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北境之国的首都出发后的第三天，薇薇安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们的路线规划由查理斯负责，但这份路线十分诡异。

按照查理斯的说法，他们需要消灭那座地城，救回伊丽莎白公主，同时彻底剿灭地城中流传的邪恶思想。

但按照他的规划，他们这支千人的精锐部队需要绕过大半个北境之国，并要走访一些城堡，最后才是那座地城。

而且这些城堡不是随意选出来的，每一座城堡都是附近出现过地城的城堡，这让薇薇安有了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累积，她发现部队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对劲了。

这批士兵都是精锐，但他们在休息时也会聊天，也会在篝火旁讨论这次战斗结束后到哪里放松，有钱了是先去找兄弟还是先去找老婆之类的。

但每过一天，他们就会沉默一点。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们只是沉默的坐在一起，没有升起篝火，没有人交流。

即便是吃饭，他们也只是将黑色的面包直接放入口中，然后呆板的啃着硬的仿佛砖块的黑面包，一句话都不说。

她甚至看到了一个士兵被面包磕掉了半颗牙，但依然混着血水将面包吃下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查理斯主教到底在干什么？”

到了第五天，她起床后惊讶的发现士兵们完全变了一个样。

他们开始不断的发出呻吟声，甚至会脱下盔甲，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然后不顾血肉模糊的伤口，用力的挠。

“查理斯主教！”发现了这种异变，薇薇安立刻找到查理斯，“必须立刻停止这次行动，士兵的情况有问题！我怀疑是疫病。”

“这可不像你啊，薇薇安。”查理斯笑着说道，“我记得你以前的指挥风格不是这样。你从不将士兵当人看，你只会将完成任务当成第一优先级。哪怕对方残疾，你也只会计算对方还剩下多少战斗力，而不是会担心他们的安全。你在那座地城里经历了什么？”

“那是以前，但我更关心现在！我们必须放弃这次行动，除非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查理斯微笑着站起身，然后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

“我知道你有很多担忧，但请相信我，这是神的旨意。你有发现么，我的行军路线是沿着地城出现的路线行进。”

“发现了。”

“很好，我知道你足够聪明。你其实在参与一个秘密任务。这些城堡，已经全部被腐化堕落了，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净化这些城堡。”

“那为什么高层没有说明？”

“主教之中也存在着堕落者，所以必须隐瞒所有人。”

“那这些士兵……”

“他们接受了神明的祝福，以免他们遭受恶魔的蛊惑。放心吧，你没发现，他们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了么？好了，马上就是第一座城堡了，向我证明你的信仰吧，攻陷那座地城，净化里面所有的人类。只要你能办到，我答应你立刻恢复米若的记忆。”

面对笑容和蔼可亲的查理斯，薇薇安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重新走到军队中，薇薇安看着这群士兵，随后开始进行指挥。

虽然这些士兵已经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但他们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而且无视痛苦，对命令百分之百的听从，是每个指挥官梦寐以求的士兵。

但看着这些士兵，薇薇安忽然觉得，这样真的好么？

消灭了士兵的一切人性，让他们如同傀儡一般行动，这样真的正确么？

让这些士兵扮演成正常士兵，以克劳德国王的名号为借口潜入城堡，之后在半夜打开城门，并里应外合，配合其他士兵潜入其中。

毫无防备的城主还在床上熟睡时，几名士兵便将他从床上拖下来，并拉到广场上。

“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情况了？”醒过来的城主茫然的问道，“圣裁骑士！为什么你们会到这里来！”

站在城主面前的的薇薇安没有说话。

她认得这个城主，知道对方是个有点不正经的城主，偶尔也会从地狱召唤一些恶魔并束缚，然后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按照教会的判断标准，他确实应该被净化。

她静静的看着这名城主，随后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人注视着。

扭过头，她发现大量平民被自己的士兵带出来，并一个个推到了广场上。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一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还在啼哭，他们的母亲在慌不择跌的安慰他们，而他们的父亲则默默的将妻子护在身后。

他们的武装已经全部被缴下，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那么他们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沉默的看着远方的营地，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纯白的身影，而且能回想起对方冷淡又不失优雅的笑容。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而且，这座地城真的被腐化了么？

没错，这里是有几个堕落者，城主也确实该死，那其他人呢？

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那个正在给婴儿喂奶的母亲，他们也该死么？

有件事情，她一直没说，那就是身为米若的使用者，她也偶尔能够接受到米若的想法。

在米若接触到那些危险的思想时，她也感受到了米若内心的震撼，并自发的了解了一些。

此时，回想起那些思想，她忽然能够意识到其中的正确性，并开始质疑教会的做法。

握紧拳头，她看着自己的士兵，然后用力挥下手，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几个小时后，查理斯主教走进这座城堡，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城堡。

走到薇薇安的面前，查理斯主教问道：“他们人呢？”

“走了。”薇薇安低声说道，“我让他们四散离开，从这里逃出去。所有的士兵，我让他们反方向离开，即便你让他们回来，他们也来不急追回那些平民了。抱歉，我也受到了一些不正常的思想的影响，我……堕落了。”

查理斯微笑着问道：“这么说，你已经是一名堕落的骑士咯。”

“……我承认。”

薇薇安已经准备好迎接查理斯主教的怒火，但让他意外的是，查理斯主教忽然大笑起来。

他笑的是如此开怀，如此的放肆，以至于他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你做的好啊，薇薇安，你做的实在太好了！”

在薇薇安诧异的目光中，查理斯拿出一张恶魔契约，然后召唤出其中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