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给大家安排的火车都是硬卧,包了几节车厢,男女生分开。
不少同学是第一次坐这种卧铺,有些神经质的亢奋——
萧一航同学站在绿皮火车外的月台边,不住地往车窗里张望。
一旁天儿哥再次清点完人数,一声令下,萧一航同学一个箭步率先冲上车。
刚一进去,扑面而来一股厕所消毒水味儿,他激动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再往里走,看到那窄窄小小还没家里沙发宽的床板时,萧公主整个人都不好了。
长臂一伸,拽住天儿哥袖口说什么都要换软卧。
座位都是提前定好了的,上哪儿给他换软卧去,天儿哥摆摆手,“我是3号下铺,你跟我换,睡下铺吧。”
“这哪儿是上下铺的问题!”萧一航哐叽往床铺上一躺,悬空在外边的两只脚不住地踢腾,“你看呐天儿哥,这根本就不够长!这怎么睡嘛,不行不行我要换软卧!”
一米七出头的天儿哥:“.........”现在的小孩营养都这么好的么...
同学们还在陆陆续续顺着过道往里走,女生的车厢位置靠里,不少路过的女同学看到他这幅样子,都不住得捂嘴偷笑起来。
萧一航哪儿还管那些,闭着眼不停在床上咕扭,忽觉小腿一痛,他腾得睁开眼。
徐妍收回手,皱着眉问:“你干嘛呢!丢不丢人!”
萧一航哼哼唧唧坐起身,“这床板太短了,没法睡。”
“怎么没法睡?我打电话问问你妈,看看到底能不能睡。”
萧父萧母年轻时哪个不是军功累累,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废物儿子在这里叫嚣着嫌床板太硬太短...
萧一航直觉自己的屁股已经开始痛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徐妍,然后...
蔫了下去。
“就你事儿多。”徐妍把搭在拉杆箱上的书包丢到他怀里,“豌豆公主!”
说完,扭头就走了。
萧一航不敢怒也不敢言,撇着嘴拉开拉链,满满一书包竟然全是他爱吃的零食,萧公主嘴角小幅度地一翘,这就再不吭声了。
一旁的天儿哥怔愣着眨了眨眼,看看走远的徐妍,再瞅瞅坐在床上正往嘴里塞薯片的萧一航。
心中喟叹,这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等萧大公主把每个零食都尝了个遍,火车也开出了老远。
他坐得实在无聊,便站起来想去溜达溜达。
刚走出两步,就见隔间下铺坐着一男一女,俨然是他们班新成的班对儿!
俩人头挨着头地围在桌板旁玩着什么,萧一航扶住中铺床板一探头:“玩啥呢?带我一个呗?”
那女生是个好说话的,闻言便点点头,“小猫钓鱼,你要玩的话,我们三个人可以斗地主。”
“行啊!”萧一航在那男生幽怨的注视下,大马金刀地坐去俩人对面。
二十分钟后。
本局地主的女生出了对“小瘪三”,那男生竟然喊了声:“过。”
萧农民不干了,“诶诶诶!什么情况?”
那男生满脸无辜,“要不起啊。”
萧农民无语地看了眼他手里抓着的那一大把牌,大度一摆手,“算了,我来!”
两张A管上了,一个顺子,再一个顺子,萧一航笑嘻嘻地宣布:“我又只剩两张牌了哦。”
打萧一航坐下后,那女生就没赢过,气得一撒手,说不想玩了,说完就起身跑开了。
男生一脸怨怼,“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牌桌上无父子。”萧一航理直气壮地眨了下眼,“让什么?”
“怪不得你没女朋友。”男生白他一眼,连忙追出去哄了。
冷冷清清的隔间里,只剩下手里捏着一对大小王本来还准备大喊王炸的萧一航,一脸懵逼地愣在床铺:?
......
“你说他这算不算人身攻击?!算不算?!”
江倾阳立在两节车厢的交接处,脖子上挂着刚被萧一航拽掉的耳机,听完萧一航的控诉后,他非常肯定地一点头:“算。”
随后虚靠在车门的窗户边,用一种已经看穿了的目光盯着萧一航,“所以?”
“所以,一缺二...”萧公主卖笑,“你陪我去玩会儿?”
“......”江倾阳掉头就走,萧一航赶紧拦住他,“小猫钓鱼也成!
“你要是不陪我......我我我可去喊向菀了?”
江倾阳笑一声,重新靠回窗户边,“你有这工夫拿捏我,不如去看看自己后院着没着火。”
萧一航:???
江倾阳在萧一航傻愣愣的目光中重新戴上了耳机,语气淡淡,“我刚从餐厅回来,徐妍和他们班男生边吃边聊,可是很开心喔。”
他在萧一航正准备往餐车拔足狂奔前叫住他,温馨叮嘱道:“别去喊向菀,她在睡觉。”
“谁有空去喊你家向菀!”
萧一航走后没多久,列车长返回了他的办公室,江倾阳走上前把人拦住,礼貌微笑道:
“你好,7号车厢21号下铺,可以帮忙加一床被子吗?”
“谢谢,谢谢。”徐妍小心翼翼地接过乘务员递来的加热好的粥。
“小事,小心烫。”乘务员小姐姐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
徐妍把盛粥的饭盒装进打包袋里,刚要从门口的餐桌上拎起来。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裹挟着人奔跑带起的气流,徐妍猝然回头,差点被急停的萧一航撞一跟头。
“你跑什么啊?!”
萧一航视线越过徐妍,朝里扫视一圈,窗外暮色将沉,餐厅里只剩下三两收拾桌上厨余的保洁员。
萧一航喉结上下滑了滑:“你、你干嘛呢?你们班那几个男的呢?”
“我在热饭,他们吃完就回车厢了啊。”徐妍皱眉盯着他,“你来这干嘛?”
“我...”萧一航被她一噎,梗着脖子道,“这餐厅你家开的吗?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当然能。”徐妍劈手一指身后墙上的营业时间,“不过你现在来,好像只能帮保洁阿姨擦桌子了。”
萧一航:“.........”
徐妍提好餐盒要走,萧一航一把又把人拦住,“你去哪儿啊?”
“我去给菀宝送饭啊,她不舒服,现在都没吃饭呢。”
“江倾阳怎么不去?”
“......”徐妍看起来是真有点无语了,“这粥就是江倾阳买好让我带过去的,一来向菀还没醒,二来隔间那边到处都是女生在睡觉,他自己也不方便过去啊。”
说完,徐妍重重地叹了口气,“萧一航,连江倾阳都开窍了,全世界是不是就只剩你这一根钢筋了?”
车窗外已是浓稠的夜色,身侧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向菀睁开眼,见徐妍正在下铺的桌板旁拆着餐盒。
听到动静,徐妍仰头,“菀宝快下来吃饭,江倾阳让我给你带的!”
向菀牵牵嘴角笑了下,起身下床。
“你怎么睡这里啦?我刚去7号隔间都没找着你。”徐妍把一次性餐具拆开递给向菀。
“于雯个子高,睡中铺不方便,我就和她换了。”
“你个子也高呀,我也是下铺,我去和她换。”
“不用啦,都一样的。”向菀笑了笑,搓搓胳膊说,“火车上好冷啊,我好不容易把被子捂热了,我不换啦~”
“好吧。”徐妍把粥推了过去,“那快吃点热的暖暖!”
火车晃得厉害,向菀是容易晕车的体质,她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着自己吃了一多半,好在粥食易消化,也并没有觉得反胃和难受。
徐妍送来饭没多久,就被天儿哥喊去清点女生人数了。
火车空调温度开得太低,向菀在床下多坐了一会儿,那点因进了热食而起的暖意就消逝得无影无踪,手脚也再度发凉而微麻起来,她一边暗暗无奈自己身体这各种糟糕的小毛病,一边趁着熄灯前赶紧又出去接了些热水。
她前脚刚走,于雯极具个人特色的嗓音就在车厢中部响起:“啊?我没要被子啊?你看我这体格,是需要被子的人吗?”
乘务员小姐姐抱着一床白花花的被子,站在走廊边满脸疑惑:“列车长让我送来的呀,说这床要加被子。”
“哎呀别争了,你不要我要,我冷。”睡她隔壁的乔诗雅张开双臂,“来,给我吧!”
第二天天蒙蒙亮,火车终于到了陵城。
李俞和徐妍是这次交流活动的学生队长和副队,这会儿俩人率先下车,李俞协助天儿哥列队清点人数,徐妍则负责联系合作学校派来接他们的人。
火车站出站口人来人往,徐妍给对面去了半天电话也没人接,她有一点烦躁,跨坐在行李箱上,把印有辰邶中学字样的小旗子夹在腋下,往远处四下望了望。
谁也不认识。
她只好垂头继续去拨负责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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