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路上杀疯了

《公主在路上杀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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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翌日清晨。

驿馆里一阵骚动, 前去侍候公主?晨起梳洗的宫女惊恐地发现:公主不见了!

“统领,不好了!”苗千户火急火燎地冲进自家大人的房间,“大人, 公主?殿下又失踪了。”

却见韩重元慢条斯理地坐在桌前吃着早餐,神情无波无澜。

苗千户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猜测道:“难道这次公主?殿下又是去抓贼了?大人你知道公主?去哪里了?”

否则统领为何如此淡然。

韩重元优雅地咽下口中的食物,举去茶杯漱了漱口, 才不紧不慢地道:“公主?丢了就派人去找, 让闲杂人等固守驿馆,无事不得外出。通知天?河县令, 务必配合锦衣卫尽快寻回公主?。”

啊?

苗千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主?昨晚不是好端端的嘛,真的丢了?

不说驿馆里秦嬷嬷等人心里如何七上八下, 深恐公主?丢了无法完成任务, 天?河县令却是头都炸了。

天?河县令宋浩, 正为县中多?家女儿夜里被掳忙得焦头烂额, 却苦无线索。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不妨锦衣卫千户带人登门来了,然后丢下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公主?在他的辖地失踪了。

宋浩当即吓得腿都软了, 手摸上乌纱帽悲观流泪,自己头上的官帽看来是要保不住了。

他知道公主?昨夜到了驿馆, 还?想着今日抽空上门请安, 却不妨听到这个噩耗。

宋浩撑起身, 气势汹汹地往大堂而去,他要问问这些锦衣卫, 有这么?多?人护卫公主?,缘何还?让公主?失踪?

这是失职 , 锦衣卫大大的失职。

他悲愤的想,如果自己不好过了,也要把锦衣卫拖下水,大家一起玩完吧。

‘砰’的一声,元麻子不成人形的躯体砸在了县令脚步前,吓得他脸色都青了。

咽了咽口水,宋浩颤颤巍巍地道:“这,这是干什么??”

苗千户随意地朝他拱了拱手:“宋大人,下官乃锦衣卫千户苗绍华,此人乃城中几十女子失踪案的元凶。公主?失踪,就是此人的同伙作为。据他交待,公主?被掳走?就藏在城中范府上,范府主?人就是他的同伙。请宋大人立即点?起捕快,协助锦衣卫尽快寻回公主?。”

地上元麻子被折磨得面目全非,舌头都被割掉了,只能呜呜流泪:胡说 ,我?没绑过公主?,也没说过这些话,这是赤裸裸地污蔑。

宋浩听闻公主?有了下落,先是一喜,随即大惊:“哪个范府?”

苗千户斜睨了他一眼:“县中还?有哪个范府敢如此胆大包天?,连公主?都敢碰。”

哧,宋浩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莫非是和?珉王有亲的范府?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堂堂范府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至于鬼祟行事,暗中掳人,还?,还?掳到了公主?头上?

苗千户一瞪眼:“怎么?,我?还?能骗大人不成?瞧瞧,元麻子证词在此,有他亲手画押。是不是真的,搜索范府即真相?大白?。莫非,宋大人要漠视公主?安危不成?”

元麻子默默流泪,狗日的锦衣卫,屈打成招啊!

宋浩接过证词看过,心里发凉,范府是犯了失心疯不成,那可是堂堂公主?啊,竟然也敢绑架。

孰轻孰重宋浩还?是分得清的,范老爷再是珉王舅舅,也离得远,锦衣卫可是就在眼前啊。

当下赔笑道:“既然如此,请千户稍等,本官这就召集人手,往范府一行。”

范府外,隔着一条街的酒楼上,韩重元临窗而坐,悠闲地摆弄棋盘。

有锦衣卫进来报告:“禀统领,县衙里有人往范府通风报信,是否拦下他?

韩重元手中捏着一枚棋子,慢慢道:“不用管,放他进去。”

“是。”

范府主?人范金宝,听得县衙里细作来报,说锦衣卫和?县衙捕快即将搜府,原因是怀疑他们绑了公主?。

“放屁,这是污蔑,到底谁动了公主?栽我?头上?”范金宝气急地走?来走?去,“孙管事,你快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造谣污蔑我??”

孙管事急得额头冒汗,缩着肩膀道:“听说锦衣卫拿住了元麻子,他签字画押,说公主?就在我?们府上,老爷,怎么?办?”

“元麻子?”范金宝狠狠一揪胡子,眼里惊疑不定,“公主?是真的失踪了?”

孙管事也不确定:“这,这锦衣卫也不能拿公主?开玩笑吧?”

范金宝吸了一口冷气:“那元麻子有没有可能误绑了公主?,真的将人绑回来了?快去查验清楚,看里面有没有公主??”

孙管事一跺脚:“哎呀我?的老爷,来不及了。锦衣卫就要来了,湖心岛上的人可不能见人,一旦发现城中失踪的少女都在我?们府上,就算公主?不是我?们绑的,也说不清楚了,到时?就是死罪啊!”

绑了几个平民百姓的女儿,就算被发现了,还?可以用钱脱罪,或者推给手下人背锅,最不济,还?可以向珉王求救。

绑了皇帝的女儿,可是全家连坐的重罪,珉王也难救。

范金宝狠狠一攥手心,眼里闪过恶毒的眸光:“那就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人没了,不管公主?有没有被绑到范府,都不能定他的罪。

他阴狠地抓过孙管事:“速去湖心岛,在那里放一把火,,都烧了!”

孙管事吓得哆嗦,对上自家老爷噬人般的目光,他忙点?头不及:“去,小的这就去。”

萧沫此刻就隐身在范府。

她离了驿馆,就重新返回了湖心岛,等着韩重元带人找过来。

诚然自己可以一针扎死那些恶人,可是如果律法能惩治他们,她还?是倾向于依法行事。

她怒不可遏动手杀的,是那些犯下滔天?大罪,害人无数,却依靠特权,金钱,钻律法的漏洞逃脱法网制裁的人。

想到针,她一摸腰畔,才想起那三枚绣花针在泥石流之威下丢了,还?没来得及重新再找几枚。

这时?湖心岛上响起了琴箫之声,一时?鸟语花香,景色宜人,竟仿入世?外桃源。

萧沫好奇地发现,范府养着这帮绑来的少女方式着实奇怪。

范府像是要养仙女似的,不禁将她们安置在与人隔绝的地方,还?请人教导少女们琴棋书画,平时?更是恨不得让她们餐风饮露,一点?荤菜都不能沾,身子更是不能不洁,随时?随刻保持干净清爽。

越是仙气飘飘,气质清冷如仙的越是得到教养嬷嬷的称赞。

这让萧沫更觉得恶心了,把女人当成物件似的随意揉捏塑形,变成男人喜欢的模样。

看着那些女孩子暂时?不像有危险的样子,萧沫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一边猜韩重元什么?时?候才会派人来?

等到太阳高升了,萧沫眯着眼正昏昏欲睡,就听到湖边有了动静。

她从屋顶上探头一看,就见湖心岛驰来几艘小船,上面都是些气势汹汹的壮汉,手里握着刀,看着就来者不善。

领头的就是昨晚上见过的孙管事,他下了船,就直奔管事嬷嬷处而去,俩人立即交头接耳起来,嬷嬷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

萧沫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就见一伙人直奔岛上厨房,抱起一堆堆柴火围在建筑外围,竟是有火烧房子的架子。

而那帮拿着刀的壮汉则守住在大门外,不许有人逃出。

眼看他们将柴火倒上油,即将点?燃火势,而里面房子里的人犹一无所知,萧沫再顾不得隐藏身形,飞身而下。

她顺手一把抄起地上的鹅卵石,向手拿火把的人扔去,那些人头上受到攻击,立即晕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孙管事见人倒地,立即受惊地四下环顾,“鬼,是不是有鬼?”

他现在干的正是没人性的事,心里发虚,犹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事。

有一大汉越众而出:“是有人装神弄鬼,快点?火,其他交给我?等!”

萧沫越上墙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人放火,毁尸灭迹。难道你们不知道外面锦衣卫正在追捕凶手吗?放下屠刀,我?饶你们一命。否则,丢怪我?手下无情。”

“你,你是什么?人?”孙管事战战兢兢地指着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休要坏了老爷的事。快,快,给我?放火烧死她们,快拿下她。”

“不知死活,无可救药!”萧沫冷冰冰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抽空用鹅卵石打晕那些拿火把的人,一边迎上冲过来的壮汉们,伸手就是夺刀,反手就是砍下为首之人的头颅。

砍掉的人头飞上半空,一时?震慑住了敌人,他们惊骇地看着萧沫,似乎不能相?信她一个娇柔的小女子竟能下手杀得了人。

将刀朝下一划,萧沫冷若冰霜,警告道:“若再上前,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杀了她,快杀了她,这是老爷的命令。”孙管事慌忙催促。

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萧沫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想在锦衣卫到来之前消灭罪证。

萧沫虽然只有《天?霜心法》两?层的功力,但是还?有此前千锤百炼出来的经?验,一帮不懂武功的莽夫而已,何惧也!

明知道里面是一帮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子,还?助纣为虐充当凶手的人,死有余辜。

血花飞溅,惨叫连天?,这群打手哪里是萧沫的对手,很快被打得落花流水,死得死,逃得逃。

凶残,太凶残了,这根本不是人,是杀神。

孙管事慌忙往后躲,嘴里不忘催促:“快,快点?火,烧死她。”

‘咻’的一声,刀光掠过空中,直插孙管事胸口,他惨叫着倒下。

萧沫飞身跃上墙头,冰冷的视线扫过全场:“我?看哪个还?敢?”

第42章

范金宝在厅中急得团团转, 不时地催促人:“快去湖心岛看看,孙管事处理完了没有?”

下人急匆匆而去,很快跑回来?禀告。

“怎么样了?”他期待地问。

下人吞吞吐吐地道:“大概, 可能,也许,不太顺利,小?的没有看到孙管事。”

隔着湖水他们都能听到岛上的惨叫声, 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反正没见岛上着火的样子。

范金宝气急败坏地怒骂:“该死的,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这时府中护卫匆忙来?报:“老爷不好了, 锦衣卫敲门,扬言要进府搜查,怎么办?”

范金宝瞬间头?皮发麻, 忙喊道:“拦住, 先拦住他们不许进门。”

现在也顾不得怕不怕了, 在湖心岛的事情处理干净之前, 绝对不能让锦衣卫进门。

范府大门前。

韩重元负手而立,凝视着范府中露出一角的屋檐,不知?在想什?么。

手下小?旗来?禀:“禀告统领大人, 范府拒不开门,意图阻拦锦衣卫寻回公?主?。”

韩重元眯了眯眼, 淡声道:“真是有勇气, 本统领还是第一次见到将锦衣卫挡在门外的人。敢阻挡锦衣卫办事, ”他突然伸手拿过?一张弓,搭箭就射向范府墙头?探头?探脑的人, 只?听一声惨呼,那人掉下墙头?, 。

扔掉弓箭,他继续道:“杀无赦!”

“是!”

一帮锦衣卫如猛虎出笼,纷纷抽出绣春刀,攻向范府。

范金宝招募的护卫哪里是如狼似虎,凶名?在外的锦衣卫们的对手,很快一阵鬼哭狼嚎,逃命似地四处奔逃。

等到宋县令和苗千户赶到时,刚好看到范府高大威严的大门轰然倒塌,齐齐砸在地上,掀起一片灰尘。

宋县令面如土色,冷汗大滴大滴冒了出来?,这就是锦衣卫,强盛如范府在它面前犹不堪一击。

台阶下,韩重元身着黑色麒麟服卓然而立,朝着宋县令颔首:“宋大人来?得正好,跟本统领一起进去吧!”

“好,好,一起一起。”悄悄擦了把汗,宋浩赔笑?,“韩统领先请。”

在文臣势大,武将衰落的本朝,文官不大看的起武官,但其中绝对不包括锦衣卫统领,许多文官对他是又?惧又?厌,恨不得一辈子不要碰上好。

韩重元轻扯了扯唇,大步往范府里走去,朱红的大门被?他无情地踩在脚底下。

“老爷不好了,”仆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惊恐地扑倒在地上,“老爷,大门,大门破了,他们来?了。”

“啊!”范金宝大惊失色,一撩袍子,转身就想跑。

老爷他身娇肉贵,可受不得锦衣卫的酷刑折磨,还是先跑为敬,让珉王这个外甥护着自己。

叮铃,绣春刀破空而来?,直直插在他脚尖一寸之外。

“范老爷这是要去哪?”男人漫不经心地声音传来?。

范金宝脚一软,跪坐在地,仓皇回头?看去,就见如涌入一片红海,锦衣卫气势逼人地冲进了正院,当中唯有一人着三品黑色麒麟服,黑得让他眼睛发疼。

第43

堂下锦衣卫按刀肃立, 天?河县衙役如见了猫的老鼠似地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

韩重元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宋县令尴尬地垂手?立在一旁,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

范金宝被按跪在地,形容狼狈,身子不自觉地颤抖。

“范老爷,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指使人绑架公主, 实属大逆不道,蔑视皇家, ”韩重元淡淡道,“公主在何处,请将人交出来吧。”

范金宝忙仰头喊冤:“冤枉啊, 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敢绑架公主啊。误会 , 这都是误会, 统领大人明查啊。”

“误会?”男人轻嗤一声,话锋转为?凌厉,“既然是误会, 缘何抗拒搜查,将?锦衣卫拒之门外?分明是存心不良, 妄图掩盖罪证。”

“这, 这这这, ”范金宝眼珠子乱转,嘴里一个劲地喊冤, “冤枉啊,我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啊, 都是手?下不懂事的奴才?干的。对,都是他们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韩重元垂下眼皮,里面幽冷一片:“可惜了,本统领收到的供词,可是言明范老爷就是主谋,你作何解释?”

范金宝激动地道:“哪个王八蛋造谣,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是有人污蔑陷害于我。”

他恨得牙痒痒的,如果元麻子在眼前?,一定扑上去?生?撕了他。

“是不是污蔑,一查即知。”韩重元视线瞟苗绍华,“带人搜查全府,速速解救公主。”

“是!”苗绍华抱拳领命而去?。

冷汗掉下打湿了地面,范金宝现在只能祈祷孙管事动作够快毁尸灭迹,最不济千万千万不要真的误绑了公主。

韩重元斜睨向宋县令:“天?河县失踪了二十几名少女,宋大人不打算派人探查吗?”

宋县令赔笑:“是,是,要查,要查的。”

当下示意本县捕头跟着去?搜查。

有机灵的锦衣卫烹了茶水送上来,男人悠闲地举杯品茶,而后放下杯子,好奇地问?道:“宋大人治下出了如此大的案件,此前?竟没有找到一丝线索不成??”

宋县令面上露出愁苦之色:“查了,本官真的查了,只是一无所获。”

他也焦急啊,治下出了这么多案件,受害者家族不乏本地乡绅,一个弄不好影响了考评,自己的官帽也戴不稳。

他很认真地派出衙役查了,只是毫无线索。

宋县令再怎么也不会想到范府会是凶手?,何至于啊?

韩重元轻轻一笑:“本统领大概知道宋大人为?什么找不到凶手?。”

宋县令讶异:“韩统领知道?”

一个人被扔在了范金宝旁边,身上是衙役的装扮,此刻被卸了双臂双腿,像死狗似的。

“这,这不是王捕头吗?他这是怎么了?”宋县令一惊。

“启禀统领,刚才?出门,属下就见他和先前?通风报信的人鬼鬼祟祟的私下交谈,看来他就是被范府收买的内奸无疑了。”有锦衣卫禀告。

“怎么,王捕头你竟然是范府的人?”宋县令瞪大眼睛。

他气着指着对方,吃里扒外的家伙。

难怪失踪了这么多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抓到,这不是贼喊捉贼,能抓到人才?怪。

当然真的抓到范金宝这个幕后凶手? ,宋县令会不会将?凶手?绳之以法?是个未知数,但不妨碍他厌恶王捕头这个背叛者。

韩重元低头用?茶盖撇着浮沫 ,幽幽道:“锦衣卫有巡查百官之责 ,本统领会将?宋大人的表现如实上报,宋大人好自为?之。”

宋县令顿时面露苦涩。

就在他试图求情的时候,苗千户窜进来报告:“禀统领大人,我们发?现关押公主的地方 了,就在范府修建的湖心岛上,请统领示下。”

韩重元站起来,下令:“速往湖心岛救回?公主,宋大人一起吧。还有,不要忘了把范老爷也带上。”

宋县令只好吞下要出口的话 ,急匆匆地跟在韩重元后面一起往湖心岛去?。”

他安慰自己 ,好在公主可以救回?来了,被绑去?的少女们也救回?来了 ,应该可以减轻一点罪责吧。

范金宝像滩泥似地瘫软在地,被锦衣卫拖着到了人工湖旁,再一起上了船。

遥遥地,就见岛上似乎飘着一股轻烟,他眼里不由冒出期待:孙管事是不是成?功了?

等?到一干人登上湖心岛,映入眼帘满目疮痍,繁花凋落,树木尽折,不再复桃花源气象。

岛上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人,还有血迹斑斑的尸体,刀具乱扔,柴火堆积,怎一个凄惨景象了得。

苗千户眼皮一跳,他们锦衣卫的人都在这里,请问?与范府护卫大战的人到底是谁?

他挤挤挨挨地挪到自家统领身边:“大人你看?”

如果是公主做的,表现得是不是太神异了一点,要不要遮掩一二啊?

韩重元斜睨了他一眼,冷然道:“还不速速派人上前?查探,看公主是不是在里面?”

苗千户迅速低头,恭谨地道:“是。”

房子里的少女被绑来这里求救无门,只有承受嬷嬷们的训练。

如果反抗的话,就有无数羞辱人的惩罚等?待着她们。

表面上她们过着有人侍候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却如行尸走肉,有家不能回?。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被送走,她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

直到今天?她们被赶到一处,而外面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 ,听着竟是来人要烧死她们。

她们挤在一起簌簌发?抖,绝望地等?待自己的命运,却看到大门被破开,穿着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鱼贯而入——终于有人来救她们了。

这一刻,所有女孩子们都抱在一块嚎啕大哭,哭声震天?。

这些女孩子皆肤白貌美,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

苗千户看得咋舌:“真是作孽啊,人家家人该是有多心疼啊!”

说着,他狠狠踹了范金宝一眼,人渣。

韩重元带着人进了院子,看都不看那些女子一眼,径直问?:“公主何在?”

苗千户点过了人数,肃声回?禀道:启禀统领大人,院中一共十二名女子,并无公主殿下身影。”

宋县令一下子揪断了胡子,救出少女固然是好事,但是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了公主一个人重要啊!

本以为?自己没了活路的范金宝却眼睛一亮 ,起死回?生?,爬起来道:“冤枉啊,我就说过是有人故意污蔑陷害于我,本老爷绝对没有绑架公主。”

只要没有找到公主殿下,不过是绑架了几个平民女子而已?,他耗尽家财还是能找到办法?脱罪的。

他觍着脸看向韩重元:“统领大人,我家外甥可是珉王,公主是珉王的亲侄女 ,说起来都是一家子亲戚。我就是再犯浑,也不会失心疯了去?绑架公主啊!统领大人,不如饶恕小的,往别处去?寻公主吧?”

范金宝现在只想将?这个煞星似的锦衣卫统领支走,剩下的一个宋县令,就好糊弄多了。

‘砰’,韩重元一把抓起他的头磕在地上,对方立即头破血流。

将?人提起,男人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跟公主论亲戚,你算什么东西,配吗?”

一把将?人丢开,韩重元环顾四周,声音阴冷:“宋大人,你治下一共丢失了多少少女?”

宋县令慌忙回?想:“自从去?年开始,少女无缘无故失踪者 ,至今已?有二十三名。”

“如今院中救出者几名?”

宋县令点了点:“十二。”

韩重元冷冷一笑:“那么其他人都哪里去?了?”

他侧首盯视范金宝:“范老爷,可否给?本统领一个解释?是你把她们都杀了,你杀了公主殿下?”

范金宝一个激灵,顾不得头上的伤痛,疯狂摇头:“没有,是有人不听话被杀,但我绝对没有杀公主。”

他悲愤地看向韩重元,什么仇什么怨,私自杀掉皇家公主,就是珉王也救不了他,这可是会满门抄家,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萧沫一直隐身藏起来没有露面,此时她看范金宝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人非死不可以向无辜者赎罪。

韩重元逼问?:“那剩下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你把她们送到哪里去?了?”

范金宝脱口而出:“珉王,我都献给?我外甥了。”

话说出口,他有一瞬间后悔,随即他扯着唇赔笑:“您看,我是送她们去?过好日子去?的,我真的没有坏心啊!”

萧沫听得都快要吐了,如果不是想知道更多内情,她现在就想一掌拍死他。

韩重元清淡的眉眼笼上寒霜,启唇道:“据元麻子交代? ,公主被他绑到了范府上。如今却遍寻不见公主踪影,本统领怀疑,,公主殿下已?经?被你送往珉王府了。”

空气一滞,苗千户脸色扭曲了一瞬,而宋县令则是恨不得自割耳朵,什么也没听到。

苍天?啊,大地啊,公主被当成?美人献到珉王府什么地,是自己可以听得吗?真的不会被皇家灭口吗?

萧沫则是眼睛一亮,韩重元很了解自己的心意嘛。

她根本没想让珉王好过,顺着这条线正好将?珉王府掀了。

范金宝则是目瞪口呆,神情恍惚:啊,我真的做过这种事吗?公主殿下真的被我送给?珉王了?

那我真的好好厉害,啪嗒,眼泪掉了下来。

冤死老爷我了!

第44章

虽然公主昨天才驾临天河镇 , 但是?谁让元麻子招认是他将公主绑到了?范府上?。

如今人是在范府上不见的,那就只有唯你是?问?!

反正绑架公主的罪名被牢牢地按死在范金宝头上?。

范金宝哭喊着:“不可能,不可能, 我绝对没?有做过。”

就算元麻子有可能误绑了?公主入府没?有让他知道,但是?在公主到达天河镇后,有没?有派遣人将美人送往府城,范金宝自己能不晓得?吗?

韩重元厉眸扫过, 苗千户上?前一步将人敲晕了?, 范金宝应声而倒。

“韩统领,这”宋县令也急啊, 关键是?要?找回公主啊,公主到底是?不是?被送往珉王府了??

韩重元眉眼冷淡:“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宋大人不介意锦衣卫将人带回去审问?清楚吧?”

宋县令当然不怀疑锦衣卫的审讯手段, 也不以?为自己能从锦衣卫手中抢人。

只是?, 他踌躇道:“万一公主真的落到珉王手上?”

自家?侄女被当成?美人献上?来, 闹出叔侄不伦什么地?香艳传闻来, 皇家?万一狠下心来灭口,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韩重元正色道:“本统领会派人快马加鞭通知珉王 ,一旦发现公主务必以?礼相待, 等锦衣卫前去接人。唉,”他叹了?口气, “也许是?本统领搞错了?, 公主失踪另有详情也说?不定。”

“另外, 此次也是?锦衣卫护卫不利致使公主失踪,本统领会具折上?奏陛下, 自陈己过,请陛下责罚。而今惟有尽快找到线索, 救回公主将功补过而已。”

宋县令表情复杂,他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该怨锦衣卫失职闹出事端来,还是?该怨恨范金宝脑子犯抽绑架无?辜少女?

总之,就很倒霉。

宋县令要?安抚一干被绑来的少女,通知她们的家?人来接人,还要?收押范府里的管事,奴仆,弄清楚被范金宝害死的少女情况,千头万绪的,当下一拱手带着衙役匆匆去忙了?。

苗千户指了?指地?上?的活口,询问?自家?统领:“大人,他们呢?”

或许宋县令以?为这都是?锦衣卫干的,但是?苗千户知道不是?。

韩重元轻声道:“找个借口很难吗?”

锦衣卫里也不是?没?有女卫 ,大不了?推说?是?锦衣卫派人先?一步潜入进来救人。

其实萧沫要?是?愿意露面,大可以?造势说?自己得?上?天恩宠赐予神功,解救无?辜者,给自己涮一层人望。

有了?人心名声,京城里那对夫妻想要?让她代替假公主和亲,恐怕多少会有顾虑。

不过现在看来,公主殿下怕是?不想现身人前的。

韩重元若有似无?地?瞟了?眼萧沫藏身的方向,让萧沫惊讶,好敏锐的感觉,不愧是?锦衣卫头子。

她从屋檐上?探出一个头来,悄咪咪地?挥了?挥手。

韩重元一晒,头也不回地?率人离开。

很快,湖心岛被清理一空,沉寂下来。

驿馆里,王寡妇,现在的李氏,焦心地?握着女儿的手,一起祈祷公主能被早早救回来。

公主这么好的人,救了?她们母女 ,有心有好报,不该遭此厄灾。

“大人,大人,公主殿下回来了?吗?”见到锦衣卫一大帮人回来,李氏不敢冒犯韩重元,忙逮着苗千户问?。

苗千户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回房,立即匆匆进了?驿馆。

李氏凄然泪下,踉跄着带着女儿回了?房。

韩重元一边审问?范金宝,他对珉王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少女的原因很感兴趣。另一边派人作势在天河镇内外继续搜查公主下落。

驿馆内没?有监牢,因此特意空出一间屋子作审讯室。

范金宝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智坚定的人,忍不了?一柱香的时刻就哭着喊着什么都说?了?。

可惜他知道的也有限,无?非是?珉王府里侍候的女人折损得?非常厉害,怕大肆搜罗美女被御史?弹劾,所以?令范金宝悄悄搜集美人献上?去,不要?被外人知道。

而且那些美人最好是?肤白貌美,白白嫩嫩看着有福气的,要?是?八字好就更妙了?。

包括他一共绑了?多少名少女,为了?立威恐吓害死了?几人,又?送了?几名到珉王府上?。

其实范金宝原本还可以?掳来更多 ,实在是?天河镇这个小县城出挑的女人少,才挑挑拣拣地?就绑了?二十三个。

“人渣败类!”苗千户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最看不起这等欺辱践踏女人的东西了?。

韩重元视线往屋顶飘了?飘 ,漫不经心地?道:“砍掉他的四肢,扔回衙门吧!”

“不要?啊,饶命啊,韩统领!”范金宝恐惧地?挣扎,“我是?珉王的舅舅,看在珉王的面子上?,你饶了?我一次吧!”

苗千户狞笑着踩住他的腿,抽出刀:“你应该感到荣幸,除了?朝廷官员,一般人可进不了?诏狱享受锦衣卫的招待。”

听着背后范金宝的惨叫,韩重元眉目不动,径自出了?房间。

屋顶上?,萧沫面无?表情地?看完范金宝受刑,断定他只剩一口气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韩重元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才刚在桌边坐下,一声异响,萧沫的身影从天而降。

即使一天一夜未眠,少女鲜妍的容颜依旧,她背着手笑眯眯地?打招呼:“韩统领。”

韩重元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公主总算愿意现身了?,本统领还以?为你直接杀去珉王府上?了?。”

萧沫承认:“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想先?和韩统领你打个招呼嘛。还有,我也想先?看看那些解救回来的女孩处境如何,能不能顺利归家?。”

这个操蛋的世界,明明她们是?受害者,然而有时候人们不但不报以?慈悲同情,去谴责加害者,反过来加倍迫害她们。

韩重元语气说?不上?是?讽还是?赞:“公主殿下还真是?个好人。”

空气一时寂静。

萧沫想说?不是?因为自己是?好人,而是?因为自己生于一个更好的时代,所以?无?法忍受那些愚昧的无?知的封建道德压迫。

半晌后,韩重元打破了?沉默:“其实为了?公主好,此事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公主一定要?追究珉王不可吗?”

萧沫诧异,坚定道:“当然,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珉王吗?而且还有那么多人死在他手上?,即将有人会继续死去,既然撞到我手上?了?,就不能不管。”

韩重元幽冷的瞳孔注视她:“哪怕为此牺牲你的名声?可是?他是?你的叔叔,岂不闻亲亲相隐,有必要?为了?几个平民百姓做到这地?步吗?难道你不怕到时会惹怒陛下,失去你的公主地?位吗?”

只有珉王府带走了?公主,锦衣卫为了?自己的职责才会跟珉王府对上?,如此公主的名声必然会受到影响。

“为什么要?怕?我可不在乎什么名声的。”萧沫背着手,轻盈地?在房间中踱步,“至于珉王,我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家?都是?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有血缘关系该包庇罪犯,就能践踏人间律法,罔顾人命了?吗?”

她继续道:“如果皇帝包庇他,因此迁怒于我 ,也不过是?个昏君罢了?,这个公主大不了?我不当就是?。”她上?京要?的是?真相,为原主报仇。

而且封建帝皇什么的,她对此没?有丝毫敬畏,千百年后早没?有皇帝了?。

韩重元眸中异光一闪:“公主悲天悯人,嫉恶如仇,本统领现在有点相信公主得?天独厚,受上?天恩宠了?。”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公主,也一定不是?什么为恶的妖魔鬼怪。

萧沫转过身 ,眼睛闪亮地?盯着他:“所以?韩统领愿意帮我吗?”

韩重元沉默,半晌幽幽道:“帮不帮有何区别?本统领的职责是?护卫公主上?京,若是?公主一意孤行开溜,锦衣卫看不住公主,还不是?照样得?依公主之意行事。”

萧沫不就是?拿住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说?消失就消失。

萧沫心虚了?一下,贝齿轻咬嘴唇 ,自己好像挺过分的。

“不过,看在公主救了?本统领一命的份上?,这次的事就算了?。”韩重元站了?起来,走到萧沫身前,开口道,“公主,可以?伸一下手吗?”

嗯?

萧沫懵懂地?看了?男人一眼,还是?向他伸出了?右手。

韩重元视线落在少女柔嫩如玉的掌心,然后慢慢递出自己的左手,张开手指,三枚银亮的绣花针安静地?躺在掌心里。

“这,”萧沫惊喜地?抬起头,正对上?男人俊秀幽冷的眉眼,看得?人心悸。

“之前损坏了?公主的武器,一直没?有弥补,今日才得?以?奉上?,不知可合公主的意?”男人认真地?询问?。

萧沫合上?手掌,有点冰冰的凉意,她退后一步,微笑道:“很好,我正需要?,多谢韩统领了?。”

韩重元垂下眸:“公主殿下满意就好。”

俩人一时无?话?。

好一会,萧沫客气地?提出告辞:“接下来辛苦韩统领了?,我先?走了?。”

等韩重元再抬起眼,少女不见了?踪影,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

萧沫跳上?屋顶,站定不动,静静地?望向天上?的月亮。

在现代,她的理想生活就是?闲时受国家?应召执行特殊任务,归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养花养猫养狗,再找个人谈谈恋爱。

谁能想到一个雷劈自己到了?古代,她倒是?不排斥谈个恋爱,可是?自己这副身体年纪不过十六岁,太小。

韩重元长得?顺眼,可是?年纪大了?,说?不定早就成?婚生子,连小妾都有了?。

唉,也不知道锦衣卫中有没?有未婚的粉嫩少年 ,可以?陪自己谈场恋爱的。

第45章

萧沫再焦急陷在珉王府上的无辜少女们, 也不能就这么丢下今日解救出来的人不管。

要知道人心叵测,有时候将人救出也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磨难的开始。

她既然?救人了, 就希望每个人尽可能有一个不坏的结果,能够好好地在世上活下来。

萧沫再次隐去身形,悄悄潜到了县衙,趴在了衙门大堂屋顶上。

宋县令此次大概是背负着治理不力的压力, 飞快地派人按图索骥通知那些?获救女子的家人。

那些?人也很快就到了, 大抵能将女儿养得不错的人家,多少有几分爱女之心, 此刻见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儿,顿时抱头痛哭。

很快,那些?人一番感恩戴德后, 领着自?家女儿悄悄离去。

萧沫稍稍松了口气, 太好了, 起码没有露出嫌弃之意 , 或许结果比预想得好。

这帮人家境大都不错,居住在县城里,所?以才被范金宝选中绑架。

萧沫记性?好, 将十二?位少女的家庭地址都一一记下来,打算一家家走遍, 看?他?们是不是真心接受被绑架救回的女儿, 或者只是装装样?子。

好在县城不大, 萧沫运起轻功一家家探过去。

囫囵吞枣般看?过一遍,其?中六家都在商量着搬家换个地方住, 以后不回天河县了。

另外几家没有打算搬家,家中欢喜哭泣过后, 气氛伤心又沉闷,但还是准备了团圆饭庆贺人被救了回来,一家团圆。

萧沫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只要一家子上下同心,相信阴影迟早会过去,大家会越来越好的。

她寻思着回驿馆拿些?上次‘分赃’的金银财宝,明天给几家看?着家境一般的分一分,也算是尽些?自?己的心意。

萧沫无意在驿馆诸人前露面,因此赶在天黑后才返回驿馆,却不妨看?见李氏带着女儿小兰守在自?己房门前偷偷哭泣。

李氏对公主救了自?己感激不尽,却不妨公主殿下在锦衣卫护卫之下仍然?出事,她一边担忧公主的下落安危,一边难免在心里怨恨锦衣卫护卫不力。

公主是个好人,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萧沫脚步一顿,心里想着对李氏母女的安排,掉头朝着苗千户所?在的方向跑去。

苗千户一边派人去珉王府寻人,一边还要指挥人装模作样?继续在县城附近搜寻公主痕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只想倒头就睡,冷不防头上被什?么东西丢了一下。

“谁?”苗千户警惕地抽出绣春刀。

“是我。”萧沫探出一个头。

如今随行队伍中,除了韩重元,苗千户就是另一个知情人,知道公主失踪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萧沫除了找他?也想不到其?他?人。

“公主?”苗千户惊诧地瞪大眼睛,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拜见公主,公主有何?吩咐?”

萧沫细声吩咐他?,去将李氏母女劝回房安歇,这样?子呆在外面对身体不好。

苗千户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屋顶发?了下呆,公主行踪飘忽不定,也太神乎其?技了,才匆匆出门办公主交代?的事。

看?到房门前没人了,萧沫才潜回房中,趁着黑夜她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不等天亮,萧沫找了点水洗漱完,抓起一小袋金银珠宝就出了驿馆。

前面几家一切顺利,等萧沫赶到第五家时,就听得一阵惨烈的哭声,人群纷纷围拢在门前,七嘴八舌地对着指指点点。

萧沫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匆匆扒拉开人群,才知道这家的女儿昨天晚上吊死了。

萧沫记得这家的女儿,是一个长得白嫩圆润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左边脸颊上还有一个酒窝,家人喊她甜儿。

甜儿的父母兄长对她很好,心疼她惨遭不幸,还商量过要不要搬家。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甜儿会选择自?杀?

屋里,甜儿父母抱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而甜儿的兄长却赤着眼睛手里拿着搬砖往旁边邻居家的门扔。

他?边扔边痛骂:“王秀才,你害死了我妹妹,你不得好死。”

萧沫的心沉甸甸地,她顾不得隐藏身份,拉着旁边围观的大娘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那大娘是个好看?热闹的,当下一拍大腿将知道的吐了个一干二?净。

当初甜儿被绑架的时候,家里就不顾一切地报了官,左右邻居都知道他?家的女孩被人绑走了。

等甜儿回来,邻里自?然?也知道了。

本来大家也不过嘟囔说几句闲话,事不关己也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没想到甜儿家的邻居住了个酸腐秀才。

那秀才满口之乎者也,礼义廉耻,对甜儿家收留女儿不满。开口嘲讽甜儿必然?已?经?失了贞洁,这样?不干不净的女子该自?己自?尽保全家风才是,有什?么颜面继续苟活世间。

甚至放言甜儿家脏污臭不可闻,自?己身为他?们邻居都甚是大不幸,大骂让甜儿家滚出去。

甜儿听在耳里,当晚什?么也不说地回了房,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被发?现?上吊自?杀了。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打开了,一个留着山短须,穿青色长袍的中年夫子愤愤不平地指着甜儿兄长道:“我哪里说错了,女子当以贞洁为重,她失了贞洁被人玷污却不肯死节,不知廉耻有辱门风。我耻于与你家为邻 ,不过在家骂一声罢了,她上吊自?杀,是她自?己知道廉耻,跟我何?干?”

说着挥了挥手,轻蔑地道:“我可是秀才,你再砸门,休怪我告官,哼。”

甜儿大哥双眼冒火,就要扑上去撕打,被人紧紧拦住。

看?着王秀才扬着得意的嘴脸关上门,萧沫心里的暴戾控制不住地涌上来。

世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拿着冷冰冰地礼教规矩硬生生将一条鲜活的生命逼死,犹恬不知耻洋洋自?得。

甜儿没有死在范府的湖心岛上,没有死在珉王手里,却被言辞如刀逼死。

贞洁,贞洁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它是能吃还是能穿 ,牢牢地栲在女人脖子上?

萧沫慢慢地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出人群之外,忽然?她一个飞身而起直入秀才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抓起秀才,扬长而去。

“天啊,刚才是什?么,你们看?到了吗?”有围观的路人擦着眼问身边的人。

“是不是个人啊?我怎么看?着她会飞啊?”被问的人惊疑不定地道。

有很多人看?到有什?么东西飞跃进秀才的家里,秀才家人也打开门,对着围观的人群呼天抢地:“有贼啊,有人进门把我相公抢走了,求求你们救人啊!”

“啊,真的是个人啊?”有人惊呼。

“哪有人会飞的,不会是鬼吧?”有人害怕地缩起身子,“要死了,不会是秀才不修口德,那甜儿化成鬼回来报仇了吧?”

哗啦一声,围观的人群都跑光了,再也不敢停下看?好戏了,谁不怕鬼啊?

秀才娘子呆了,无助地四处张望,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甜儿兄长露出冷笑:“呸,活该!”

随即想到自?己枉死的妹妹,他?哭着进了家门:“甜儿 ,是不是真的是你回来了?”

王秀才被打晕过去了,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地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鼻端是奇异的香气。

“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他?迷糊地撑起身子。

门被推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走了进来,他?满脸□□,关上门朝王秀才逼近。

“等等,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王秀才连忙问。

壮汉上上下下打量王秀才,搓着手道:“长得是难看?了些?,看?在钱的份上,勉强也能下口。”

看?着壮汉开始宽衣解带,王秀才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脱衣服,你到底要干什?么?”

壮汉一脸嫌弃地为他?解惑:“干什?么?奸你。”

说着一巴掌将王秀才打晕过去,身子朝他?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王秀才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全身疼得厉害,特别是后面不可言说的地方撕裂地疼,有热流从大腿往下流。

想到昏过去前,壮汉说的话,他?脸色发?白,自?己被个男人奸污了?

……

呕,王秀才低头就要吐。

手臂的剧痛传来 ,王秀才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双臂吊起被挂在自?家门前,身上还□□。

啊啊啊,王秀才无法?抑制地发?出惨叫声,他?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埋起来。

“什?么人,什?么声音?”

王秀才的叫声惊动了四方邻居,大家纷纷走出家门一探究竟。

才叫出声 ,王秀才就后悔了,自?己现?在可是光着身子,还是衣一副被人糟蹋过的样?子,怎么能被人看?见?

“不要出来,你们不要出来啊!”王秀才绝望地尖叫。

“天啊,这不是王秀才吗?他?怎么不穿衣服被人绑在这里?”

“你们看?,他?身上还有字呢?”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对着王秀才指指点点。

当然?,发?现?是一具裸男,女人早就被蒙住眼睛赶回家了。

在王秀才白斩鸡一样?的胸膛前,用墨水写着几个大字:男人有贞洁否?死节乎,苟活乎?

第46章

萧沫漠然地看着下面的众生百态。

王秀才面?如死灰地被家人解救下来?, 仓促抬进屋子?,大门死死地将外面看热闹的人关在外面。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秀才完了。

不提身上的腌臜痕迹, 光是他赤身露体吊挂于门外被这么多人亲眼目睹,就是斯文扫地颜面?无存。

其实不仅女人被人侮辱要?被人指指点点,男人被男人糟蹋了一样会让人嗤笑看不起,王秀才要?是有气性说不得?一头撞死。

当然如果他厚着脸皮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 一样可以活下来?。

萧沫不关心他的死活, 她只想让对方?感同身受,曾经自己毫无顾忌加之于他人身上的言语暴力, 如今回馈到他自己头上,好好领受甜儿临死前的痛苦。

用语言逼死他人,也是杀人。

最后?看了一眼甜儿家, 萧沫掉头离开。

她心情闷闷地, 疾走奔跑在?县城中?, 但凡听到有人提及范府被救回的少女言辞轻浮, 有诋毁侮辱之意,就暗中?扔石头教训一番。

很快城中?就流传出有鬼出没的恐怖流言,不想被‘鬼’攻击, 胆小?的人闭口不言 ,再不敢提及少女被绑一事, 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王秀才。

直到夜幕降临, 将县城逛了一遍, 确定其他人家暂且平安无事的萧沫才重新回到驿馆。

没有回房间,萧沫一个飞身上了屋顶 , 脚步一顿,她发现自己看中?的地方?已经有人了。

天上清辉淡淡, 远处廖廖几点灯火,男人穿着黑色麒麟服,临风而?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似乎察觉到异样,男人偏头看过来?一眼,正对上萧沫诧异的眸光。

既然被发现了,萧沫也没有躲避,而?是走了过去。

“韩统领,你怎么在?这?”萧沫问。

韩重元没有回答,反而?道:“今日城中?好热闹,是公?主殿下做的?”

锦衣卫巡探收集情报是行家,萧沫不意外男人能知道。

萧沫星眸微微黯淡了下,手指无意识地缠着自己的头发:“人为?什么不能简单一点,只分是非对错,不要?为?了无谓的束缚去伤害自己和别人呢?”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多么简单的道理?。

在?她看来?,那些礼教规矩都是人规定的,不是天地至高无上的准则,实在?不必拿它当不可违背的天条来?敬畏,难道不是生命更重要?吗?

可恨的是,它荼毒了太多人,更是被某些人当成了迫害弱势群体的工具。

韩重元垂眸看了她一眼,少女纤细若扶柳的身姿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公?主可是后?悔救下她们了?岂不闻凡事有得?必有失,未必事事如人意。”

萧沫笑了一下:“韩统领是在?安慰我吗?”

韩重元移开眼,扯唇道:“公?主就当是吧。”

空气中?似乎有种别样的气氛在?弥漫。

沉默了一瞬,萧沫道:“其实韩统领当初对我亦有救命之恩,我对韩统领的救命之恩也算抵消了。然而?我脱离你们护卫,因此让你们对上珉王,甚至让你们受到皇帝的责罚,这就是我之过了。”

锦衣卫既然担了护卫的职责,在?这个皇权时代,自己任何的所?作所?为?就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她继续道:“但是珉王我是一定要?去见的,这里有几张药方?,对疗伤补血有奇效,就当是我对锦衣卫的歉意,韩统领收下吧!”

说着,她递出了几张纸。

萧沫母亲自身有奇遇,这种药方?最多,她自小?就熟背在?身,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浅淡朦胧的月光下,少女伸出的手指莹白如玉,夹着几张薄薄的纸。

韩重元眉头微皱,一瞬间黑瞳里似乎落下了乌云,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淡淡道:“公?主何须如此客气,不过是锦衣卫技不如人,认赌服输罢了,公?主并不欠锦衣卫什么,请将药方?收回去吧!”

说罢,他疏离冷淡地退了一步。

萧沫惊奇地偏了偏头,似乎从男人身上察觉到一丝不高兴。

她张了张口,刚要?再劝说几句,突然安静下来?,视线投向某个方?向。

有人朝这里潜过来?了。

萧沫朝男人看了一眼,就见韩重元全身隐入黑暗中?,敛息屏气。

原来?他也发现了。

萧沫同样无声?无息地掩去身影,退入黑暗。

脚下就是她在?驿馆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人撬开了房间的窗户,跳了进去。

火光一闪 ,屋里很快传来?打斗声?,还有刀锋相触的刺耳声?响。

萧沫早就察觉了自己房间有人,想来?就是锦衣卫提前埋伏的人。

“韩统领早知道有人会来??”萧沫忍不住问。

韩重元重新从黑暗中?走出来?,摇头:“钓鱼而?已,愿者?上钩。”

他只是知道有人必然不想真公?主安然返回京城,在?天河镇如了萧沫的愿,放出她被绑架失踪的传闻,何尝不是故布疑阵,引人上钩。

果然,有人耐不住想一探究竟。

萧沫转了转眼珠:“我下去看看。”

她抢先一步下了屋顶,直奔自己所?在?的房间。

门一推开,迎面?刀风袭来?,雪亮的刀光带着狠意直扑面?门。

苗千户大惊:“公?主小?心!”

那人眼里一亮,这就是公?主,她果然没有失踪。

萧沫红唇一翘,慢慢朝前伸出手掌,竟是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刀锋。

那人大惊失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里叽里咕噜地吐出一嘴话,使劲地想抽回刀。

萧沫一句也听不懂。

“啧,还给你。”萧沫突然松开手指。

对方?受不住力,双腿噔噔噔地向后?退,等他再待扑过来?,脖子?上已经架了两柄绣春刀,被押在?跪在?了地上。

门在?身后?关上,韩重元来?了。

苗千户立即禀报道:“公?主,统领,抓住人了。”

那人犹是不死心地挣扎,双眼死死地瞪着萧沫,开口却是僵硬的大夏话:“你不是公?主,你们骗我,你是什么人?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房间里灯光更明?亮了点,萧沫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这人相貌怪异,对方?眼窝奇深,鼻梁高挺,胡须浓密,一副异族人的打扮。

萧沫疑惑地皱起眉:“他又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

糟了,苗千户心里一咯噔,眼神情不自禁朝自家统领看去。

这分明?就是北狄人,大概率就是北狄大王子?派人的,想在?路上截杀公?主,阻止她代替明?珠公?主和亲。

“你是公?主,真的是公?主?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刚才是怎么做到的,是戏法吗?”北狄人继续追问。

韩重元眼眸沉静:“异国之人,妄图对公?主不利,杀了吧!”

“是。”

苗千户当即毫不犹豫地一割,那人喉间血流如注,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室内一静,苗千户很有眼色带人拖着尸体溜走,将残局留给自家统领收拾。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萧沫歪了歪头:“韩统领,不解释吗?”

为?什么一个异族人要?杀一个刚找回来?不久的公?主。

韩重元难得?地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将实情说出口。

曾几何时,他期待将事实瞒到最后?,然后?看萧沫如何将京城掀个天翻地覆。

只不过没想到事情变幻如此之快,如今却是不得?不坦白了。

韩重元踌躇了一会,凝视她道:“我要?是说了,公?主不要?太生气。”

萧沫大度地保证:“不生气。”

韩重元:“那是北狄人,为?患边境,说是大夏的世仇也不为?过。”

“那跟他们要?杀我有什么关系?”萧沫不明?白,总不能北狄人狂妄到凡是大夏皇室中?人,就想方?设法杀掉吧?

韩重元开口,话里有了冷意:“北狄强盛,几个月前遣大王子?出使夏朝,北狄王子?要?求朝廷下嫁公?主和亲。”

萧沫的脸已经是一片冰霜之色,浑身冒出淡淡的寒气,她已经明?白了:“所?以,我就是那个和亲的公?主?”

好啊,真好,这对操蛋的亲爹妈!

萧沫真是为?原生叫屈,碰上这样的亲爹妈,还不如当个村姑呢,当个狗屁的公?主啊。

从小?到大没有享过当公?主的福,没有受过皇室供奉,临到要?和亲了却要?被献出去当牺牲品,凭什么?

她冷笑着一掌拍在?墙上,上面?立即结起了一层冰霜:“好一对无能的爹妈,好一个无能的朝廷,让一个女人去和亲,男人都死光了?”

韩重元无话可说,夏朝文武不和,武将凋零,整体国家实力衰落是不争的事实。

萧沫突然反应过来?:“就算我是和亲的公?主,这跟他们想杀我有什么关系,除非他们根本?不想和亲。”

咳咳,韩重元面?皮抽搐了一下,从未觉得?接下来?的话这么难以启齿:“他们想和亲的,只是中?意的和亲对象不是你。”

萧沫惊奇极了,甚至忘了生气:“那是谁?”

韩重元眼眸飘忽了一下,终于据实以告:“明?珠公?主。”

萧沫:“明?珠公?主又是哪个?”

韩重元:“是代替你养在?宫中?的假公?主萧婉,圣上特封为?明?珠公?主。”

掌上明?珠,视若珍宝。

第47章

萧沫第一次知道?那个代替了原主的冒牌货叫什么明珠公主, 听上去就知道?帝后必然宠爱珍视之极,才取这个名?号。

“所以?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萧沫每一个字都冒着冷气, “既然北狄想要娶的人是明珠公主,为何又换了人?”

韩重元脊背受激似地泛起颤栗,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墙面,那冰霜有慢慢向外扩散的痕迹, 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他诚实地道?:“陛下?和皇后爱明珠公主若掌中至宝, 自然不舍将她远嫁塞外,因当日北狄放言非皇室嫡公主不娶, 所以当得知殿下的身份,就”

萧沫冷笑:“所以?我的出现刚好让他们有借口保下?心?爱的假公主,反手拿我这个‘嫡公主’当替死?鬼去和亲, 是吗?”

韩重元没有否认:“公主英明。”

“欺人太甚!”

‘哗’地一声?, 乱泥横飞, 冰屑崩裂, 随着萧沫运起《天霜心?经》第二层功法?,她手底下?按着的那面墙倒塌了。

自从修习《天霜心?法?》以?来?,萧沫还从未用这功法?示人, 就是它一旦施展就伴随着冰霜,落在古人眼中太过怪异可怕。

如今震怒之下?却是顾不得了。

原主那对父母感情冷淡没关系, 没关系, 当是彼此有缘无分;他们不替原主找出真相惩罚幕后凶手没关系, 她可以?替原主报仇;

萧沫从未想过他们还可以?更过份,就算对原主没感情, 哪怕当是陌生人置之不理呢,竟然拿亲生女儿代替养女和亲, 还是鸩占鹊巢,不知哪只鸩所诞下?的后代。

他们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竟然干得出这样的事?

就这样的夫妻竟是一国帝后,夏朝没亡真是奇迹,难怪被那什么北狄打得屁都不敢放,只想和亲换和平,一帮软骨头。

萧沫在心?里?挖苦。

墙壁倒塌的动静惊动了附近守卫的锦衣卫,韩重元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退回去。

“公主如今知道?了替嫁和亲的真相,你会怎么做?”韩重元抬起眼眸,里?面幽深难测。

萧沫收回手掌背在身后,冷冷道?:“来?日到了京城,我看哪个敢让我和亲 ,谁要送我和亲,我先送他们去死?!”

她说的不是空话,等《天霜心?法?》练到第五层当可以?武力无敌于天下?;当练到第七层,则于百万大军中也来?去自如,纵皇宫大内也如履平地;当突破到第九层宗师有望,破一城易如反掌,天下?无人可挡,有谁可惧?

如果没有自己的到来?,原主一个养在乡下?的绣花女,大概只有被乖乖送去异族和亲的份,最后不过一个客死?异乡的凄惨结局。

谁都知道?和亲公主不是好当的,难道?他们想不到一个国势不强地位不尊的和亲公主会面临什么下?场,既然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送人去死?,她又何必手下?留情呢?

韩重元眼睛闪了闪,又问:“哪怕是皇帝陛下?,你的亲生父亲?”

萧沫撇了一下?嘴:“如果他不怕死?的话,看他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把养女看得重于一切?”言下?之意?是不排除会下?手。

“呵!”男人低低笑了一下?,幽邃的眸里?洋溢着别样的笑意?,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

他这一笑,眉眼舒展开,犹如美玉生辉,好看得过份。

萧沫一时被吸引住了,好半晌默默转开了头,不看了不看了,再好看也可能成亲生子了,不是自己的菜。

她没好气地道?:“韩统领你笑什么,莫非是笑我不自量力,还是想着忠心?护主,先弄死?我?”

韩重元止住笑,似真似假地道?:“不敢,公主承天之佑,超出三纲五常之外,行事自有天意?,韩某一介凡人,哪里?敢逆天意?行事呢?”

萧沫一时迷惑了,都说古代人最是忠诚不二,他是嘲讽我呢,还是嘲讽我?

“夜深风凉,此地已?不适合住人,韩某另外给公主安排了房间?,公主不妨先暂时安歇。”韩重元道?。

萧沫看了看天色,的确够晚了,闹了一天她也累了。

点了点头,她道?:“也罢,明天再说。”

如今既然知道?了回京和亲的真相,她一点也不急着赶路了,等死?他们,反正急得不是自己。

似乎明白萧沫挂心?什么,韩重元承诺道?:“范府救出的人家,韩某明日会派锦衣卫守在周围,警告不许闲杂人等妄自揣测当作谈资。至于遇害的人家,会另外给予金银补偿。”

目前确定被范金宝害死?的有三个,如今还有八名?少?女在珉王府,不知处境如何。

萧沫看了他一眼,到口边的‘韩某’,还是换成了更客气的称呼:“韩统领,如此多谢你了。”

事到如今萧沫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让她们都学只适合女子练的《婠女心?经》吗?

可是除了强大的体魄,更要有坚强的灵魂,才能在这个时代更好地生存下?去。否则,让她们练武说不定适得其反,反而被人利用。

萧沫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到底可以?做些?什么才能给这个时代带来?改变,提高妇女的地位。

一夜无话。

因为有了锦衣卫的威慑,街上没人敢说那些?被解救回来?少?女的闲话,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

倒是王秀才家,停听说他们连夜就搬家了,等天亮时,王家已?经是人去楼空。

萧沫听了冷笑,王秀才口口声?声?念着守贞全节,自己不是一样没舍得死?。

锦衣卫装模作样继续搜查了两天,而这三天里?萧沫自然是隐去了踪迹没有露面,因此当宋县令抱着一丝希望找上门时,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公主,可能,也许,真的送到了珉王府上。

宋县令绝望地望着韩重元:“韩统领,这可怎么办?”

韩重元沉痛地道?:“本?统领已?经快马加鞭送信给圣上,只是路途遥远,旨意?还未到。为了尽快救回公主,为今之计只能速速赶往州府,将公主拦下?了。”

宋县令小心?地道?:“听说韩统领先前往珉王府送了信,不知可收到珉王回信?”

韩重元嗤笑:“就算公主真的落到珉王手上,你认为珉王说真话的几率有几分?”

珉王是当今圣上的异母弟,自来?是混不吝无法?无天的。

而圣上性子软弱,对自家亲人偏又无底线的纵容,越发纵得珉王在封地胡作非为,荒淫无度。

要不是文臣势大几次施压,逼着皇帝下?旨训斥了珉王,齐州府百姓还不知道?怎么受苦呢。

如果公主真的落到珉王手上,为了逃脱罪责,珉王说不定能将公主杀了灭口。

韩重元决定明天就启程直奔齐州而去。

消息通知下?去,锦衣卫要动,那些?宫里?出来?的宫人自然要动。

“秦嬷嬷怎么办?要是公主真的在珉王府,有个万一毁了名?节,皇家还容得下?她吗?那北狄还会愿意?要她和亲吗?”香草担忧地道?,“那明珠公主怎么办?”

她们起先对萧沫是不屑,后来?则是畏,唯独没有真心?,此刻萧沫不见了踪影,她们也只是担心?会影响了明珠公主,会受到宫中责怪。

秦嬷嬷紧紧皱着眉头,她自诩识人无数,却看不透萧沫。

萧沫明显身上有古怪,秦嬷嬷怀疑对方?真的被绑架了吗?有谁会在锦衣卫重重护卫下?来?偷人?

她冷笑,或许那是萧沫自导自演的,就是想借名?声?自污,想借此摆脱和亲的命运。

至于萧沫是如何知道?自己会替嫁的真相,秦嬷嬷扫视了几个宫女一眼,没准其中就有人自作聪明投靠了公主,想借此留在夏朝。

要知道?能被派来?乡野迎接公主的宫女,都是注定被放弃的落败者,她们的命运和萧沫绑在一起,即将作为陪嫁宫女远赴北狄。

没得其中就有眼皮子浅的,偷偷投了公主。

秦嬷嬷却知道?皇后娘娘将明珠公主视为心?肝肉,不说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是看在国舅爷的份上,也万万不会同意?让明珠公主和亲的。

明珠公主不会和亲,那和亲的只会另有其人,想另投他主是做梦。

这些?人中,唯一真心?为萧沫担忧的恐怕只有王寡妇母女了,李氏甚至试图独自出门寻找公主,只是被锦衣卫拦下?来?了。

萧沫是必要去寻珉王麻烦的,她也烦恼该如何安置李氏母女,她不可能一直将她们带在身边。

最后,不忍李氏忧心?自己,萧沫还是悄悄在她面前现了身。

“公主,你没事!”李氏惊喜不已?。

“嘘。”做了个让李氏安静的手势,萧沫安抚地笑了笑,“我很好,累你担心?了。”

李氏揽着安静温顺的女儿,喜极而笑:“只要公主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也不去问既然公主没事,为何会传出失踪的消息。

萧沫道?:“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以?后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们即将离开,而此地是你故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公主,”李氏惶恐地抬起头。

“你听我说,”萧沫说着自己的提议,“如果你留下?来?,我会为你购置房产铺子,让你们母女能自给自足,不用依靠他人。另外,锦衣卫会拜托此地衙门多看顾你,让你免受骚扰。以?后你独自一人也好,想要再嫁也好,都由你自己选择。”

“另外,如果你留下?来?,我想另外拜托你一件事。”萧沫道?。

“公主,您不要这么说, ”李氏焦急地道?,“你的大恩大德,草民母女没齿难忘,您只管吩咐。”

萧沫温声?道?:“我想留些?银两建一处救助所,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特别是女人。还有,你知道?那些?范府救出来?的人吗?以?后如果她们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能帮的话就帮一把。当然,也可以?写信告诉我,等我在京城安定下?来?,我会给你寄信。”

“公主您是个好人。”李氏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坚定道?,“我愿意?。”

李氏是个坚韧的女人,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萧沫相信在条件许可下?,她能将自己的生活过好。

萧沫握了握她的手,思考了一瞬,才拿出自己半夜抄写的《婠女心?经》递给她:“这是能让女人强身健体的功法?,你拿着,如果有女人愿意?练就学一学,起码能保护自己。只是,要小心?不要落到男人手上。”

萧沫语气凝重,李氏慎重接下?:“我明白,公主。”

唉,萧沫也不知道?教她们武功对不对,又有多少?人愿意?学。可是有些?事做了也许会带来?改变,不做,永远只能原地踏步。

但愿自己没有做错吧!

第48章

次日。

锦衣卫一行人离开天河县, 往齐州府出发。

为了不拖慢行程,韩重元留下十名锦衣卫护送秦嬷嬷等人,自己则是率领其他人快马加鞭赶路。

萧沫则是穿上锦衣卫衣服, 混入其中,而知?道公?主就在队伍中的只有韩重元的几名亲近心腹。

“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途中要改走水路,坐在船舱里,萧沫开口询问。

其余人都在甲板上, 大概是为了男女大防, 将?苗千户留了下来。

期间,苗千户一直在看自家统领, 心里焦急得不停。

他不明白,统领大人收拾了范金宝还罢了,就算是珉王的舅舅, 也不过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富商, 锦衣卫整了就整了。

可是为什么还要跟着公?主殿下胡闹要对上珉王呢?

他算是看明白了, 公?主殿下是有些嫉恶如仇在身上的, 而且下手狠辣,说杀人就杀人,万一冲动之下将?珉王也砍了, 到时?候锦衣卫怎么收场?

唉,统领大人自遇到公?主殿下, 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韩重元则视而不见他的眼色, 说起珉王来。

上一代的大夏皇室嫡脉凋零, 先帝膝下也不过二子一女而已。

当?今圣上是长子承继皇位,先帝对珉王多有宠爱厚赐, 不仅给予他丰饶的封地,更是广赐田亩钱财, 美人护卫,凡是珉王所求无有不应。

当?今也甚是爱护自己唯一的弟弟,平时?多有赏赐,关爱有加。

不过珉王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藩王,他贪婪成性,一到封地后就搜刮民脂民膏,吞并土地,强抢民女,闹得齐州府百姓民怨沸腾,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珉王闹得太过,当?朝宰相钱如晦谏言皇帝下旨申饬,并削减了珉王的封地,俸禄,并将?珉王的三千护卫减到了八百。

自此后,珉王变得安分了很多。

齐州府城。

雄伟壮观的珉王府修建在最繁华的地段,占地辽阔,屋檐绵延,一眼望不到头。

想当?初珉王如何?深受圣宠,在齐州府就是一个土皇帝,一手遮天。

连朝廷派遣的王府长史,珉王都是说打?就打?,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今嘛,珉王府变得低调了许多,但是就像是一只留着口水垂涎欲滴的凶兽,蠢蠢欲动地盯着齐州府百姓,大家对珉王府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谁也不敢得罪珉王府。

王府主殿,手拿拂尘的老太监殷勤地垂问:“哎呦我的王爷,今日外面日头正好,花园中的牡丹花开了,王爷可要起来逛一逛花园?”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道沉闷的声音:“侍候本王起来。”

“唉,是,王爷。”老太监满面欣喜,忙指挥人侍候王爷梳洗。

一众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围着殿中的一张超大床铺。

薄如蝉翼的纱帐掀起,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出大床中央一具庞大的身躯。

他躺着就像是一座肉山,肚腹高高隆起,头望不到脚,脚望不到头。

摊开的四肢粗壮圆滚如柱子,上面的肉层层叠叠从身上的布料中溢出来,肥腻松弛。

四个大力太监吃力地扶起他的上半身,宫女们屏住呼吸温柔小心地一点一点用沾了热水的毛巾擦拭他的脸和身体,好半天才服侍他梳洗干净,再费力地为男人穿上衣服。

等到男人移动身体下床,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人人满头大汗,面如土色。

当?珉王站直身子,他庞大的身体就像是坐小山,投下浓厚的阴影。

男人的脸非常胖,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缝隙中透出的目光邪淫残忍,不含一丝人的感情。

俩个大力太监搀扶着他,额上青筋暴凸。珉王每移动一步,地面似乎都在颤动,身上的肥肉也在不停地滚动。

“王爷慢点走。花园中已经安排好了王爷爱吃的美食,歌舞也安排上了,等到了王爷可以慢慢享受。”老太监一脸的疼爱,还不时?叮嘱侍人小心侍候珉王。

珉王艰难地抬腿迈出台阶,缓缓地朝外移动:“派去天河镇的人回来了没有,本王舅舅如何?了?”

老太监,也是在宫里就从小看管珉王长大的吕太监道:“正在外面等着王爷问话呢,王爷可要现?在就召见他?”

“可。”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珉王的气息就有些累,气喘吁吁的。

等他好不容易移到花园坐下,听到来人回禀,顿时?目呲欲裂:“大胆贼子,安敢害我舅舅?”

第49章

从天河县往齐州府城日夜兼程, 一天之内可达。

在接到锦衣卫送来的信后 ,珉王就立即派遣手下赶往天河县 ,一则是向锦衣卫阐明珉王府上绝对没有公主踪影, 二则是为了保下范金宝。

在珉王看来自己在公主失踪一事上清清白?白?,白?璧无瑕,作为接受范金宝进献的主人,自己府上的女人中到底有没有公主还能不知道吗?

他就是再好色如命, 也犯不着?将手伸向一个民间刚认回的公主, 还是自己的侄女。

至于范金宝如何掳掠民女,珉王怕被文官集团知道了惹来弹劾, 却?不怕被锦衣卫知道。

锦衣卫是什么,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惟皇帝命是从, 珉王压根不怕这?把刀会对向自己。

他以为自己一句话就能从锦衣卫救下范金宝, 如今却?告诉他自家舅舅已经死了。

珉王体?胖, 他身下坐的椅子宽大得几乎像一张床榻, 而今震怒之下,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几乎要支撑不住他的体?重。

“王爷息怒, 属下赶到时,舅老爷已经受了大刑, 不及见上一面?, 已然伤重不治而亡。”护卫叩首回禀。

珉王黑豆眼射出吃人般的凶光:“谁, 是谁害死本王舅舅?”

珉王可以不在乎一个舅舅,但是他忌讳有人不顾自己的尊严, 肆无忌惮的杀死范金宝。

打狗还看主人面?呢,凶手何其目中无人。

护卫连忙回答:“是锦衣卫统领韩重元下令对舅老爷动?了重刑, 最?终舅老爷四?肢皆断,失血过多致死,如今他正?朝府城而来。”

“好,好一个锦衣卫统领韩重元,”珉王怒极而笑,“他还敢来,真是一点都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啊!”

“韩重元该死,他自己失职没有看护好公主,便将公主失踪一事栽到王爷头上,”吕太监愤愤不平地上前,阴谋论了,“老奴怀疑韩重元是故意陷害王爷,所以害死舅老爷好死无对证,方便他祸水东移。王爷,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居心叵测之人。”

吕太监也知道公主失踪一事跟自家王爷绝对扯不上关系,所以锦衣卫不但擅自找上门来质问,还害死了王爷的舅舅,那就是明晃晃的欺负自家孩子。

将珉王看得尤为重要的吕太监忍受不了了,没有人能委屈王爷,蔑视王爷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王爷,要不要老奴?”他阴狠地眯起眼。

珉王粗重地喘了口气,他张开嘴咬住宫女喂过来的牛肉,一口吞下。

他身体?胖胃口就大,这?么一会已然饿得不行了。

直到埋头吃了半柱香稍稍止住腹中饥饿后,珉王才停口让宫女用温热的毛巾擦嘴。

“本王可只有这?么一个舅舅,”珉王胖得变形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痛苦表情,转动?着?都是一圈圈肉的脖子,“韩重元是该死。可惜朝中的那些文官还等着?抓本王的把柄,如果韩重元在本王封地出了事,倒惹得皇兄不开心,说不定对本王生份了,倒称了那些文官的意。”

想?到自己被削减的封地,以及护卫,珉王小眼睛里满是肉疼,那些该死的文官。

说到底都是皇帝太无能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都压不住,连保护自己这?个皇弟都做不到。

至于说韩重元陷害自己,他图什么呢?本朝尤重皇室宗亲,只要不是谋反大罪,最?多一个废为庶民。

就算是公主真的落到他手上好了,珉王不信天顺帝对自己下得了手。一个替嫁和亲的公主罢了,连宫里那个假冒的伪公主都比不上,皇帝绝对不会为了她而降罪自己,最?多申饬戒训一番,自己又不会死。

韩重元平白?得罪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

难道真的是栽赃推锅,想?将丢失公主的责任推到自己头上?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珉王都不可能放过一个蔑视自己的人。

吕太监弓下腰:“老奴明白?了。”

文官集团势大,皇帝还要靠握着?锦衣卫这?把利刃才能挺直腰,而他最?属意掌控锦衣卫的人就是韩重元。

一个被家族不喜,被文官所排斥无视,只能投向皇帝才能立足朝堂,让皇帝放心握着?手里的异类。

韩重元一旦死了,皇帝一定会迁怒,因为找不到比他更适合更让皇帝信任的锦衣卫统领了。

所以,韩重元可以杀,但绝对不能死在珉王的封地上。

等到他出了齐州府,吕太监冷笑,那就不关珉王府的事了。

这?时,花园外有了动?静,有人朝这?边走来。

珉王在此?,服侍的人屏气敛声,鸦雀无声,却?不想?还有人不惧珉王,若无其事地踏足花园。

吕太监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弯身道:“禀王爷,是道清真人来了。”

珉王小眼睛里迸出欢喜地光芒,他动?了动?手臂:“快,快扶本王起来。”

呼哧呼哧,在几个大力太监的帮助下,珉王艰难地站住了,汗水顺着?他的脸颊脖子侵入衣裳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厌弃,随后胖脸咧出一抹笑:“真人来了。”

就见前方走来一名仙风道骨的道士,他鹤发童颜,眉目清癯,举止有度,望之可亲,身后跟着?俩个灵气逼人的小道童,真有如神?仙下凡尘。

他昂首信步而来,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托着?一只盒子,含笑道:“王爷,贫道有礼了,这?盒子中是贫道刚炼制的涤尘丹。服用之,能祛除五脏六腑中晦气尘垢,使人神?清气爽,灵台清明,久用能使人身轻如燕,健步如飞。贫道特以此?丹献于王爷,多谢王爷收留之恩。”

说着?,递上盒子。

吕太监忙接过,转身送到珉王身前:“王爷。”

“好,好,多谢真人了。”珉王忙吩咐人收起,“快,回寝殿,本王要马上服用真人所炼仙丹。”

离着?齐州府城二十里,萧沫等上了岸,重新上马朝城池赶去。

如果一路快马奔驰,他们还赶得及在晚上关城门前进城。

萧沫很庆幸自己曾经学过马,所以可以轻松地跟上锦衣卫的速度,没有拖累行程。

越是靠近府城,周围的村庄越多,人迹也慢慢多了起来,慢慢看出几分繁华来。

但是再繁华,落在萧沫眼里也是灰扑扑的,落后,贫穷,脏乱,根本无法和现代社会相比。

几十匹马在官道上驰骋,气势逼人,路人纷纷回避。

忽然一颗梨子从一个孩子的手上咕噜噜地滚到了路中央,啊,五六岁的孩子立即挣脱大人的手,跑过去想?重新捡回来。

骏马奔驰,领头的马匹眼看就要撞上撅着?屁股的孩童,骑手紧拉缰绳,想?勒停马匹。

背着?背篓,里面?还装着?一个懵懂娃娃的老妇发出惊恐地喊叫:“牛娃子!”

就在马蹄举起,即将踩上孩子的瞬间,一道红线从骑士中射出,缠住孩子的腰身将他拉起,从半空中飞入马上一人的怀里。

“牛娃子!”老妇当即瘫软在地,脸色发白?。

锦衣卫停了下来,一声‘哇’地哭声响起,牛娃子手里抓着?半颗沾了灰尘的梨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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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听到哭声才醒过神?来,踉跄地爬起:“牛娃子,奶的牛娃子,你有没有事啊?”

韩重元冷冷扫了一眼周围,跳下马来。

锦衣卫都下了马,将人群远远隔开。

萧沫提着?孩子下马,没好气地戳戳他的脏脸蛋 ,差点就出一桩交通事故了。

‘呜呜呜’,孩子哭得伤心,身子一个劲地往老妇的方向扑。

“奶奶,奶奶!”

“大人们饶命,”老妇眼巴巴地看着?,就要跪下磕头。

赶在她跪下之前,萧沫上前一步,将孩子塞进她怀里:“老人家,看好孩子,下次小心点。”

“唉唉。”老妇一个劲地点头,满面?沧桑,头发灰白?,流着?泪抱回孩子。

萧沫看了看她背上的小娃娃,又看了看差点遭遇不信的孩子,不由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带着?他们,孩子的爹娘呢?”

“娘,我要找娘!”牛娃子紧紧握着?捡回来的梨,扭头往城门口看。

背篓里的小娃娃也哭了,喊着?:“娘,娘!”

老妇畏惧又期盼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孩子他娘丢了,他爹四?处寻找都累得病倒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带着?孩子进城找人,没找到只好回去。”

萧沫皱眉:“怎么丢的?”

老妇抹泪:“就一天在村子田里干着?活,一眨眼就不见了。我儿媳妇是个好的,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她。”

“没报官吗?”

“报了,可是大老爷也说找不到人。”

萧沫皱眉,这?么巧齐州府也有女人失踪,这?让她想?到了范金宝绑架少?女一事,难道是珉王干的?

她又问:“你们村里丢了的女人多吗?”

老妇摇头:“就孩子娘一个,不过我听说隔壁村子也有生了孩子的媳妇不见了。”

萧沫敏感地察觉到,丢了的妇女都是生过孩子的,这?跟范金宝专逮着?未出嫁的少?女祸害,明显不一样。

她不由侧头朝韩重元看去,这?到底和珉王有没有关系?

男人则是轻抚马匹鬓毛挑眉示意,似乎在问:还不走吗?

第50章

问老妇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萧沫拿了些银两给她,赶在天?黑前?进了城门。

锦衣卫在齐州府预先安排有住所,一帮人一到地方就进驻院子, 安排了人手警戒,各自分配房间安置。

萧沫自然是一个人一个院子,旁边就是韩重元和苗千户的。

值守的人贴心的送来了热水,萧沫当下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顺带着洗了个头。

每当这个时候, 她就特别怀念现代的方便先进,唉, 想回家!

心里?起了一丝幽思,萧沫推开窗户边擦拭着头发,边凝望天?边的明月, 不知隔着时空大家眺望的可是同一个月亮?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公主, 统领想请你过去一起用晚餐!”门外是苗千户压低了的声音。

房门打开, 空气中夹杂着热气,一股好闻的幽香扑面而来,公主殿下鲜妍娇媚的面孔闪现, 亲切地回应:“好啊,就来!”

意识到公主刚才在房里?做什么, 苗千户脸色大变, 急忙低下头来仓促后退:“卑职冒犯, 先告退!”

嗯?萧沫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都穿好了, 没?什么啊。

不解地摇了摇头,萧沫重新穿上飞鱼服, 将头发仔细束在发冠里?,才起身出门。

韩重元的院子里?。

苗千户颇有些坐立不安地样子,时不时探头往外看?。

韩重元正翻看?手下送上的公文,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

苗千户欲言又止:“没?,没?什么。”

就在这时萧沫进来了,她人未到,但是一股清香气味先飘进鼻孔。

虽然她穿得整整齐齐,但是那轻盈剔透的眉眼,红润透着粉光的面容,周身似乎还带着几分水汽,娇嫩欲滴,无不昭示她刚才沐浴过。

韩重元棘厉的视线立即瞪向苗千户,好像他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苗千户打了个冷颤,肩膀缩了一下。暗自嘀咕,不怪自己,只能?说公主殿下平时太不拘小节了些,让他忘了男女?之别。

“怎么了?”萧沫奇怪地看?来看?去,“不是要吃饭吗?”

韩重元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上前?:“没?什么,公主请坐。”

等?韩重元也坐下,苗千户才战战兢兢地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

唉,要不是顾忌着统领大人和公主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惹人非议,苗千户真?想溜之大吉。

“公主请先用餐吧!”韩重元道。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了,萧沫当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所以给了优待,桌上的菜品很丰富,味道也很美味。

韩重元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视线似不经意地扫过一边吃饭的少女?。

她吃得很认真?,礼仪很好,一看?就知道被?教养得不错。

饭菜里?不乏稀有的珍品食材,但是她一点也没?有惊讶和受宠若惊,好似一切都是平常。映衬着她一路不辞辛苦赶路的忍耐,真?是让人越来越好奇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食不言寝不语,萧沫遵守当下的规矩乖乖吃完饭。

等?大家都吃好了撤下饭碗,苗千户忙不迭地殷勤送上茶水。

喝了一口?茶,萧沫才开口?问:“韩统领,今天?我们碰上的农妇失踪一事,请问她们跟珉王府有没?有关系?”

韩重元沉吟了一下,锦衣卫在齐州府设有据点,虽然不会对珉王府做什么,但是该收集的情报还是会收集。

只是,他问道:“公主想如何对珉王呢?”

萧沫放下茶杯,她白皙无暇的面容在灯火下显得那么无辜稚嫩,似乎该供养在珠玉堆砌的闺房里?被?人千娇百宠,而不是吐出冰冷冷酷的词语:“杀了他。”

萧沫对历史不感兴趣,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武学上 。对曾经历史课上一笔带过的藩王恶行?,也只知道他们都劣迹斑斑,具体?怎么作恶是不了解的。

但是自从知道珉王都做过什么后,她就想对方死。

藩王是皇室宗亲,能?够逼得文官忍无可忍要皇帝削减对方封地和护卫的,得是做下何等?的滔天?大罪?

珉王初一到封地就大兴土木,兴建园林,冬日里?征召了三千民夫替他挖湖。天?寒地冻,土地冻实?,铁锹都铲不动。为了尽快完工,逼得人们用手挖土,活活冻死累死几百人。

多少人家破人亡,血泪流尽换不来一丝公道。

秋日围猎,将山民村人赶进猎场充足猎物,驱使护卫射杀活人取乐。

纵容王府奴仆圈占田地,兼并土地,逼得无数人无家可归,流亡在外。

其他诸如强抢民女?,无辜打死人等?举不胜数。

甚至最后惊动当朝宰相下场手撕藩王的,就是因为珉王狂妄到将前?来劝阻的当地知府活活打死。

这下着实?捅了文官的马蜂窝,激怒了他们,才逼得皇帝下旨申饬。

萧沫着实?看?不起这帮文官,有本事你们倒是厉害到底,一下子干死珉王啊,偏留下来继续当祸害。

自珉王就藩齐州府以来,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就达上千。

以一人命抵上千人,珉王何德何能?,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亏死了!

明明如明珠美玉一样的娇儿,眼睛是那么的美得动人心魄,鼻梁是那么的挺拔秀气,红唇更是娇嫩无害,却?又那么的无情冷酷,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苗千户不由?地打了个冷颤:那可是堂堂一地藩王。

韩重元却?默默地喝了口?茶,仿佛萧沫说的不是大逆不道的话,而是幽幽启唇道:“公主欲陷锦衣卫于死地乎?”

萧沫当即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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