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的目光,落在小少年腰间的羊脂玉佩上。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手指推开脖子上的匕首,故作懵懂,关切问道:“三皇子哥哥,你怎么了?有坏人追你吗?”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少年身子猛地一僵,伸手扯下脸上的蒙面巾:“你认识我?”
方静指着他的玉佩:“三皇子哥哥忘啦!那天你和耀轩哥哥去我家,我还撞到你了呢!耀轩哥哥后来告诉我,说我撞的人是你,我认识你这块玉佩哦!”
天真的小女孩最好骗、最善良了,而且对哥哥的好友抱有天然的好感。
所以,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啦!
显然,三皇子听到小姑娘认识自己,又叫自己“哥哥”,明显松了一口气。
架在方静脖子上的利刃也放了下去。
“呯!”
不过——
三皇子的肩膀处好像伤得不轻,俊美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嘴唇惨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体力不支的倒在方静脚下。
“三……”
“去湖边看看,那人被我的剑伤了,跑不远的。”
如厕结束的方大奎抓着后脑勺,看了看街道上行色匆匆的带刀侍卫们,还嘀咕着:“这不是晋王府的标记吗?晋王在找什么人啊?这么大张旗鼓的。”
年前,天家封了五位皇子为王,却独留三皇子一人未封,大家都觉得,天家这是想等三皇子及冠后封太子呢!
当今天子有六子,大皇子是已逝的纯慧贵妃所出,如今已经二十五岁,封为楚王。
二皇子为端王、四皇子为晋王、五皇子为朔王、六皇子为安王。
五位皇子皆以出宫立府,唯独三皇子谢玄墨还住在宫中,简在帝心。
方静也听到了方大奎的这声嘟囔,她看着地上的少年,眼中若有所思。
三皇子和晋王府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他要扮成黑衣人的样子?是有什么秘密想要探查?
晋王府的侍卫这么紧追着三皇子不放,甚至不惜杀人灭口,是因为他拿到了什么不利于晋王的东西吗?
无论如何,这位三皇子,看起来和晋王府也极不对付。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在晋王的阴谋得逞之前,三皇子一直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皇子。
如果不是那场战争夺去了他的生命,六位皇子死的死,残的残。
太子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晋王头上。
虽说这位注定早死,但此时此刻,他仍是天启朝风头最盛,无人敢惹的存在。
“小姐,糕点买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五芳斋新出的……啊……唔……”
彩珠一进马车,立马看到了倒在地上,虚弱的少年。
但她刚叫出声,就被方静捂住了嘴,还在前边排查的侍卫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快点上来!”
她神色严肃,接过芙蕖和彩珠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
彩珠看到那么多血,吓得魂不附体,在芙蕖的帮助下,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
“小……小姐……”
三皇子已经晕了过去,方嬷嬷和孙嬷嬷又还没有回来,两个小丫头都慌了手脚。
“别哭!”
方静皱着眉头,心下一根,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往手心扎去。
“小姐,不要!”
芙蕖抱着她的手:“小姐,您扎奴婢的手吧!奴婢皮糙肉厚,受点伤不打紧的。”
她比彩珠更聪明些,听着外面那群侍卫的声音,就知道,自家小姐这是要救下那个少年。
方静摇头:“只有我的身份,才会令他们忌惮,不敢耽误我医治的时间。”
宣平侯乃天子近臣,又掌控着整个顺天府,可以说是恩宠与权势加身,是本朝少有的实权侯爵。
不论是哪个皇子,将来想登上帝位,对宣平侯府都只有拉拢,不能得罪。
“奴婢有办法。”
彩珠擦了擦泪,二话不说从包袱里掏出蜡烛,又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可能有一点点痛,但是总比小姐自伤其身要好。”
这丫头什么时候买的蜡烛?
方静微微疑惑了一下,彩珠已经点燃了蜡烛,待蜡烛油被烧出来,彩珠就将那些脂油全都滴在了方静的手心。
虽然说有些灼痛,但比起划破皮肉,这点痛感,着实算不得什么。
不消片刻,蜡烛油凝固住,方静的手心已经是红肿一片。
彩珠又用簪子将半干的蜡烛油细细抹平,然后在凝固的油脂上划出一道口子。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还差点东西。”
方静看向三皇子,用手帕捂着他受伤的肩膀,三皇子“唔”了一声,还是没能醒过来。
手帕很快吸满了血水,芙蕖忍着害怕,将帕子上的血水全都拧出来,滴在方静的“伤口”上。
半干的蜡烛油遇着已经冷却的血水,立马吸收,而后干涸,一条狰狞可怖,血水横流的伤口就做好了。
“快,把他藏到隔板里面去。”
方静的马车是宣平侯专门找木匠定制的,她的座位下有一个专门存放零食的柜子。
三皇子身材清瘦,勉强可以塞进去。
做好这一切,她已经是满头大汗。
“啊——”
尖锐且凄厉的孩童哭声从一辆华丽的马车内传出来:“啊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呜呜呜……”
方大奎被吓得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去,又不敢掀开帘子。
他家老子娘离开之前特意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小姐,万一这大小姐有个好歹,他要被娘打死的啊!
侍卫们都被哭声吸引走了过来,亮出腰牌:“车上是何人?我等奉令追查刺杀三皇子的嫌犯,请下车让我等搜查。”
说着,那侍卫就要去掀帘子。
“住手!”方大奎打下侍卫的手:“我家小主人乃宣平侯府大小姐,你们谁敢放肆?”
守在马车旁和暗处的侯府护卫也全都站了出来,表情狠厉地瞪着那群侍卫。
大有他们敢掀帘,他们就敢拔刀的架势。
“你们吵什么吵?”
芙蕖已经自己掀开帘子,晋王府那侍卫透过车帘缝隙,看到了马车中的情况。
衣着华贵的小姑娘摊着一只手,哭得几欲昏死过去,手心一条蜈蚣一样长的伤疤,鲜血淋漓的往下淌血。
另外一个丫鬟急得直掉泪,用手帕包住小姑娘的手,雪白的丝帕也已经被鲜血浸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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