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翌日一早,梁玉院子里的风儿过来,说是主君请侧夫过去一趟。
花月原本不想理他,但想到梁玉昨天晕倒在自己门前,一点之前的淡定气度都没有。
幸灾乐祸地想,哼,刚好可以去嘲笑他。
谁让他陷害自己的。
花月穿上最鲜艳漂亮的衣服,画了个美美的妆,领着绿儿昂首挺胸地过去。
梁玉的院子变得有些惨淡,原本盛开的粉白色芍药因为无人打理,已经开始枯萎,落了一地的花瓣与叶子,看起来竟有些秋的萧瑟。
花月走进房间,梁玉正倚在床头,披散着长发,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皮吃力地擡着,一看就是高烧未退。
看到花月来了,梁玉勾起一个虚弱的笑容:“花月弟弟真好看,你进来后,我这卧室都亮堂了不少。”
花月第一次被梁玉夸奖,脸上有些别扭,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在梁玉不远处坐下。
“说罢,喊我来做什么?”
“是这样的,咳咳……”刚要说话,梁玉的嗓子突然泛起痒意,压制不住地咳起来,“咳咳……”
风儿急忙跑过去给他顺背,可是咳声越来越大,竟有停不下来的迹象。
梁玉的脸都咳得涨红起来,他这次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咳嗽不止,大夫说先把体温降下去,至於咳嗽,如果一个月还没有好转,恐怕有发展成肺痨的趋势。
屋子里全是梁玉的咳声,花月看不下去,“不然,喝点温水吧。”
风儿不好意思拂了花月的好意,端过来一杯温水,梁玉手指颤抖着接过来,往嘴边送的时候,还往被子上撒了几滴。
之前咳嗽时怎么喝水都不管用,这次巧了,梁玉小口喝了几次水,咳声慢慢小下去。
梁玉歉意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花月警惕地笑笑,梁玉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和善了。
当然之前也挺和善的,但一看就是表面功夫,现在两人都撕破脸了,不用再假惺惺了吧。
“风儿,将东西呈给侧夫。”
“是。”
风儿交给花月一沓欠条。
有酒楼的,有赌坊的,有五十两的,有一百两的,欠款人都是一个叫李梅梅的。
花月瞪大眼睛,李梅梅,正是他的亲妹妹!
娘亲不是说她正在准备科举考试吗,怎么还有空喝酒赌钱,看时间都是最近几个月欠的钱。
梁玉缓声道:“那日我爹提起你给外人钱的事,我并不知情,后来我派人查了一下,本来是想着,如果她们需要帮助,我便能帮的就帮一把,也算是弥补我之前的过错,可没想到,查到的情况和你说的并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花月站起来,语气有些激动。
他宁愿相信是梁玉又一次骗自已,也不愿去想另一种可能。
这时朱宁走进来。
听到花月的声音,站在他身边问,“怎么了?”
花月不知道该怎么说,轻轻摇了摇头。
朱宁得知梁玉叫花月过来后,她便急忙赶过来,怕他们两个再闹出什么事。
现在看来还好,没发生什么。
朱宁牵着花月的手,一起坐下。
梁玉看着亲密无间的二人,竟低头笑起来。
要是能像他们两个这样,多好。
“风儿,你来告诉家主与侧夫吧,信也好,不信也罢,梁玉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是。”
风儿将他们的发现如实说出来。
原来花月的亲生父亲林英,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生病去世了,他的母亲李根带着十六岁的妹妹在城里活不下去,原本想要回老家的,听说花月嫁了个有钱人,便过来要钱。
知道花月最担心爹爹,便一直以给爹爹买药治病的名义要钱,而实际上,钱都被李根和李梅梅拿去喝酒赌钱了。
李梅梅确实想过要刻苦学习,参加乡试,但她的户籍不在这儿,没法在容城考试,而且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学了几天就放弃了。
而李根从花月这里要了几百两银子后,也放弃催女儿学习,李梅梅没有读书的天赋,就算是考上秀才也当不了大官,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如靠儿子来钱快。
这些情况,梁玉派去的人只查了一天,便摸得清清楚楚。
花月一直不知道,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李根会用爹爹来骗他,否则但凡让人跟踪李根一次,都能发现她的骗局。
花月自从听到爹爹已经死后,目光便整个都黯淡下来,后面风儿的声音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朱宁见花月的目光直楞楞地看向地面,担心地喊他的名字,“花月?”
花月突然站起来,“我不信,我要亲自去看。”
“好,我陪你。”朱宁道。
朱家的势力遍布容城,很快下人便传来消息,李根和李梅梅正在宴宾楼的包厢里,宴宾楼消费很高,是容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朱宁和花月过去时正是午饭时间,看到李根和李梅梅正在和一群新结交的朋友正在高谈阔论。
一会儿说自家儿婿是皇商,一会儿说自家儿子马上就要当主君,把她们接进朱府享福。
几个人点了一桌子大鱼大肉,酒坛子空了好几个,正吃到兴头上。
花月不敢置信地看着里面,一把拉开帘子,“娘,你不是说爹爹病得不能下床,你要天天在床边照料吗?你不是说梅梅被教习夫子关起来学习,三四天见不到一面吗?”
李根看到花月,目光楞了一瞬,再看到他身边站着的人,有些不敢确定朱宁的身份。
“儿啊,你怎么来了,这是……儿婿吧。”李根露出惊喜的笑容,朝着朱宁走过去。
花月一步迈到朱宁身前,阻止李根和朱宁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李根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花月,强行解释道:“你爹好不容易睡了,我才有空和姐妹们吃顿饭,还有你妹妹,你看她饿成什么样了,之前忙着学习连肉都吃不到的。”
花月觉得无力而愤怒,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娘,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李根目光慌张起来,李梅梅终於意识到不对,站起来道,“哥,我们好久没见了,一起来吃点吧。”
花月看她一眼,嫌弃地移开眼睛,他妹妹吃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其他人见势不对,起身纷纷告辞,热闹的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花月对李根道:“我爹呢?带我去见他。”
“你爹……你爹他……”李根支支吾吾,她没想到花月会找过来,他爹早就埋进土里了,去哪儿找!
花月红着眼眶,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悲伤压垮,他嗓音哽咽道:“我爹,已经没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李根脱口而出,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后悔不已地侧过头去。
花月身子晃了晃,后退一步,朱宁上前扶住他,问李根,“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李根见堂堂朱家家主对花月的事如此关心,心中有了新计较,面露哀伤地说道:“已经走了半年了,花月这孩子从小就和他爹感情好,我们都不敢告诉他,肺病死的,为了给他爹治病,我们欠了好多钱,如今靠花月的接济,才刚刚还完……”
“你住嘴!”花月突然挣扎起来,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梁玉的调查。
他将怀里的一叠欠条扔在李根身上,“你们根本没给我爹治病!你们是看着他活活病死的!我给你们的钱,你们都用在吃喝玩乐上了!”
李根弯腰将他扔的东西捡起来,心中暗骂掌柜,连这点东西都藏不好。
她又寻了个理由继续狡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初来乍到,被人骗了……”
“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家主,我们走吧,我想去我爹的坟前看看。”花月靠在朱宁身上,虚弱地说。
“好。”朱宁牵起花月的手,往外走。
李根和李梅梅跟过来,竟是想一起去。
花月对着她们喊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当初李根执意要将他卖给人牙子,林英无论怎么阻拦都没用,花月记得很清楚,李根把爹爹一巴掌打倒在地,硬是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人牙子的麻绳里。
比他小一岁的李梅梅还在旁边叫,“送走讨债鬼喽”。
如果没有爹爹,花月不想再和她们有半点联系。
“花月,我好歹生你养你,你这是大不孝!”李根走过来,试图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花月。
朱宁牵着花月离她远点,沈声道,“来人,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城去,以后不准再出现在花月面前。”
“是。”朱宁身后的几个家丁站出来,个个高大威武。
李根和李梅梅见状,想大喊什么,立刻有人捂住她们的嘴,将她们的手臂反绑。
眨眼间,两人已经被控制住,像押送犯人一样压下楼去,很快消失在朱宁和花月的视线范围内。
花月和朱宁顺着梁玉提供的地址,找到郊外林英的坟头。
说是坟墓,实际上就是个小土堆,上面长满杂草,土堆前面竖着一块不规则的长木条,歪歪扭扭刻着李林氏之墓。
花月跪坐在爹爹的坟前,泣不成声。
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被买卖的恐惧,对世道的怨恨等,所有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
郊外的荒山上非常安静,偶尔有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哭声在这里便显得异常凄惨,声音不大,却足够撕心裂肺。
朱宁安静地陪在花月身边。
这种时候,所有安慰的话都苍白无力。
花月哭累了,便和朱宁靠在一起,两人坐在湿漉漉的杂草上,也不嫌湿了衣裙。
花月开始给朱宁讲爹爹的故事。
“我记得爹爹和我说过,他是被我娘强娶来的,我爹长得好看,村里好多人都想娶他,但我娘在晚上翻进他的家门,将他强占了,后来他便有了我,又生了我妹妹,
我时常想,若当时我没投胎到我爹肚子里,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命苦了。”
朱宁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不要这么想,不是你的错。”
花月靠近朱宁的怀里,点点头,他自己也知道,但总是忍不住设想另一种更幸福的可能。
回去的路上,刚好路过梁玉常来的梵音寺。
黄昏的钟声沈沈地敲响,高大的寺庙在半山腰静静矗立,身后是万朵红霞。
花月掀开帘子往外看,“家主,我想去给我爹上柱香,保佑他来世不要再这么辛苦。”
“好,停车,”朱宁对车夫喊道,车停下后,朱宁牵着花月的手下来,“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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