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耽搁的时间太长,黎予只来得及清除伤口余毒,其余扩散部分交给了抗毒血清。
一番努力,及时将唐筝从生死关拉了回来。
吃完早餐后,黎予尽着医者操守,特地检查了一遍,等确认唐筝没有大毛病,才示意廖望办出院手续。
唐筝被咬伤。
剧组拍摄进度,又得来一次大轮换。
林起元这次终于学精,把两位主演的戏都往后挪,给黎簌和唐筝放了假,专心拍摄配角戏。他怕再发生被毒蛇咬伤这种变故,吩咐场务从当地人手里买了很多驱蛇药粉,洒在了片场四周。
意外得了假期,唐筝却并不高兴。
她至今没有弄清楚那道走马灯女声来自哪里,也没有完全查明,这虚构世界的最终结局。
这本书,不过是中学时代唐筝在数学课堂上的消遣读物,她当时翻阅没过脑子,一目十行就囫囵吞枣读完了全书,仅仅只记得几句开头和结局,中间桥段一概不知。
其中令她尤为记忆深刻的,是黎簌的结局。
因种种不可抗力,黎簌在原书中的结局并不好,甚至称得上凄惨。只是遗憾的是,无论唐筝如何费神回想,都看不清致使黎簌发生巨变的原因。
心悸之余,唐筝又无声安慰自己。
局外人入场,自己主动拉下身段向黎簌示好,已经将书中的剧情走向推向另一条轨道。
将来,无论是她还是黎簌,很可能都不会重蹈原书悲惨结局的覆辙。
唐筝想起在黎簌家中看到的药柜,知道黎簌身上蕴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去,很想现在就将问题剖白。可她也知道,以目前和黎簌回暖却如履薄冰的关系,还不是聊得更深的时候。
岛上气候多变,才一夜功夫,几人走出医院时,天空已经飘起绵绵细雨。
群岛远离大陆,唐筝和黎簌自己的车不便开过来,两人只好挤在剧组安排的专车上,挨坐着回到了酒店。
清早抽血送检后,唐筝的血液样本数值,分明已经恢复正常值。
可回到酒店洗完澡,她却开始频频出现幻觉,身体忽冷忽热。
廖望送餐食上楼,刚打开门就感受到扑面的蒸醺热气。她抬头一看,发现唐筝不知何时打开了空调热风,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蛇毒余威仍存,紊乱了唐筝感官。
外头下了雨,天气还十分闷热,唐筝在这个房间内呆了如此久,竟然没有冒汗,反而手脚发凉,怎么都捂不暖和。
忽冷忽热的体感转变迅速,廖望进房间不过半分钟,唐筝就又热得沁出了满头细汗,掀开被子,将空调温度断崖式下调十度。
廖望心里着急,怕唐筝呆在这环境太久,汗水回塞,受凉感冒发烧,当即夺过唐筝手里还在不断下调温度的空调遥控器。
下楼找帮手带唐筝去医院时,廖望刚出房间门,意外碰见黎簌。她迫不得已停下疾行脚步,和黎簌点头打了招呼。
唐筝房间和黎簌房间是斜对角,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可门开着不过半晌,热气就扑袭而至。
好歹唐筝是为自己挡蛇而被咬,遭受了无妄之灾,黎簌喉头滚动,那句“她怎么了”被咽回腹中,变成了另一句话。
她始终神色无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远。
“为什么她的房间这样热?”
“我也不懂,”廖望摇摇头,面对黎簌时,紧张得有些磕巴,“好像是蛇毒致幻,混淆了唐老师的冷暖感知,我怕耽搁久了出事,就不和黎老师多说了,请黎老师体谅。”
她说着错身而过,急匆匆消失在走廊拐角,跑进了电梯中。
黎簌转身回房间,身后热浪持续汹涌袭来,昨夜唐筝将她从蛇口救下的场景历历在目。
在门口踟蹰许久,她最终转身进了唐筝房间。
或许是太过闷热,唐筝把被子踢到床尾,就连睡袍也被她扯得松散开,里面的风光影影绰绰。
黎簌无意中看了眼,极快地撇开视线。
她很少和唐筝独处,遑论以这种姿态静静看着对方。心底潮涌而起的,不再是浓得无边的敌意和厌烦感。
望着那张染了红霞的清瘦面庞,黎簌只觉得生病后的唐筝,变得比从前脆弱得多,像株风雨里的鼠尾草,愈加惹人怜悯同情。
听到动静,唐筝侧身望来,眼睛里水光盈盈,只是她陷入了幻觉,把黎簌当成了廖望。
“为什么这么热呢,不是冬天吗,我想吃冰淇淋,你去给我买杯冰饮好么,廖望……”
一番话说得糯声糯气,使人冷不起心肠。
饶是黎簌在圈内多年,识人无数,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同唐筝这般,前后反差如此巨大的人。
从前的唐筝那么令人厌烦,光是站在面前,黎簌就没了耐心。可自从那次因长海票房而被迫举行的发布会后,唐筝就变得很不同。
黎簌对她的不喜,就如同心电手环缓慢下降的心率,开始缓慢回归正常值。
黎簌很惧怕这种变化,她想冷声回绝唐筝,可话到嘴边,却在唇舌间辗转,变成了另一个她迫切想收回的字。
“好。”
陷入幻觉的唐筝蜷着的身体忽而僵住,她看向黎簌,眼底渐渐清明,“黎老师……你怎么在我房间?”
“我让阿予回来替你看看,从望海长道到这里有段距离,你等等吧。”
关心对家让黎簌很不自在,特别是随着唐筝坐起的动作,原就系带松散的睡袍开得彻底,唐筝从肩头滑下。
胸前凉意陡生,顺着黎簌的目光,唐筝手忙脚乱拢起睡袍。低头再抬头间,黎簌原本站立的位置只剩一个人形虚框。
走廊外,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唐筝在片场替黎簌挡下天堂树蛇攻击的事,持续发酵,一夜过后冲上了热搜词条。
#唐筝帮黎簌挡蛇#
#唐筝牌强效黑料去污剂#
但凡她们同时出现,两家粉丝必有一场撕扯战。唐筝看到这些热搜标题不想多管,一睁眼,就像吃了毒蘑菇似的陷入幻境。她在房间里昏昏沉沉阖眼假寐,等着黎予从望海长道回来替自己检查。
廖望知道黎簌预备将黎予喊回来后,便不再费心寻找帮手。她跑进房间,却什么话都没说,将平板递给唐筝。
“那些刺耳的骂声,你听不够么,给我看做什么?”唐筝说得有气无力,依旧遮着眼睛。
“不对,唐老师,你看!”
廖望推了推唐筝的瘦肩,献宝似凑到跟前。
唐筝敷衍看了眼,眼底倦怠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往下翻,只见本该骂她作秀的评论,风向大转,只剩几条黑评在其中夹缝生存。
【小乖:她再这样下去,路转粉了。】
【不吃饭:小小把戏,我誓死要当黑粉。】
【御姐看我:唐筝你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坠入饭海:她不像变好,倒像被夺舍了。】
【三十二公分:帮对家挡蛇,真的讨厌不起来。】
【……】
直至这时,唐筝迟钝的反射弧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昨夜为黎簌挡蛇的无心之举,不仅攒了波好感,口碑小幅度回升,还意外吸引了一批路人粉。
“好多人不愿意相信,涌到黎老师的账号底下,询问是不是真事,可有图有真相,哪里还能假呢,只是,唐老师,你以后不要这样涉险了。”
“旁人出手相救或许没什么大碍,可你不同,你的身体本来就靠药吊着,哪里经得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残,往后要帮别人,还请慎之又慎,或者让我代劳。”
廖望心怀担忧,她不会明白。
唐筝同黎簌,早已是单箭头的伴生关系。
唐筝病死,对黎簌而言无足轻重。
可黎簌作为她身上病痛的唯一解药,一旦出事,她自己连日咳嗽,又能在这个世界存活几时?
在廖望眼中,唐筝所说所做,早已不是对家该干的事。直至今日,她看到这条风评逆转的热搜,以为自己终于明白了唐筝的用意。
可她不清楚,唐筝近来所为,只是为了活命。
当天夜里,林起元监督片场拍完配角戏份,拿着剧本找了唐筝黎簌。他看着还未恢复血色的唐筝,长叹口气,语重心亦长。
“昨夜是我疏忽,忘了这种地方虫蛇出没,前几天让黎簌受伤,昨晚又让你无辜被蛇咬,两位主演接连出事,我也很愧疚,这样下去,能不能全须全尾离开千鸟群岛都未可知。”
白日黎予从望海长道回来,替唐筝检查了一遍,她眼底清明一片,已经没了午间的颓态。
林起元又道:“我想改剧本,也怪我,当初没有考虑周全,害苦了你们,明天我联系编剧,把鸽哨后半部分戏的危险性,再度下调。”
危险性下调,意味着鸽哨的观看体验下跌一个维度。不管是唐筝还是黎簌,都不愿意因自己而毁掉如此好的剧本。
唐筝:“难道没有哪场戏是安全的?”
林起元咳了声,端起茶杯以作尴尬遮掩。
“你们的吻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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