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真的有点懒……
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面,两人一言不发。好久,张海羽走近她,抬手擦她嘴角的血迹。她偏头躲开,厌恶地看了张海羽一眼,从喉咙里吃力地挤出了一个字:“滚。”
张海羽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后来还是把手缩回去了。他很想说点什么,看着她的时候却开不了口。“张梵千。”他只是叫了声她的名字,语气格外温柔。
她颤了颤,慢慢抬起头,看见那张脸,冷笑一声,问:“你们是打算白脸唱完唱红脸吗?”
张海羽摇了摇头,在这里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把我在这里弄废了也不肯杀我。”她盯着张海羽,笑得越来越嚣张,“何必呢?我一点价值都没有。你们把我当作筹码,才是最白痴的事情!”
“你说什么?”张海羽有一瞬间没有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印十一家老可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回去的。”
她的笑立即就收住了,眼神迷离起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为什么不杀我!我活不下去了!“
张海羽有一些被惊到,那一刻他甚至有点不太敢认眼前的人。也是,张海羽想着有点感慨,在这里被关了一个星期,谁不崩溃?他从口袋里拿出她的照片,放在她面前,问:“你还好吗?“
她看见自己的照片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干涩很久的眼眶里面晃悠悠地滴下一滴泪。那一刻,她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是真实存在着的。张,梵,千——从来没有像这样深刻地意识到这三个字是在叫她。
“张梵千。“张海羽低下身,换回了他自己本来的声线说话,”你不能死。“
她一怔,发现了异样。
“谁会舍得让你死在这里?”张海羽故意反复念着她的名字,“张梵千。”
我?
她欲言又止。
张海羽的声音像扎进了她的心里。“张梵千。”
这么多天以来,她像是头一次找到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叫自我。
张海羽似乎凭空想象出了这种感觉。活着,却近乎于死亡。如果还想活下去,借口是什么?你,我,他(她)。在这里,看不见你,看不见他(她),但是还能看见自己。可是当那个自己就像她一样,身处黑暗,一无所有,被打成重伤……那么自我的放弃,是不是才是唯一的解脱?也许这样就感受不到绝望了,也方便假装坚强。
只不过,他来了。解脱的方式,从此就不再是那一种极端。
“你是谁?”张梵千的眼睛里重现了一种自信,但同时,有了一分示弱。
“张海羽。”
准确来说,是印十一张家张海羽。
“知道了。”张梵千的手腕牵着锁链,发出轻微的响声,“我脖子里的那块无事牌,你拿走吧。我应该是回不去的了,你把它带回去就行。”
“你……”张海羽开始有些懊恼,他说,“我是来救你的,拿块牌子带回去,我怎么交代?”
“拿走。”张梵千语气加重的同时,身体也略略颤抖,锁链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到处都是。
张海羽只好依她。
那块无事牌在他手里,此时像有着很大的分量。他把木牌紧紧握在手里,而手在口袋里。那个时候,张海羽想好好保护着那块牌子来着。
孟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她,他只是放弃了对她的审问,但没说要放弃对她的另一个计划。
“我是想,如果我们对她进行洗脑,那么可不可以让她成为我们的武器。”孟桑有此提议,是在万和神使会议的时候。张海羽都听得一清二楚。
孟桑让“金蒙“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每天把张梵千带到楼下的一个隔间里面。
张海羽并不是傻子,张梵千会遇到什么他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好事情。可是,他现在在这里,不能明着把张梵千藏起来,也不能明着把他脸上这张皮撕掉,告诉他们他是张海羽。一晚上,他都没有想出合适的办法。第二天他把张梵千带进去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恐惧,但也是第二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无能——第一次是在张廷山死的时候。
张海羽被拦在门外等候。一个半小时,他一直站在那里听着门里面的动静。不过自始至终,除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还想听到什么?那种惨叫就已经够折磨他的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答应上官道春来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伪装下去是对还是错。
分明是进退两难。
张梵千。
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却在内疚里面沦陷了。可以说他就这样没有准备地来了,然后想不出一点办法。
后来他把张梵千带回去的时候,他听见张梵千趴在他背上,呢喃的声音听不清,只听见三个字:“你……何用?”
张海羽的步子定了定,回头看她。她紧闭双眼,双手松松地搂着他的脖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意识地在说什么。“我……”张海羽想说“我是来救你的”,可是这句话堵在嘴里到最后再也没有说出来,说起来是不是会很讽刺?
他把张梵千带回黑漆漆的房间,却没有离开。“他们对你干了什么?”张海羽在她身上并没有找到新的伤口,反而更加担心。
“头疼。”她眼睛睁开了一点,然而眉头紧锁,用头顶着后面的水泥墙。
张海羽赶紧上去扶住她的后脑勺,手指微微发力,按住穴位。
“你……长什么样子啊?”张梵千突然说道,“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眼?”
张海羽动作停住了,他望着张梵千的眼睛,问:“你很想知道吗?“
“在我死之前。”她说,“让我看看是谁陪着我。”
“别这么说。”张海羽道,“别说这种死不死的话,我就给你看。”
张梵千沉默了好久,最后才答应:“给我看,我不说。”
张海羽慢慢摘下那张假面,对着她什么也不说。
张梵千眼睛里面闪出了一点光亮,但很快就消失了。
“怎么了?“他问。
“如果你是我同学的话,我觉得我会追你诶。“意外的,她笑了一下,是微笑,“可是现在……”她没把话说完,叹了口气。
“你明天……”张海羽把她散乱的头发理到后面去,问,“你觉得你明天还撑得住吗?”
“也许还可以吧。”
他手滑到她脖子里,拇指轻抚着她的下颚,说:“听着,我不骗你,给我一周的时间。”
“那一周之后,你失败了,就回印十一吧。”张梵千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不包有希望的样子。
他说:“我不会失败。”
张海羽在工厂里面转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什么突破口。门是只有一扇,而看着张梵千的人却到处都是。除了,那个死人坑。坑的位置离工厂很远,而且,虽然是在荒地里,但是一直往西走,可以看见公路。
有一个非常模糊的计划在他脑子里面成型了,不过自始至终,那个计划对他、对张梵千而言,都是下下策。
也就是说,连着好几天,他都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只是每天,他把张梵千送进去,每天逃不过的内疚和无奈——或许这两个词来表现他的感受依然远远不够。
“你还相信我吗?”第六天的时候,张海羽问她。
“还有一天……”张梵千的眼睛看起来越来越迷离,最后,竟说,“没有你,神,会救赎。”
张海羽愣住了,但是也习以为常,这是第三次了。前两天她就已经开始了。
“我可以相信神。”
“神将护我。”
“张梵千。”张海羽微微皱起眉,“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从哪里来的?”
“梵千……从地狱里来的。”她抬起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我是一把刀。”
张海羽再也没有办法克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还记得印十一吗?”
“记得,敌人。”
张海羽哽住了,措辞在这个时候竟然是无比的艰难。
“张海羽。”突然她又像是清晰地记起来一些事情,说,“我想回家。”
他摸了摸她的头道:“明天我一定想到办法。”
第七天,如同往常一样,他又把张梵千送进去了。可是这一次,他只在门口站了十五分钟,随后他打开了门冲入,环顾四周,对张梵千旁边的人就是一拳。
而后,他顿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在看见张梵千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是冲动了。
张梵千躺在一张金属台面上,双眼空洞地看着他,额头两边扎着电针,浑身还在抽搐。张海羽看向她旁边的仪器,认出是电疗仪,上面先是的数值是A。
孟桑看着他的眼神非常不解,但是很快让三个人制住了他。他的脑子里自始至终还是一团乱麻,特别是看见张梵千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人都已经死机。
孟桑关掉了仪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你干什么?”
“别动她!”张海羽干脆就这样破罐破摔了,毕竟他早就受够了这样纠缠。
“噢,让我想想。”孟桑轻轻挑起嘴角,再一次打开了仪器,“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住手!”他几乎要扑过来,却被人按倒在地。
“别说话。”孟桑压低了声音,把手指竖在唇边,“你听听,梵千这样又哭又喊的,是不是很好听?”
孟桑看着张海羽僵硬的表情,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又关掉了仪器。
“只要别动她,你想怎样都行。”此时张海羽下定了决心去拼一死,但是显然孟桑没有这样的意图。
“那就不好玩了。”孟桑给张梵千松了绑,从桌上拿起一把刀,拎起她,就是往她的肩上深深一刺。“我卸她一只手给你看看,好不好?”
“你看看,现在被踩在脚底下的人是你,金蒙,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孟桑把刀拔出来,“还有,你是谁?她是谁?你们也不可能啊。”
张海羽的心一沉,也心知自己的台词翻来覆去也只剩那几句了,毫无用处,就不再说话。
“孟哥,接下来怎么办?”有人问道。
孟桑做出思考的样子,其实他也真的只是做做样子,要干什么,他已经想好了:“先把他关起来,我们继续,明天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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