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购买纱布的钱,我们几个老师可以帮你们出!”
“不用了,我们之前为办夜校筹集的钱还没有用完。”
“你们这些学生能有什么钱?有这个钱多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都在长身体,多吃点好的!”
“咱们几个给他们凑十块吧,表表心意,要不然我们这些当老师的真该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陈确铮不忍推辞,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十块钱。
因为人多,石榴家的屋子里坐不下,便把两张桌子摆到院当中。
米线终于做好了,石榴把米线一碗碗从屋里端出来,每一碗里面都有好几大块鸡肉。
“这是我阿妈做的土鸡米线,好吃得很,你们快尝尝!”
碗里的米线冒着蒸腾的热气,香气扑鼻,大家在林子里忙活了一天,中午那点儿点心早就消化殆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时候都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石榴阿妈看着大家大快朵颐的吃相,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石榴阿爸突然想起了什么,跟石榴阿妈低声说了几句罗倮语,石榴阿妈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坛酒,放在桌上,石榴便跳了起来。
“喝杂果酒喽!”
石榴阿爸打开了酒坛子,石榴阿妈把酒碗一字排开,石榴阿爸一顺水倒过去,酒体殷红,如玛瑙般晶莹剔透,十分赏心悦目。
“我是开远人,开远离这儿不远,一百多里地吧,开远最有名的要数王宝福创办的“源永利”商号的杂果酒,村里每次有人去开远我都会让他们捎几坛给我。石榴阿妈特别喜欢喝,一次能喝半坛子,我倒是嫌太甜了。”
石榴阿妈听到这里有些脸红了,说了一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话,石榴阿爸哈哈大笑起来。
“她嫌我说她喝得多!”
浦江清先生对石榴阿妈的话产生了好奇。
“石榴,你阿妈说的这是什么语言啊?”
“这是我们罗倮族自己的话,你们是听不懂的。”
“这语言真的很美啊!像唱歌一样好听。”杨业治感叹道。
“业治兄,这罗倮话跟你的德文比起来,哪个好听啊?”
“我学了十几年德文了,德文听起来就跟德国人一样,死板得很,自然是这罗倮话好听啦!”
大家听了不禁会心一笑。
梁绪衡喝了一口杂果酒,眼睛瞬间亮了。
“这酒真是好喝极了,又浓又甜,好像果汁一般,这酒是怎么做的啊?”
“这酒是用山楂、青梅、杨梅、葡萄、石榴、菠萝几种水果酿的。”
大家都端起酒碗尝了一口,男士们大都觉得这酒好喝,就是太甜,喝不多,略略饮过一碗便不喝了,可女士们却对这酒爱不释口,梁绪衡、楚青恬和廖灿星直说好喝。
“江清,你上次来二龙山不是做过一首诗吗?刚好给我们大家读一读,助助兴嘛!”
钱穆浅酌一口,笑着提议。
“就是就是,在二龙山脚下,喝着杂果酒,品着你的诗,应景应景!”
浦江清先生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低低吟诵起来:
木棉飘絮影蒙蒙,行踏空林积翠中。
芳草独因边地绿,晚花更比早春红。
龙山骤雨凉千木,鲤海明波接远空。
自有伤时一点泪,碧楼愁倚暮天风。
浦江清吟完最后一句,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浦江清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干了碗里的杂果酒。
“现在应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读诗给我听啦,听说同学们办了个南湖诗社,佩弦和一多都当了辅导老师。你们几个是不是诗社的社员啊?”
“三剑客”赶紧摇头。
“可惜了,真想听听年轻人的诗啊!”
胡承荫看浦江清先生失落的样子,举起酒碗站了起来。
“先生,我实在不会写诗,但我父亲是说相声的,所以我打小儿在戏园子里长大,会被不少定场诗,我给您背一首助助兴吧!”
“太好了!快背一首来听听!”
胡承荫张嘴就来,声音抑扬顿挫,韵味十足,跟他平时说话完全是两个人,一下子便把大家带到天桥的茶馆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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