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佩多是如何向骤然丧女的大公说明王女之死的, 外人不得而知。
行程表上写明了今天一整日都待在基里奥内罗家的基娅拉,此时正因为突如其来的噩耗赶往斯佩多庄园,在得见好友的遗体后悲伤过度, 而躺在庄园客房的床榻上昏迷不醒。
除了最后一件事, 全都是假的。斯佩多不无嘲讽地想道,为了那少得可怜的父女温情而垂泪的君王,也为了下一刻就开始试探他, 试探先知境况的好兄长。
“你做了什么。”他给眼睫颤动, 已经恢复神智的基娅拉倒了杯水。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单独对话的时候, 比埃琳娜想的要平和的多。
或许是因为争夺“宠爱”的对象不在, 不论是基娅拉还是斯佩多都懒得在彼此身上多浪费精力, 尽量都在保持不说废话,直来直往的交谈风格。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基娅拉扯开了宽沿礼帽的系带,并不在意拉拽的过程中弄乱了她的盘发。“……还是说你想听听我杀人的全部过程。”
“……”斯佩多冷眼看着她, 因为被剥夺了情绪的缘故, 哪怕此刻他明明知道基娅拉在刻意挑衅, 刚经历了恋人之死的他依然理智如常。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 斯佩多就像清醒地被浇筑在没有任何宣泄口的器皿里,只是基娅拉还在为她的又一次自作主张而洋洋得意也说不定。
“杀人不会让你吐血。”他将猩红濡湿的手帕扔到基娅拉的手边。“你当初跟我说过,那时候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现在呢?”
“……”基娅拉厌恶地缩手, 在床上换了块干净的地方借力起身, 却在斯佩多这句轻描淡写的发问里停下了弯腰够鞋的动作。
“别想激怒我。”女人耳边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大概过了许久, 整理好所有心绪的基娅拉,抬手示意好整以待站在床边的斯佩多来做她的拐杖。“在我恢复之前,我是不会把情感还给你的。”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基娅拉松开了斯佩多的手腕, 与那双沉寂如海的眼眸对望,“死不了的。”
男人看了看脸上没有任何说谎痕迹的基娅拉,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淡淡道,“乔托要见你。”
“你确定他不是来找你的?”
“我不想见他。”
乔托想找她的事是真的,乔托想找斯佩多也是真的。基娅拉眯了迷眼睛,她大概能够想象出乔托会说些什么。“挺巧的,我现在也不想见他。”
“等下次去西西里的时候再看吧。”基娅拉一锤定音。
他们两个人结束了这场对话。基娅拉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斯佩多之后对彭格列家族的想法,却笃定于即使斯佩多认定埃琳娜的死亡是因为彭格列决策的错误,而导致的悲剧,斯佩多也不会想他要退出彭格列这件事情。
至于斯佩多是否恨着做出这个决策的乔托、恋人殒命的彭格列,斯佩多会不会向乔托进行报复……
“等葬礼的事情结束后,帮我找块地吧。”
这样漫无目的的突兀开口让放下马车踏板的侍从心头一震,联系到才发生的事情,正踩着那阶梯台上车的基娅拉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吓人。
而被委托的当事人却只是挑了挑眉,等待女人的后文。
基娅拉不知道她刚刚带给了斯佩多家的侍从什么样的的惊吓,语气悠然地继续说,“我应该很快就要用上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姿态从容地钻进了车厢,只留下站在原地神色莫辨的斯佩多。
在沉沉的夜色里,基娅拉忽然掀开了不透光的明黄色帘子,从那个狭小的窗口探出了半张脸,回头朝还在思索,或者只是单纯走神的斯佩多笑了笑。“我要种很多花。”
“……不是用来做墓地的。”按照这个时代贵族的逻辑来看,身死之后必然会葬在各自家族的墓地里。
当然不排除之后会被附加上这样的用法。葛拉齐亚顿了顿,她不得不说有些羡慕基娅拉和斯佩多之间的默契,为什么都是损友,六道骸就不能像他的先代那么好用呢。
斯佩多帮着找了伊利斯旧宅的地皮不说,还这么负责地保了伊利斯家族几百年……那个卷钱跑路前暴毙的渣男说不定都是他出的手。
六道骸除了给她添堵还能干什么人事。
不过,基娅拉到底做了什么。葛拉齐亚没有告诉迪克她一直能够看到的,这个或许是回忆的幻境内,除去基娅拉之外每个人头顶的姓名身份标注。
而这个像是RNG游戏内的NPC会有的待遇,刚刚一直特殊的主控头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文字。
不是基娅拉的姓名,而是鲜红色的数字。
[17516:02:00]
是倒计时。葛拉齐亚置换过后,这个两年,或许就是基娅拉剩下的寿命。
在她和迪克的视角被限制在彭格列的会议室时,基娅拉独自一人在楼上究竟做了什么。
当然不只是杀了科莱奥家族那么简单。
葛拉齐亚在脑海里整合了一遍基娅拉目前已经展示过的特殊能力,能够操控他人的意识,在这个人是精神力强大的D·斯佩多的前提下也能够做到;在此之后她又剥夺了斯佩多的情感;从甲板到彭格列城堡,不到半小时她就造访了彭格列关押俘虏的地点,和西西里岛南方的科莱奥家族根据地,不排除她是闪电侠的可能,拥有超级速度,或者是空间跳跃,她总有一个。
……葛拉齐亚更倾向于是魔法的手段。
毕竟显然基娅拉身上穿的裙子不是特殊面料,这也能解释她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手段狠辣地团灭了整个科莱奥家族。
报信的彭格列家族成员被吓得不轻,葛拉齐亚对基娅拉做出什么事情都不意外。所以她对祖先这种斩草除根的做派,葛拉齐亚适应良好地无动于衷,和身边的迪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报复性质的屠杀。”主动提出去查看科莱奥家族本部情况的G涩然地,“不只是和科莱奥家族有所关联的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把整座镇子的人都杀了。”哪怕是斯佩多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G在亲眼目睹了那里的惨状后,心中骇然地想到。
不论男女,不论年龄……毫不知事的孩童也没有被放过。或许是有着些细微的区别,G既觉得讽刺,又觉得悲哀,为埃琳娜的死亡,为基娅拉的癫狂,为他们原本那个减少伤亡的想法,为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切。
做出这些事情的基娅拉,G一直以来对娇气又蛮横的大小姐敬而远之,但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认为基娅拉是一个……是一个会做出这种视生命为无物事情的人。
或许他们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基娅拉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G还是不能相信基娅拉会出于复仇,去杀这么多人,乃至于其中还有着那些无辜的人。
就算是因为乔托对她的那份喜欢。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杀死这么多的人命之后,还能淡然微笑着和乔托讨论,如何去处置那些刚刚被她亲手杀死的人。
她冷静的,镇定的,安排了同样悲愤的斯佩多,只一个人去做完了整件事情。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G心底有一个声音诉说着,是埃琳娜的死亡逼疯了她,而埃琳娜的死亡,是因为他没能保护好埃琳娜。
“……”没能见到斯佩多和基娅拉的乔托覆下眼睫,没有人能看清他眼中的情绪。“基娅拉,阿诺德……”
他像是立刻懊悔起了刚刚出口的话语,再次陷入了彻夜未眠,风尘仆仆回到彭格列城堡时的缄默。
如果现在有谁还能够见到基娅拉。
靠窗站着的男人恍若未闻,仍然凝视着灰白的天空。
在第一缕晨光划破天际,阿诺德转身离去。
基娅拉从斯佩多庄园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以至于连王女的葬礼她都未曾露面。
没有人会以为基娅拉根本没有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病痛缠身,无法下地。基娅拉和埃琳娜之间的感情深厚,整个罗马城无人不知。知道她身体真实情况的,只有谢匹拉。
以为基娅拉根本没生病的斯佩多对于王室安排的盛大葬礼,又一个属于贵族间交际的黄金时间,他不觉得基娅拉在不在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相反,如果基娅拉在场,说不定他还得费心看顾点儿基娅拉。
而且斯佩多以为基娅拉是在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了。
不光要管理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事务,这几天还要忙着致哀,应付各方人士对基娅拉身体状况打探的谢匹拉是繁忙的,不过好在她也不是那么的孤军奋战,还有斯佩多帮着转圜。
——所以基娅拉不管是否在场,基娅拉身上的麻烦都不会少。那些难缠的试探里,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公的长子,埃琳娜的兄长。
比起对于这些已经不为所动的斯佩多,谢匹拉还多出了身为姐姐和唯一知情人的忧心。
她能够看到基娅拉的生命正在加速流失,以一种被无形力量驱赶的方式。基娅拉的身体正在逐渐衰败。
作为先知者的悲哀在于,谢匹拉同样看到了,基娅拉的死亡已经注定。
她在发现这点之后,只能迅速压抑住心底翻涌的情感,故作平静地和女仆一起将在车厢内昏睡的妹妹抱出。
谢匹拉用不多也不少的焦急命令其他人请医生,她以一个担忧妹妹健康的姐姐口吻发号施令,而不曾流露出已经知道妹妹与死亡相拥的痛苦悲伤。
她在安静沉睡的基娅拉床边坐了许久,谢匹拉看着她世间唯一的血亲,看了看,望了又望,最终也没能在基娅拉睁开眼睛呢喃着,“是你啊。”的时候潸然泪下。
“怎么了吗。”难得察觉到谢匹拉的心情,难得注意到谢匹拉心情的基娅拉声音闷闷地问她。
“没事,你睡吧。”最终谢匹拉也没有询问基娅拉更多的事情。
就比如,基娅拉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手上作为世界基石存在的玛雷指环失去原本的光辉色泽。
如果代表平行世界的横无法继续建立起完整的时空概念,纵的发展也不再会随着原本的框架稳定的发展下去。
当横轴彻底断裂,这个世界将不再拥有存续的可能。
无比清楚这点的谢匹拉为再次昏昏入睡的妹妹掖了掖被角。
……
一个人享受午后时光的基娅拉并不觉得孤独,不是非如此不可的时候,她不喜欢有人随时杵在身边瞻前马后,而谢匹拉也很清楚她的性格,在基里奥内罗家的基娅拉,其实比起在王宫里还要肆意妄为。
她窝在被搬到庭院里的躺椅上,脸上还盖着一面羽扇,身旁随手就能碰到的矮桌上摆着洗净剔除了果核的葡萄,和一壶热水、配套的杯具。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也只要摇响摆在桌面更远一些的手铃。
“连着来了三天了,你就是为了每天站在那里每天看看我?”
“阿诺德。”还在小憩的女人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又一次默不作声离开的访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为了乔托还是为了戴蒙。”基娅拉揭过盖住整张脸的羽扇,露出了那张比起纯白的鹅羽也不输的面容?清明的目光径直看向刚刚站定在眼前空地的男人。
“西西里北方新成立了个家族,还有中部的,都已经向彭格列投诚了。”阿诺德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最后答非所问地说。
“所以是为了彭格列。”基娅拉半笑着又躺了回去,“听起来挺好的。”
“因为科莱奥家族一夜间的覆灭。”阿诺德心中没由来地燃起了一股火,也许是因为女人满不在意的态度。
“你是替乔托转达谢意的?”基娅拉没有看他。
“……”阿诺德没再说话,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出现就是彻头彻尾的讽刺。
只因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居然真的相信了一个从来就没存在过的东西。
“你明天还来吗?”
阿诺德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几个月后的阿诺德没有想到,这会是他和基娅拉·基里奥内罗的最后一面。
英国的情报首席得知那个乖戾、阴刻,满口谎言的女人已经死去这件事情时,他正坐在泰晤士河边的那件办公室里。
他手上拿着那张刚刚从海峡另一端的欧罗巴大陆,几度辗转而来的卷纸,这是这个月他们用来传递讯息的方式。
隐含文字的暗码藏匿在雪茄的外皮和烟蒂处。
阿诺德听着下属做的补充记录,将承载了传递信息功能原样放回了盛放高档雪茄的盒子。
他凭借意念阻止了桌子下面的手从伸开成掌变成个拳头,用毫无变化的声线表示已经知情,等到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的那刻,阿诺德仍然脊背笔直地端坐在那里。
“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会因为心碎而死去也说不定。”基娅拉说这句话的时候挽着他的臂膀,自顾自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肩头。
她顺服而安静地躺在他的怀抱,明艳的脸庞上惑人的绿眸弯起。
茂密如云的棕发散落在身后,跟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像海浪那样起伏绵延。
那个时候的阿诺德只需微微垂下眼睑,就能借用余光看清脖颈温热的呼吸的罪魁祸首。
“你才不会。”与基娅拉的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阿诺德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怕被这个狡猾的女人抓到意外暴露的破绽,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人物现场,担当舞伴的基娅拉冷淡地回应了句。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一时刻,被讥讽的对象就埋在他的礼服上笑个不停。
如果阿诺德跟基娅拉再对视的久一些,或许就能早早的发现,这个口口声声宣称着爱他的女人,眼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那个女人骗了所有人。
不论是对她一见钟情的彭格列首领,还是狡诈奸猾的斯佩多。
她根本就不爱他。
金发的英国人合上了手中的怀表,就像是将过去所有的悸动与鄙夷都装进了表盒里。
可笑的是即使他此刻站在基娅拉长眠的墓碑前,除了那串冰冷坚硬的名字,阿诺德所拥有的与她相关的东西,就只是这支以埃琳娜的名义,基娅拉亲手制作送给了彭格列家族所有人的怀表。
上面所有的,也只是彭格列家族成员的合照。
而他居然就真的相信了这个俗套的谎言。
[阿诺德(彭格列初代云之守护者)(英国情报组织主席)好感度:90]
“……我有一个问题,基娅拉什么时候去世的?”迪克就像是一个看电视连续剧时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就突然发现剧情已经快进到大结局的观众。
他懵逼的程度不亚于这届世界杯决赛姆巴佩一分钟扳平比分时的阿根廷球迷。
只是迪克没有找到遥控器的回放键,他只能求助于一起看剧的解说员。
“等等……如果基娅拉已经去世了,葛拉齐亚,你……”迪克不懂,迪克大为震撼。
祖先已经盖棺入土,而且时间线不过三个月,先不说三个月的时间不可能生出孩子,三个月前的基娅拉绝对没有任何怀孕的现象!在这样的情况下,葛拉齐亚这个完全复刻基娅拉长相的后代是怎么出现在五百年后的今天的?
没有打伞的阿诺德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夹杂的脚步声,先一步闪身躲进了葛拉齐亚和迪克所在的那处灌木丛。
迪克:“……”
虽然迪克很理解这种高冷酷哥人设的倔强,但是亲眼见证这一幕的时候,迪克还是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在迪克因为初代云守的躲藏行为而心生落差的时候,他看着两个并肩走来的来人目瞪口呆。
心安理得享受着雨伞倾斜待遇的女人在墓碑前弯腰,放下了她抱着的大捧花束,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鲜花品种,色彩也花哨到毫无章程的刺眼。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男人话语虽然尖锐,但是到底是看着女人做完了这一切。
“你没看见我是在和自己告别吗。”基娅拉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地指责斯佩多不懂仪式感。
这捧稀奇古怪的花束,是基娅拉在另一座墓碑前摆放的花束里挨个抽出的单支,又解开脑后的发带胡乱捆在一起的。
——对了,装了两马车,让斯佩多和基娅拉来回跑了几十次才搬完的各类花束,也是基娅拉出钱一一收集的。
“基里奥内罗的下一任家主,宫廷的占卜师,帝国的先知……怎么样都好。”基娅拉拍了拍刻写着她名字的石碑,“我不会再回来了。”
她从此之后都不打算再踏足七丘之城,所以这次基娅拉几乎给埃琳娜带去了所有她能找到的花。基娅拉不是出于斯佩多和谢匹拉能不能安排周密的考量而决定不再回罗马,她只是单纯的不打算再待在这里了。
“你别送了,我自己回旅馆。”
“……”
“唉,你要是舍不得我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
出现在基里奥内罗家族墓地的一男一女离去时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没停。
“……”明明知道他们是隐身状态,但是仍然控制不住抱住自己冲动的迪克瑟瑟发抖。
“……”葛拉齐亚看了眼面色如常扳断了一截比她手腕粗的枝干的阿诺德,又看了眼斯佩多和基娅拉的气氛欢脱的背影,她的视线长长地停留在了阿诺德头顶疯狂蹦迪的好感度。
……她是不是刚才看到了好感度显示了-99。葛拉齐亚连忙移开了目光,只觉得她再多看一眼惨案就要发生。
和斯佩多分开后的基娅拉没有大咧咧地不做掩饰,她放下了挂在帽檐上的那层黑纱,而整个人也变成了忧郁且弱柳扶风的贵妇。
她生动形象地扮演着才丧夫不久的小寡妇形象,用写了阿诺德真正姓氏的某夫人身份,住进了这座王城最豪华舒适的旅馆。
“人鬼情未了。”某夫人在侍者走出房间,而屋门又一次打开的时候,幽幽地叹息道。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死掉的那个其实是你。”基娅拉看着镜子里出现的高大人影,可惜的是这个梳妆桌做得是正常大小,只能照到她身后男人的胸膛处。
导致基娅拉没有办法在不回头的情况下,观赏背后男人的表情。“……你信吗?”
“……嗯,你现在是真的想杀了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的基娅拉愉悦地说道。
“我先说明一下,我真的没打算用我死这件事情算计你回罗马见我的。”基娅拉手指微动,还是忍住了搓一搓起了鸡皮疙瘩胳膊的冲动。“不过,当然了,你能够因为这个来找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她抢在阿诺德转身前问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要来吗?”
[“你明天还来吗?”]
阿诺德在这几天里,他都一直以为那句话是基娅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低笑了声,矜贵冷清的英国人笑声十分的迷人,只是阿诺德向来吝啬于展露他的真实情绪于人前。
“我不会再来了。”
与上次的默然不同,阿诺德的语气甚至有些温柔地给了基娅拉他的回复。
眼看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马上就要一刀两断,迪克紧张的吞咽着口水。而葛拉齐亚就伴随着这声在缺氧的氛围里过于响亮(也只有她能听见)的吞口水声,震惊地看着阿诺德头顶的好感度直接由粉红色转变成了不详的黑色。
经过迅速的持续递减后,最终黑色的数值稳定在了[0]
“哦?”基娅拉也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过来。”她勾起唇,柔曼缱绻地唤着。
葛拉齐亚和迪克在只能看清彼此的黑暗里面面相觑。
“嗯。”很快就领会到了什么的迪克别过了头。
“嗯。”同样车速不慢的葛拉齐亚抬头望……黑。
伊利斯家族的文献中“因为对彭格列初代云之守护者爱而不得而远走法国。”这条记载可以被划去了。
应该更改为,“因为对彭格列初代云之守护者强取豪夺害怕被逮捕去英国吃牢饭而远走法国。”。
……等等,这样一来的话,虽然她不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大雾),但是她身上其实有着彭格列初云的血啊!
#云之守护者不指望了,但是她可以竞争下彭格列家族下任门外顾问首领
说起来现在纲吉先生的门外顾问就是里包恩,葛拉齐亚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里包恩已经老了……
——虽然彭格列有纲吉先生,但是她早晚也要接手伊利斯家族,还坐着最最富有加百罗涅家族二把手的位置上,未来她弟就是加百罗涅的首领,她为什么总想着去彭格列打工。
就算有纲吉先生在,彭格列家族可观的财政赤字……冒昧打扰了。
“……”想到这里,葛拉齐亚立刻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啊。”葛拉齐亚语重心长地感叹,并且准备把这句话让韦恩家唯一的“男孩”,她的幼弟写进还没编纂完成的韦恩家规中。
“……”迪克艰难地出于礼貌没有对此多说什么,“所以我们现在还要等什么。”
“马上就是终章了。”葛拉齐亚看着围困住她和迪克的黑暗慢慢褪去。
——!
葛拉齐亚——
随着白光而一起身形消散的迪克无用地张大了嘴,他大声呼唤着还停留在哪里的棕发姑娘的姓名。
却不曾得到任何来自对方的回应。
[终回·向着终焉而高歌]
“……这里就是一切的真相了吗。”葛拉齐亚不再犹豫地推开了眼前的最后一扇门。
……
“唔,刚才忘记告诉你了。第一次体验空间转换或多或少都会觉得有点难受哦。”扶着身高到他腰侧少女肩膀的男人弯着眼眸,“抱歉啦,纲吉君。”
“不过事急从权,这一切都是救葛拉齐亚……我想葛拉齐亚这么崇拜的纲吉君肯定不会因此而跟我计较。”白兰欣赏了会儿宿敌嘴角抽搐的模样,他发现果然还是这样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最适合这位彭格列十世首领。
“……”好大的醋味。在心里嘀咕的沢田纲吉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白兰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一个小时前,正和远在日本的妻子打完电话的彭格列十世准备去洗个澡然后美美入睡,结果刚一挂断视频电话,就发现窗外挂着一个脸几乎贴在玻璃上,满眼怨念的白兰。
还有同样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但是索性披着白兰西装外套的尤尼有点歉意的笑脸。
“……”沢田纲吉,男,已婚,职业现任彭格列十代首领,有那么一个瞬间大脑终止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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