哪儿去了?”
意识的传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平时说话时看似繁琐的一长串语言,在意识的交流中也只是一个闪念就能完全理解。
所以设拉子只是想一下的功夫,那边的明田信就已经完全明白设拉子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田信回传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加上一阵无奈又紧急的情绪。
“是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我刚刚在完成景光的考核之后,本来的确想要亲自送药剂过去,但公安那边突然发现了关于组织卧底的重要情报,我必须回去处理。所以送药剂的事情只能交给景光去办。”
“卧底的事情查了这么久,可总算是有了点儿进展,也难怪你这么着急。但你也应该换个人来送啊,万一被景光发现我们的长相相同,他肯定会多想的!”
设拉子的愤怒有如实质,让身在警察厅的明田信直接一个手抖,差点儿把手里的咖啡直接洒在桌子上放着的照片上。
他连忙后撤一步,让开照片的位置,同时在意识中好一番安抚,这才让设拉子同意找人替自己接待一下诸伏景光。
身在研究所的设拉子冷哼一声断掉链接,看了看监控中的诸伏景光,再次为难地皱起眉。
虽然让手下的研究院去交涉也不是不行,现在可是深夜啊,他去哪里找人?
诶,对了,还有一个新来的宫野志保?
只是去取个药剂这种类似跑腿的工作,那孩子应该也可以胜任吧?
总算避免了在诸伏景光面前暴露身份的危险,设拉子这才不明显地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宫野志保的房间号码。
另一边,明田信搞定了分身难得的小脾气,也索性把咖啡放到一边,重新开始审视起面前桌子上放着的报告。
好下属长田勇太正在尽职尽责地介绍。
“我们按照长官的指示,对被怀疑为卧底线人的浅井寻进行调查,前后三个月终于发现了他与卧底联系的线索。”
说着,长田勇太手指在报告上某处一指,那是一长串乱码。
明田信视线在乱码上停留一瞬,忽然就有一种感觉,自己曾经见过这一串乱码。
“这是什么?”
嘴里这么问着,明田信脑中忽然回想起一个画面。
当时自己正坐在组织临时基地的监控室里,面前的屏幕上正播放着组织新人的聚会现场。突然电话响起,自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中就闪过一长串乱码。
当时的乱码无论产生还是消失得都太过突然,明田信根本来不及记录。却没想到今天居然在长田勇太这里得到了线索。
果然,长田勇太也在同一时间回答道:
“经过原组织成员藤本八郎的辨认,已经确定这一段乱码很可能与组织中某个具有很高地位的核心成员的特殊成员有关。而我们也是在嫌疑人浅井寻与其他人的通话记录中,偶然发现了这样一个来电号码。”
明田信脱口而出道:
“是朗姆。”
他抬起头,看向忽然被打断而显得有些惊愕的长田勇太:
“虽然不能肯定,但是这串乱码很有可能是朗姆在与人通话时,所显示的来电号码。你做的很好!这是我们第一次明确掌握了与组织重要成员朗姆有关的线索,而且非常重要!”
长田勇太得到明田信的证实,顿时兴奋得眼睛都亮了。他深吸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自信了,要不是还记得面对上司的时候需要保持谦逊,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要笑出声。
好在他还记得上司就在对面看着自己,这才压制住情绪,继续介绍说道:
“我们的人发现,浅井寻并不是直接接到这个号码的来电,而是从另外一个号码中转接过来的。而那个转接方的身份我们事后并没有找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信号正是从警视厅传出来的。”
明田信伸出手指,点在报告单上门那串乱码的位置敲了敲,若有所思道:
“也就是说,已经可以肯定,那个潜藏在警视厅的组织卧底,的确就是朗姆的人。
而且对方不但自己的身份藏的极为隐秘,就连手下的眼线都非常警觉,甚至警觉到我们公安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抓到痕迹。”
长田勇太尴尬地挠了挠头,刚想道歉,就听到明田信继续说: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而且才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进展,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长田勇太本以为会被斥责,却没想到居然会被上司安慰,顿时受宠若惊,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明田信却已经拿起报告开始往后阅读,片刻后才抬起眼,随手抖了抖报告单,问道:
“因为当时这通电话的拨通时间是在晚上,所以你们就调取了警视厅当晚留下值班的人员名单,以及中途回来的出入人员名单?”
明田信看向长田勇太的目光中透着无语。
只见报告单上,长长的名单几乎写满了两页纸。
长田勇太吞了吞口水,大声道:
“当晚警视厅每个部门都有人值班,总体人数太多,还没有经过筛查……
不过考虑到那个卧底的谨慎程度,我担心如果贸然调查会打草惊蛇,所以在行动之前,想来请明田长官过目一下。”
明田信明白了他的顾虑,也沉默下来。
那个卧底的确有些本事,也难怪在原本的世界线当中,不但能潜伏在警方内部那么多年没有被发现,甚至还能得到警方卧底的情报并安全传出来。
自己这边一旦草找不慎被对方察觉 ,肯定会立刻隐藏所有痕迹缩回去,到时候就更难找了。
明田信想了想,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在警视厅范围,那么与其出动公安这边的力量让对方防备,倒不如自己亲自上阵,利用系统的便利,以及自己身份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优势,亲自去找出这个人。
虽然麻烦了点儿,而且会更兴师动众一些,但只要操作得当,反而更不容易引起组织卧底的怀疑。
实在不行还可以像当初在警校时调查琴酒眼线那样,把卧底找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职务,可能就有些不太够用了。
明田信思考了一下,在长田勇太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挂通了养父的电话。
“摩西摩西?明田长官?要不要考虑一下,给我在警视厅里升个职?”
第134章
明田信的本职工作实际上是隶属于警察厅企划课的公安警察, 在警视厅的总务部看似在熬资历混日子,实际上只是在组织面前伪造一个“前途有望”的年轻警察形象,为的还是更好的完成公安方面的工作。
所以只要有必要, 并且是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警方高层随时可以根据任务需要,为他调动部门或者指派任务。所以明田信的操作虽然比较打破常规, 但是却是在工作允许的范围之内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操作太过超出普通人认知, 所以那个潜藏在警视厅的组织卧底,也更加难以察觉, 明田信想要用这种方式找出卧底的成功率自然也就大大提高。
只不过他这样的操作,在性格古板的好属下长田勇太看来,恐怕是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出门的时候, 长田勇太甚至是神情恍惚, 脚底打晃的飘着走出去的。
明田信则是苦着脸开始查看系统积分,开始谋划着趁着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是不是再去松田阵平那边去刷点积分顶一下。
至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会不会因为明田信的频繁刷分行为而怀疑人生?
明田信表示, 有我这么贴心的幼驯染来给你们制造欢乐, 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明田信丧心病狂地后半夜去敲幼驯染家大门的时候,作为分身的设拉子却对着诸伏景光的监控视频气得想骂人。
之间监控里,年幼的宫野志保顶着黑眼圈, 想快点从诸伏景光手里接过药剂。可本该交出药剂的诸伏景光,却偏偏借着身高的优势,抬高了手臂就是不肯把药剂交给她,还一再强调:
“这可不是小孩子能够玩闹的事情, 快让研究所的成年人过来——你别抢了,我是不会把东西交给你的!”
宫野志保一开始还肯好声好气地自我介绍, 说明自己是按照研究员的吩咐来拿药的,可诸伏景光这会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是不相信,非说宫野志保是在撒谎,想要捣乱。
虽然诸伏景光全程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要把宫野志保赶走的意思,但宫野志保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女孩儿,前半夜忍着瞌睡跟着设拉子一起去见boss,后半夜才刚躺下,就被设拉子安排过来取东西。
取东西就取东西,拿完就回去睡觉也就可以了吧,谁知道送东西来的人他还没完没了了!愣说自己是冒名顶替是来捣乱的。
宫野志保本来就有起床气,之前只是因为第一天过来有些怕生,才不好意思说什么。这会儿见诸伏景光实在说不通,不由得气得大吼:
“你够了!组织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死脑筋!我都说了,我就是这间研究所的实验助手,就是负责教导我的研究员让我下来和你交接的!你怎么就是说不听!”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原本哄孩子的语气也跟着变得不可思议来:
“你知道组织?难道你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成为组织成员了吗?”
“我从小就在组织长大,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学习的知识,都是组织提供的。我会知道组织的存在有什么奇怪的吗?”
见诸伏景光的脸色有些难看,宫野志保反倒是不着急了。她索性抱着手臂,用看痴呆的表情,看着诸伏景光,嘲讽道:
“你分明也是组织成员吧,我都已经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儿了。还是说,你平时只知道打打杀杀,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或许是想到了曾经一身肃杀的琴酒对自己的恐吓,而现在,同样带着满身血腥的诸伏景光却被自己那一句话,惊得后退半步,宫野志保的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在几个小时以前,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来接管她的组织成员讨厌或者欺负的准备了,然而外表看似冰冷无情的设拉子,却对着她亲口说出了“在我这里,没人会伤害你”这种话。
想到诸伏景光之前拒绝她的理由,是盒子里的药剂很危险,不可以随便碰。宫野志保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原来并不是每一个组织成员都是姐姐说的那种毫无底线的坏人。至少有一些人,也会不论缘由地对别人释放善意。
现在的宫野志保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她抬着头看向一脸严肃的诸伏景光,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随着她仰起头,之前因为匆匆起床没有梳理而垂在脸颊的头发,也终于往后聚拢,露出宫野志保还有些稚嫩的脸。
诸伏景光却看着这张脸愣了一下,下意识问出口:
“宫野?怎么是你?”
宫野志保也愣了一下,反问道:
“你认识我?”
诸伏景光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在那一瞬间,居然把女孩儿错人成小时候消失很久的玩伴,宫野明美!
这种认错人的事情,在平时绝对是不可能会犯的错误,简直太不专业了!
然而或许是今晚先是被迫杀人,然后又被分配了代号太过欣喜,情绪大起大落,再加上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太过疲惫,居然会说出这么危险的话!
要知道,他进入组织可是使用的假身份,按照这个身份设定,他根本就不应该认识什么名叫“宫野”的人。
若是不被人注意到还好,自己还能说是叫错或听错了。可面前这个女孩儿她竟然答应了!
她难道真的也姓“宫野”?不但相貌极度相似,就连姓氏也完全相同?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难道,眼前的女孩儿真的和小时候的玩伴宫野明美,有什么血缘关系?
正在这时,从侧面的走廊里忽然传来皮鞋踩塔地板的“咔哒、咔哒”声。
诸伏景光心里顿时一沉。
自己不小心叫出了对面女孩儿的姓氏,这种事情如果只是两个人知道,自己或许还可以找借口糊弄过去,女孩儿也未必会真的追究。
然而一旦被研究所里的其他人知道,可就不是简单解释就能糊弄得过去的事情了。
一旦组织因为这一点儿小纰漏而怀疑起自己的身份,那必然会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只是不知道,刚才的对话,来人到底听到了多少?
“咔哒”声在不远处突然停住了,一个带着白色面具,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站在走廊的边缘。他面向两人的方向,语气有些不善地催促道:
“你们两个!到底还在磨蹭什么?那边那个新人,是叫苏格兰威士忌是吧?快把药剂交给宫野志保……都说过了宫野的脾气不太好,你怎么还在磨磨蹭蹭!”
宫野志保的惊讶表情这才收敛,探究地看向诸伏景光,若有所思道:
“你是代号成员?唔,这样啊。难怪你会知道我的名字,原来是他已经告诉过你了啊。”
诸伏景光心里一紧,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要有任何变化,后背却顿时湿了一片。
太奇怪了!
根本没有任何人和自己说过眼前小女孩儿的名字,那么那个突然出现的面具男人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叫出的名字,一定是被对方听见了。那么对方会这么说,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故意为自己找借口!
可是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
还有这个叫做宫野志保的小女孩儿,切不说她那似曾相识的长相和姓氏,单说被叫出名字后的警惕性,诸伏景光从未在哪一个同龄的孩子身上见过。
如果说,刚才那个面具人没有为自己找借口把这件事情圆过去,诸伏景光相信,这个同样叫做宫野的小女孩儿,一定会对这件事继续追究下去的!
这么说,其实这个突然出现的面具人,不但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可疑,却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甚至还暗中帮了自己一把。
可还是那句话,为什么?
诸伏景光转头看向这个人。
虽然已经入秋,可天气还不算太冷,然而这个人却已经穿的严严实实。宽大的白大褂隐藏了身形,诸伏景光只能确定这个人很瘦,再多就看不出来了。
白色的面具后面连着白色的头巾,诸伏景光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实验室带头巾,但这让诸伏景光连对方的发色也无法看清,只知道这是一个从上到下把自己打扮成全白的怪人。
他定了定神,既然已经被对方掌握到了把柄,并且对方也有意帮忙遮掩,那必然就是有所图谋。
诸伏景光索性也想做的更大胆一些,或许可以趁机稍微试探一下对方。
于是他手里捧着那个装着药剂的盒子,一边走向面具怪人,一边还解释道:
“我来之前,西拉大人特意交代过我,一定要把东西送到某个人手上。请原谅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还不太熟悉。那么,你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吗?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说着,诸伏景光也已经走到设拉子的面前,虽然仍旧是面带笑容,然而笑容的后面却好像藏着一把蓄势待发的狙击枪,整个人却带着一股隐隐的危险感。
设拉子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胁气息了,他这才想起来,晚上的研究所并没有安排保镖,而自己之所以会打开防御系统,也只不过是因为信任对方的身份。
然而无论是明田信还是设拉子都忘记了,现在的诸伏景光已经是组织成员苏格兰威士忌了,如果再用过去的盖度对待他,必然会面临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设拉子这个身份只是一个毫无战斗力的研究员,另一边的宫野志保则更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女孩儿。面对着诸伏景光的故意压迫,设拉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宫野志保突然在后面大喊:
“住手!苏格兰威士忌!他是代号成员设拉子,你不可以伤害他!”
第135章
设拉子?
诸伏景光暗暗打量眼前这个年轻的研究员。他本来就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 又没打算真的做些什么。
然而不知为何,看着对方居然真的做出躲避的动作,就好像真的认为自己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 诸伏景光竟然下意识地有些生气。
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这种想法本身就非常不合理。难道自己心里已经认定,对方应该相信自己吗?
凭什么?难道就凭对方在见面之初就替自己解了围, 帮自己把叫出“宫野”这个名字的失误给圆过去, 就觉得对方应该信任自己?
怎么可能!
然而虽然这么想着,诸伏景光却突然觉得, 对方刚才做出的那个躲避的动作,看起来竟然意外的眼熟。
就好像已经见过了千百次,然而却因为实在太过熟悉, 反而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觉得做出这种动作的人,必定也是可以相互信任的!
诸伏景光的目光瞬间一凝。
刚才的思考也只在转瞬之间,他们此时的动作也是自己踏前一步,而设拉子后退半步, 就连宫野志保的喊声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诸伏景光却顺着这个动作, 直接上前,伸手摘下了设拉子的面具。
一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然而那熟悉的相貌, 却让诸伏景光的动作直接僵在了那里。
虽然在刚才就已经在心里产生过某种怀疑,然而当真的看到心里闪过的那张脸的时候,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最终扯起一个假笑, 想要说些什么符合身份的话,却见对面的设拉子突然伸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长发。
与明田信完全不同的银白色长发, 随着设拉子的动作映入眼帘,诸伏景光的眼神又是一变,大脑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不对!
阿信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可是今年警校中最受欢迎的新生,一毕业就进入了警视厅炙手可热的部门,自己不久之前还曾经从瞄准镜中,看到过他去参加了研二的生日派对。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和警校时期一样,是短发!
而眼前这个,虽然长着一张和明田信一样的脸,虽然不但躲避的方式相同,就连撩起头发的小动作都和失踪前的阿信一模一样,但他显然是一个从未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
想到刚才见到的酷似宫野明美长相的宫野志保,似乎再出现一个拥有明田信长相的设拉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才怪啊!
这件事简直太可疑了啊!
然而经过这么一吓,诸伏景光也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如同对待一个真正的陌生人一样,礼貌地将面具又递还给设拉子,然后才微笑地说道:
“很抱歉,设拉子。我只是不想将药剂交给身份不明的外人手里,这才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现在既然已经确认了身份,我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说着,他将手里装着药剂的盒子,伸手递给设拉子。
设拉子面色不善地将面具重新戴了回来,这才接过盒子,然后警告地看了诸伏景光一眼。
“上一个看到我真实相貌的人,是被琴酒亲手杀死的。”
诸伏景光面色一变,立刻意识到了对方为什么会戴着面具,也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到底做了多么愚蠢的举动。
后面朝着这边跑过来的宫野志保,闻言也吓得顿住脚步,惊恐地看向两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设拉子见诸伏景光和宫野志保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所以,记住了。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目光嫌弃地在诸伏景光的身上扫过,看向宫野志保后才语气柔和了些。
“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吧?”
宫野志保立刻疯狂点头。
诸伏景光也面色一正,认真道谢:
“我明白了。真的非常感谢。”
诸伏景光终于可以确认,眼前这个代号设拉子、却长着与幼驯染相同容貌的神秘男人,果然是在袒护自己。
从见面时帮忙遮掩自己叫出“宫野”名字的口误,到刚才自己差点儿因为认错人而惊叫出声时,故意用撩头发来提醒自己,再加上现在的当面串供。
这个设拉子虽然很显然并不是阿信本人,但绝对和阿信有关系!
从研究所离开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经过了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诸伏景光竟然感到了一分不真实感。而其中最让他无法释怀的,还是设拉子的长相。
诸伏景光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一个组织成员的身上,看到一张与明田信一模一样的脸。
难道设拉子也和那个叫做宫野志保的小女孩儿一样,与明田信有某种血缘关系?
怎么从来都没听阿信提起过?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吗?
还有,从年龄上看,宫野志保很有可能就是当初的宫野夫妇的小女儿。所以幼年时消失的宫野一家,难道也和组织有关系?
太多的事情如同乱麻一样地缠绕在一起,让疑问越来越多,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正当诸伏景光找不到头绪时,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诸伏景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神色突然就变得怪异起来。
居然是只有他们六个人才懂得的那种密码,而且当初发明密码的人正是明田信。
怎么会这么巧?
刚好是在自己看到那样一张脸的时候?
诸伏景光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不然怎么会在一天之内,遇到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然而他身为公安的素养和理智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诸伏景光定了定神,开始阅读这封加密信息,并且很快明白,原来是降谷零想要见自己一面,所以提前问自己这边是否方便。
诸伏景光打起精神思考了一下安全问题,然后才恢复对方“可以见面”。
一个小时后,许久不见的两人,这才在诸伏景光的一处隐秘的安全屋里见面。
等确认了身上和周围没有任何窃听装置后,两人坐下来却又相顾无言。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却又无从说起。
直到最后,还是降谷零先开了口。
“景,没想到连你也进入组织卧底了。当时在聚会上看到你,我惊讶得差点儿就要当场露馅了!还好从小被阿信吓唬习惯了,这才勉强板住脸糊弄过去了。”
见诸伏景光的脸色还是不太好,降谷零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小伙伴儿的情况有些不对。他一改之前叙旧的态度,突然严肃了表情,问道:
“景!你现在的心态不正常。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道应该从哪说起。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态很危险,于是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恢复镇定。
“我,已经是代号成员了。苏格兰威士忌,这就是我的代号。”
“你已经完成了代号考核?”降谷零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晚,几个小时以前。负责考核我的人是琴酒找来的,代号是西拉。”诸伏景光说道。
“竟然是西拉?”降谷零更惊讶了。
“怎么,你居然认识西拉?”
诸伏景光也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像是西拉那种很可能是组织卧底的人,是不会在组织中路面太多次的。没想到降谷零居然认识对方。
然而降谷零却摇摇头,含糊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接着,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诸伏景光,说道:
“难道,你其实是因为考核……所以动摇了?难怪我刚才闻到了你身上的血腥味儿。”
诸伏景光也沉默了下,却在降谷零担忧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不只是这个。我……其实我早在加入组织一起,就已经做好了会开枪杀人的准备。
我明白,想要彻底消灭罪恶,就必须有所付出,无论是我们自己,还是其他。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动摇。”
降谷零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因为杀人而导致内心动摇了就好。
否则,一旦陷入自责和自我否定的心态,身为卧底的诸伏景光,很可能会因此导致失误甚至暴露,那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将之前在研究所的遭遇说了出来。
降谷零听完,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说,研究所里那两个人,一个长得和小时候的宫野明美一模一样,一个长得和现在的阿信一模一样?”
“也不是完全一样,还有头发,头发不一样,而且那个设拉子只是个普通人,”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或许身体状况还不如普通人吧。他的脸色很苍白。”
然而降谷零却神色严肃道:
“景!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其实是组织在试探你?”
诸伏景光的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试探?你是说,组织很可能是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但是又不是很确定,所以才故意找来这么两个长相相似的人,想看看我面对他们时候的反应?”
他低下头略一思考,又摇摇头,说道:
“应该不至于。我可不觉得我有那么重要,居然值得组织花那么大力气找来两个如此相似的人。更何况,我进入组织的时间还很短,又是今天才刚刚得到代号。组织根本没必要在我身上下这么大功夫。”
降谷零却面色凝重,此时的他冷静得宛若一个陌生人,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沉稳可靠的气息,让诸伏景光也不自觉地跟着沉静下来。
“其实组织或许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我这段时间跟着朗姆,偶然从他那里得知,组织里有一个很特殊的成员叫做贝尔摩德,这个人有一项很特殊的技能,就是易容术。”
第136章
“易容术?”诸伏景光皱眉, “是阿信说小时候说的那种易容术吗?”
“就是那个。”降谷零点头,“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你看到的长相, 很可能并不是对方的真实长相。组织如果真的想用一个人的容貌迷惑你,也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
诸伏景光却并没有立刻认同,他想起设拉子当时在躲闪时, 无意间做出的那个动作。
那种几乎能唤起自己的亲近本能的熟悉, 那种相处时自然流露出的融洽,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易容后的陌生人能够做到的。
但诸伏景光却并没有再反驳什么。
他想,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组织的阴谋,那么至少被影响的只有自己就够了。
既然零已经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那索性就让他继续保持清醒。
这样, 即使自己以后真的因为这一瞬间的动摇而走歪了路, 至少零是安全的。
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这样的沉默态度,立刻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不禁头痛起来。
诸伏景光从来都是这样,虽然表面看起来温柔, 但实际上心里一旦认定了某件事, 哪怕是降谷零和明田信两人一起,都不可能劝得动他。
“好了,既然想不明白就暂时别想了。”降谷零拿幼驯染没办法, 索性先转移了话题,“不如说说你的监考官吧。我虽然也算是和西拉有过间接的交集,但并没有真正见过对方。所以,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西拉?实际上, 我怀疑这个人很可能是组织安插在警方内部的卧底。”
提到正事,诸伏景光也立刻严肃了起来。
降谷零一听也立刻认真了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
诸伏景光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怀疑, 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被折叠起来的手帕。
“好在,西拉曾经中途接到过一个电话。我不敢明着表现出在意,所以就趁着他接电话的时候,趁着假装蹲下来整理狙击枪,试着在他长时间停留的地方摸索了一下,然后很幸运地找到一根掉落的头发。”
降谷零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太好了!如果有毛囊就能检验dna,即使没有也没关系,根据发色和发质,也能看出很多东西。”
诸伏景光也有些振奋,起身从安全屋的储物格里翻出提前准备好的证物袋,然后才回来一边拿起手帕一边说道:
“手帕容易造成证物不必要的磨损,还是趁现在保存在证物袋里比较好。”
说着,他伸手将手帕缓缓打开。
两人激动地看向手帕的内部,如果真的能靠一根头发,揪出组织潜藏在警方内部的卧底,那他们就真的算得上是出师大捷。
两人满心期待地看着手帕被打开,然后在看到里面包裹着的一根眼熟的白色短发的时候,一起僵住了。
纯白的发丝躺在蓝色的手帕里,虽然没有连着毛囊,不能做dna鉴定,但是依然能够看出发质的柔软和坚韧。
这样的头发手感向来很好,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小到大,不知道伸手揉搓过多少次。
好半晌,降谷零才像是做梦刚醒过来一样地问出声:
“这是一根,白色的头发?”
诸伏景光僵硬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
降谷零忍了忍,没人住,又问道:
“你们警视厅,有多少人的发色是白色的?”
诸伏景光的表情有些游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闷闷道:
“或许,只有他一个。”
两个人又都同时沉默了下来。
狭小的安全屋里,一时间竟然安静得可怕。
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在两人心里缓慢滋生,却又被迅速浇灭了。
降谷零的表情挣扎了一下,突然说道:
“景,我其实想说,是不是你当时弄错了。比如,这跟头发并不是西拉掉的,而是之前就在那里。或者说,还可能是我们想多了,西拉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做警察的工作,他只是随口感慨一下。”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
然而很多时候,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只不过是思考者本人无法接受,也根本想不通,所以才不得不用沉默来逃避。
降谷零却苦笑一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幼驯染,也是如今与自己一起背负沉重的使命,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寻求正义的同伴。
“景,我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我们都知道,阿信那么善良,也一直都很有正义感。他从小就很崇拜他因卧底而殉职的母亲,我们甚至曾经一起发过誓,要一起当警察,一起匡扶正义……”
诸伏景光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带着隐隐细碎的光芒。
“所以呢,零,你到底想说什么?”
降谷零似乎被他眼中的哀伤震撼到了,愣了愣,才又一次低下头,闷声说道:
“阿信从小就很信任他的养父。而我们到现在都没能查出那个人的身份,就更别说,帮他认清那个人的真面目了。可是我刚才忽然想,阿信他那么聪明,真的会不知道他养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诸伏景光没有接话。
他沉默了多久,心就跟着如同记忆与现实的相互撕扯般,跟着颤抖迷茫了多久。
“我们这一批新人,从进入组织的第一天起就被告知,整个组织最不能惹的人就是琴酒,他杀死的组织成员甚至比任务目标还有多。
然而在仓库的时候,西拉突然闯进来,不但完全不怕琴酒,甚至琴酒还在众人面前维护他。在他们看来,随便一个新人的生命,还比不过西拉带来的一只猫……”
降谷零突然打断他:“猫?什么样的猫?难道是西拉带过去的?”
诸伏景光明白降谷零的意思,解释道:
“不是寿司——不,我是说,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一只黑猫,而是一直更凶猛的中华田园猫。”
降谷零却没有错过诸伏景光在那一瞬间的改口,紫色的眼睛里有某种晦暗的东西一闪而过。他脸色更加难看了,却依然追问道:
“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缓了口气,才继续道:
“那只猫,也和寿司有差不多的毛病,非常喜欢往我身上扑,而且是直接挂在身上的那种。”
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记忆中同样被猫扑过的画面。从幼时开始,一直叫做寿司的小黑猫就总是喜欢做出一些违背正常猫习惯的蠢动作,而且直到长大都从来没有改掉。
那真的是完全不属于猫咪会有的搞笑动作,然而降谷零却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诸伏景光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灰暗的双眼忽然又变得亮了些,继续说道:
“我当时觉得很奇怪,觉得西拉像是在考核中暗中对我放水。而且他虽然在刻意压制,但我却总能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氛围。就好像,现在和你坐在一起聊天儿一样。非常放松,也……不再有那么强烈的罪恶感了。”
降谷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景,你这是已经可以确定了?真的是他?”
诸伏景光却反问道:
“可是零,难道你真的相信,阿信会主动背弃誓言,走上一条完全与我们相对立的道路?”
降谷零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却在话到嘴边时又突然将话咽了回去。他纠结了好久,才又挫败地叹了口气。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虽然现在连我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但我心里还是无法相信,阿信会是那样的人。景,我不愿意,我不相信!”
“没错。我也不信。那可是和我们一张大的阿信,从来都那么坚定又自信,绝不可能会背弃曾经的志向!所以,我们或许可以先自己调查一下。”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降谷零,语气坚定又认真。
“我们先不要声张,只在暗中调查。如果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是一个针对于阿信的圈套,我们也必须保护他,无论如何也要还他一个清白。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阿信……”
诸伏景光的声音顿了一下,降谷零却立刻接上,斩钉截铁道:
“如果真的是阿信,我们还可以及时劝他回头。刚好现在是对抗组织的重要阶段,我们完全可以吸纳他成为我们的同伴,用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并肩作战!”
诸伏景光突然抬头,惊喜地看着他,声音竟然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发颤。
“零?你是说,你现在已经可以做主吸纳想要投靠警方的组织成员了?”
降谷零很能理解诸伏景光的心情。
无论明田信在警校期间的表现有多么出色,可如果他真的是西拉,那么组织成员的身份也将会让他彻底万劫不复。
所以,如果是两人弄错了,那让然是最好的。
可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就必须提前一步,为小伙伴儿找到一条退路才行。
所以,两人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并且做好一切准备。
如果明田信是无辜的,那么这一切就很有可能是组织针对于明田信的一个阴谋。两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必然会为小伙伴儿讨回一个公道,。
如果明田信真的是西拉,那么只要能够劝他回心转意,再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凭着明田信的实力和在组织中明显不一般的地位,肯定能够有机会赎清罪过,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重回正常的人生。
虽然之后不能继续当警察了,但是未来依然有无限种可能。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否得到公安给予的这个机会了。
诸伏景光作为警视厅公安部派出的卧底,实际上是没有这样的权利的。但是没想到降谷零却能直接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降谷零也没有不瞒他,直接说道:
“我所在的零组,就是最先提出组织危险性的部门。而且我的运气也很好,入职后就有一位没见过面的前辈很是照顾我,并向上级推荐了我独领一个小组。所以严格来说,只要那位前辈不反对,我就可以争取来这样的名额。”
“太好了!所以现在剩下的任务,就是查清楚西拉到底是不是阿信,然后再由我们去把他劝回正道。相信如果是阿信,一定会愿意回来的!”
看着诸伏景光重新充满希望的双眼,降谷零也跟着重新轻松起来。只不过心里唯一有些没底的是,自己的这个决定,那位卧底前辈他不会不同意吧?
说起来,那位前辈的组织身份,到底是谁啊?
第137章
明田信并不知道两位幼驯染, 正在为他的立场问题殚精竭虑到什么地步。
但是自从设拉子把凌晨时候与诸伏景光的见面过程传递过来之后,明田信就猜到,自己那位细心又精明的小伙伴儿, 一定已经想多了。
啊!头痛!
明田信深深觉得,安抚自家小伙伴儿的脆弱小心脏,可是比安抚琴酒那个动不动就拔枪的冷血杀手还要难。
而且最关键的是, 自己的谋划正到了关键, 身份的马甲还不到暴露给他们的时候。否则的话,一旦相互之间的相处模式被对手看出端倪, 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了。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已经陆续传来了脚步声,警视厅的上班时间快到了。
听着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和跑动声音一个个中气十足,明田信忍不住捂着嘴,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晚真的是折腾了一整夜, 好不容易把公安那边的工作处理完,还得连夜跑去幼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合租的公寓去刷分。
虽然的确很对不起那两个家伙就是了。不过考虑到自己之前的积分,也是为了救他们两个才用光的,所以现在让他们奉献出来一点儿睡觉时间, 也是应该的?
明田信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桌。正忙活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经常仗着前辈身份对明田信指手画脚的那个长尾, 施施然走了进来。
“真是的,今天怎么突然要开会?完全没时间准备发言稿啊。嗯?”
长尾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突然回头朝着办公室另一边的明田信吼道:
“明田!我的咖啡呢?怎么不知道要提前泡好?亏你还是警校这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怎么连这种最基本的小事都做不好?”
明田信心里翻了个白眼, 想着这家伙也就只有这一次仗着资历欺负自己的机会了。等待会儿职务调动的文件下来,也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表面上, 明田信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当然是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的。
正当长尾想要继续找麻烦的时候,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好人川岛却突然拦住他,大概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难得地开口劝道:
“好了,你又何必总是和后辈计较这些小事呢?快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开会了。”
长尾这才止住了话头,明田信也趁机对川岛报以感激一笑。
这只不过是办公室里的一小段插曲,实际上明田信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从来都不会在这上面多耗费半分心神。
办公室里的前辈们都去开会了,只有明田信因为分管的任务不同,留在办公室里。
没一会儿手机收到邮件提示,明田信拿起查看,没有署名,没有内容,邮件中只有语焉不详的垃圾广告,然而明田信却满意一笑。
只一眼他就看出来,这是养父在告诉他,事情办成了。
果不其然,才刚过了五分钟不到,原本出去开会的一批人又都乌泱乌泱地回来。
只是与去的时候不同,回来后长尾的嚣张气焰已经完全消失,几乎是崩溃地被长岛搀扶着回来。
此时的长尾泪流满面,嘴里还一直在不甘心地念道着:
“不可能啊,我怎么就被撤职了呢?我可是已经在总务部工作了十五年啊,平时也没什么大错,怎么可以说撤职就撤职?到底是为什么啊!”
老好人川岛一直在旁边安慰他,可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长尾彻底断送掉的前途。
明田信并没有上前添堵,说实话他与长尾之间最大的不愉快也只不过是办公室里这点儿琐事,对于明田信来说根本不放在心里。而长尾之所以有今天,也是他自身的工作原因。
就在长尾一片哭天喊地,川岛已经安慰得厌烦,想要干脆撒手不管的时候,门外再次走进一波人。为首的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格式显然是一份调任书。
长尾一个箭步冲过去,抓着对方的袖子满脸希翼:
“是不是上面终于改主意了,是不是我不用被撤职了?我毕竟为警视厅工作了十五年,上面的人不会不念旧情的吧?”
然而来人却一脸嫌弃的挥开他的手,然后冲着办公室里喊道:“哪位是明田信?”
长尾一脸震惊:“等等,你们找那个新人干什么?难道不是应该来找我长尾拓也吗?”
来人也是诧异地看着他,反问道:“原来你就是被撤职的长尾拓也啊,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长尾的脸一阵红一阵黑,到这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警视厅作威作福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
明田信却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在老好人川岛意味深长的眼神中,不慌不忙道:
“我就是明田信。请问各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一改之前面对长尾时的嫌弃,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明田信。
“这是你的调令。上级的意思,这件事毕竟关乎我们警视厅的整体形象,所以比较紧急,要求你尽快去办。至于其中的人员和时间安排,你有需要的时候就向上级打申请,整个警视厅都会配合你的工作的。”
明田信听了觉得有点儿不对啊,自己需要暗中调查警视厅内部人员的事情,本来就是绝密,养父也不可能做出把秘密任务公之于众这种事情吧。
怎么这个前来送调令的人看上去不但知道内幕的样子,甚至就这么大咧咧地当众说出来了?
旁边的长尾和川岛更是震惊地看着明田信,川岛还好些,长尾则直接气得大吼:
“明田信!你只不过是一个新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受到上级的重用?我不相信!是不是你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抢走了本来属于我的……呜呜呜”
只见川岛突然一把捂住长尾的嘴,不让他再多说一句。见明田信看过来,川岛一边手中用力,一边笑着对他道:
“明田你快去接调令,不用在意他说的话。你放心,我们都知道你有能力,你能升职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像长尾说的那么想你呢?”
明田信无奈只能接过那份文件,结果上面哪里是什么上级派发的调查任务。只见文件里清清楚楚地写着:
将明田信暂时调任到总务部用度课,负责为警视厅重新定制新警服。甚至还要求对整个警视厅所有人的身材尺码进行重新测量,务必提高警视厅的总体形象。
明田信看向前来送文件的警察,一脸哭笑不得:
“听你之前说什么所有人都要配合我,说的好像要我负责多么大的案件一样。结果我的新任务,就是帮大家重新定做一身新警服?”
对方也笑出了声,一旁的川岛却是眼睛一亮:
“总算能重新定做警服了?那可太好了,我自从发胖以后,之前的警服早就穿不了了。明田,到时候就拜托你了啊!”
在众人的羡慕和长尾嫉妒又不甘的注视下,明田信带着自己早已收拾好的办公物品,当天就搬进了调度课的办公室。
他的警衔虽然依旧是警部补,但在调度课里却已经算是最高的了。这也算是终于从之前只能被欺压的身份,一举成为一个办公室里的小领导。
不过明田信很清楚,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而自己真正的任务,则是借用为警视厅所有人重新测量尺码的机会,正大光明地接近嫌疑名单上的那些人,找出组织藏在警方的真正卧底。
另一边,诸伏景光自从得到代号,也算是真正加入了琴酒的行动组。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给研究所送药剂的任务就是由他负责,后面几次的药剂,琴酒还是会交给他。
而诸伏景光也每次都借着这个机会,试图找机会接近设拉子,弄清楚他和明田信相貌相同的原因。
设拉子当然不可能任由他这么做,于是每次都躲起来,只让宫野志保出面与诸伏景光交涉。
宫野志保每次回来都要和设拉子抱怨:
“那个苏格兰威士忌到底是怎么回事?送药就好好送药,为什么总是想打听你的事情?我都说了我也不知道,可他就是不信,烦死啦!”
她看了看设拉子脸上带着的面具,又四周看了看,见附近没人,这才凑过来,在设拉子的耳边小声说道:
“设拉子大人,你说那个苏格兰这么死缠烂打地想见您,有没有可能是对您一见钟情了?”
明田信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他捂着胸口弯下腰咳嗦了好一阵子,宫野志保也吓了一跳,感觉帮他拍打背部,好半天才恢复。
明田信终于喘匀了气,回头就是一顿数落:
“绝对不可能!苏格兰那个样子明显是就有所图谋,但不可能是那方面的图谋。宫野你一个小孩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些情情爱爱的想法的?”
“当然是我姐姐啊。”宫野志保理所当然道,“我姐姐和她的男朋友就是一见钟情。而且他那个男朋友的态度比那个苏格兰还过分,总是霸占姐姐的时间,害的她都没有时间来看我了。”
宫野志保满脸的不情愿,显然是在为姐姐被陌生男人抢走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设拉子原本还只是当这是小女孩儿在吃醋,直到听宫野志保说,那个抢走她姐姐的家伙,名叫诸星大,并且在不久前已经得到“黑麦威士忌”的代号后,才突然惊醒。
这个诸星大,不正是前几天本体让自己查的那个名字吗?没想到他居然是宫野明美的男朋友?
第138章
设拉子毕竟只是一个分身, 虽然也和明田信共享幼时记忆和情感,甚至能通过意识链接共享记忆,但并不能看到直播间, 所以对赤井秀一的事情并不了解。
所以直到设拉子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明田信之后,明田信才意识到,赤井秀一的出现, 不正是送上门来挑唆布朗克斯的好机会吗?
他立刻将想法共享给设拉子, 设拉子便立刻神情严肃地对宫野志保说道:
“这里先交给你了。”
说完,他就起身朝着布朗克斯所在的实验室走去, 留下宫野志保满头雾水地对着比她还高的实验器材不知所措。
布朗克斯虽然喜欢待在实验室,但实际上近些年已经很少再进行之前的研究了。除了年纪大了之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越来越疑神疑鬼, 总觉得boss和琴酒是想要联合起来害他。
当然,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设拉子的功劳,谁也不知道。但对于设拉子这个一心“向着自己”的作品加学生,布朗克斯却是越来越信重了。
开门的时候,布朗克斯正对着满墙的瓶瓶罐罐发呆, 那里面装着各种人类的大脑、心脏、甚至胎儿, 都是他这些年里用极为残忍的手段培育出的“艺术品”。
在布朗克斯的心中,设拉子就是这些所有艺术品中最成功的一个。
而对于设拉子来说,他与其他实验体的最大区别, 只不过是自己最后活下来了,而其他人却只能在痛苦挣扎后,被装进罐子里,摆在墙上。
“布朗克斯老师, 我有重要的消息要禀告你。”设拉子在门外说道。
“重要的消息?”
布朗克斯的反应有些迟钝,他缓慢地转过头。曾经意气风发的研究员, 连说话的时候都非要带上咏叹调,如今却双眼浑浊得如同真正的老人。
设拉子却从来不会对这个人有丝毫同情,那些罐子里的其他“艺术品”们也不会。
“是的。重要的消息。我已经确定,琴酒已经在派遣他的得力手下,黑麦威士忌,试图勾引我们科研组成员的家眷,并试图借此威胁到我们科研组,甚至是您在组织里的地位。”
布朗克斯一开始甚至是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才忽然从椅子里跳起来,勃然大怒:
“琴酒!那个该死的屠夫!他怎么敢这么做?”
明田信冷眼看着他气得暴跳如雷,不顾一切地在实验室里砸东西,甚至连墙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都碎了好几个,才不紧不慢地又补了一句:
“而且我怀疑,琴酒正试图通过对西拉的影响,反过来想要将我从您身边抢走。”
看着布朗克斯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软肋一般,突然停在原地不动了,设拉子才用他那无机质的语气冷冷说道:
“布朗克斯老师,我当然不会离开您。但是琴酒他不应该生出贪念,竟然妄想他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啊啊啊他当然不可能!谁都别想把你从我手里抢走!”
布朗克斯像是疯了一样,冲着设拉子恶狠狠地喊着,紧接着脸色突然冷静下来,坚定得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突然伸出手朝门外一指:
“你出去!”
设拉子并没有多问,直接关门离开。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后面的实验室里传出更大的嘶吼声音。设拉子在面具下露出一个冷笑。
上钩了。
与此同时,正在筹划如何给所有人测量尺码的明田信,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找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开始给琴酒发送信息。
“大哥!你千万要小心布朗克斯!我能够通过同为实验体的设拉子感应到,他正在试图给你找麻烦,而且很可能是那种打算同归于尽的大号麻烦!”
琴酒接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出任务的路上。他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冷笑一声,眼中突然爆发出的森寒杀意,连前面开车的伏特加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同出任务的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警惕地瞄了一眼琴酒,都识趣地没有插话。
“布朗克斯?呵!那个老家伙。我懒得去找他,他居然还有胆子来找我的麻烦?”
琴酒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毒的碎冰,那种直击灵魂的寒意让伏特加吓得一抖手。方向盘一个不稳,直接在公路上行驶出一条S形路线。
赤井秀一眼疾手快,突然探身帮忙稳住方向盘,伏特加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他脸色瞬间惨白,慌乱地道歉:
“对、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闭嘴!好好开你的车!”
琴酒根本没耐心听他解释,然而伏特加却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开车开的更加小心了。
诸伏景光注意到伏特加对琴酒的称呼,居然和西拉一样。看来这两个人果然是琴酒绝对的心腹,而且琴酒对他们的态度也明显与其他人不同。居然在这种差点儿出车祸的情况下,琴酒都没有追究。
赤井秀一则趁机打听:
“琴酒,发生了什么?”
“哼,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罢了。”
琴酒冷笑一声,却丝毫不把布朗克斯的挑衅当成什么值得重视的危险。只是吩咐道:
“快点儿结束这次任务。回去之后,我要让那家伙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设拉子告状之后就再也没有插手布朗克斯的事情,明田信在给琴酒通风报信之后也同样不再关注琴酒的动向。
关于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明田信已经筹划了整整四年,如今只要抓住机会点一把火,然而只需要等着收获一场盛大的烟花就可以了。
警视厅重新量体裁衣的工作,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虽然实际进行测量的是明田信找来的服装厂的工作人员,但数据的记录方面,明田信还是要求自己亲自负责。
为了要求数据准确,确保新的警服能够充分地展现出警察们的精锐形象,明田信要求每个人都来现场进行测量。对于特殊原因不能来的,也可以双方协商解决。
或许真的有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察无法到场,但是明田信却可以肯定,那个组织卧底既然可以在那晚出现在警视厅大楼里,就说明对方一定不是在出特殊任务,那么当然也能来测量尺码。
系统又开始一脸心疼地给明田信兑换系统道具,口中还忍不住絮絮叨叨:
“咱们的积分好不容易才攒到这么多,你就不能省着点儿用吗?整个警视厅大楼里那么多警察,你想要全都查下来,积分根本就不够啊!”
明田信正在认真地给来测量尺码的警察记录数据,丝毫没有因为另有目的就敷衍了事。他一边记录,一边在心里解释:
“积分还可以再挣,能把警视厅从上到下彻底排查一遍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系统你也别分心,快给我继续投放阵营鉴定功能,千万别漏下任何人!”
与此同时,设拉子在整理实验数据的时候,突然被最近的某个测试结果吸引。他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同时快速翻出以前的数据进行对比。
片刻后,他常年冰冷如机械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还真是巧了,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布朗克斯,或许这真的就是你的宿命吧。”
说着,他拿起实验报告,朝着组织内部专用的通讯室走去,并接通了boss的信号。
“boss,我再整理实验数据的时候,发现了布朗克斯曾经在暗中对实验数据进行篡改……”
没过多久,琴酒就受到了boss交代给他的秘密任务。他关掉手机后,终于露出一个充满嘲讽意味儿的冷笑。
“几年前还要求我息事宁人,现在一发现蛋糕被他动了,立刻就要开始翻脸了?哼,不过也好,布朗克斯这个家伙,本来就不想再留着他了。”
等到了深夜,明田信送走了最后一波来测量尺码的同事,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办公室。
说来真是让人意外,想不到平时都没怎么见过面的同事,一到了需要测量尺码的时候,都对自己热情得过分。
后来还是同样过来测量的萩原研二看不下去了,帮着给大家解释,说不可以偷看其他女同事的测量数据,热情的同时们才恢复了冷静,一个个讪讪离开。
见明田信总算是下班了,松田阵平随手暗灭了香烟,嗤笑一声:
“知道你将来肯定会有名声大噪的时候,却没想到,你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出名的。”
明田信苦笑一声,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走吧,看来今晚还是得继续麻烦你们两个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选择和你们两个一起合租了。”
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入夜色中。
突然,明田信敏锐的感知突然被触动,有什么人正从暗处窥视自己。那道目光冰冷滑腻,似乎只要发现有任何不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田信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这两天的动作还是惊动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卧底。但是因为自己做的太过坦荡,全程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行为,才让对方仅仅只是停留在怀疑的阶段。
否则以对方的谨慎程度,如果自己的行为真的打草惊蛇,对方只会更小心地隐藏,而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居然从背后偷偷观察。
不过哪怕身边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个顶级帮手,明田信也丝毫没有想立刻动手的冲动。
他已经不是不分场合地只靠武力解决问题的年纪了,越是这种决出胜负的时候,就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明田信就如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继续与两位幼驯染天南地北地说笑,还时不时显露出终于能够远离长尾的爽快心情,引得两位幼驯染一阵唏嘘。
身后的目光不再咄咄逼人,那种若有似无的敌意也很快消失了。明田信却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看着吧!
很快就能抓住你了!
第139章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明田信正在一边指挥着手下的警员维持现场,自己则继续负责数据记录。
从系统的反馈来看,至今遇到的前来测量的警察里, 并没有属于黑衣组织阵营的卧底存在。
就连系统都已经开始嘀咕,是不是那个卧底见势不妙,打算躲起来不参与测量了, 明田信也还是淡定地笑笑, 继续手中的工作。
他知道对方必然谨慎,但是观察几天之, 等确定了不存在危险,对方自然会放松警惕。
就在明田信记录的时候,意识中突然传来设拉子发过来的大量记忆。明田信脑中一个晃神儿, 立刻从众多信息中抓住了重点。
就在明田信还在警视厅里等着卧底自己送上门的时候, 布朗克斯突然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他常年带着的那间实验室。
紧接着,距离研究所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设拉子凭着远超常人的听觉,辨认出那是一场激烈的枪战。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 组织boss就突然联系他, 说是决定将研究所的管理权限暂时交到他的手里。
按照设拉子对外展示出来的性格,当然是一切都以boss的意志为先,于是面无表情地就答应了下来。
设拉子虽然表面上宠辱不惊, 但是内心里却也非常振奋了。因为这一切都代表着,布朗克斯果然已经在这场内斗中彻底失败。
既然这一次的计划成功了,那下一次的成功还自然也就不远了。
然而还没等设拉子交接完整个研究所的控制权,琴酒就已经带人闯进研究所。
设拉子惊疑不定, 但还是以新任负责人的身份与琴酒见面。
然而没想到,琴酒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问设拉子道:
“接管研究所的, 到底是你设拉子,还是西拉?”
设拉子虽然清楚明田信的每一步计划,但他到底只是一个分身,并不能代替身为本体的明田信做决定。
更何况现在是被琴酒当面询问这样的问题,只怕一个回答不好,明田信对于两人身份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
没办法,设拉子只好在琴酒问出那句话之后,立刻做出宕机的状态,然后火速将这一切记忆都一起打包塞进意识链接,一股脑发送到明田信这边来。
平时设拉子传过来的记忆都是经过他仔细筛选的,所以理解起来非常容易。但今天这一大包内容却是没有经过剪辑的原版,乱糟糟一大片,明田信也是脑子懵了好一会儿才全部理解。
坐在他旁边帮忙整理的警员见状,关心道:
“明田警部补,是不是有些累了?或者您先去一旁休息一下,剩下的这些让我来记录就好?”
明田信立刻下意识拒绝,见对方关心之余还带着些不解,这才以想要亲自完成工作为由解释过去。
然而设拉子那边的情况也的确非常危急,明田信索性先暂停进度,给负责测量的服装厂工作人员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
然后自己则快速离开,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立刻拨通了琴酒的手机。
此时的研究所接待大厅里,普通的研究员在看到组织成员出现后,早就躲起来不敢路面。
设拉子是独自一人来见琴酒。然而没想到,琴酒在来之前也同样支开了手下,然后对着设拉子问出那个问题。
然而话一出口,设拉子就立刻进入宕机状态。原本就宛若扫描射线一般的双眼,变得更加偏向于无机质感。
整个人显不出任何情绪,若不是还有温度,几乎会让人以为这只是一个做工精巧的机器人。
琴酒对于设拉子这个古怪的变化也是束手无策。考虑到他与西拉之间那从被制造出来就难以解释得清的联系,琴酒有些烦躁,上前一把撤下设拉子脸上的面具。
与西拉完全相同的五官,然而气质却是完全的冰冷而机械,果然看不到任何一点儿属于活人该有的气息。
琴酒一想到自己看中的下属,居然和这样一个古怪的家伙之间存在莫名的关联,就莫名地烦躁。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之前被琴酒故意支开的赤井秀一,却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而且还刚好看到了琴酒撤下设拉子面具的一幕。
赤井秀一曾经跟着宫野明美来过研究所,但碍于研究所不允许外人进入,所以他当时只是和宫野明美一起站在外面,等着被看望的宫野志保自己出来。
那时候,他也曾经见过带着面具的设拉子,当时还好奇对方为什么不愿意露脸,只是在组织里有些秘密是得不到答案的。
然而没想到,这次跟着琴酒处决布朗克斯,再来研究所的时候不但不会被阻拦,甚至还看到了琴酒扯下设拉子面具的一幕。
赤井秀一心中一惊,果然见琴酒突然警惕地回头看向自己,同时对方的枪口也举了起来。
“黑麦威士忌!为什么要跟过来?你有什么目的?”
赤井秀一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琴酒的禁忌。如果不马上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的卧底任务恐怕就要终止了。
他于是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同时快速回答道:
“琴酒!布朗克斯的残余力量已经被我和苏格兰全部清理完毕,我来是想要问问你,研究所本身的安保人员要怎么处理。”
琴酒见他很老实地低着头不敢乱看,这才满意地放下枪口,同时不忘回过身,把面具重新戴在设拉子的脸上。
“记住了,黑麦,忘掉你刚才看到的一切。如果忘不掉,我就亲自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出去!”
赤井秀一不敢耽搁,立刻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诸伏景光也找了过来。
赤井秀一怕对方也闯进去惹怒琴酒,到时候连自己也会一起遭殃。于是他一伸手拦住了对方,提醒道:
“琴酒和设拉子在里面,不允许我们看到。”
诸伏景光神色一凛,点点头表示知道。
赤井秀一见他明白,就继续往外走。而诸伏景光却回想起曾经见过的设拉子那和明田信一模一样的张脸,又想到自己和降谷零怀疑的西拉的身份。
如果再加上琴酒对待今天这件事的古怪态度,他立刻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诸伏景光的视线快速在附近看了一圈。他之前因为要负责药剂的交接,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所以很清楚站在大厅外面某个特殊的地方,可以隐约听到大厅里面发出的声音。
再加上现在所有的研究员都已经躲了起来,只要小心一些,没有人会发现自己的动作。
于是诸伏景光立刻来到某个角落,找了个背靠墙壁的姿势,偷偷把耳朵贴在一处防风管道上。
然而奇怪的是,接待大厅里却没有人说话。
正当诸伏景光疑惑时,琴酒的手机突然响了。他顿时精神一阵,凝神静听。
琴酒很意外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联系自己,但是当他看到来电显示居然是明田信的时候,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仍处于宕机状态的设拉子一眼。
铃声继续响起,琴酒接通电话。
“摩西摩西?大哥,你是不是去见了设拉子?”
明田信的声音中只有单纯的疑惑。
琴酒却反问:“西拉,你怎么知道我来见了设拉子?还有昨天的那个信息,你又为什么说是从设拉子那里知道,布朗克斯要对付我的事情?”
琴酒看着依然呆立不动的设拉子,鹰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忽然抬起枪口,抵在设拉子的太阳穴旁,然后对电话另一边的明田信说道:
“你说,如果我这一枪打下去,你到底会不会跟着一起死?”
明田信虽然早就知道琴酒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却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做。最关键的是,以明田信对琴酒的了解,他此时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墙外面的诸伏景光虽然听不到手机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但只听琴酒此时的威胁,也已经意识到情况非常危机了。他紧张地攥了攥拳,却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然而越是这种时候,明田信却反而越能冷静下来。
他先是让设拉子继续伪装成宕机状态,不要让琴酒发现他仍然有意识。然后才为难地对琴酒说道:
“大哥,你知道的,我和设拉子是意识相连的实验体,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完全受到他的控制。”
琴酒认可地点点头。
明田信继续道:
“但是随着我接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也就是说,不但他可以控制我,有时候我也能反过来控制他的想法。
所以我昨天才会知道布朗克斯的打算,就是因为设拉子知道这件事,所以我收到影响也就知道了。”
“至于刚才,我是突然感受到他的思维被按下暂停键,并且那个按下按键的人,就是大哥你。”
琴酒忽然若有所思道:
“也就是说,你以前的思维是会受到设拉子的控制,但现在却正在一点点脱离,并能反过来操控对方。而设拉子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我提醒他之后,他的思维才会暂停?”
琴酒自认为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于是冷笑一声。
“真不愧是出自布朗克斯那个疯子之手的双胞胎。难怪boss会对你们的脑子这么感兴趣,宁可杀了布朗克斯,也要将设拉子彻底掌控在手里。他哪里能想到,你早就一点点取代了设拉子,并选择忠于我。”
另一边的明田信简直想要为琴酒完美的推断而鼓掌了。
刚才一番说辞,明田信可是已经提前设计了好多版本,为的就是让琴酒相信自己无法被设拉子控制,从而彻底打消对设拉子以及身后的组织boss的防备心。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让琴酒相信这种离奇的理由。
然而对于琴酒这种疑心很重的人,如果由明田信自己说出来,反而会让他起疑。但如果是通过一连串的巧合让他自己猜出来,那么以琴酒对自己推理能力的自负,他一定会相信。
果然,琴酒满意地放下了手里的枪,不再理会宕机的设拉子。明田信便知道,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然而一墙之隔的角落,诸伏景光却听得满脸冷汗。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设拉子会长着一张与明田信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从一见面开始,设拉子就会莫名其妙地对自己释放善意。
谁能想到,设拉子居然还有一个双胞胎?而那个双胞胎的身份正是组织成员西拉。
既然如此,西拉的真实身份,不就已经可以确定了吗?
还有,刚才琴酒为什么会说,阿信和设拉子都是出自布朗克斯之手?他们之间的意识为什么可以相互控制?阿信又到底被控制了什么?
诸伏景光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位幼驯染。
阿信他,到底还隐瞒了自己和零多少秘密?
第140章
无论是明田信还是诸伏景光, 谁也不知道一墙之隔的诸伏景光,竟然把琴酒说的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虽然明田信说的内容没有暴露,但只凭着琴酒泄露出去的那些信息, 就已经足以让诸伏景光猜到真相了。
琴酒从明田信的回答中猜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明田信也再一次成功忽悠住了琴酒,两人都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几秒钟后, 一直处于宕机状态的设拉子也像是突然开机一样的, 瞬间“活”了过来。他像是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看到琴酒出现在眼前还有些惊讶。
“琴酒?你为什么来这里?我没有接到boss的通知。”
琴酒却只是冷笑一声, 并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道:
“既然研究所交由你来接管,那你就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 别像布朗克斯一样给我添麻烦。相信我, 你不会想要有他那样的下场的。”
设拉子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像是以往在琴酒眼中的那样,死板,机械,如同提前设定好的一段程序。没有威胁, 没有欲望, 也没有恐惧。
琴酒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有和西拉一样的长相甚至意识,却又完全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的存在,顿时觉得失去了兴趣。
然而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喊声:“什么人在那里!”
琴酒瞬间警惕起来。
几分钟前。
诸伏景光躲在大厅外面的角落,本以为能听到与琴酒有关的情报,却没想到最终听到的却是关于自己小伙伴儿隐藏最深的秘密。
诸伏景光虽然被惊出一身冷汗,但他作为卧底的优秀素质还依然在线。
他暂时放下了私人感情, 在意识到接下来的发展已经没什么继续窃听的价值之后,立刻离开了那个角落。
诸伏景光本打算像之前的赤井秀一一样, 光明正大地从原路返回,却没想到刚走出庭院大门,正要经过外墙的拐角时,就有人从远处大喊一声:
“什么人在那里!”
诸伏景光心里顿时一惊,然而表面上却毫无破绽。他转头看向喊话的人,是之前伏击布朗克斯人手的时候见过一次的组织成员,清酒。
他正站在拐角另一侧的对街上,看向诸伏景光的目光透着不怀好意。
清酒长着一张大众脸,穿着常见的灰色西服,看起来像是随处可见的商业社畜,给人人畜无害的感觉。
然而诸伏景光却记得不久前,他在面对布朗克斯埋伏的人手进行反击时,那种几乎是以杀人为乐的嗜血疯狂,让诸伏景光几乎第一次刷新了对人性的认知,以至于现在一看到他就觉得反胃。
本想溜走却被人叫破,诸伏景光并没有慌乱。他听到接待厅里的琴酒正闻声走出来,于是也不急着走了,干脆往外墙上一靠,反过来大喊一声:
“清酒!你在那边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难道你想要趁着我们不注意,在研究所里搞破坏吗?”
诸伏景光还记得,刚才众人战斗的时候,伏特加曾经特意提醒过,让清酒这一次不要趁乱搞破坏,于是诸伏景光便记住了清酒这个奇怪的癖好。
清酒没想到会被人倒打一耙,而且对方还是今天才第一次见的苏格兰威士忌。对方不但在战斗的时候拦着自己不让发泄,现在说自己鬼鬼祟祟,气得他指着诸伏景光就开始骂人“¥#%&*”。
然而这个时候,琴酒已经从研究所的庭院里出来了,看到两人后冷声质问: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清酒看起来还想继续骂人,诸伏景光却抢先一步回答道:
“我守在外面防止无关的人进入研究所,隔着老远就看到清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来。不过他也同时看到我,还张口就恶人先告状。”
清酒看上去更生气了,然而被琴酒的视线扫过时,却瞬间吓得瑟缩了一下,顿时把一肚子想骂人的话全都收了回去,又恶狠狠地瞪了诸伏景光一眼,才说道:
“琴酒,我可没有鬼鬼祟祟,反倒是这个苏格兰威士忌,我之前在很远处看到有人影,走近了就只看到他靠在外墙上,肯定有问题。”
见琴酒怀疑地看着自己,诸伏景光却不慌不忙地搬出赤井秀一做挡箭牌。
“我听黑麦威士忌说,您不许其他人进入研究所,于是就干脆站在外面,想着帮你把那些不知情的人赶走,免得打扰到你。”
琴酒想起之前被赤井秀一不小心闯进来,后来倒是再没有人突然进来,没想到居然是有人在外面一直看着。
他满意地看了诸伏景光一眼,没有再搭理清酒,然后招呼众人:
“这次任务结束了,我们回去。”
看着清酒不怀好意地又瞪了自己一眼,诸伏景光却很是和善地冲着对方笑了笑,才在对方一脸敌意又忌惮的表情中,跟着琴酒离开。
然而这一幕,都被设拉子通过门外的监控看在眼里。设拉子对此没太在意,不过他还是在和明田信报告后续发展的时候,把这段记忆一起告知了明田信。
而此时的明田信已经重新回到办公室,继续记录前来记录尺码的警员们的身份信息。
他每记录完一个人,都会要求对方在数据后面签名,并在递笔之前和对方握一下手以示友好。
这个细节在其他警员们看来都非常友好,也并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怀疑。然而明田信却是通过这样一个小动作,让系统用阵营鉴定的方式寻找卧底。
眼看快到下班的时间,明田信本以为今天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却没想到在下一次握手的时候,系统突然兴奋地嚎了一嗓子:
“啊啊啊终于出现啦!黑衣组织阵营!累死我了!”
明田信心中一喜,抬眼看向对方,仔细记住了容貌,同时将笔递给对方,客气道:
“请核对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在后面签字吧。”
卧底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结果笔在签字的位置签下“坂田隆一”的名字。
趁着对方低头写字的功夫,明田信让系统快速投放了提前准备好的监视道具,心中的石头才终于放下了一半。
送走了卧底,明田信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而是用同样的方式继续判断阵营。
系统这次终于受不了了,抗议道:
“宿主怎么还在找?不是都已经找到卧底了吗?你倒是快去调查他啊!”
明田信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卧底只有一个人?”
直到三天后,明田信把警视厅中所有人全都排查一遍,才终于确定,卧底就是那个坂田隆一。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公安对于处理混进警方的卧底自然有专门的方法。
只是在商议抓捕时机的时候,明田信却突然提出,先等一段时间。他想要利用坂田隆一,再在组织里搞点儿事情出来。
明田信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组织里不同派系之间的恩怨,先从内部削弱组织的大部分力量。之后再依靠情报和外力,一举将组织彻底消灭。
或许是因为明田信始终都处于对抗组织的前线,高层都非常重视他的意见,所以很多行动也都在围绕着他的计划进行。
就在明田信想要找机会借着这件事继续挑拨朗姆和组织之间的矛盾时,却突然接到组织命令,让所有情报组成员都开始彻查,必须找出隐藏在组织里的卧底。
这一变故发生的毫无征兆,直接打了明田信一个措手不及。他立刻停止手里的其他工作,第一时间联系到琴酒。
“大哥,组织为什么会突然下达这样一个命令?这到底是boss的意思还是朗姆的意思?”
琴酒的情绪听起来也不太好,甚至懒得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对明田信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哪轮得到朗姆做主?那个只会躲起来说三道四的家伙,他这次如果不能给组织一个交代,情报组负责人的位置就别想坐了!”
明田信一听就知道琴酒这是还在和朗姆呕气。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但今天是别想从琴酒口中问道什么有用的内容了。
他索性联系上了平时老老实实装鹌鹑的伏特加。
“伏特加,你这些年一直都跟在大哥身边,肯定也知道大哥这次是为什么这么生气吧?”
伏特加在明田信面前一直都有些畏畏缩缩的,或许是和第一次见面就被明田信吓到了的原因,再加上两人也同为琴酒的心腹手下,伏特加也就没有隐瞒。
“大哥这次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组织里混进了警方的老鼠,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了组织里一条非常重要的资金来源的情报,并且联系身后的公安,直接把这条资金链彻底截断了。”
明田信小声地倒抽一口凉气,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自己那两位幼驯染的脸。
他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那我们这边查到了什么?”
伏特加不疑有他,继续说道:
“抓老鼠本来是大哥的任务,结果这次却被朗姆硬是抢过去,还在boss面前说了大哥的坏话……总之大哥这次被禁止出手,还要接受情报组的全面调查。”
明田信再次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是震惊地说道:
“朗姆他疯了吗?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他是想彻底和我们开战吗?”
能让想来对自己人耿直的伏特加,都不得不说的遮遮掩掩,可想而知,朗姆对琴酒说的话到底有多难听。
再加上朗姆居然想彻查琴酒的人,更何况boss居然还同意了。明田信这次终于意识到,一定是诸伏景光那边露出了什么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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