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胸口传来那阵刺疼的一瞬,陈俞下意识低头,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胸口,而握着这柄匕首的人,是赵筠元。
鲜血已经顺着她的指尖淌下,可她却依旧紧握着那柄匕首,没有松动分毫。
甚至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她又竭力将那匕首往更深处送了送。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混沌的意识就已经黑的将他吞没。
倒下的前一刻,他看着她站立在他身前,手中依旧握着那柄沾满鲜血的刀刃,而看向他的目光却冷漠得瞧不出一丝感情来。
再醒来时,他已经被困于一处四方的囚笼之中。
他浑浑噩噩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显然,这是一处监牢,但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努力地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回忆,都只记得他好似刚从萨阳雪山上下来,为了那朵雪莲花,他差点丢了性命……
他微微地动了动腿,可腿部却并未传来疼痛感,反而是胸口的地方,只轻轻动了身子便传来几乎撕裂般地疼痛感,他强忍着疼痛踉跄着起身,走到监牢边上唤道:“小满,小满你回来了吗?”
但他显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头的不安之感愈发强烈,他想,难道小满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些北岐人向来险恶,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的。www.jiangnanxs.com 江南文学网
想到这,他勉强靠在那监牢的木头柱子上,咬牙质问道:“我再如何也还是陈国太子,你们将我关于此处,倘若我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如何同陈国交代?”
他本就受了极重的伤,这会儿又是刚刚醒来,如此折腾一番,早已是用尽了力气。
可他依旧苦苦撑着,就是想着若是自己撑不住了,那小满该怎么办,她如今不在,定是被那贺宛的人带走了。
贺宛向来是最会折磨人的,如今既然特意将他关于此处,又遣人将小满带走,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让陈俞即便已经耗尽气力,也依旧强撑着不愿倒下。
正在他咬牙强撑着之时,外间终于传来脚步声响,他猛地抬眼,看见的便是一个狱卒装扮的陈国人,瞧见来人竟生得与陈国人极为相似,陈俞似乎有些意外,那狱卒走到陈俞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看来还算身体不错,竟是这样快便醒了。”
陈俞并未听清他在低声念些什么,只死死盯着来人,“小满在哪里,你们将她带到哪里去了?”
狱卒闻言一愣,“小满,小满是谁?”
小满是赵筠元的小字,这个名字知晓之人甚少,除却她的父亲母亲之外,便也就是孟皇后与陈俞是知道的。
这个狱卒自然不知。
陈俞想到这一层,便又开口问道:“就是我身边的婢子,唤作赵筠元的,她到底被你们带去了何处?”
那狱卒又是顿了顿,而后才回过神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赵筠元,那
是赵皇后的名讳吧,可是赵皇后,不是早便离世了吗?”
什么赵皇后?㊣_[(”陈俞目光中却尽是茫然。
或许是看他并不像是在伪装,那狱卒神色也有些古怪,他盯着陈俞看了好一会,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你……不记得赵皇后了?”
陈俞还没来得及给出答复,那狱卒却将目光放到他胸口的伤势上,又了然地点了点头,“是了,你受了这样重的伤,忘了一些过往的事情也是正常。”
狱卒的话却让陈俞有些慌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忘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赵皇后是谁,她是……小满吗?”
“你方才说的赵筠元便是赵皇后的名讳。”狱卒见他这般模样,便也随口同他坐了解释,“你说你要寻的人是你的贴身婢子,我倒是确实挺说赵皇后在北岐时,便是如你的贴身婢子一般陪伴你左右,看来,你竟是将回到陈国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忘得干净。”
“你要寻赵皇后,世上哪里还有什么赵皇后,她早已离世了。”
这句话对于此事的陈俞而言,简直宛如砸下来的一道惊雷。
他瞬间睁大了眸子,而后却又果断地摇了头,“不可能的,这定是你们这些北岐人玩弄人的把戏,是贺宛对不对,是她让你们如此捉弄于我!”
狱卒见他宛若疯癫的模样,却也没了再与他解释的兴致,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开。
可谁料陈俞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不行,你不能走,你得告诉我小满现在到底怎么了?”
狱卒有些不耐烦地用力想将他的手甩开,可没想到他即便受了那样重的伤,拽住他衣角的手却依旧力气极大,他再怎么用力也未能将人甩开,顿时也有些不耐烦了,索性直言道:“我并非你口中的什么北岐人,你现在也并不在北岐,你现在在陈国,至于你口中的小满,也就是赵皇后,她早已离世。”
说到这儿,他眼底还多了几分嘲讽,“我听人说,还是你为了那个所谓的北岐帝姬生生将她逼死的。”
“这怎么可能?”陈俞失神地踉跄了几步,狱卒却趁着这个机会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又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有些事并非忘记了就可以当自个没做过,都已经将人生生逼死了,又何必还做出这副情深的模样来?”
说罢,这狱卒便转身出去了。
陈俞既然醒了,他自然是要去向陈意禀报的。
这时候的陈意虽然还不曾真正坐上那个位置,但其实也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不管是陈俞的生死还是旁的,一切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而此时的陈俞却仿佛不曾听到那狱卒所言,他依旧神情恍惚地立于原地,方才那狱卒所言对他冲击实在太大。
他即便怎么努力回忆,也只能记起爬上那座雪山之前的事,可那狱卒却如此笃定地说他早已回了陈国,不仅如此,还为了贺宛生生将小满逼死。
这让陈俞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北岐帝姬贺宛,是陈俞心底最为
怨恨之人,若不是她,陈俞在北岐的日子何至于过得如此艰难,她从不曾将他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一次又一次地欺凌羞辱于他,倘若可以,他定是要将此人千刀万剐,否则如何消解他心头的恨意?
而小满,却是他最为在意之人,在这北岐的四年,她到底为他做了多少,陈俞心中恍若明镜,是再清楚不过的,也正因着如此,即便初时他对这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并无甚感情,可后来见她这般用心,也早动了心。
那狱卒说他为了贺宛逼死小满,那便是为了他最为怨恨,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之人,逼死了他心头最为在意之人,这怎么可能?
可若不是这样,那个狱卒又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难道这一切当真是北岐人的阴谋,那若是如此,这些北岐人又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呢?
陈俞想不出答案来。
他浑浑噩噩地强撑着站在那儿,就连伤口处已经渗出鲜红的血来都不曾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再度传来脚步声响,声响临近,他也勉强抬眼看清眼前人。
昏黄的光亮下,他瞧清楚了眼前这张和自己父亲有些相似的脸,他迟疑道:“你是……我的那个弟弟,陈意?”
这张面容,其实于他而言是有些熟悉的,可他只将这种熟悉感归结为眼前的人与自己的父亲长得有些相似。
陈意听了这话,神色也有几分古怪,他皱眉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俞不知该如何给予他答复,因为眼前的一切已经让他心绪越发混乱,他原来勉强将如今的一切解释为是那些北岐人的手段,对于那狱卒所言,他是半个字也不愿意相信的,可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人却是他的那个弟弟,陈意。
陈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北岐?
还是说,这里当真不是北岐,而是陈国。
他如同那狱卒所说,早已回了陈国……
想到这,他勉强稳住心神,声音中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带着颤抖道:“你可否告诉我,我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真相虽然是极为让他恐惧的,可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
陈俞面露讽刺地看着眼前人,片刻之后,还是点头道:“也是,做错了那样多事情的人,怎能就这样忘记?”
让他当真就这样忘了,于他而言反而是解脱。
陈意自然不会想让他就此解脱。
所以他索性顺应陈俞的心意,将他从北岐回来之后的那些事都尽数说了。
等他说到陈俞在岁旦宴上再见到贺宛便动了异样心思,索性将贺宛留在了身边时,陈俞便彻底变了脸色,“简直胡言乱语,贺宛欺我辱我,若是她落入我手中,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怎还会留她性命,更不可能将她留在我身边!”
陈意瞥了他一眼,眸色沉静道:“可你确实如此做了,不仅如此,后来赵姑娘的孩子也是因你一心护着那贺宛才会失去。”
“这简直太荒唐了!”陈俞跌跌撞
撞地往后退了几步,又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般地抬眼死死看着眼前人,“他们都说我将小满逼死了,可我绝无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她定然还活着对不对,你知道她在哪儿。”
我想见见她,你们说的话我不相信,我若是当真做过这些十恶不赦的事情,也总该是由她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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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他都还是想能再见赵筠元一面。
这些荒唐至极的事,他怎地都不相信是自己做的。
可偏偏所有人都这样笃定,甚至在陈意描述起那些事的时候,他脑中似乎也隐约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就好似那些事情是真正发生过的一样。
可他当真会那样伤害小满吗?
为了那个北岐帝姬贺宛?
他想让赵筠元亲口告诉他。
听完陈俞的话,陈意看向他的目光微微变了变,“我当真不知你是真的将你做过的那些事都忘得干净,还是装的。”
还不等陈俞回答,他却又接着道:“不过不管如何,你都再不可能见到她了。”
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觉得还有什么继续与陈俞多言的必要,于是转身正要离开,可陈俞却在这时有些慌乱地叫住了他,“小满到底见不见我,好似不应当由你来决定,不论如何,总该是要问过她的。”
可陈意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快步离开了这昏暗的监牢。
四周重新归于寂静,陈俞终于如同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跌坐在地。
方才陈意所说的每句话,都在此刻一遍遍重复地出现在他脑中。
他怎么地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贺宛分明是他那样怨恨的人,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竟仿佛迷失了心智一般。
连最在意的人也能肆意伤害。
这一切,好似只有等到再见赵筠元之时,才能有一个答案了。
陈意快步走出了那监牢,眸色瞧着似乎同方才进来时并未有什么区别,依旧是平静无波,可他心里却并非是那样平静的。
恰恰相反,此时的他心底甚至有些害怕。
他知道,陈俞的话并不曾说错,不管到底是否再见陈俞,都不应当由他来替赵筠元做这个决定。
他应当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知赵筠元,然后不论她如何选择,都支持她。
可他一想到这件事,便不自觉想起许多年前,那个身穿鹅黄色小衫的小姑娘笑盈盈跟在陈俞身后的模样,又想起陈俞被送去北岐那日,素色衣裳的女子毫不迟疑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陈俞身边。
好似每一次,赵筠元都是坚定不移地选择陈俞。
那这一次呢,她是否也依旧会选择他?
即便两人已经一起经历了这样多的事,陈意的心中依旧依旧无法笃定,笃定她会有那么一次坚定地选择自己。
可当他不知不觉地回到归雪苑时,赵筠元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枝。
时辰尚早,带着雾气的风柔柔地吹
过来,吹的她的发梢湿漉漉的,可她似乎也全然不曾在意,她只用心地修剪着眼前的枝叶。
陈意不自觉放轻了呼吸,缓步走到她的身边。
听到脚步声响,赵筠元转眸瞧见来人是他,便弯了弯唇角道:“从前见宫人们做这活计,总觉得容易,如今闲来无事,想着亲自动手试试,方才发现想要将这花枝修剪得美观,也是不易。”
陈意只轻轻点了头,却并未应答。
赵筠元这才察觉他好似有什么心事,便开口安慰道:那个位置你迟早会坐上去,不必忧心。10_[(”
她以为他在担心登位之事会生出变故来。
陈意轻轻摇头,“我并非是在意此事,我只是……”
他说到这,恰好与抬眸看向他的赵筠元的目光对上,话已经到了嘴边,可他还是不由得顿了片刻,又轻轻叹了口气,才垂下眉眼道:“陈俞醒了。”
见赵筠元顿住,他只得又接着道:“他好似还将过去的事忘得干净,只记得从前在北岐的事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小心翼翼地落在赵筠元的身上,再问她是否要再去见陈俞一面的时候,声音甚至在微微发颤。
赵筠元自然也发觉了他的不安。
虽然陈俞还能活下来,还将过往对她所做之事忘得干净确实让她意外,可她却早已没有了再见那人的兴致。
于是几乎毫不犹豫地摇了头,“再见他做什么,忘不忘记他也总归是做过那些伤害我的事,当初他逼死过我一回,如今我也杀死了他一回,到现在已经算是两清,往后,自然是不必再见面了。”
陈意听完他这些话,面上终于有了笑意。
他点点头,道:“好,那便再不见了。”
***
陈俞没再见过赵筠元。
但却再见过贺宛一回。
是在贺宛行刑那日。
行刑台下挤满了观刑的百姓。
他们或许对贺宛做过的那些事并未有那么了解,可却依旧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只因为他们知晓了贺宛的身份。
她是北岐帝姬。
陈国的这些百姓他们对于北岐人的厌恶是与生俱来的,即便北岐已经覆灭,这个北岐帝姬在他们眼中也是个该死之人。
陈俞站在人群中,听那些陈国人正愤恨地说着什么,他往前走了几步,恰好听清了他们的言论。
有身穿褐色短衫的男子道:“挺说当初北岐覆灭,北岐王与王后都自个了断了,这北岐帝姬却独独活了下来,当真是个没骨气的。”
边上手拎着菜篮子的大娘赞同地点了头,“好歹是一国帝姬,受了百姓这样多年供奉方才得以过了好日子,怎地事到临头了,便就只顾着自己了呢?”
自然也有人并不如此作想,那手握纸扇的书生却一合扇子,语气中带着惋惜道:“这文柔帝姬瞧着这些日子也是受尽了苦楚,她一个弱女子,从北岐覆灭之后又辗转成了陈国皇后,
原以为一切会好起来,如今却又落得这般下场,也实在可怜。”
说罢,那书生还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瞧着实在是怜香惜玉。
只是这话音方才落下,便引得周围好些个人开口反驳。
“这北岐帝姬可不算是什么弱女子,你只瞧着如今她这模样实在可怜,但却不知当初死在她手下的陈国将士如何可怜!”
“不错,我曾听几个时常来往北岐的游商说过,他们这些北岐贵族喜欢豢养野兽,以牛羊肉饲养倒也寻常,只是除此之外,他们还喜欢以人肉饲养,那便是以陈国人的血肉来饲养了,据说当初北岐与陈国多次交战,陈国每每战败,便有不少战俘被北岐人带走,那些陈国将士的下场可不太好。”
“我也曾听闻过此事,那些北岐人都是一样的让人厌恶,寻常百姓倒也罢了,这北岐帝姬手中还当真不知沾了多少咱们陈国人的性命!”
“……”
这样的一些话显然将方才那对贺宛还怀有怜惜心思的书生说服,他沉默了片刻,到底只是叹了口气。
行刑台上的贺宛瞧着确实惹人怜爱,可他到底还是个陈国人,知晓该如何选择。
而陈俞也将他们所言听得分明,又是轻轻地点了头。
他知晓这些百姓所言都是真的,因为其中的许多事,更是他亲眼见过。
不说旁的,单说北岐野兽以陈国人为食之事,他便听那里的世家贵族言语中提过多次,更别说贺宛曾为了折辱他生生将他投入过那兽笼之中了。
所以行刑台上之人落得这个下场,并不足惋惜。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方才稍稍安静的人群却又再度喧闹起来,陈俞会过神来往行刑台的方向看去,见台上的刽子手已经押着贺宛跪下,这才意识到是已经到了行刑的时辰。
刀落下的前一刻,鬼使神差地,贺宛的目光也恰好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她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陈俞。
这一瞬,她近乎死寂的眼底似乎有了光亮,有些艰难地想张嘴说些什么,可下一刻,刀子落下,她没开口说出来的话尽数被吹进了风里。
陈俞看着她以如此狼狈的方式死去,心头似乎用上一阵畅快感,如同他一直所说的,他那样怨恨贺宛,怨恨到恨不得亲手将她千刀万剐,如今见她落得如此下场,确实应当高兴。
只是不知为何,心头觉得畅快的同时,却又开始隐隐做痛。
他捂着胸口的伤势,有些艰难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陈意安排的马车正在那闹市口上等着他,他一步步走了过去,很快上了马车。
陈意也在马车上,他见陈俞面色似乎不太好,便问道:“见折辱自己的仇人行刑,不畅快吗?”
“自然畅快。”陈俞几乎不曾迟疑,“多谢你愿意让人带我来亲眼见到这般景象,贺宛行刑,若我不能亲自来看,当真遗憾。”
陈意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倒也没有再试探,只道:“等你记起了过往之事,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听他提及过往之事,此时的陈俞已经不会再像初时那样在意了,这些时日,他已经听过许多有关于过往的事,但却始终记不起来了,而他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陈意也正好提及此事,“你的身子状况似乎并不太好,太医与我说,你的伤势过重,很难调养。”
陈俞神色并不见意外,他点头道:“太医也与我说我的情况,那刀子虽然扎得有些偏了,可到底是心口,又未曾及时救治,能多活的这段时日都如同是向上天偷来的,也不该苛求旁的。”
说罢,他顿了片刻,却还是开口道:“我这伤,是小满留下的吗?”
陈意从未与他提过这事,听他这样说倒是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头,道:“是。”
又问道:“你不当怪她,你让她承受的苦楚比这多上千百倍。”
陈俞苦笑,“我怎么会怪她,只是……”
“只是她既然如此做,那说明我当真做了让她失望至极之事,毕竟曾经的她为了护住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却……”
说到这,二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陈意是想起赵筠元曾经在北岐定然是受了许多苦楚,毕竟那些北岐人是如何怨恨陈国人的,他亦是清楚,陈俞是陈国太子,到了北岐皇宫,定然是成了众矢之的,而赵筠元又一心护着他,日子如何能好过?
想到这,他自然心疼。
而陈俞也是回想起在北岐的那段时日,他原来其实并未太将赵筠元放在心上,从前在陈国,他身份尊贵,想成为太子妃的女子不知凡几。
对于这个一再纠缠与他身边的女子,他甚至觉得厌烦。
他极少搭理她,偶尔与她说话,也不过是看在母后的份上,那时候的他甚至总想着,除却纠缠着自己,难道她就没有旁的事情要做了么?
后来他要被送去北岐为质,赵筠元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与他同去,他其实是意外的,毕竟在那种时候,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不得不选择舍弃了他,可她却还是选择留在他身边。
那一日,陈俞记得很清楚,他问她可知北岐是什么样的地方?
见她点头,便又问她可知他们若是去了北岐,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的答案,陈俞至今记得,她认真道:“我知道,我定会保护好殿下的。”
那时候,陈俞只觉得她的话有些好笑,他想,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等真正到了北岐,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被北岐那些人的手段吓唬住,然后哭着喊着要离开。
可他错了。
赵筠元在北岐待了整整四年,并且在这四年间,她不曾有过任何怨言。
甚至她也确确实实如同当初所言那般,一心护着陈俞。
从第一回,贺宛与几个北岐的世家贵族拿着鞭子来找他麻烦开始,赵筠元便毫不迟疑地站了出来。
贺宛打在他身上的鞭子,有一半是赵筠元替他受下的。
那日夜里,陈俞分明见她面色已经苍白
如纸,没有被衣裳遮住的手背上有好几道分明的血痕,可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拿求来的伤药替他上药。
那时候,陈俞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他一直并未怎么放在眼里的所谓弱女子,其实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韧许多。
后来,他在北岐所受的每一次折辱,赵筠元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前,不管那是如何可怕的刑罚,她都不曾迟疑过。
陈俞从前以为,她是不怕。
可不知怎的,此刻的他却突然想起,赵筠元每次挡在他的身前时,掩在袖摆下的手都是微微发颤的。
她怎么会不怕?
她明明也不过是是个养在闺中的娇贵小姐罢了……
他下意识垂下头,而马车中一片寂静,只余下车轱辘不断转动的声响。
不知过去多久,马车终于在关押陈俞的监牢前停下,陈俞下了马车,离开之前,却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陈意,忽地开口道:“你要好好待她。”
陈意对赵筠元的感情显而易见,陈俞自然也没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只是他一直不曾道破罢了。
虽然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可陈意却懂得了陈俞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好。”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陈俞一步步踏入昏暗的监牢之中,再也没回头。
此后几日陈俞的伤势一日重过一日,五日后,他的伤口溃烂,终于是再无救治之法,到底是安静地没有了气息。
直到死去的前一刻,他好似才恍惚地想起来他回到陈国之后都到底做了多少伤害赵筠元的事。
只是可惜,他甚至在无法到她面前,与她说一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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