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蒋百户身旁身着深绿军衣之人,听毛指挥使这般说自己,便只是长叹一声,一直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看了一眼毛指挥使,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绿布军袍,便是冷冷说道:“既然圣意如此,便去训象也好,莫要再提什么状元郎,也不要再提什么丁翰林,哎……我命如此,造化弄人吧!”
“哎……”那山东按察使陈瑛刚才还一副冷冰冰的嘴脸,却是突然变得面色柔和,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说道:“丁翰林乃是洪武十七年的状元,资禀聪敏,博通经史,朝中谁人不知,京城名流便是均想与之结交,那门槛怕是都被踏破了吧。”说着说着已站起身来,走到丁翰林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想那大红袍茶叶自是有治病养生之效,丁翰林自己不就是喝那茶汤消的病祛的灾吗?这在京师早已传为佳话!”这陈瑛边说边绕桌走动,又道:“在座各位可知这大红袍的来历?当年福建一举子进京赶考路过武夷山之时,不巧病倒在路上,却是刚巧遇到那天心寺一老僧路过,便叫人把他抬回寺中,见他脸色苍白,体瘦腹胀,就将那天心岩九龙窠采制的茶叶用沸水冲泡给举子喝了,连喝几碗后,举子便觉腹胀减退,如此几天基本康复,举子拜别那老僧时言道:‘师傅见义相救,小生若今科得中,定重返故地谢恩。’哪知这举子竟是一语中的,不久后果然高中状元,举子考中状元之后,如约前来致谢和尚,问及茶叶出处,得知后脱下状元所穿的大红袍披在那茶树之上,这天心岩九龙窠的几棵茶树故而得那美名‘大红袍’。此茶便是即能治病,又有天随人愿、心想事成之寓意,便在京师已是千金难求,那举子之名更是广传于大街小巷,便是咱这福建建阳的大才子,丁显是也!”这陈瑛说到此处,猛的伸手指向坐在一旁闷闷不乐的丁翰林,突然面色一沉,继续道:“本来丁翰林想让皇上也能品尝到这大红袍的茶韵,得以益寿延年,便委托福建建宁知府钱代将那大红袍茶树保护起来,以便采来茶叶同龙团贡茶一起进贡给皇上,却被那刻薄尖酸的小人解缙诬陷诽谤,可惜皇上听信了此小人的诽谤之言,竟将咱这大才子贬去那不毛之地养象,实在是……哎……实在是小人得志,君子受累,本是一片至诚之心,却落得这般下场,哎……可悲!可叹!丁翰林你一定要想开些,今日都是咱自家的朋友,便可放开饮酒,畅所欲言,即便是借酒消愁,也莫要把那烦闷之事憋在心里啊!”
“没有什么丁翰林了……”丁显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看了看身上的深绿粗布军袍,冲着身旁蒋百户和毛指挥使缓缓说道:“我现在只不过是个戴罪养象的小吏,竟要劳烦锦衣卫指挥使毛大人和蒋百户亲自押送,便是让小人更加无地自处、羞愧难当了。”
那身着大红官袍的锦衣卫指挥使突然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说道:“丁翰林是我毛骧敬佩之人,便不提什么官职,我等能送一送丁翰林也是以表心中敬仰之意,哎……这养象、养马本就是个差事,我等给驯象卫所当值的头头打个招呼,他们自不会难为于你,若以后跟对了明主,东山再起也未可知也!”
丁显听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这般说来,身子不禁一震,抬起头眼中放着光,急忙问道:“毛指挥使此话怎讲?我该如何跟对明主?”
“哈哈哈哈……”毛骧仰头哈哈一乐,并未直接回答丁显所问,反而问道:“当年在这武夷山搭救丁翰林的老僧,可是那福建泉南灵源山的沐讲禅师?”
丁显连连点头,道:“对,正是沐讲禅师,他本不是那天心寺的僧人,只是那日刚巧来探他的徒儿,也就是天心寺的主持清心禅师,偶遇我病倒路边,便施手相救,哎……我如今被贬流放,又经故地,便是无颜再见老禅师了!”
“诶!”毛骧不以为意的说道:“怎会无颜!反倒是你和这沐讲禅师有缘的很那,每每落难之时,都会机缘巧合般来到这武夷山,如再受那沐讲禅师点拨,岂不是又可遇难成祥、化险为夷了!”
丁显不明其意,继续问道:“毛指挥使的意思是说……我要跟对之人便是这沐讲禅师?难不成要我出家当和尚?”
毛骧哈哈一乐,连连摆手道:“非也,非也!只是丁翰林这般的人才,在朝中能言敢说,一身正气,自是得罪了很多人,这太子一党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便是借这贡茶之事陷害丁翰林,这些事丁翰林只管与那沐讲禅师诉说,他自会明白其中道理。”
“可是……”丁显仍是不解的追问道:“奏报这贡茶之事者,乃是那江西道监察御史解缙,此人虽有些多管闲事,却也不是太子党羽,他也是因直言上谏,得罪了兵部尚书沈溍,被其在皇上面前告了一状,才被贬出京师,去那江西做了个小小御史……”
“好啦!”毛骧不等丁显说完便打断其话,满脸怒容道:“看来丁翰林是非愿去做这驯象的小吏,也不愿得罪太子啦!那便如你所愿,怕只怕你受不了那苦,再要是病倒,可没有什么大红袍伺候了!”
“毛指挥使……哎……”丁显听出毛骧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便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道:“我知毛指挥使意思,便是这太子一党嫌我多事,找个由头将我贬出京去,若能见到沐讲禅师,也便直言不讳,自是……自是燕王殿下才是我大明的未来明主……”
“哈哈哈哈……”毛骧仰头哈哈大笑,对那丁显赞道:“丁翰林果然是聪明之人,一点就透,便是暂且委身在那驯象卫,也不会有人敢于为难翰林,等到他日大势已定,便可再行委以重任,丁翰林这一身才华才可得以施展啊!”
“只是……”那紫衣中年人山东按察使陈瑛突然插话道:“这将贡茶之事透给那江西道监察御史解缙之人,怕就是这沐讲禅师的爱徒天心寺的主持清心和尚了!”
“不错不错!”趴在地上的道士鹿力真仙赶紧接话道:“我三弟遵钱大人之命去守护那三棵大红袍茶树,却被这清心和尚害了,这和尚坏得很,大人们只要一句话,我便带弟兄们去灭了这天心寺,宰了那些碍事的秃驴!”
“阿弥陀佛!”一直坐在正中并不答话的大和尚听这道士骂和尚为秃驴,便是心中不悦,突然口念佛号,声音不大却是直钻人耳,震得人脑嗡嗡作响,显是内力十分深厚,趴在门口的道士和胖子均无法承受,紧捂双耳抱着头乱撞,显得痛苦不已。
“啊!”躲在厅堂后窗偷听的田大鸣也被这佛号震得耳中刺痛无比,忍不住叫出声来。
“什么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身着紫衣的山东按察使陈瑛和身着青衣官服姓蒋的锦衣卫百户同时飞身而出,已破窗来到厅外,一前一后将吴云牛等三人夹在当中。
“从哪来的三个娃娃,竟躲在这里偷听,不要命了吗?”陈瑛见是三个土里土气的孩子,便恶狠狠的问道。
“怕是那钱代家里的顽童跑到这里捣乱吧!”那蒋百户回道。
此刻,钱代、鹿力道士以及奸商瑞祥都跑出厅外,那钱代当前跑来,仔细辨看着缩在墙根处的三个孩子,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便大声喝问道:“你们三个娃娃是哪里来的,赶快如实说来,否则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小命!”
田大鸣见是钱代,便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使劲吸了口气,鼓足勇气,一手叉腰一手点指着钱代,喝道:“狗官钱代!小爷爷我……我……是来取你狗命的!”
陈瑛、蒋百户等人听了都不禁乐出声来,那陈瑛眼珠子一转,便笑着套那孩子的话道:“你们为什么要杀钱大人啊?他又哪里得罪你们啦?”
“哼!”许荷花此刻也使劲一跳直起身来,指着钱代和那鹿力道士说道:“狗官!还有那坏道士!害死我爹娘,我便要为我爹娘报仇!”
“阿弥陀佛!”此刻那披着袈裟的大和尚以及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也踱着步走了过来,和尚说道:“你这钱代又做了什么恶事,竟引得娃娃都来与你寻仇!”
钱代被大和尚这么一问,也是心里发慌,实在不知这些孩子来历,便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师父!”那蒋百户突然说道:“这几个娃娃浑身穿的破烂,怕是那街上的小乞丐,翻进这大户人家打秋风来了!”
那陈瑛赶紧附和道:“我看师弟说得没错,这几个小叫花子一看便不是什么好种,全都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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