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能集团这么多年来，已经逐渐摸索除了一套选人用人的机制，包括人员的选用、定级、上升、待遇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完整制度。

正是凭借着这套制度，华能集团才能不断的把正确的人放到较为正确的岗位上，不至于出现内耗。

这也是余同光有些得意的原因所在。

技术上，在眼前的年轻人面前，自己显然是不占优势的。

资本上，虽然现在华能集团相较于前沿科技来说还是个庞然大物，但王烁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的有些让人无可奈何。

再过二十年，他们这些人都已老去，但王烁仍然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按照王烁的技术潜力，到时候谁是庞然大物还真的不好说。

留给他可以装逼的时间和机会真的不多了。

所以，提出这个问题，他也是想顺带着给王烁，或者说前沿科技传输一些先进的管理经验，好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更加接近一些。

但他什么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王烁压根就没想过用人来管理这些人员。

“用零……来管人？”

余同光目光怪异，看着王烁就如同看着一个疯子。

“也不完全是吧。”

王烁摸了摸下巴，将自己的思绪转移回来，说道：“只是通过零和零蛋建立一套智能化的命令传输和完成程度监督系统。”

“将所有的命令直接通过点对点进行传输到个体，再通过零对工作内容进行评价和监督，这样效率不是更高？”

“这些事情，零能办到？”

余同光微微皱眉。

零很先进，零蛋也很不错，但按照目前的使用场景来看，大部分都集中在娱乐领域。

王烁通过别出心裁的声音认主模式，再加上个性调整、性格模拟、行为匹配等等功能，让零蛋有了极高的可玩性，以一己之力把商用人工智能的标准往前推了一大步。

各大厂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暗地里都已经加班加的脚底冒烟了，全部都在赶进度，想要让自己厂里的人工智能助手尽快达到零蛋表现出来的水准。

华能集团当然也不能免俗，不过这不是余同光的负责部分，所以也没有过多了解。但无论怎么想，零蛋的使用场景都极为狭窄，很有可能除了现在已经表现出来的东西之外，并没有其他过多的功能。

当然，这不是王烁黔驴技穷了，很有可能是他没时间继续完善零蛋的代码导致的。

所以，当看到王烁想要拓展零蛋的使用场景，余同光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能。”

王烁看着余同光，目光平静，并没有因为余同光的不信任而恼怒。

有一点余同光其实并没有说错，那就是就王烁自己来说，他从来都不是经营方面的人才，更不是人员管理方面的天才。

如果没有柳叶眉和林俊峰等人的话，他估计就连现在前沿科技集团的几百号人都会管得一团糟。

这不是他擅长的赛道。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和其他公司一样，通过规章制度和创新管理模式来管控人员，而是将这条赛道强行拐入了另一个方向——技术。

没有可以管理一万五千人的规章制度？没关系，他有柳叶眉。

没有可以管理一万五千人的成熟管理体系？没关系，他有零。

没有可以管理一万五千人的现成渠道？没关系，他有零蛋。

柳叶眉的理念、零的效率、零蛋的硬件支持，这三者通过王烁的技术能力结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人财物统一化管理系统？

这，还要什么自行车？

还需要什么中间层？

直接从高层命令到底层，他不香吗？

这才是王烁擅长的赛道：将个人能力问题转化成技术问题，一切都变得十分简单。

至于技术达不到怎么办……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看着王烁的脸庞，余同光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道：“就算零可以办到，但有一点你考虑过没有？”

“人，毕竟不是机器。人员的管理可不同于你写程序，这不是几行代码就能搞定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他们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产生无法预料的行为。他们可能因为薪资原因离职、也可能因为对别人升迁不满而怨恨、因为疏忽大意而懈怠工作、因为小孩上学而迟到早退。”

“这些事情，你考虑过没有？”

王烁看着余同光，目光有些奇怪：“余总，您说的这些人，除了因为薪资和送小孩的之外，其他人不赶紧开了，留着干嘛？”

“咳咳。”

余同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堆话，王烁的关注点却在这里。

“王总。”

余同光有些无奈道：“我只是给你打个比方，人是很复杂的，管理人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即便你有零蛋辅助，可能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我明白了。”

王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回去就让柳姐设计一套全新的人员管理方案。”

得，说了这么多，白说了。

余同光摇摇头，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尽力了，继续说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反正王烁还年轻，就让他走走弯路，只要及时出面干预，未尝不是一种磨砺。

想到这里，余同光没有再开口。

两人沉默的站着，看着眼前的荒地，各自想着心事。

直到……

“咕噜噜……”

一阵肚子的咕噜声传入耳朵。

余同光和王烁互相对视。

王烁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早上起太早了，没有吃东西……”

“哈哈。”

余同光笑着道：“哪能把你饿着，这顿，我请！”

……

而此时，汉中市，光谷软件园内。

随着昨天的狂欢结束，员工们的热情却还没有消退。

许可欣今天破天荒的早来了半个小时，很规整的坐在前台的位置，也不打瞌睡，也不玩手机，表情认真严肃，见谁都是一脸和善，嘴角抿起的笑容从来就不曾消失过。

美其名曰，要对得起王总的年终奖励。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许可欣这才按时按点的进入了财务室，劈里啪啦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

这段时间公司的账目往来十分频繁，她需要将这些账单及时装订成册，归档备查。

韩小鑫也不甘示弱。

昨天破天荒的决战到天亮，在美利坚股市奋战了一晚上的他仍然精神亢奋的打开了前沿科技的网站后台，用他作为一名出色美工的视觉查找着网页上的每一丝不妥，只要发现，立即打开软件开始更改。

这种情况，甚至跨越了空间，直接影响到了东海市和山城的员工们。

周平就发现，自己手下这帮从来都十分会偷懒的伙计们，今天宛如打了鸡血一般，都不用他催。新厂房的搭建在这帮热情员工的帮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增长。

原本计划花费一上午时间打包完成的防弹衣和其他装具，在这种恐怖热情的影响下，提前了近两个小时完成了任务。

周平细心的给包装上贴上一个印着“云盛装备厂”的标签，随即后退一步，看着一包包完全包好的产品，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些东西，估计就是云盛装备厂最后的产出了，从此之后，他们叫第一装备厂，隶属于深航装备制造有限公司。

这个名字……

周平不做评价。

目前来看，这个深航装备制造有限公司也就他们制造一厂这点人，换汤不换药。

预设的二厂也只是有个名，人员到现在都没有确定下来，也不知道王总准备让二厂负责什么装备，什么时候开始招人。

叹了口气，刚准备回到厂里的周平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一辆厢式货车跟随着一辆挂着军车拍照的越野车进入到院子里，直到来到周平身边这才停下。

车门打开，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周平眼前。

好心情顿时当然无存，周平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军车上下来的人并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在原地等待，等到另外一名周平也有些面熟的中年人下车之后，这才一起走到周平身边。

“周主任，别来无恙。”

来人笑着对周平打招呼。

“方处长。”

周平问了一句，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人：“袁总。”

“嗯。”

中年人淡淡的点了点头，朝着四周看了一圈，随即道：“看来你们厂在脱离了集团之后，发展的很不错。”

周平还没说话，那名被周平称呼为方处的人就笑着道：“袁总，这个厂子可是军方点名要求改制的，接手的新老板看来很有实力。”

袁总微微点头：“军方虽然胡闹，这件事倒是办的还不错，只要工人不下岗，能吃上饭，我也就放心了。”

方处长笑道：“袁总太会体谅底层工人了。”

袁总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周平，问道：“听说云盛装备厂现在改名叫第一装备厂？”

周平微微点头：“新老总定的。”

“袁总您不知道。”

在一旁的方处长插话道：“云盛装备厂不但改名叫第一装备厂，还设立了一个新的公司，叫什么深航装备制造公司，周平就是负责人，现在我见了，都得叫一声周总。”

袁总将目光再次投向周平：“是这样？倒是我小看你了。”

周平微微摇头道：“都是新老板抬举我，挂了个虚名。”

袁总不置可否，只是打量着周围的场地，至于堆放在场地中央的包裹，他看都没有看一眼，似乎没有看到。

但他看不到，有人能看到。

方处长扫了一眼地上的包裹，淡淡问道：“这就是我之前要求你们交付的装备？数量多少？”

周平没理他的语气，只是道：“你可以自己清点一下。”

方处长哼了一声：“我要求你们交付的可是至少一千套，场上这些，有一千套吗？”

周平淡淡道：“不够我包赔，赔到够为止。”

“赔？”

方处长冷笑了一声，道：“这只是普通物资，你当然可以赔，如果这是战备物资，到战场上才发现缺件，你也赔？怎么赔？”

见周平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方处长越发来劲了。

“别忘了，周总，虽然你现在靠上了外人，但你们厂之前也是集团的一部分，现在看你的态度，我很怀疑之前你们交付的装备数量是不是够数。”

“呵呵。”

周平被气笑了：“方处长，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要查，也可以，咱们先查一下我们厂的进料单，和出货单对比一下，看看我们厂有没有截留集团给的任何一卷材料。”

“没有截留？”

方处长也不客气，冷笑道：“我倒是想相信你，但是！”

伸出手指了指场内的成品装备，方处长继续道：“在近一年时间里，每次批给你们的原材料都不足量，你们是哪里来的材料生产这些装备的？”

这句话算是问道点子上了，正在四处观察的袁总也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周平。

周平压住心中的邪火，尽量平静道：“当然是我们王总批给我们的材料，有进货单为证。”

将兜里的进货单拿出来，周平没有理会方处长，直接递给袁总。

袁总皱皱眉，接过订货单，仔细查看。

站在一旁的方处长随意扫了一眼，露出一丝冷笑，对着周平道：\"我说周总，你们现在造假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就算要造假，起码也有点基础知识。每公斤200元？你怎么不写每公斤180呢？我负责采购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每公斤采购价低于300的高分子聚乙烯。”

“没有见过不代表没有。”

周平冷静的道：“我们采购的价就是这个价。”

“当然有。”

方处长没有否认，冷声道：“这个价格的聚乙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次品。不达标的原料，不要说200，就算是100，只要我想找也能找得到！”

“但问题是，你让战士穿着用这种原材料制造出来的装备上战场？出事了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方孝允！！”

周平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方处长。

“安静。”

袁总轻声喝道，看了方处长一眼，然后对着周平道：“你说你的原材料来自你现在的老板？”

“不错。”

周平平息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

“每公斤200元？”

周平再次点头。

“这些……”

袁总指了指场内的包裹：“都是用这种原材料制造的？”

“是的。”

周平点点头：“因为有些人的缘故，我们厂并没有足够的原材料进行生产，所以只能舍近求远，从东海市购进原材料。”

“东海市……”

袁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对着方处长说到：“装车吧，尽快回去。”

“袁总。”

方处长有些着急：“我觉得这些装备没有要的必要了，如此劣质的材料，根本造不出好装备。”

“装车吧。”

袁总的声音平淡，但听在方处长的耳朵里，却是让他有些汗毛倒竖。

不敢再犹豫，方处长连忙召集人手进行搬运。

不过很快，他就遇到了一个问题。

厂里的工人看似很多，但都不愿意上来帮忙，而他带来的人手又只有两个，完全体现不出效率来。

看了看袁总漠然的脸色，方处长咬了咬牙，卷起袖子，亲自加入到搬运的工作中，很快就累的满头大汗。

袁总将目光收回，指了指不远处的厂房。

“这个厂房是用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