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末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驿站,此时暴雨已经停了,沈黛末进了驿站的住宿区,就赶紧换下湿漉漉的衣裳。
这个驿站类似于回字结构,外面一圈除了正门外,还有两个瞭望的角楼,而里面一圈就是供官员住宿、办公、喂马的地方。
查芝将马拴到了后面的马厩区,并且买了点草料喂食。
到了深夜,查芝已经睡下,沈黛末还在挑灯夜读。
从苏城县来京城一趟实在太不容易了,沈黛末怀念现代高铁飞机的同时,更加不想浪费自己这一路上的辛苦,怎么样也要考一个好名次回去。
看了很久,沈黛末有些口渴了,端着碗准备出去找驿站的人要点水,正巧迎面撞上了一行人。
正是‘林妹妹’和女装的小男孩儿。
孟燕回看见沈黛末,顿时挑了下眉,挺起胸膛:“是你?”
沈黛末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燕儿,不得无礼。”孟灵徽挡在孟燕回身前,对着沈黛末微微屈膝行礼,嗓音轻柔透着无力:“之前我的仆人多有得罪,请娘子莫怪。”
沈黛末深深看了‘林妹妹’一眼,没想到打扮像女人就算了,连声音也如此像。
“无事,出门在外,难免多留心些。”沈黛末客气地说,然后绕过他们径直取水去了。
孟燕回和孟灵徽则分别被仆人带到房间里,换下打湿的衣裳,
此时已经是深夜,这些仆人们干了一天的路,都疲惫不堪,想到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因此也都沉沉睡下了。
一排房间里,只有沈黛末的屋里还亮着灯。
她看着看着书,突然闻到什么东西烧糊的味道,一时觉得奇怪,就走出房间。
结果发现外面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
沈黛末赶紧大喊着火了,然后急忙敲打隔壁的房门,房里的人被吵醒,看到大火顿时惊慌起来。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而二楼的楼梯已经完全被大火吞噬,并且迅速烧到其他房间,向他们的方向蔓延。
孟燕回和孟灵徽两人被仆人扶着跑出来,但浓烈熏人的烟雾弥漫,不仅刺得人泪水直流,而且已经覆盖了整个驿站,根本看不清方向,甚至有仆人不慎从烧毁的楼梯口跌落,坠入下面一片火海。
沈黛末用打湿的帕子捂住口鼻,从呛人的烟雾里拽了一个人出来,正是苍白羸弱的‘林妹妹’。
“跟我来。”沈黛末拉着他,走向自己房里,打开窗户把自己的行礼丢了下去,然后和查芝一起跳了下去。
“跳下来,我接着你们。”沈黛末喊道。
最先跳下来是伺候孟燕回的几个男仆,然后是本就病恹恹的‘林妹妹’,他眉间萦着淡淡担忧,像是在害怕,但还是咬牙跳了下来,被沈黛末扶住。
他整个人因为身形不稳而靠在沈黛末的身上,细软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一股淡淡清苦的药香味传来。
沈黛末怔了一下,然后迅速朝他背上推了一下,娇娇弱弱的‘林妹妹’顺势就跌入了一旁担忧的男仆们怀中。
“喂你——”孟燕回在楼上看得分明,他直接跳了下来,站到沈黛末面前,清莹的眼睛充斥着微怒:你为什么推我姐姐?13_[(”
‘大哥,你们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沈黛末没说话,只是默默又往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
“燕儿。”善解人意的林妹妹开口了,照人的火光之下,他白皙的面容透着病态的苍白,更显得弱不禁风,摇摇欲坠。
“多亏了这位娘子救我们,不然我们今夜就都要命丧火海了。”林妹妹咳嗽着朝沈黛末深深一拜:“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沈黛末摆了摆手,比起这些虚礼,她更担心她的马车。
她跑去马厩,马厩已经被烧了一半,很不幸,她的马车也殒命其中。
沈黛末不禁悲从中来。
绝望,马车没了,她怎么能按时赶到京城?
这时,林妹妹等人也在仆人的搀扶下走来,他们的马车也损毁了几辆,但因为他们人多车马也多,所以还有两辆可以使用。
林妹妹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她悲伤的原因,说道:“之前听说娘子是要去京城,正巧我们也是,我这里还有两辆马车可以用,不如娘子与我们同行,这样也能在考试开始前赶到京城。”
在科举面前,沈黛末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只能答应。
第二天,驿站的火灭了,驿站的人调查了起火原因,说是因为有人不小心碰倒了油灯才引起了大火。
‘林妹妹’看着烧焦的废墟,眉间淡淡忧虑,却什么都没说。
沈黛末跟着‘林妹妹’的队伍一路同行,因为感谢救命之恩,‘林妹妹’经常命令仆人来给他们送吃食,但都被沈黛末一一婉拒。
她只想快点赶路,然后到京城与他们分道扬镳。
“那位沈娘子的性格可真奇怪,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只知道低头看书,跟谁都不多说一句话。”侍奉孟燕回的仆人在马车外边走边聊。
“怪是怪了些,但是长相可真好看,男子尚且涂脂抹粉修饰呢,她却清水出芙蓉,比男人都好看。”另一位男仆语带羞涩道。
就在这时,马车车帘被一把拉开,露出孟燕回明亮如紫宝石的眸子,语调冰冷地嘲道:“看上人家了?那我做主把你们俩许给她为侍好不好?”
两位仆人顿时羞地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孟燕回冷冷地哼了一声,撂下帘子。
旁边的孟灵徽刚饮下苦涩的汤药,擦拭着嘴角药汁,缓声问道:“怎么是许做人侍,而不是为人夫?”
孟燕回靠着车壁,双手环抱于胸前:“她成婚了。”
孟灵徽眼波流露出些许诧异:“你是怎么知晓的?”
“她的腰上佩戴的是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针脚严实,做工精致,不是市面上的流通货,应该出自内宅
男人之手,就算没有成婚,也应该相好的送给她的。”孟燕回信心满满道。
孟灵徽轻声笑:“也对,能上京赶考的都是举人了,沈娘子年纪虽轻,但已经及笄,是成婚的年纪......就是性子奇怪了些,她似乎总在避着我们,好像你我是蛇蝎一般。”
“她不喜欢我们,我还不喜欢她呢,就看不惯她那副样子。”
“别这样,好歹她曾救过我们。”孟灵徽柔声道。
孟燕回凝着眉,脸色算不上有多好:“我才不会跟一个平民置气呢。”
嘴上这么说,可当中午马车停下来在路边休息时,孟燕回还是忍不住气汹汹地来到沈黛末身边。
“喂,我姐姐三番四次向你示好,又是给你送点心,又是给你送吃食,我们吃的东西不知道比你的精致到哪里去了,你竟然屡屡拒绝,连个说辞解释也没有,这样给我姐姐下脸子,你以为你是谁啊,皇亲国戚吗?!”
沈黛末正在路边挖土灶做饭,冷不丁被孟燕回骂了一句,索性摊牌了:“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保持些距离,免得惹人非议,小公子。”
孟燕回顿时瞪了双眼,漂亮澄澈的紫眸在阳光下泛着震惊的光:“你怎么会知道?”
沈黛末淡淡道:“一眼就看出来了。”
孟燕回脸色一阵羞窘,仆人们都夸他的装扮天衣无缝,谁知竟让人一眼识破,一定是那些仆人害怕被他责骂,所以齐齐撒谎偏他,让他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他恼怒地恨不得立刻把头上的双丫髻拆下来,又听沈黛末不紧不慢地继续补刀。
“我不是有意冒犯失礼。只是你们兄弟俩虽然身边伺候仆人众多,但我毕竟是外女,如此频繁的赠送东西给我,还是会传出风声,我一个女人倒是无所谓,只怕连累了你们的名声。”
“......我们兄弟俩?”
沈黛末:“是啊,不过你哥哥的模样底子比你好多了,装扮也更好看,我差点真把他认作女人了。”
“你——你——你太过分了!”孟燕回气得手都在发抖,竟然直接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巴朝她的身上扔了过去,生气的跑回了马车里告状。
孟灵徽听完孟燕回的解释,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咳、所以她见你是男扮女装,所以理所当然地将我也咳、认作了男人咳、怪不得、怪不得她从不接受我的示好、在驿站时还推开我咳咳、一切都说得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灵徽用帕子掩着口,一边咳嗽一边大声笑了出来.
马车外的仆人不明所以,还在感叹:“主子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开怀地大声笑过了,今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可不是,主子也是可怜,出生时就没了娘,这些年身子也不好,永远都是满怀心事的样子,我看她的病估计就是因为心情郁结憋出来的。”
马车内,孟燕回气恼道:“姐姐你还笑,堂堂东海静王,被那个女人如此羞辱,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气死了。”
孟燕回既气恼沈黛末一眼就识破了他引以为傲的装扮技术,更气恼她说姐姐的装扮比他更好,什么意思?是在嘲讽他身为一个男人,长相还不如女子吗?
孟燕回感受到了从技术到男人尊严的两重羞辱,气得直跺脚。
孟灵徽还在笑,苍白的脸色也因此染上了一些淡淡的绯红,她并没有因此怪罪沈黛末,只是笑着道:“不知者无罪。如果不是你自己跑去自取其辱,她或许永远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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