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凌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僵硬。

她不懂这两个话题前后有什么关联性，而且……

有这么明显吗？

还是说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直白？

夏天的深夜憋闷，封凌站在原地感到点儿燥热，暗暗吞了下口水：“不是。”

说完对上童嫣直勾勾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补了句：“为什么这么问？”

童嫣轻轻关上冰箱门，脸上笑容自然：“没什么，只是工作环境的原因，身边朋友的性取向比较多元，所以习惯性问一下。”

习惯性问一下……

这让封凌对她的职业产生了点好奇，不过童嫣第一天搬进来，对不熟悉的人，她很少主动探询。

见她沉默，童嫣眼睫轻眨，小声道：“姐姐不喜欢被这么问吗？”

封凌轻咳了下：“没有，只是觉得突然。”

“噢……”童嫣点点头。

本来只是借口，现在口真的有些渴了，封凌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回房间时，扭头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纤细身影。

灶台前的童嫣翻出厨具，熟练地往锅里倒入刚开封的油，平底锅中“滋滋作响”的烟火气飘过来，封凌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她的厨房自搬进来后就常年闲置吃灰，今天还是这半年内第一次有人用它做饭。

这一瞬间仿佛不是她的家，灯火通明的，多了太多人气。

在门口站了会儿，封凌推开门，回房间睡觉。

这晚，她休息得并不是很好。

第二天一早。

不需要闹钟，封凌和往常一样准时睁开眼，然后机械地翻身下床，走进浴室洗漱。

这套房子只有一个卫生间，搬进来的时候，封凌也从没想过会多一个人同住。

半眯着眼站在洗漱台前，刷牙时，忽然发现她的杯子旁多了支粉色牙杯。

封凌手上动作微滞，余光往旁边的置物架扫去。

原本只稀疏放了几瓶洗发水沐浴露的架子，现在满当当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属于她的东西整齐地放在原来的地方，成了唯一没有摆满的一层。

和童嫣那些种类齐全的身体乳护肤乳比起来，她精简得像个男人。

蓝澜之前就吐槽，说她是中了基因彩票的女人，三十岁了不护肤也不注重保养，皮肤竟然还能那么好。

目光短暂停留，封凌收回视线，打开电动牙刷。

对于浴室里多出来的东西，除了一时的异样，她倒也没感到排斥。

其实封凌一直都是个忍耐度很高的人，不然，也不会同意蓝澜随便给她找个陌生室友这种离谱的事。

甚至看到原本空落的置物架被摆满，生出几分莫名的新鲜感。

“咳……”

被漱口水呛到，封凌甩了下头，食指在眉心按了按。

莫非蓝澜说的那些都是实话，自己喝醉后……真的喊着说寂寞了？

捧了把水洒在脸上，封凌洗漱完走出浴室。

“早上好。”

刚走出去，一道清脆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

童嫣穿着吊带睡裙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吐司煎蛋还有牛奶，除了她自己的，对面也放了份同样的早餐。

“姐姐起的正好，我刚做的早餐，一起吃吧？”童嫣热情地朝她招了下手。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洋洋洒洒落在她肩头，吊带裙下大片光洁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出健康的乳白。

封凌不是保守的人，可童嫣身上长度只到大腿根的睡裙，委实没有几块布料。

但偏偏，对方那双黑亮的眼睛清澈见底，仿佛狭隘的只是她自己。

“你平时都起这么早？”

封凌踱步走到餐桌旁，低头看着桌上的食物。

从焦得金黄诱人的鸡蛋可以看出，这小姑娘确实是会做饭的，至少闻到吐司的香甜混合着煎蛋的焦香，封凌已经感到饿了。

“昨晚刚搬过来，有些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做早饭了。”童嫣把装吐司的盘子往封凌面前推了推，笑吟吟道：“所以，要不要尝尝我的早餐？”

虽是刚搬进来，彼此也还没说过几句话，但或许是因为童嫣的性格，封凌和她相处很舒服。

漂亮、热情又阳光，在外面应该是很受欢迎和追捧的女孩子。

这是封凌对童嫣的初印象。

拉开椅子坐下，封凌拿起盘中的吐司。

没什么丰盛的食材，两片煎过的吐司中间只简单夹了块煎蛋。即便如此，对于雷打不动吃腻了楼下三明治和咖啡的封凌来说，这种亲手煎的鸡蛋还挺特别的。

她低头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童嫣单手托腮，望着她问。

封凌慢慢咀嚼，咽下去才道：“不错。”

得到她的肯定，童嫣扬唇一笑，阳光下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

被那明媚的笑容晃了下眼，封凌垂眸，认真把手里的吐司吃完。

吃完早餐，封凌准点出门上班。

玄关的门“咔嚓”一声关上，整栋房子里便只剩童嫣一个人。

她散漫地向后一靠，双腿交叠，窝在柔软的沙发上。

抬眼看着偌大的客厅，童嫣心里还是有顾虑的。

从昨天到现在，封凌几乎没有主动问过她的事，只提到蓝澜就让她进了家门，并直接告诉了房门的密码。

这房子里的摆设虽然简单，但每件都挺值钱的，招个保姆还需要约法三章，封凌却什么也没问就放心把她独自留在家里。

不知道是对蓝澜的绝对信任，还是……对外人本就没什么防心。

这样的人，如果不傻的话，那就是真正的大好人。

童嫣摸着下巴，回忆起刚才封凌坐在她旁边慢条斯理吃早餐的模样。

忍不住舔了下唇。

明明穿着休闲睡衣，吃的是她从便利店买来的廉价食物，封凌却生生吃出了高档餐厅的氛围感。

童嫣很少留意别人吃饭时的仪态，但封凌对她太有吸引力了。

从外表气质，到年龄，每一点都精准踩在她的性癖上，完全是她喜欢的型。

凭借她的恋爱经验，见到封凌的第一眼，那种属于同类的直觉就疯狂作响。

所以……她为什么偏偏是直的呢？

童嫣叹了口气，走神间，放在腿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走秀活动的面试邀请。

蓝澜果然没食言，昨天刚答应，今天就给她拉了几个活儿。仔细想想，当时蓝澜联系她的时候，确实没有提过封凌的性取向。

可只是找个普通室友，又何必许诺这么多好处呢？

不过童嫣现在没太多精力深思这个，和前女友分手后，她的部分资源就断了，刚才那个面试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工作的事有了着落，乐队排练就要抓紧些了。她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

乐队的群加上她一共四个人，冷冷清清，上条聊天记录停留在七天前，她们最后一次酒吧演出的那天。

童嫣盯着手机，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后还是点开筱菲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ty：你们下午有时间吗，组织一下排练。】

对面回复很快。

【xf：下午不行，有我女神的课，不过晚上可以，我等会儿问问他俩有没有时间。对了，你搬家的事怎么样了？】

筱菲是童嫣为数不多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后来她高中毕业没钱读大学，就提前出来工作，筱菲则按部就班考上了所音乐学院。

童嫣当初说不想放弃音乐，要组乐队，筱菲就在学校找了两个人，和她一起组了支玩票的乐队。

【ty：女神？就是你最近总提到的那位美女老师？】

【xf：没错没错，我好不容易才抢到她的选修课，下午去晚了可就占不到前排了！】

见她这么没出息的样子，童嫣不免有些好奇。

【ty：这么上头，天仙下凡了吗？】

【xf：啧，知道你在模特圈见得美人多，但是这次还真是仙品，不信你自己来看看。】

【ty：好，一会儿到你学校门口接我。】

反正下午也没事，童嫣一口答应。

重要的是，中午还能顺便在对方学校食堂蹭口饭吃。

封凌今天下午课排得比较多，第二节大课刚开始，保温杯里的水就已经见了底。

她抿了一小口，盖上盖子放在旁边，抬头时余光随意扫向台下，却在中间靠前的一排学生中，看到了张眼熟的脸。

学音乐的学生都比较注重穿着的独特性，染发什么的更不用说，整个教室五花八门什么潮色都有，但，那头漂亮的浅色金发格外度夺人眼球。

金发红唇，那张脸在人群中过于出众了。

封凌皱了皱眉，目光在童嫣脸上停留许久，直到对方准备抬头时，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视线。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并不是学生吗？还这么巧合地出现在她的课上。

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是课上，封凌略微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课。

她上课时脸上习惯性地面无表情，声音冷冽，咬字清晰，一双狭长的清眸漫不经心扫向台下，偶尔对上某个同学的目光，后者通常都会激动又慌张地低下头。

童嫣坐在整个教室最显眼的位置，窈窕的身姿坐得笔直，目光灼灼盯着讲台。

那直勾勾的视线像火星子一样落在封凌身上，除非她不看台下，否则想忽视都难。

目光不可避免交汇的瞬间，童嫣勾起红唇，朝她抛了个大大的媚眼。

封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