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不在
直到邻省的事情结束, 方珩才飞回了宴北，彼时已经是年二十九了。
她没有去自己的住所，而是回了家，她有事情想和方鸿确认。
对于手机的事, 明明她是应该愤怒的一方, 但冷静下来以后, 她反而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口吻和父亲对峙。这大概就像是被家人偷偷翻看了日记本, 但却难鸣不平, 因为?里面写着早恋这种让人没办法挺直腰杆的事情。
但一回家，这件事却被老头子主动提起，他吧方珩叫过去, 说：
“做一件事情就专注一件事。你?忙工作，不想让你?分心, 就把你?原来的号码屏蔽了。”
那口气轻描淡写的, 像是好大一大团棉花，软软的不受任何力?气, 也把方珩想说的所有堵回了喉咙里。
方珩无话可?说。
“我知?道了。”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顿了顿, 想到了什么?，皱起?眉, 抬头?问方鸿：
“我的信用卡, 您有转交给她了吧？”
信用卡是绑定着她的邮箱的, 可?她从没收到过一次消费提示。
男人“嗯”了声, 举起?茶壶，也给她倒了一杯：“你?没经验, 很多场合可?以以茶代酒的。”
方珩怔了怔，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酒会上?喝的确实不少，竟然被老?头?子一眼?看出来了。
但她实在不是为?了应酬，她只是心情不太好。www.minixiaoshuow.com 米妮小说网
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对方又接着说道：
“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
方珩指尖轻轻颤了颤，这是少有的认可?。方鸿是很少表扬旁人的，一般以中肯的建议为?多，这么?说了，就代表她这段日子所努力?的一切，都?得到了认可?。
这场考校，她算是及格了。
“那我……”
“可?以。”方鸿把茶杯推过来：“想回来或是留下，都?由你?自己来决定。”
可?方珩听到这个心里却突然有点苦涩，她没有喜形于色，淡淡的说她会好好考虑的。
回来……么?。
她真的该回来么?……
“对了。”方鸿看着女儿的神?色，突然开口：“那个小朋友，叫’余烬’是吧……你?什么?时候把她接过来吧。她在这边也没亲人的吧，今年就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好，那我现在就去接她。”
方珩想都?没想就这么?答道，一边说一边把茶水饮尽。微微有点儿烫，像是火线顺着喉咙滚下去。她起?身来，一边往身上?套风衣一边向着玄关走去。
方鸿：“……”
他轻轻咳嗽两声：“晚饭好了，吃了饭再过去。”
方珩愣了愣，突然意识到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这个实在不能怪她，她终于有了一个“不得不过去”的借口。
方珩感到老?头?的注视，有点窘迫，穿了一半的衣服不知?道是该穿还是该脱。但她很快的冷静下来，抿了抿唇，若无其事的把继续外套穿好，身子却突兀一转，向着餐厅走了过去。
“有点儿冷。”
方鸿：“…………”
这顿饭吃的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芥末调进的番茄汁里，方珩差点儿被生鱼片呛出眼?泪。
终于等到了长辈们下桌，她才起?身准备出门。
明明只是在市里接个人的事儿，方珩自己都?没想明白?，她出门的时候怎么?就像上?班似的，还画了个淡妆了。她不怎么?喜欢开车，也还没到要配专职司机的地步，在外省工作的时候多是让助理接她，回了家之后能打车就懒得开车。
但今天，她却去了车库，准备提出了里面她几?乎就没开过几?次的车来。那还是她毕业的时候方老?头?送她的。但方珩不喜欢这个多少有点儿骚包的暗蓝，太高调了，她几?乎没怎么?开过。为?此，她还被徐安秋骂败家。
“人家买跑车为?了显摆，你?呢？为?了摆着？就停在车库里不开，你?还不如买个乐高的车模！还能放在桌上?天天看着。”
然而，犹豫了许久，方珩还是没把“暗夜闪电”开出来，她换了一辆不那么?惹眼?的来。
很久不开车，方珩微微有点儿生疏。夹在晚高峰的车流里，就算是开“暗夜闪电”，也追不上?老?爷爷老?奶奶们风驰电掣的三轮车。终于来到了小区，方珩冲着门卫打了个招呼，对方痛快放行，一边和她搭话：
“小方去哪了，最近挺久时间没见到呢……”
“啊，出差。”方珩客气笑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哦，对了，你?家孩儿刚出去了啊……”大爷乐呵呵的：“学校都?放寒假了，你?家孩儿还这么?忙的哈……害，像我大孙子，天天在家打游戏，怎么?叫都?不出去……”
方珩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她皱起?眉，“她出去了？”
“是啊是啊，每天都?这个点儿出去呢，说是去补课呢……”想了想，又乐呵呵的夸道：“你?家孩儿可?是越来越好看了，一打扮可?是秀气……”
方珩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夜色，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和忐忑落下去，晚饭呛进去的那酸酸辣辣的芥末番茄似乎又一次翻滚上?来。
她“啊”了一声，唇角微微挂了下笑：
“是。”
门卫说的不错，家里果然没人。
随着大门缓缓闭合，最后一道亮线也消失，方珩像是坠入了深流。
她在门上?靠了一会儿，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明明是熟悉的地方，沙发、酒柜和茶几?，柔软的地毯和窗帘，阿姨打扫的很干净，有新年之际的窗明几?净，却在这一刻令她觉得陌生。
她竟生出种踏入别人家里而主人不在的无措。
沙发上?，没有蜷曲着的身影，也没有听到门声，就抬起?头?来睡眼?惺忪的模糊“晚好”。
方珩突然觉得她以前?错过了很多。
顿了顿，她换鞋进了房间，先在客厅转了几?圈，目光无所着落的飘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了小孩儿的房间。透过门洞，隐约能看到房间里面床上?微皱的被单和书桌上?歪斜着的笔记本电脑。
方珩微微蹙眉，小孩儿不像这个年段的孩子，以凌乱不羁为?美，她的房间从来都?很整齐，整齐的空旷，空旷的有些冷清。
起?码不会是这个样子。
方珩转身开酒柜，拿出一瓶葡萄酒来，然而转悠了几?圈都?没找到启瓶器和醒酒杯。
桌子上?只有两个杯子，一个是她买给余烬的小羊图案的杯子，另一个……她没有见过。
阿姨似乎把她的杯子也收了起?来。
没办法，方珩只好又把酒瓶放了回去，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到书桌前?，也没开灯，就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是最近有点累了，方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梦里兵荒马乱，她在一片火光中，攥住了小孩儿的手腕，就紧紧的攥着，却不说什么?。
对方回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她，软着声音叫她名字。
方珩还是不说话，就盯住她，目光一错也不错的。
小孩儿一把搂住她脖子，紧紧的搂着：
“方珩……我没忘记了我说的……我要娶你?的……我一直记着呢……”
然后她就醒了。
脖子还有点疼，原来是压到了……
她突然觉得房间里有点冷，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冷了。
余烬还是没有回来。
方珩想要拿手机看下时间，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凌晨，一点五十。
她竟然已经睡了这么?久么?？
而余烬……
余烬！
她站起?身，硬扛着脚底的麻走出了门。
余烬去哪里了，不是说去补习了么?，还是留宿在一起?补课的同?学家了？
但她没有她的电话。
想了想，方珩打电话给了楚光，对方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嘴里含着一只蜗牛。
“嗷呜哼哼……爷（姐）……”
“喂，小光？”
方珩的声音和楚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叫自己“爷爷”。
对面鬼哭狼嚎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姐姐啊姐姐……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呜呜……一点五十啊！你?怎么?这个点儿想起?我了……”
顿了顿，楚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瞬间清醒，甚至还小小的尖叫一声：“……姐你?……你?不是刚、刚刚那个完吧……这……这……这个不是那什么?’事、事后电话’吧……”
方珩：“……”
“你?有余烬的联系方式么?？”
“烬烬？”楚光愣了愣，嘟嘟囔囔这：“她没有手机呀……我说要送她的，她还死活不要……”
“嘟嘟嘟——”
楚光在床上?傻坐了半分钟，才“嗷呜”的嚎了一嗓子，大头?朝下砸回了床上?，被子撸过了脸：
“姐你?这是翻脸不是人啊！你?、你?这是卸磨杀……杀……杀仙女啊！”
等了好一会儿，床上?鼓着的人突然又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惊悚：
“卧槽？我靠靠靠！余烬烬不在……那方珩姐姐和特么?的谁夜生活呢！？”
方珩挂了电话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她有点坐不住了，明明没有什么?能去找小孩儿的地方，可?她偏偏没办法在家里等。
她拿了钥匙出门，下了楼开门才发现，外面竟然已是一片雪白?。
竟然……下雪了。
第132章 跑车
余烬学的很快, 不一会儿?就已经?能独立调酒了?，配料、用量、顺序以及时间说一遍就记住，没有再问她第二遍的时?候。别说，但看她那摇摇壶的动作姿势还有模有样的……
她不知道, 余烬小时候就经常看人家调酒, 海岛上的酒吧里, 很少有男性调酒师, 为了?生意, 大多都是丰乳肥臀，穿着晃眼的亮片服的东南亚妹子在?做这个。
雁子没教过这么省心的学生，这兴致上来了还有点儿上瘾：“姐姐我再教你?调一个“红粉佳人”吧！”
余烬摇摇头：“我就不抢你饭碗里。”
“呦嗬！”雁子姐蹂躏了?几下她的脑袋：“这小妹妹年纪不大, 口气却不小啊，嘿！但是你?这蛋白都留下了?, 不调一个多浪费。”
“我知道了?。”余烬没办法, 只能跟着?她，又?学了?一个。
“琴酒45毫升, 柠檬汁15毫升，石榴糖浆2匙, 还有你?这个蛋白也放进去……”这一次雁子也不再手把手的教她了?，就靠在?吧台上抱着?手臂指点：“摇这个的时?候别把摇杯竖起来, 力度嘛, 最好大一点, 不要东一榔头?西一棒锤的……如果你?是男的啊, 我就直说’三浅一深’，让他们自己悟去了?, 姐姐这不是怕你?不动，哎, 你?雁子姐可?真是因材施教……”
听了?这个，余烬动作一顿，本来挺正常的动作突然就变了?味儿?。她抬头?，不冷不热的看了?女人一眼，不想照着?她说的做，直接狠狠的晃了?几下，也不管这酒调出来如何了?。
“哎哎……小妹妹还害羞了?诶。”女人嘻嘻一笑：“……你?这可?不行啊余烬，你?还别说，调酒这活儿?和那事儿?还真有共同之处呢，你?得?温柔，要是照你?这么弄，就这么粗鲁残暴的……你?当这是搋马桶呢？”
“……”余烬无话可?说，但是手上动作终于慢下来了?，最后憋出一句：“无聊。”
女人笑的更欢了?，笑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停住，“嗨”一声：“你?以为雁子姐这是糊弄你?呢？这个酒，最好在?表面上晃出绵密的一层小泡，得?轻轻的，你?这样晃出大泡可?就不讨喜了?……”
女人指点着?余烬把酒倒进杯子，虽然卖相一般，没有表面一层“绵密小泡”，但雁子还是认真的加出了?枝樱桃，挂在?杯口作为点缀。
粉色的酒液配上鲜红的樱桃，顿时?就有点儿?那意思了?。
“不尝尝？”女人又?在?一旁撺掇：“这个喝起来口感很顺滑的，真不自己尝尝。”
“不用了?。”
然而，这一次雁子姐却没多劝，她转头?冲着?干活的男服务生们招手：“来来来，我们余烬妹妹的处女作啊，四百八一杯，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呦？余烬调的？”
“哎呀，看着?还不错呢。”
“粉红女郎啊！”
“雁子太黑了?啊！”
余烬：“……”
一时?间?，调笑声此起彼伏，倒是没人真的要花钱喝这个。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大款，这几日的接触也摸清楚了?余烬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斤两?，明白这位不是千金能买美人一笑的主。
“什么杰作啊？给?我涨涨见?识？我们店里的员工可?真是多才多艺，拿一份工钱，干两?份活呢。”
突然，一道声音突兀降临。
嬉笑声、打闹声一瞬消弭。员工们低头?的低头?，打扫的打扫，更有人小碎步离开，这里一下子又?恢复了?秩序井然。
余烬：“……”
这大概就是大家默契的出演了?一场多人默剧：
《老板来了?》
蒋尤跟着?经?理黑着?脸走进来。
店里忙的热火朝天的，这边这几个人倒是躲清闲！
她冷眼扫视一圈，只有余烬抬头?看她，神情……坦然？！
“余烬，你?是来工作，不是来这里玩儿?的！我这里不招吃白饭的，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经?理在?小老板旁边急的一身汗，心说老板您知道这小姑娘给?咱们店创收了?多少么……你?就这么凶人家这么小一女孩儿?，万一委屈了?气跑了?，可?真是折了?摇钱树了?……
然而，小姑娘倒是并不怎么“柔弱”，不哭不闹的从吧台里钻出来：“抱歉。”
态度倒是诚恳。
蒋尤稍微冷静了?下，压了?压脾气，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直到她身影消失，周围的大气压才堪堪消解，人们才安慰余烬：
“妹妹别想不开，小老板说话就这样。”
“大概是小老板的那几天，体谅体谅……”
倒是雁子姐笑了?笑：“什么那几天！小老板这么大火气……怕不是昨天晚上被岚姐从床上踹下来了?。”
余烬：“……”
余烬倒是觉得?没什么，拿着?人家那么高工资，她确实也没做什么。被批评两?句也是应该的。她冲着?雁子姐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儿?，便去巡场了?。
她想，如果老板知道她每天到点过来，就是趴在?吧台上看看书写写作业，这骂她骂得?都算是轻的了?。她抗打击能力因为某个人的原因空前强大。这要是换成那个暴力的女人，估计能直接把她变成马桶搋子。
这么想着?，余烬身子顿了?顿，由于了?下，扭头?向库房走去，还是去帮忙搬货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个小小的念头?却引发了?蝴蝶效应……
人们就见?到，余烬把酒箱摞在?一起，一次就搬了?三箱子的起泡酒，脸不红气不喘的往回走。
原本吭哧吭哧搬货的所有人：……
靠……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他们原本是想在?小老板面前表现?一下的，被余烬这么一弄，他们帮忙干苦力活的光辉形象，瞬间?显得?像是在?偷懒……
“我说余烬妹妹，你?……一次三箱？”
“四箱怕最上面的掉下来。”余烬一本正经?：“砸坏了?我怕赔不起。”
“……”
人们咬咬牙，笑容勉强：“我说余、余烬妹妹……你?不用搬这么多的……真的……”
“蒋尤说店里很忙，快搬不完了?，做完这些我还得?回去帮雁子姐调酒。”
“……”他们还能说什么？
但没办法，总不能比不过这么一个小丫头?不是？
男人们也都有了?斗志，像是互相攀比似的：你?三箱？那我四箱；你?四箱？那我四箱兜里再揣上两?瓶瓶儿?……于是，仓库这边的搬货卸货的效率有了?量到质的飞跃。
雁子也算是店里的老人来，对小老板蒋尤的性子，也算摸的比较清楚的了?。
她猜的不错，蒋尤确实和高岚闹了?点儿?小小的不愉快，于是，在?来店里视察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火。结果去了?仓库，发现?……好一大群的演员呵！
她那些员工们一个个表演欲十足，一个人搬着?一小箱子果啤或是起泡，就仿佛在?搬山似的，刻意在?她面前晃过去，□□。更有甚者甚至两?个人抬一箱，颇有种你?挑着?担我牵马的感觉。
呵呵，演我？
她这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这也没办法说，毕竟他们又?不是专门卸货的，好歹过去帮忙，她不好骂人。
于是，所有的火气都转到了?余烬的身上。然而，当她再一次去仓库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弄明白了?情况，也看到了?人群里那一个不怎么显眼的身影，抱着?几乎要挡住眼睛的箱子，安静的搬运，也不闲聊，也不刻意“站位”，相当踏实。
她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有点儿?过意不去。
于是，在?看到外面一片飞雪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要送小妹妹一程。
骚包酒红色的跑吻过了?雪面，在?空旷下来的街道上面留下了?一行清晰而繁复的胎痕。
“今天我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余烬“哦”一声。
“哎……我说……你?啊……”蒋尤有些烦躁的用手指敲着?方向盘：“……你?有不满的地?方，提出来，我他妈的又?不是□□……别等着?我哄你?啊，那不可?能的，我特么的这辈子就哄过高岚那个疯婆娘一个……”
“……”余烬默了?默，突然笑了?下：“你?是来姨妈了?，还是昨天晚上是被高岚踹下床了?？”
“……”蒋尤一个猛的一个急刹，车子接着?雪横着?滑了?出去。
余烬没什么惊悚表情，她淡定的被安全带拉回了?座椅。她点点头?：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蒋尤：“…………”
她刚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一顿，却听副驾传来轻飘飘的一句：
“蒋尤，你?是怎么追到的姐姐呢。”
宴北的冬天是有雪的，但不多，而且很少有下的这么大的时?候。
方珩踩着?雪往外走，在?灯下留下了?长长的一行足印。
她不想上楼去，也不知道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小孩儿?，还是不想回到，那个有着?近乎死一般沉静的环境里。
站在?一个地?方有点儿?冷，她穿的靴子并不保暖，脚有点儿?僵，于是方珩还是绕圈子，一圈一圈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小区入口的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行的圈子一圈一圈变大，足迹开始杂沓，方珩几乎已经?绕到了?小区的门口处了?。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抖落身上的雪，到了?后来，这个动作已经?显得?多余，她索性不再动，任雪落在?她头?肩膀。
小区外的马路上，时?不时?的晃过三两?车灯，都是温吞吞的。平日繁华的街道此时?此刻空寂寂的，只有路灯落下暧昧的暖光，将雪镀上一层橙焰。
突然，远处的车灯晃了?晃，一道红色的影子由小变大。哪怕速度没有发挥出来这辆车实力的百分之一二，它出现?却依旧亮眼，能轻而易举的在?百米开外抓住行人的视线。
然后，跑车一个甩尾，无视交通规则的在?马路上横铲出几道黑线，停了?下来。
这实在?太……浮夸了?。
方珩轻轻摇摇头?，有点想笑，但却发现?自己的表情已经?冻的有些僵硬了?，她不得?意伸出手，呵了?口气轻轻搓了?搓脸。
然而下一秒，车门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揣着?口袋，头?发被风微微扬起，清瘦的身影一如初见?。
方珩愣在?原地?，关?切和质问都为疑惑替代。
而下一刻，主驾驶座的车门也随着?打开，里面的人模模糊糊的叫了?她一声。
声音是个女人。
第133章 雨伞
“你是怎么追到比你大的人的。”
余烬难得的不耻下问, 主?驾驶座上的人却罕见的沉默了。
等了好一会儿，蒋尤才闷闷的“靠”了一声：“谁说是我追的她了。”
“不是么？”余烬偏头看她，一脸怀疑。
“……是。”
余烬：“……”
“小妹妹别不学好，等你再老点儿就?会了！到了吧, 下车下车！”
余烬：“……”怎么还?气急败坏了呢？
余烬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一个天?大的瓜, 但她?懒得吃了。车门旋开, 她?跳下车去, 身后却传来蒋尤的声音：
“哎, 你等会儿。”
“嗯。”余烬回?头：“还?有事么，老板。”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老板了！”女人语气里透着?些不耐烦，她?砸砸嘴：“姐姐我就?这么和你说吧, 你得主?动。别听什么女的就?不能主?动的屁话，不主?动点扯半天?人家还?不知道你在?追人家呢, 你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顿了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怎样, 别崩溃！崩溃大哭这种把柄超级丢人，以后真在?一起了你就?等着?被?她?调戏死吧！”
余烬：“……”她?好像知道了点儿什么？
“我走了。”
“嗯。”
“就?’嗯’？”女人哼哼：“我这么大老远的送你回?来的诶！”
“老板一路顺风。”余烬头都没回?的敷衍。
“……”蒋尤笑骂一句, 伸手抄起个什么顺着?窗户，像是投标枪一样砸向余烬, 对方却轻巧躲开。
她?又骂了一句什么，想着?潇洒的一踩油门, 然而在?临踏上的一秒钟停了下来。
“雨雪天?气, 安全驾驶。”她?在?心?里念叨着?, 然后龟速启动, 红色的蜗牛慢慢爬走了。
余烬走了两步，发现对方扔她?的东西是……一把伞。
一把手柄上有着?一只怪鸟的伞。
她?抿了抿唇, 蹲下，将伞捡起来, 再撑开。
这么点雪，其实对余烬而言实在?没什么撑伞的必要?，但她?也?没有拂逆对方的好意。
方珩站的远，只能听到二人对话模模糊糊的声线，内容却听不大分明，只能依稀听到个“追啊追”的音节。
追什么？追谁？
她?抿了抿唇，眯起眼，安静的看着?不远处覆了层薄雪的红色超跑，和那炫目如霓虹的尾灯。
她?也?看到了里面的人丢出了个什么东西，似乎要?砸余烬。她?面色不变，眸光却微微阴沉。
小孩儿先?是躲开了，却在?对方的车驶离之后把那东西捡了起来，那是一把伞。
余烬撑着?伞往回?走，直到走到了小区门口、掏出卡片刷开门的时候，才注意到，在?门灯的阴影处。竟然有个人。
是……流浪汉么……
她?会这样想也?实在?不稀奇，那个人的样子实在?有点狼狈，全身上下都覆着?一层薄雪。像是刚从雪窝里钻出来的绒毛兔子。
余烬知道寒冷是种什么体验。
她?想了想，自己拿着?的“非必需品”却是人家的“雪中之炭”，反正老板不会差那么把伞钱的，余烬这么想着?，索性?做个好人。她?走上前几?步：
“你……”
那个雪人的面容随着?步伐趋紧，缓缓从阴影里展开。
余烬只说了一个字之后全身就?僵住，正要?递出的伞也?落在?了地上。
那个人看着?她?，轻轻柔柔的笑了一下。
她?微微舒展了下身子，又轻轻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腿足。
“回?来啦……”
是无比熟悉的声线、无比熟悉的语气。
余烬不进反而小小的退了半步，她?揉揉眼睛，又轻轻掐了掐指尖。
方珩预感到什么，她?本能的调整了站姿。而下一刻，她?还?是被?巨大的冲力弄的身子猛然一晃，向后倒去。
她?原本就?站的久了，天?气又冷，下肢有些循环不畅的麻木，根本受不住小孩儿这冲量十足的来势。而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样，于是二人一起想雪里滚翻过去。
方珩脑子里莫名出现以前视频里看到过的：欢脱的像熊一样的阿拉斯加犬，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你身上蹦来蹦去的画面，粗糙的舌头兴奋舔过你的脸。
而小孩儿也?做的差不多?，她?把整张脸埋在?她?脖颈处，虽然看不见，但方珩却能感觉到小孩儿是在?笑的。
那紊乱的气流吹拂在?她?颈间耳窝，方珩感觉下肢的麻木感不减反增了。
她?抬手推了推小孩儿：“余烬，停下，我……我受不住你。”
余烬动作停了停，她?仰起脸来，五官是明艳到飞扬的笑。那笑容仿佛就?要?溢出来似的，能胜过漫天?的飞雪。
她?用自己的脸紧紧的挨着?方珩的。
“嗯，我是重了点儿，一点点……”她?从方珩身上下来，手撑住上半身，膝盖支在?方珩腿间，抬起下半身来，尽力转移掉自己落在?对方身上的体重：
“方珩，你回?来了……”
她?是这么的开心?，开心?到以至于同样的事情还?要?一模一样的重复一遍：
“你、你回?来了！”
方珩觉得，自己如果就?这样不管她?，小孩儿能在?雪地上打几?个滚再翻个跟斗……
她?也?被?那笑容感染到了，几?乎也?要?跟着?余烬一块儿笑起来，但这个姿势让她?多?少觉得有一点点怪。
她?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缘何而起的一种细碎羞赧涌上来。
“方珩，你、你脸好凉……”
余烬的注意力却没在?那里，她?伸手，捧起方珩的脸，又攥住她?耳朵：“你、你好冰……方珩，你感到冷么？”
有那么一瞬间，方珩几?乎是觉得她?又要?恶作剧似的亲下来了。她?感到一阵手足无措，撑住地面的背脊微微发紧。而下一刻，余烬却没有这样，她?只是用伸了伸脖子，用温暖的软肉覆再她?脸颊。
“你等我很?久了……”她?声音低落下来。
“现在?几?点了？”
“快四点了。”
“嗯，”方珩拍了拍她?：“那就?等了一小会儿。余烬，起来吧……”
余烬帮她?拍抖落下身上的雪片，又把手搓热握住对方的手。
“你为什么不在?家里等……”她?有些埋怨似的闷闷的说着?。
看她?这样子，方珩原本是想笑的，却突然想起了刚刚的一幕。
余烬拉她?起身，又去捡旁边的伞，然后撑在?女人的头顶。
方珩看着?握柄处那只雄健的鹰头，表情淡了下来。
“这么点儿雪我不用打伞。”
“可是……”
“我不想打伞。”
方珩平静的陈述着?，像是会议上无数次做出关系项目成?败的决策那般，温和且从容。
余烬微微感到气氛的变化，顿了顿，她?点点头，把伞合拢，然后缠裹好：
“好的。”
小孩儿这种仿佛逆来顺受的模样，和甚至不问一个原因的服从让方珩没来由的有点烦躁，尤其是在?看到小孩儿小心?翼翼的收起这把伞的谨慎模样，更觉一阵气闷：
“我不喜欢这把伞。”
余烬：“？”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一把新的。”
余烬：“？？”
余烬还?没明白过来方珩的意思，手里却已是一空。
方珩拿过她?的伞，然后轻巧的插在?了小区门口处表明着?“爱心?伞”的钢桶里面。
余烬：“？！”
“这个就?留给需要?的人。”方珩目光平视向前方，淡淡道。
她?牵起余烬的手，神色沉静，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但余烬却觉得……
方珩是不是喝多?了？
“可……”她?还?想说什么，然而对方却突然沉下语气：
“你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们就?走吧。”说这，就?拉着?余烬往前走去，余烬没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跟了几?步，才觉得方珩走的很?急。
那样子就?像是怕她?回?去拿那把伞似的……
余烬有点儿莫名奇妙，偷眼瞅了瞅那把被?留在?原处的伞。
她?这小举动没有被?方珩落下。
女人伸手，像是揉乱她?后脑的软发，实则却是把她?的头扳了回?来：
“又不是什么好伞，姐姐买新的给你……”
余烬：“…………”
还?有，什么姐姐，明明是阿姨……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余烬才发现方珩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又走了一会儿，直到被?方珩拉进了停车场，余烬才意识到方珩的“回?来”，和自己理解的那个“回?来”是不同的。
她?并不是回?家，而是要?把她?带走。
但余烬本能的抗拒。
她?不想去别的地方，她?喜欢这里，这个他们两个一起生活的地方。
这里对她?而言，意味着?“家”这个字眼的全部意义。
这里是茫茫深海里，她?这只孤独的寄居蟹赖以生存的壳。
“方珩，我们……不回?去么。”她?轻轻的问她?。
“嗯，不回?了。”方珩没想很?多?。
“……”余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顿住脚步。翻珩被?她?拉的也?是一顿，她?疑惑的看着?她?：
“抱歉，方珩……”
“什么。”
方珩有些疑惑的看着?小孩儿，对方一脸倔强的梗着?脖子，微抿着?唇，身影像是莽荒里的一杆枪。
“抱歉……对不起……我……”小孩儿一脸艰难的，眉紧紧揪着?，动了好几?下唇瓣，终于说了出来：“抱歉，我、我不能跟你走……”
方珩有点愣，她?没想到小孩儿会突然说这个。
她?好半天?都没接上什么话来，最后叹了口气问她?：
“为什么？”
余烬深吸了一口气，口气很?倔：“就?是不能。”
也?许有无数个原有：这里离她?的学校近；和同桌越好时间的补习；明天?晚上的工作……
但没有哪一个要?比“留下来”它自己本身更重更沉。
她?得留下来，她?不能离开这里，她?怕她?走了这一切都会分崩离析。她?不要?再回?到作为她?的“被?监护人”的那段日子。她?得立起来，自己立起来，立的又直又好。直到有一天?，她?也?能替她?撑起一片天?。
她?选择拒绝。
“我得留下来。”
余烬咬着?牙说，和方珩说，也?和她?自己说。
第134章 跟随
第二天余烬照常睡到于菁拍门。
“你来?了……”她一边拉开卧室一边揉揉有些惺忪的眼, 又打了个哈欠：“我以为?你今天不来?……”
于菁不像平常提着两套煎饼果子，她双手背在身后，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
下一刻，余烬脖子里实打实的塞进了一个雪球。
“你……！”
“我？我拿了那么多钱……还是要干点儿活的。”于菁一边搓着冻的通红的手, 一边看着余烬狼狈抖雪的样子哈哈大笑。好半天终于停住了, 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一脸狐疑的看着余烬：
“我说你啊, 不是昨天给你留的作业你没写?作业吧！”
“……”
余烬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 “冬日的馈赠”带来?的火气顿减，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昨天店里真的很忙，她没来?的及看书, 搬完酒，又去帮雁子打下手, 摇摇壶摇的手臂都?酸疼了。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余烬没有把作业拖到第二天的打算，回家哪怕已经三点多了, 还是会写?完。
但是昨天……她是在没什么心情。
于菁讲题的时候所了几个笑话，但是余烬都?没什么反应。
她忍不了了, 终于问：“想什么呢你！”
“方珩。”
“……”于菁没料到余烬的直白，她默了默, 岔开话题：“今天晚上去我家吧, 你总不会说大年夜你还要工作？”
“是要工作。”余烬叹口气, 顿了顿才说：“年终奖晚上发呢。”
“反正今天守夜睡不了觉, 你忙完了酒去我家吧，我等你, 给你留点儿饺子。”
“谢谢。”余烬笑了下：“不过还是不了。”
于菁也叹了口气：“你也别难过，也没准儿今天晚上阿姨就回来?了……”
“方珩昨天回来?了。”余烬打断她, 把昨晚的事情大略说了说，下一秒就被化学课本砸了脑袋。
“你猪啊！”于菁比她还着急，一骨碌从凳子上跳下来?：“你干嘛不和她走啊！”
“阿姨她一看就是等了你一晚上！下大雪啊！你有点儿良心没有！”
余烬的表情有些难看：“我……我太冲动了。”
“你不是冲动，你是傻！”于菁戳她的头?：“啊！心心念念的等了那么久，就这么让人家回去了？我到底每天再给什么东西讲题啊！小猪佩奇吗？”
“……”
“我说你什么好！你就不知道?把阿姨拖上来?吗？都?那个点儿了，还下那么大的雪，你也放心她一个人开车回去！万一路上出事儿怎么办！”
“……”
“你就不怕她不要你了！”
“别说了。”
余烬轻轻的打断她，转身走出房间。
于菁怔了怔，在她转身的一霎那，她依稀看到余烬的眼圈有点儿红。
她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趴在玻璃上，看着阳光照在雪面反射的光斑。雪已经停了，她的眼睛被刺的有些发涩。从这里还依稀能看到小区门口处，昨天方珩站着的那个位置。
原本有一个雪窝的，现在已经又被新雪重新覆住，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
再那附近的车位上，停着许多被雪片覆满的车，像是蛋糕上的奶油模型。而其?中却有一辆车有点儿不同。它车身上没有一片落雪，余烬没在小区里见过这样的车，耀眼暗蓝色的烤漆像是镶嵌在大地上发光的蓝宝石。
好漂亮的车……
余烬稍微多看了两?眼。昨天小老板送她回来?开的那辆酒红色座驾，原本已经是很拉风了，可若是摆在这辆车的旁边，大概会土的像是辆暗红的出租。
喝了杯水压了压情绪，余烬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什么不同了。于菁没敢再提阿姨，只好默默的讲题。
几百米范围之外，那辆让余烬惊艳的车子驾驶室里，热咖啡腾起?氤氲的白气。
女人手指轻轻在杯子的防烫垫上摩挲着，却似乎没有要喝的意思。
白气稀薄，白气消散。
女人才抿了口已经彻底凉透的饮品，一瞬间的刺激让她觉得胃部有些坠痛，她不禁皱起?了眉。
她突然有点恍然，原来?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而刚刚的画面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
那个小姑娘她认识，也见过几次，余烬转到学校之后的同桌。
挺可爱的小丫头?，个子不算高，带着小眼镜，脸上还依稀有点儿婴儿肥。
她单肩背着包，踢踢踏踏的走近，熟练的用脖子上的卡片刷开小区的安全门，然后继续踢着雪往前走。她的路线歪歪扭扭的，在雪地上踩出滑稽的痕迹，有时候看到一片空芒处，会故意搞破坏似的过去踩上个脚印。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活泼的背影。
年轻真好，年轻总能对?万事万物保持新奇和热情。
方珩安静的盯着那身影，就见到小姑娘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蹲下身去，把手套扯下一只，开始捧地上的雪，团成?雪球然后塞进去。她不顾冻的发红的手，就那么拎着她的“雪手套”，像是捧着什么战利品。
方珩几乎没思考就猜到了她可能要去做什么。
小孩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自己的么？
方珩想着，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贴上来?车窗上冷凝出的丝丝白霜。
很凉。
但她却没有缩回手去。
时间倒回五六个小时之前，小孩儿拒绝了她。方珩对?余烬从没有什么强制的举措，余烬越长大她越说不出口，即便?她很想。
但是话转了千万遍，最后却只是一声无声的叹：
“那好吧。”
“那你……”余烬抬起?头?，目光晃动。
“我要回去。”方珩淡淡地说。
要回去么？其?实也不一定的吧？无论?如何，事情都?不像她说的这样。
但她却这么说了。
余烬的眼神黯了黯，她低下了头?，声音有点儿闷：
“那你小心一点，别开快车。”
方珩有点失落，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嗯，我知道?了。”她抬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你上去吧。”
余烬固执的摇头?，看着她：“我送你。”
“……”方珩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笑了下：“好吧。”
但是车趴在路上，她都?有些不真实感?。
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因为?小孩儿最后的拒绝，像是一场荒梦。
方珩是真的没料到这个。
凌晨的街道?没什么人，但下雪路滑，方珩还是快开了一个小时。直到车子入库，方珩回到房间还有些恍惚。
衣服稍微有点儿湿。她去冲了个热水澡，稍微驱散了些寒气。可直到躺在床上很久很久，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她竟然全无睡意。
而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一幕幕的闪现，像是打马而过的绚烂画片。那无数个细节，小孩儿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扑过来?抱住她的力度，和呵在她颈间的热气都?无比清晰。
方珩翻了个身，杯子抱在胸前，握紧又松开。
还有那辆红色的车……
她都?没有问她车上的人是谁。
一想到这，方珩表情微微拧紧。余烬是个好孩子，但这周遭环境却对?小孩子们?的成?长并不友善。就连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光，都?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那样一本漫画……
一想到这，方珩眉头?拧的更紧，她直接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无论?如何，只要小孩子还是她的小孩儿一天，她都?要对?她负责。对?她的生活、对?她的起?居、对?她的衣食住行?、对?她的身体健康和思想品德负全责。
这是她作家长的责任。
这么想着，方珩穿好衣服重新下到车库，却在走过她的“蓝色闪电”的时候步伐微顿。
换、换辆车吧。
总不能委屈它一直在车库里当?模型来?着，是不是。她的手在车头?轻轻拍了拍，像是摩挲着笼子里的大狗。
但其?实……
换了车也不过是换了种“爬行?”的姿态而已。方珩在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上依旧是龟速前进。
然而几小时后，再次回到这里的人却没能上得楼去。
这算什么事……
小孩儿醒了的话，她大概要在新年的末尾“答记者问”了。
小孩儿没醒的话……怎么想她这行?为?都?透出些猥琐……
方珩只好找了家24小时便?利店，要了一杯咖啡，然后我在车里发呆。
这行?为?也不怎么光明正大……
但是想起?不知道?余烬那个点儿到底去了哪里，见了哪些牛鬼蛇神，昧着良心，不光彩也就不光彩了。谁不是第一次做家长呢？难免会犯点错误……方珩在车里自我开解。
如果余烬没什么大事，她再偷偷回去，今天的事就不让小孩儿知道?了；但如果余烬有危险或者潜在危险，她一定强制把人带走。
然后，方珩就看到了于菁。
时间有时很慢但有时却又飞快。方珩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在车上等了一天。
中间接了好几个电话，大多数是朋友或者同学有局叫她，也有小光哼哼唧唧的问她：“为?什么不回来?，我不能独自承受亲戚们?的炮轰和侄子侄女们?的折磨呀！”
但方珩回绝的相当?干脆。
直到下午的时候，她看到余烬和于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在小区门口处分道?扬镳，这才有些疑惑。
余烬招手打了辆车，一道?蓝色也坠着跟在了后面。
越开方珩的脸色就越难看。车子七扭八拐到了城西，这里汇聚了无数声色场所，从ktv到会所再到夜店酒吧甚至“按摩店”，这里一应俱全。
第135章 酒吧
如果方珩真的有什?么强制余烬不要去的地方, 除了男厕所以外就要数这里了。
这是整个宴北市最鱼龙混杂的地界。
方珩的车子远远的坠在出?租车后，却在每次即将逝去踪迹的时候猛然?加速，那辆红黄配色的小车从没彻底脱离过她的视线。
然?后车停下来了，余烬从后座钻出?来, 熟门熟路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方珩眯起眼睛, 黑色的背景墙上?, 是很惹眼的英文：OCEAN BAR（汪洋酒吧）
Few Sights as Hot as The Ocean.
方珩冷着脸看着那行?小字, 周身气场冷肃, 半点也没有里面形容的所谓“hot”。
她?也寻了个位置，停下车来。
她?的车放在别处是很醒目的，到了这里却像是融入了荒潮的鲸, 而她?的形容装扮也远比余烬更适合这里。
酒吧附近有不少开这样?车子的男女，他们?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个充斥着摇晃肢体、和混合酒品烂香的夜晚。
而余烬一个学生, 却跑来了这里。
余烬走的是后门, 方珩没办法进去，只能从大门走进。
迎场的侍应生们?见到她?, 却没有一个上?千来招呼、或者递烟的。
看这个虽然?长得好看的女人的神情，根本不像来找乐子的, 倒像是来要帐的……
时间还早，但整个酒吧的氛围已经相当热烈, 免费的零食饮料摆满了长桌, 衣着光鲜的性感辣妹们?在台上?领舞, 而下面的舞池里……
方珩突然?觉得“ocean（海洋）”实在是不贴切, 倒不如直接叫“swell（涌浪）”，这简直是大型下饺子现场……
她?转了一圈, 没在舞池里看到小孩儿的身影。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方珩开始留意哪些卡座里的人, 然?后是吧台上?的，但都?没有。直到她?几乎要觉得小孩儿并不在这里的时候，才注意到了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服务员，和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年?轻小伙子。
而其中的一个……
方珩倒吸了口气，她?赫然?在那一群人里见到了那个身影。
她?下意识的走过去，想问问小孩儿穿着这一身是什?么意思，但才走了两?步，就见到其中一个瘦高个字的男生，伸手搂住了余烬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
“……”
方珩脚步顿住，看着那个防线，脸上?的光线忽明忽暗的，让人琢磨不出?她?是什?么神情。
她?最后没有过去，而是选了个位置坐下了。音乐吵得她?脑仁疼，她?扫视一圈，发现有一处的，布置很是雅致，几乎没什?么人，便走去了那里。
而站在附近的服务生们?看到她?的背影，都?不禁暗暗咋舌……
还好刚刚没有不识趣的，触这位看着无比面生的姐姐的霉头……这又是哪里来的大佬？一过来，二话不说就去了最低消费十万的“波塞冬”？
只有少部分人才会选择那里的卡座，能让老?板亲自出?面的“林姐”算一个，那些人他们?都?是有印象的，是不能冒冒失失的冒犯的。
方珩选了一个能看到小孩儿，却又有人工水景树景掩映的位置。刚一坐下，就有几人殷勤小跑着过来，在她?面前点上?几只香薰，又问她?是否在等朋友，等候的时候需不需要放松按摩。
方珩没想到现在的酒吧里还有这种花样?了。但她?没有天真到觉得这些服务都?是免费的，她?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说一句：“酒单给我?。”
对方立即笑脸相拥，恭恭敬敬的递上?酒单。
这里的营销策略和外面不同，没有人急吼吼的推销撺掇，侍应的小哥哥们?个个优雅帅气，只回答问题，别的多?一句都?不说，除非客人表现出?攀谈的需求。
甚至……他们?都?是有价的。
方珩随手翻着，若无其事?的问：“那些穿黑衣服带耳麦的是做什?么的？”
“姐姐一定是新来的吧……”年?轻的侍应生表情相当尴尬的冲着方珩笑笑：“哪些人不是的……”
“什?么？”方珩蹙眉。
他说的实在是太含糊了，方珩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要是喜欢那个类型的，一会儿去我?换一个人过来……”
“……”
则暗示方珩懂了，她?面色冷下来：“我?就问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侍应生立刻就知道自己会错意，说错话了。
他其实挺郁闷的。他怎么说也算是酒吧里面比较受青睐的对象，因?为长着一张白净显小的娃娃脸，来玩儿的年?纪大的姐姐们?都?很吃他这“弟弟”型，而往往这个年?龄群体的消费水平更高，所以他拿的提成很是丰厚。就连那位脾气很大的“林姐”都?挺喜欢他的，经常拉他说话喝酒，有时候还会掐他的脸叫他干弟弟。
就没见哪位女客被他服务，还去打?听别人的。
方珩这个行?为本身就够伤自尊的。
要知道，他也算是“食物链”里位高的人，他甚至还有余地能挑女客户。
这还是他职业生涯的头一遭受挫。
不过好在只是他想多?了，方珩并不是不满意他，只是随便问问。看来这一位姐姐也是夜场的新手，大概是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心事?，或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来这里放纵一下的……
这样?的女人最容易被趁虚而入。他想，各种意义上?的，入。
但装乖是一定要的，他赶紧道歉，向?着方珩介绍：“那些是店里看场子的哥哥们?，负责维持秩序。”
他话音落下，感觉女人的表情有轻微的和缓。这真是太奇怪了。
“里面怎么还有个女孩儿。”
“女孩儿？”男生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才突然?恍然?大悟：“哦哦，姐姐说的了是我?们?新来的’公主’啊，她?啊……怎么说呢，也算是吧，但一般有事?儿不叫小妹妹干活儿，细胳膊细腿的一小姑娘，真有冲突了，不得被人家一推一个跟头啊……”
方珩抿了下唇，虽然?她?也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刺耳的紧。就仿佛当着家长说小孩儿没家教?似的。
然?而这一次年?轻的侍应生没察觉方珩情绪变化，他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但小妹妹人气挺高了，有不少人专门为她?买酒呢……我?估计这个月啊，小妹妹’珍珠’都?要赶上?我?们?这里最红的’吧台公主’了……”其实已经赶上?了，他这个月拿的提成都?没余烬拿的多?。
“那又是什?么。”方珩对这些术语感到陌生。
“姐姐您看那里。”男生微微躬身，指着一个方向?，方珩顺着他的手看去，舞池上?方的灯板上?，有一个部分不是华丽的灯影，倒更像是比赛的分数牌，那里有照片和名字，后面坠着长长的数字：
“那个是我?们?这里的’宝贝’们?的人气，客人为她?们?买酒，按照酒品的价格换算成珍珠，每个月得到珍珠最多?的人，就是这个月的’公主’、’骑士’，人气最高。”顿了顿，他又解释道：“但是姐姐说的那个小妹妹，她?不算是陪酒的’宝贝’，所以牌子上?还没有她?的信息，要是有的话，她?这个月要位列榜首了……最近都?说小妹妹是我?们?店的吉祥物呢，过来专门看她?的客人就有不少，给她?买酒的更多?，就连’林姐’都?给她?砸了好几十万的’瀑布’呢……”
男人说的微微有些激动，人嘛，遇到这事?儿满面有些眼红的。他本以为女人也会因?此而动容，但他回过神的时候，方珩却表情不变，沉默的看着手中的酒单。
瀑布。
酒单前面几页都?不是很贵重，越往后面加个越是惊人。而到了更后面，那已经不是惊人了……
方珩没玩过什?么“瀑布”，但她?浏览的时候，目光扫过酒品的配图，“瀑布”的这一张很是华丽的占据了一整个半页，上?面是无数晶莹的酒杯被层层叠叠码成了水晶山峰的模样?，在华丽的光照下，由一人踩在高梯子上?面，从最顶端倾倒酒液。
而价格……
188888
“林姐是谁。”
“姐姐不认识’林姐’？枫林的董事?长，林芷林小姐啊……”
方珩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大概方老?头和她?提起过。
她?表情莫测，翻页的动作慢慢顿住，她?停在某一页上?，指尖轻轻的点着某处，问：
“我?给谁消费这个，提成就给谁吗？”
“……”年?轻的侍应生被方珩的问题雷了一头汗，一般客人怎么能提这个，简直像是隔壁对头酒吧过来打?探消息的卧底。
但是，卧底应该不会这么“豪迈”的坐在这里。
他咬咬牙：“是的，姐姐，这个肯定。”
方珩“哦”了一声，也不再继续看了，她?直接把单子和上?了。
这举动弄的侍应生有一瞬间的莫名：“姐姐？”
“最贵的。”顿了顿：“不要太张扬的，一堆杯子的那种破烂。红酒最好，开十瓶，都?算那个小……妹妹的。”
男生顿时愣在原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这真是……太伤自尊了。
他这大活人可站在这呢！
十瓶……
这特么才是天价吧！这姐姐是来砸场子的吗！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应对一句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女声：
“呦，这是哪位？不懂规矩么？只要看到我?在这，就没人能逼余烬喝酒。”
第136章 流言
直到听到这一句, 男生才恍然记得还有这件事。
因为林姐那件事?之后?，在没人?逼余烬喝酒，以至于他都忘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提醒方珩。
余烬不喝酒。
方珩抬头, 发现说话的是个女人?, 第一眼的印象是她毛茸茸的大衣、正红的唇以及正坐摇右晃的耳环。
“林、林姐……您刚到……”男生?热络的和?来人?打?着招呼, 也是在提示方珩这位的身份。
但女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双手抱胸, 垂眼打?量着这个陌生?面孔：“新来的？”
“哦，林董，”方珩起身, 客套的挂了下笑。
能出现在这个区域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林芷也是嚣张惯了, 加上?方珩脸生?, 看到她还?算客气，也意识到了什么, 神色稍霁：
“大家?来这里?都是图个消遣，别叫我这个, 又不是来上?班的……你是……”
但方珩没接她这一茬，反而?问：“您说什么规矩？”
林芷摸不清楚这人?的路数, 说话没再像刚刚那么冲：“烬烬不是陪酒的, 想找人?喝酒, 店里?有的是人?能陪你消遣, 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妹妹。”
小妹妹急了是要咬人?的，而?她, 是见过那场面的。
烬烬……
方珩听女人?嘴里?亲昵的称呼，神色不变, 她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对着傻站在一旁的男人?冷道：
“我的酒呢。”
“啊！”男生?愣了下，觑了站在一旁的林芷：“可……可是……”
“不卖么。”方珩微微蹙眉。
“你什么意思?？今天就非得和?我对着干了？”女人?火冒三丈，以为方珩是个懂礼数的，没想到这是个不识抬举的。
“你的规矩挺合理的，我认可你说的。”方珩点点头：“但是我没说这酒要她来喝，她喝什么酒，她才多大。”
“那你……”林芷这下愣了，她彻底不明白这人?的意思?了：“你就来……捧她场？”
“你听懂了么。”方珩对一旁已经听傻了的服务生?问：“不用和?她说，你把我消费的提成记在她那就行了。”
“懂了！懂了姐姐，我这就给您开?去！”
男生?扭头疾步走远，方珩这才转头，对女人?伸出手去：
“你好，方珩。”
林芷想了想，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但还?是伸出了手，象征性的握了握：“你好。”
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方小姐认识烬烬？”
而?对方却?轻轻的笑了笑，“嗯”一声，没有半点儿要多谈的意思?。
林芷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点点头，挑了个离方珩位置不远的卡座，她倒是要看看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是，酒拿上?来之后?，确实?没见到方珩有招呼余烬过来的意思?，她甚至没要求任何一人?。但是像她这样的客人?，店里?是不会含糊的，能稳住这样一个客户，就能支撑起店里?营收的半壁江山了，经理听说了都亲自过来问情况，走的时?候看向?远处忙碌的余烬的神色更是复杂。
老板亲自招进来的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嘱咐了旁边适应的几人?几句，经理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方珩安静的抿酒，看着远处忙碌的身影，她不清楚小孩儿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但如果她有急事?要用钱，又不想划她的卡，那她也没有办法。
她只能想出这种折衷的方式来满足她，也希望她有钱了以后?就不用在来这里?辛苦了。她看了一会儿，余烬做的都是体力活，店里?的温度虽然不低，但穿着黑色短袖的余烬却?看起来都要出汗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珩身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几个人?拼一个卡座，就能凑出一个最低消费来。甚至还?有人?看她独自坐着，三三两两起哄着过来请她喝酒。但他们在看到方珩身前的桌子上?的酒瓶的时?候，都有些尴尬的改成敬她酒了，“请她喝酒”的话便彻底吞进了肚子里?，连邀请同坐的话也说不出口。
方珩一开?始只是小口小口的抿，但在这些人?的嬉笑打?闹中，一些声音传了过来：
“你说黑衣服妹妹是不是喜欢女生?啊，我觉得她对女孩子就很友善对我们大老爷们就很冷淡啊……”
方珩的视线收敛，貌似无意的瞟过去，眉头微微皱起。
“谁说的，姐姐我上?次邀请她和?我跳舞，我都要哭出来了她不是也没答应么……”一个女生?委屈的说：“我好吃妹妹的长相啊，简直小狼狗嘛，她要是弯的姐姐一定好好疼爱她。”
方珩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她指尖微微发白，似乎捏住酒杯的力气都大了许多，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明所以，但赶紧给方珩又到了一杯。
“那可能是妹妹不吃你这长相哈哈哈……”有人?调侃，然后?被刚刚说话的女生?狠狠的瞪了一眼。
“人?家?小妹妹是真高冷……”顿了顿，声音被压了下去：“林姐的面子她都不卖呢……”
“怎么没卖！”另一人?神秘兮兮：“你们知道，妹妹一般都在前台那个位置嘛，每天都不换位置的，但林姐那天她一晚上?都没出现，好晚才回来，但是那状态就……”
第二杯。
倒酒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跟不上?这个女人?喝酒的速度了……
“猥琐！人?家?小姑娘说不定去哪里?躲躲了呢……”
“哈哈……也没准就去了林姐包厢了呢……”
第三杯。
“切，人?家?去了老女人?包厢，又不是去了老男人?包厢，去了又能怎么样嘛！”
“你呀你呀，你就是忒单纯了，姐姐告诉你，两个女人?也能做快活事?儿……”
第四杯。
“真的假的啊？”
刚刚说这邀请余烬跳舞的人?冲着问话的人?抛了个媚眼：“姐姐是双，和?没把的有时?候比和?有把的更舒服呢……”
“哎呦，你快闭嘴吧你！当着我们大老爷们乱说什么呢，要不要体谅一下我们心情啊。”
“呦呦，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说，和?www.youxs.org？”
第五杯。
“而?且那天晚上?这的老板，就那个女的，她都来了。小妹妹当时?状态可不咋地……身上?都湿了，眼睛也红了，好像哭过了似的……”
第六杯。
“你们说的不对啊，我觉得她和?林姐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家?林姐都……”压低：“……五十了吧……我看小妹妹还?是和?前台调酒的美女有情况……”
“林姐五十了？真的假的，看着也就四十吧？”
“年龄又不是问题，我还?看林姐把那个戴鸭舌帽的小哥哥给带走了呢，带去哪了大家?都清楚吧……”
“店里?不管管？”
“害，出了店门，发生?什么都你情我愿了，管？管的上?么……”
“以前没听说林姐喜欢小丫头啊，之前陪着玩儿的不都是年轻弟弟么……”
第七杯。
“所以我就说啊，小妹妹还?是和?调酒师有一腿……”
“你说雁子？”
“啊。”
“雁子什么时?候也好这一口了！我靠！雁子是我女神啊！怎么就弯了！”
“上?次我还?看俩人?一起调酒呢，特亲昵……”
“真乱呐……”
第八杯。
“我怎么觉得小妹妹和?这儿的老板也挺那个的？那位可是货真价实?个同啊，这可不是猜这是真的啊……”
“怪不得不让她陪客人?呢……”
“昨天晚上?下雪，老板害亲自送小妹妹回去呢，心疼老板娘一秒啊，枕边人?就在外头乱搞……”
第九杯。
“哼，明星们的优越感，都是被你们这群脑残们捧出来的，说到底，她还?不就是个卖的。”有人?讥讽一句：“你们没听过什么叫’待价而?沽’么？现在这样还?不就是想要买的贵点？不做做样子，辛苦一晚上?能挣回几个钱？”
“但我觉得她不太一样啊……”
“呵，你怎么觉得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和?这里?的女人?扯上?关系的，晚上?光线，没准儿白天就在哪个医院看性病呢……”
第十杯……
但这一次方珩没喝，因为她差一点就泼在那个大言不惭的人?脸上?。
然而?就在这时?，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担心压过了份怒，方珩扭头去看，就见到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张牙舞爪的，人?们在她周围围了一圈，却?每一个人?能近。
而?余烬……
余烬听到声音也赶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雁子，她头发蓬乱，眼神涣散。有些人?上?前想去扶她，却?被她或踢或打?的赶开?。
余烬推开?人?群，明明不久前还?在吧台后?面调酒的人?，去了趟厕所之后?，怎么就躺在舞池的地上?了？姿势还?如此的不雅观……
余烬走过去想要帮她压好裙角，然而?雁子已经彻底的无差别攻击了。没办法，她只好扯过旁边一张桌布将她盖在下面。
周围几个束手无策的员工见到余烬此举，都是一阵恍然，怎么自己刚刚就没想到这个……
“滚！都滚！”
女人?和?桌布踢打?在了一起，场面相当凌乱，眼看着女人?就要把桌布掀到一边去了，余烬没办法，只好趁着她还?没有露出重要部位，把人?压住了。
“雁子姐，是我，你安静点儿！”
“滚开?，别想占我便宜，王八蛋！”
“我是余烬！”
这句话似乎起了点儿效果，女人?的躁狂稍微缓解了些，努力汇聚起来眼睛里?的光，看着余烬：
“烬……烬烬？是、是你么？”
余烬觉得女人?的症状她有点熟悉，她突然冷下了脸，扫视了周围一圈，所有的目光在触到她目光的时?候都纷纷溃败。
“雁子姐，我扶你上?二楼休息一会儿，你能起来么？”
女人?“唔”了一声，似乎在使劲儿，但效果堪堪。
“那你别动，我抱你上?去。”
第137章 证实
“什么！你说……”
余烬“嗯”一声, 表情却?很是笃定。
这下蒋尤的神色有?些难看了?，她看了一眼被控制在沙发上的雁子，又看了?眼余烬，神色变了?几变：
“你怎么知道, 你能确定么?？”
余烬给出肯定的答案：“我见过这样的。”
这话一出, 蒋尤看着余烬的表情也变得不同, 而余烬回看回去, 没有?半点儿?怯懦退缩。
“行, 后面的事我会处理?，你去忙吧。”
良久，蒋尤才挥挥手让余烬出去, 在她快要出门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有?些事你知?我知?。”
“我知?道?。”
余烬再?下了?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钟头，可刚刚的突发事件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 人们一见到她更是议论纷纷。
大概是刚刚她把雁子弄上去的时?候, 对方很有?些挣扎，人们都看在眼里。就在她离开的这不多的时?间里, 议论和猜测已经发酵的不成样子。
但余烬回来?之后只是很是淡定的冲着客人们道?歉，说今天节日, 雁子姐有?点心事，喝的有?点儿?多了?, 暂时?要上去休息一会儿?。
大部分人们都表示理?解, 很快的散了?, 还有?一小部分人闹着扫兴, 非要和店里讨个说法。没办法，余烬只好暂时?在其他调酒师的指点下, 暂时?接替的雁子的位置。
好在点鸡尾酒的点单方式除了?按照酒单以外，很大一部分人都更倾向于让调酒师自由发挥, 所以余烬靠着卖相还算不错的“白月光”，勉勉强强撑过了?前半场。
而另一边，正陪着方珩倒酒的男生，也就那么?一个转头的功夫，明明刚刚坐在身边，一杯一杯灌自己酒的那位女客人突然就不见了?……
“我靠。”男生骂了?一声。
虽然说女人喝了?那么?多杯都没显出什么?醉态，每次他借着倒酒凑过去几分，都会被对方用眼神逼退回来?。但人终究也是有?极限的。而他感觉，自己就快摸到女人的那道?线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人竟然没了?！
换场的时?候，余烬准备休息一下，正在洗着之前的杯子，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
有?人坐到了?她正对面的吧台上。
“……”都说了?不调了?。
余烬心想，也懒得和这个不讲道?理?的客人解释，索性就再?调最后一杯好了?，可对面的那人却?迟迟不开口，倒是余烬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压住了?周围的酒精味道?。
“请问……”
“烬烬你……会调酒啊……”
“！”
手中?的香槟杯子滑落，和水槽里其他器皿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余烬仿佛上课的时?候听到教师的粉笔碾过黑板，不自禁的浑身一紧。
“我都不知?道?……”女人支着下巴，偏着头看她，声音里带着点微醺的粘腻：“你啊，坏、坏小孩儿?……你从……从来?就没和我说过……”
她的每一句话声音都不大，本?来?在这凌乱的环境里应该很难听清的，可偏偏一字一句余烬都听的分明。反应过来?以后，她皱起眉：
“方珩！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珩没想道?小孩儿?竟然比她还生气。
她看着对方皱巴的表情，不轻不重的“哼”一声：“你……你还教训我……我了?……你……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余烬被轻微的噎了?一下：“……工作。”
“哦。”方珩的头靠在手臂上，眯起眼睛，有?种豹科动物的危险：“调酒？好啊……烬烬！我要一杯！”
“……”余烬伸手去摸她头，却?被方珩制止住。
“你干什么?。”
余烬愣了?一下收回手，憋着口气似的闷闷道?：“不给你调，方珩，你醉了?。”
就在这时?，刚刚“丢失”客人的男生找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
“姐姐……您、您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侧面传来?一道?不善的视线，他的话顿时?卡了?下壳。
“嗯？”方珩扭头看他，态度好了?点儿?：“这是烬烬调的？”
“啊……”男生有?些无措的站着：“不是……这是您……”
“那我不喝。”
方珩失去了?兴趣，扭回头看着余烬：“小孩儿?，你给我调。”
“……”
方珩一叫她这个，余烬心头就燃起一丝小小的逆反。她转过身，从冷柜里拿出一罐零度可乐，把带着凉气的易拉罐壁贴在方珩的手背放过去。
每次一本?正经的老阿姨醉了?的时?候，都让人特别想要欺负一下。
方珩被这一瞬间的凉刺的缩回了?手，一脸怨怼的看余烬：“你……小坏蛋……”
“你只能喝这个。”余烬冲着她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方珩沉默了?会儿?，表情深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这样子让人摸不透，余烬又有?点慌了?，可却?见到女人突然直起身子来?，抬手指了?指旁边客人留在吧台上的酒杯，一脸认真的问她：
“为什么?我没有?杯子、吸管和樱桃？”
“……”余烬没料到她会说这个，愣里一下，差点笑?喷了?。
方珩却?板起脸：“烬烬……你是不是应付我呢……”
余烬再?也忍不住，她笑?的几乎要弯下腰去。
她一边笑?，一边去拿杯子和摇壶，完全忘记了?要换场换人的事儿?了?：“好好好……那些东西，老阿姨想要的话，也可以有?……”
大概还能听出这个称呼不是什么?好话，方珩蹬她，口气带着点儿?柔柔的冷，像是滑进衣服的水珠：
“你别这么?叫我……”
余烬乐了?，她拉开易拉罐，把可乐装模作样的倒进摇壶，加冰块和樱桃糖浆，轻轻晃了?晃，一边看着方珩：
“那叫什么?呀？”
这个问题吧方珩也难住了?，她思索了?一会，然后拿出讲课的口吻帮余烬分析：“嗯……你要我等你娶我，但现在还没娶，这种情况，你应该叫我未婚妻……”
余烬的笑?僵在脸上，她彻底呆住了?。
手里还拿着摇壶，这一刻，她保持着晃动的动作忘记了?停下，直到手里“砰”的一声，可乐和樱桃糖浆像是炸开的礼花，也像是浴室里没握住的花洒。
带着糖浆甜腻味道?的液体?洒下来?，像是一场甜甜的雨。
余烬首当其冲，方珩也没好到哪去，但诡异的是尽管周围的人一阵骚动，甚至有?女孩子发出尖叫，但被喷的满头满脸的二?人依旧没什么?反应。方珩依旧撑着下巴，在那一声巨响中?微微眯眼，而余烬……
余烬像是被定成了?一座蜡像。
但是，任凭她搜遍脑海中?的全部记忆，都不记得她说过“让方珩等她”这种话来?。
“我什么?时?候……”
“……”方珩终于有?点儿?反应了?，她微微抿唇，眸子却?依旧看着小孩儿?：“在你这小狗咬了?我一口的时?候。”
“我……哪咬过你……”
余烬这话一出，方珩眸子里的光似乎淡了?下来?。她良久都没说话，好半天后才轻轻点头，“嗯”一声：
“你没有?。”她安静的看着小孩儿?：“大概是我记错了?。”
说完这话方珩就想起身的，然而头却?有?些发沉。余烬看她有?点摇晃，惊叫一声：“方珩！”
她从吧台后面钻出来?：“我抱你……”
“烬烬，你抱所有?的客人？”
余烬刚想说“怎么?可能”，就想到自己刚刚还抱了?一个呢。话音一顿间，方珩已经要走了?。
“那……那个……我背你……”余烬追上去。
“不用。”
“我……我没背过别的客人……”
方珩愣了?愣，竟然没什么?好反驳的，她有?些无奈，轻轻“嗯”一声，小孩儿?就在她身前弓下了?身子，而她也顺势环住了?小孩儿?脖颈。
“我背你去楼上休息。”
“……不用，你送我回车里吧。”
“你要走了?么?？”余烬脚步微顿，似乎有?些不情愿再?往前迈步了?。
“我走不了?。”方珩闭上了?眼，在她耳边叹口气：“这是酒驾。”
余烬突然又高兴起来?，她其实不是很愿意方珩呆在这里，她整个人的气质和这个颓靡的场合没半点搭调：
“你喝了?很多酒么?？”
肩上的人含含糊糊的答她：“一点点。”
“我不信。”
“小孩子，能不能天真烂漫一点儿?啊……”
“方珩，你也不许叫我这个，不许’小孩儿?’、’小孩儿?’的叫我。”
余烬咬牙，她在想方珩会说点儿?什么?，却?听到对方只是轻轻的“嗯”一声，这让她多少有?点颓败。
“车钥匙给我。”
方珩闭着眼睛，伸手去摸衣兜，但奈何姿势别扭，她拿了?几下都没拿出来?。
余烬索性自己去掏，却?在方珩兜里掏出了?两把钥匙。解锁的时?候，她盯着的一排车子，没有?一辆回应她，倒是更远处的某辆闪了?闪尾灯。
余烬走过去，看到了?闪灯的车子，愣了?愣，便头也没回的扭过头去，对着其它的车子又按了?一下。这次反应明显，灯光来?自她身子正后。
“……”
余烬愣愣的又转回来?，按一下，闪两下，按一下，闪两下……
“怎么?还玩起来?了?……”肩膀上的人用头挨了?挨余烬的脑袋：“上车。”
“这是你的车？”
“嗯。”
“真好看……”余烬由衷的赞叹。
方珩却?幽幽的问：“和昨天那辆保时?捷比呢？”
余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方珩说的是蒋尤的车，她从善如流：“你的好看！”
方珩终于感到一丝物质带来?的愉悦，但下一秒，她就听余烬问：
“……是租的么?？”
“……”
“这个开一天很贵的吧……”
“……”
“白天的时?候，你是不是把车停在小区里了?？”
“……”方珩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余烬看她一直不说话，也沉默下来?，她拉开车门，把人扶了?进去，却?没有?关门，而是探进了?半个身子。
方珩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小孩儿?的肩膀一动一动的。
她竟然在笑?。
“烬烬……”方珩有?些疑惑，这一声音却?叫的对方大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余烬搂着她肩膀，笑?嘻嘻的问她：“方珩，你是不是跟着我来?这的？”
“……为什么?这么?说。”方珩努力压住声音，尽力保持镇定。
“你没有?和朋友一起来?，你看见我在这里也没有?很惊奇。”
“……”方珩很小幅度的抿了?下唇：“我已经……惊奇过了?。”
她微微错开小孩儿?灼灼的视线：“今天勾着你的那个男生……模样不坏。”
“……”余烬愣了?一下，她先是皱眉，但随即又很快的把五官完全舒展开。她又开始笑?了?：
“方珩，你想多了?！那是个gay！还是0呢！”
“……”
“你今天晚上不太对劲……”
“我……我醉了?。”方珩咬咬牙。
余烬却?凑的更近，身子几乎要贴过去。她手掌支着车子的坐垫：“我觉得……”
她故意只说半句，方珩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只好抬起头问她：
“你说什么?？”
“有?件事情，我想证实一下……”
话落，她就倾身吻了?过去，带着少年人的一往无前。
不是以往的那一种。而是，另一种含义的亲吻。
第138章 深吻
“你……”
方珩的手就那么空举了一两秒, 然后缓缓落下来，一同落下的是她的眼睑。
她感到海流渐渐翻滚着卷上来，包裹她躯壳，簇拥着她每一寸的肌肤。耳边是远远潮声, 低缓而温柔, 她觉得自己也开始迷恋这醉人的夜色了。
她感到小孩儿试探着加深了这个行为?, 然后一点一点完成一个更出格的举动。
停了一刻,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缓缓的松开了唇齿和牙关。
余烬感到一束七彩色的礼炮在她的耳边“嘭”的炸响，流泻出五彩斑斓的光来。
她……她妥协了。
方珩妥协了！
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妥协。
每一次的交锋，她都?在等这个人做出最后的宣判来。
而这一次, 她……这就算是答应了她吧。
她们……是不是就是那个关系了啊……
余烬的脑子里思绪纷乱，像是旋转的涡流, 却丝毫也没有影响到这个吻。
她不愿意停, 更不想停，她甚至不敢停下, 她怕她的纵容转瞬即逝，而并不是持久的什么, 她甚至不敢听她说话，怕她说出“醉酒的人说的话不作数”之类的言辞。
可她如今已经将这个吻做到了极致, 根本没办法再进?一步了。等到余烬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都?已经快要把方珩整个身子压到变速杆上去了。余烬偷偷睁开眼, 借着映雪的光, 她看到方珩一只手?撑着邻座的座椅，另一只手?却轻轻揪着她衣角。女人的面色微红, 她闭着眼睛，可睫毛却轻轻的颤。似乎也有轻微的紧张。
余烬心头微微有些讶然。
她们已经又些轻轻的喘息了,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蒋尤的话来：
——怎么追比你大的人呢……
——主动一点啊！
她落在方珩腰际的手?下意识的轻轻动了动……
而下一刻，方珩感到腰线一凉，高领的咖啡色厚毛衣似乎被拉出一道?峡谷，来自冰原的冷气流稳住她皮肤，她身子一颤，轻轻的打了个寒战。然后……
她觉得胸口处一松。
余烬的这个行为?多少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这大概是方珩第一次和旁人如此的近距离接触。也许在其它情侣间看似稀松平常的事?，可方珩一次都?没允许她前男友这么做过。那么多年的相处，最出个也不过是拥抱亲吻。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松开了背扣。
不是在光线旖旎昏黄的卧室，甚至不是在私密的场合，就在这样一个夜晚，就在……她的车里。
方珩本能的有些慌乱，可脑中的混沌之意更胜，她失了些以往的优雅淡然，局促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震颤。她微微收拢手?臂，抱在胸口，微微耸肩，像是一只弓起身子的猫。
她睁着眼睛，看着小孩儿?，目光复杂，可视线却轻微的失焦。
眼前的小孩儿?有些模糊，锋利的下颌有些暧昧的柔软。瞳仁确实一片漆黑，黑得发亮，像是敛了宇宙星河，也像是能吞没一切的黑洞。
她的唇微张着，却说不出什么，刚刚被柔软湿润包覆，而现在却在凉丝丝的空气里渐渐干涸。
酒劲涌上来，一日没有进?食让这效用成几?何倍数增长?着。她觉得思维都?停滞了，哪怕思考一点点都?能牵扯出一大片的眩晕和闷痛。
索性……什么都?不想、不考虑、不计较……
索性用前半生的刻板规矩换这一刻的放纵。
但是，遍生倒刺的鞭梢落下来，打在了灵魂之上。
一下，一下……
黑洞缓缓靠近，同着那巨大的、连光影时间都?一并被俘获的引力，靠近过来。
余烬咬住了她的耳朵，嘴里模模糊糊的出声，带着点儿?细微的忐忑：
“方珩……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
看方珩没说话，余烬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央求似的小声哼哼。
方珩抿了下唇才轻声说：“为?什么问这个。”
半天才开口：“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
方珩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她对?男人也没有反应了。
想到了什么，她捏住了小孩儿?的后颈：“你……是不是去我房间……看那个书?了……小光的那一本……”
“我……”余烬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专门为?了找书?的，但怎么看都?又种越描越黑的错觉。她只好“嗯”了声：“我看到你写的批注……所以……”
方珩打断她，语气带着点醉态的蛮横：
“以后……以后你少看那些……”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措辞：“那个……不是……不是正常的……性体验。你这个年龄，还没有真正接触到……性，看那些东西会产生误解，扭出正常的……性观感，和对?亲密关系的理?解。性唤起的模式也会被影响……”
余烬想说自己没有想看那个，她对?那个没什么感觉的。但看着方珩开开合合的嘴，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
多面以前，也同样是这个人，半倚着身子靠在医务室病床上，用极低缓的声音，一字一句的给她念——
《三只小猪》
“……我找时间也会和小光说的。性……性本来应该是人生一种美妙的体验，而不是臆想下的一种夸张呈现，那些漫画杂志作为?青少年人的性启蒙、性教育是不合适的……”
余烬依旧有些发愣，方珩只当她不以为?然，又说：“如果你真的好奇这些……我……我可以找些教育视频和你看……你……如果你是……你喜欢女孩子的话……”
余烬就听到前半句，她惊讶的看着方珩，还有些脸红：“方珩……你、你要找片和、和我一起看？”
“……”
“你不用找……”余烬又抱住她亲了一下：“我……我会……我自己本来就会的……”
“…………”
方珩感到方珩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会错意了：“对?不起……”
“什么。”
“我不应该解你的内衣……我只是想留住你。”
“……”
方珩这一次沉默了很?久，这时间，好几?根烟都?已经抽完了。
她突然伸手?向后，操作了些什么，座椅缓缓向后移去，空间顿时就大了很?多：
“把门……关上。”
空间顿时富余了很?多，余烬愣了一下，转身拉上车门，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烬烬……你看了漫画，那应该也看了那个抽屉里面别的东西吧……”
余烬想起了那份精神病鉴定报告，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抱歉，我私自进?你房间，还动了你的东西……”
方珩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却摇摇头，示意并不在意。她拉起小孩儿?的手?：“烬烬，你……你知道?那个代表着什么么？”
余烬摇摇头，看着方珩有些凝重的面容。
“我……是你社会关系意义上的行为?监护人，在道?德和法律上意义上都?被认可的，在你’生病’这件事?情被澄清之前，我将为?你的所有行为?负责，也将一直伴随着你成长?。”顿了顿，她轻轻捏着小孩儿?的手?指：“抱歉，那个时候没有和你商量，就私自的这么决定下了……而只要你还想在外面自由一天，那你’生病’这件虚假的事?，将一直、永远持续下去。烬烬，即便你不情愿，我也将……也注定要伴随你一生。”
注定伴随你一生……
余烬愣住了。
她突然明白了，那天方珩牵着她的手?走?出那个地方的时候，那些人的态度神情。她突然明白了，这个人当初，是做了一个多么艰难的抉择，多么沉重的决定。从那一天开始，她的一整个余生，都?要背负着这个无?比巨大、沉重的责任。哪怕在这之后，天上落雨落雪甚至下刀子，她都?要挺起胸膛，走?出去。
而且要走?的笔直，她要给她一个能带来安全感的背影。
她想起那个时候方珩的表情，她说：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她为?她感到巨大的难过，为?她这个选择放弃的所有一切感到难过。
可她却又高兴。
她太高兴了……
高兴的想要跳起来，哪怕头会撞到玻璃，会显得她真的像个有神经病的疯子，那也无?所谓，那就再多撞几?下好了！
她真的是太高兴了！
方珩看余烬呆滞，叹了口气，“所以你跟本不用担心那些，我不会离开你，你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余烬真的太高兴了，以至于她说话完全没过脑子，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
“那爱人呢？”
方珩怔了怔，这下子轮到她发愣了。她从没想到，小孩儿?在知道?自己脖子上，将永远缚着枷锁，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她笑的脸都?要僵了。
方珩有点无?奈，终于也轻轻的笑了笑，缓缓摇头，像是安慰着蛀牙，却哭着闹着要吃糖的孩子：
“烬烬，如果有一个人，将注定陪伴你的一生，那她扮演怎样的一个角色，又有什么分?别呢……”
“可我……”余烬缓缓吐出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方珩的眼眸：
“……想它是爱情。”
小孩儿?凑过来，压住她肩膀吻了吻她的眉心，虔诚又炽烈：
她笃定的重复到：
“我只想它是爱情。”
第139章 答应
“但我希望它是爱情！”
语落, 余烬看到方珩的嘴角轻轻抿了一下，她微微眯起眼，没有给?出什么能够表意的?反应。
车里很静，静的?有些骇人?, 像是落下了封土的墓穴。
恍惚间她听到方珩轻轻的叹了一声, 而余烬的?心情却慢慢的?平静下来?, 像是风浪过去的?之后的?海面, 她安静看着方珩,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她都能够接受。
大约十?几秒钟之后，方珩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余烬的?眼睛猛的?睁圆：“你……你这是……答应我了？”
“嗯, 我答应你。”方珩说。
“！”
余烬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她用手臂紧紧勒住她身?子的?, 分离的?再着空间去搂抱她的?全身?, 再把脸埋进了她微带着些酒意的?怀。
她答应了！答应的?这么干脆，再没有说一句“可是”或者“但?”。
余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了。她低低的?欢呼一声, 又?去亲吻方珩的?面颊脸孔，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喜悦, 就像是雪地里欢脱蹦踏的?羔羊，四蹄在?大地上印下了无数痕迹。
方珩没有再推拒, 答应就是答应。
只是小孩儿的?兴奋多少让她有些吃不?消, 她无奈的?轻轻侧了侧身?子：“烬烬……你先停, 我……我受不?住你……”
“不?！”余烬嗷的?叫了一声, 用嘴巴堵住她的?唇，舌头在?她齿关轻扫, 一边亲她还一遍嘟嘟哝哝的?说话：“你……你是我的?……那个?……”
方珩又?是无奈又?有点儿好笑：“嗯，以后也是, 所以现在?……”
“你不?会酒醒了就不?认账了吧。”
“……不?会。”
“啊！”
余烬又?是很短促的?欢呼一声，方珩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的?，因为是方珩说的?！她一点儿也不?在?意，方珩会答应她的?原因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那一纸鉴定书?，她们在?一起了！
“烬烬%&嗯……”
方珩有些轻微的?喘，她试图抓住小鹰四处乱窜的?脚爪，可每每刚一握住就松脱了。
她的?高领毛衣有些凌乱，露出了脖颈上的?一点印记。
余烬愣了一下，她没有傻到去方珩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印子。
可是……她已经是她的?爱人?了，不?是吗？
她已经答应她了不?是吗！
她应该可以，应该有资格，能涉足这个?禁区了吧。
“方珩。”她停下来?，嘴角耷拉下来?看她，像是委屈的?猫，喵喵的?叫嚣着这是我的?小鱼干呀。
“……”
小孩儿的?开始和停下都让人?猝不?及防，方珩觉得?在?店里喝的?酒终于上了劲头。她全身?都在?发烫，就连呼出的?气都带上了一分烧灼。她轻轻掐了下指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她还从没在?别人?面前这样子过，更甚的?是，内衣依旧松开着，一边有些打起卷来?，纠缠在?一起，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即便隔着针织的?毛衣，也依旧隆起一个?暧昧的?形状。
她只瞥了一眼脸就跟着烧了起来?，人?前从来?笔挺干练，和弯腰驼背扯不?上半点关系，甚至还经常提醒小孩儿要注意坐姿的?人?，这一刻却微微的?含起胸来?。
余烬没注意到这些，她又?叫了她一声，连语气都和不?久之前迥然不?同：
“方珩。”
“怎么了？”
“你现在?已经是……是我的?……我的?那个?了……”
她结巴了几下，都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完整。
她说不?出口。
有窘迫有羞赧，甚至还有点自惭形秽，大概在?余烬的?潜意识里，仍旧还有些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盛大而美好的?现实。
“女朋友。”方珩却笑了笑，轻轻的?帮她补完。
“对，就是这个?。”余烬狠狠的?点头：“那你以后……以后就不?能再那个?了……”
“哪个?？”方珩疑惑。
“……”余烬眼神晃了晃：“就……那个?……”
“你说什么？”方珩还是不?懂，但?她隐约觉得?余烬说的?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情。
余烬张了张嘴，哪怕这件事做出来?都比说出来?要容易一些。而紧张的?来?源……
是那双专注而好看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的?眼睛……
找到问题，解决问题。
余烬伸手，捂住了方珩的?眼睛。
眼前暗掉的?一瞬，五感都被增强。对视觉的?限制引起最?原始的?紧张，就连心跳都急促了。方珩抓住小孩儿的?手腕，却没能把她的?手拿开。
而下一刻，气流和温度覆了上来?，舔着她耳廓：
“你……你……你以后……那个?……你的?那个?……需求……不?能……不?能再……再%&了……”微微停顿了下：“你……你可以和我解决……”
“……”
方珩笑容凝固。
余烬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突然又?改了语气：
“不?是！你……你以后只能和我解决！”
她、她什么时?候自己解决了！？
不?、不?是，她什么时?候有那个?需求了！？
方珩突然想起，以前小光说她那屋里藏着什么震动?什么玩具的?事儿来?，气的?差点儿被过气去。
殊不?知，这只是余烬顾及她心情改口的?说法。
余烬总没办法当着当事人?的?面，说“不?要再为了钱，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睡了”吧。
“起来?。”
“？”
方珩又?重复了一遍：“烬烬，你起来?。”
语气还算温柔，可声线不?太对劲。
“……”
余烬是不?太情愿起来?的?，这个?姿势她很喜欢，她还想在?多这样一会儿。但?方珩这个?口吻就像之前那一句“把车门关上”一样，像是机器人?的?程式命令一般根本无法抗拒。
她刚刚直起了身?子，就被人?顶在?了方向盘上。
方珩冲着她微笑：“你在?我房间有找到证据么？”
“？”余烬不?知道方珩还带旁人?回过家里面，她只知道一个?徐安秋……
“没有证据对么。”
方珩捏着她耳垂，眯着眼睛继续道：“没有找到震……证据对吧？烬烬，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就不?可以这样说，也不?能这么以为。”
方珩怎么能耍赖呢！
“我有证据！”余烬皱起眉，“现在?就有，你……你把空调打开！”
方珩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证据，她身?子正，没半点儿心虚。
“行。”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依言打开空调。
豪车的?空调也相当给?力，几分钟后，车里温度上来?了，余烬又?给?出另一个?命令：
“方珩，你得?把毛衣脱了……”
方珩：“……”
她怀疑小孩儿学坏了。
“烬烬，你认真的?么？是真有证据还是在?开玩笑。”
“真有！”
方珩咬牙：“好……但?是我得?先扣上背扣……”
说着，方珩松开余烬，反手开始系内衣的?搭扣。
“我帮你。”
“我已经弄好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方珩这次系搭扣颇有种?“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错觉，她十?多年?练就的?技能在?这一刻来?了一波小小的?爆发：“……现在?好了。”
“……”
方珩真的?把毛衣脱了，就那么赤着上身?，看着小孩儿。
“证据呢。”
多少是有些局促的?，方珩脸色微红，手指紧紧扣住被脱下的?毛衣的?领子。
余烬指尖轻轻点了点她脖子上的?吻痕：“你以后不?许和他们那什么了……你……你答应我了的?……”
方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余烬戳的?位置是哪里。
这是她这个?冬日上班时?候偏爱高领毛衣的?原因。不?这样的?话，会显得?她这个?决策者不?够稳重。但?那时?候，小孩儿闹着要留下这个?印记，她在?心里应了她，就没想过用安秋送来?的?祛痕膏。
但?她很快就捕捉到了余烬话里的?问题：
“……你不?记得?这个?么？”
余烬傻愣愣的?看她。
“这是在?你家乡的?时?候……着火的?时?候弄的?。”你弄的?。
余烬努力想了想也没什么思路，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之前在?你公司里……你的?同事们也都这么说……
不?记得?了？
什么叫不?记得?了？
如果?没有喝酒的?话，方珩也许可以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但?她现在?的?精神不?够用了：
“她们说什么了？”
“……”
“烬烬……”
“说你……说你……不?太好的?话。”余烬最?后也没能说出口来?。
方珩知道是什么事了。
这世界上没有永不?透风的?墙，言语在?出口的?那一刻就不?再是秘密。方珩其实也听过一些关于自己的?传闻，“花瓶”、“潜规则”、甚至“通过物理方式上位”，她当时?听了也就过了，也不?是对这种?留言完全没有预测的?。
但?是……
她的?小孩儿却当真的?。
方珩沉默了一会儿：
“你……那时?候打人?……就是因为她们说我？”
“……”
真相大白，但?余烬却没有轻松，她闷闷的?“嗯”一声。
方珩很久都没说话，却在?余烬偷眼看她的?时?候抓了她现行，然后温柔的?捧起她的?脸。
这应该是头一回她主动?亲吻她的?唇。
这一晚上有太多太多的?第一次了，可余烬对此却没有一点儿免疫。
每一个?初次她胸口处都一样的?狂跳不?止，脚趾在?靴子里舒展蜷缩。
方珩的?吻有些生涩，却极动?情。
她吻住她，包裹住她唇瓣，舌尖轻柔的?舐过，渡来?葡萄酒的?余香。
余烬紧张的?甚至忘了去回应她。
深切的?爱意凝成了一声浅浅的?叹：
“我的?小傻瓜啊……”
第140章 学费
余烬回?来的时候, 店里杯盘狼藉，气?氛达到了一波小高潮。大概是蒋尤过来说了些什么，余烬看到每一张桌子上都亮起了黑桃的图案，醒目异常。
她走进门, 以为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但似乎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不再相同。
包括她刚刚在店门口很傻气的挥手动作, 都像是被镀上了金边儿似的。
而她只是带方珩出去说了会儿话的时间, 之前店里发生的一切, 包括方珩刚刚一掷千金的消费行为、醉酒之后去前台“找茬”、以及之后被吉祥物爆了一身可乐也不生气?，还被吉祥物背出门的事儿，已?经几乎要人尽皆知了。
并不仅仅局限于店员, 就连前来狂欢的客人们也是。
林芷走过来，神色有百味杂沓。
说实话, 她来这里这么久, 还没见过小姑娘这么给?谁的面子?，对谁这么热络过呢。
她觉得?, 如果那个叫方珩的女人勾勾手指，说不定说着不喝酒的某人, 今晚就得?醉死在这儿也说不定。想起自?己那天的举动，一笔之下真是挫败到了极致。
失败了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失败了, 人家却成功了。
林芷自?从?余烬和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 心情就没好过片刻。
不过也难怪, 余烬之前那种对一切，诸如金钱、地位、美色的淡漠的态度并不似伪装。别人不信她不为了钱可以, 但她林芷却是信的。
她曾试图让小姑娘叫自?己一声“干妈”，磨了她好久, 什么办法也试过了，但那孩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她一直对余烬的身世感到好奇。
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是怎样?的人，才能让她生就这副样?子?？
但余烬的嘴巴很严，多一个字都不说，她到现在也只是知道她在宴北附中?上学，仅此而已?。
现在似乎一切都清楚了，难怪余烬挺会来事儿、讨年?纪大的喜欢、并且完全?不吃她那一套。
人家金主不差都过来给?孩子?撑场子?呢！
一想到这个，林芷没来由的有点气?闷，她走过来，语气?酸溜溜的：“我说烬崽，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你还认识这样?一个富婆……”
听到这个，所有好事者的眼镜都瞟了过来。
“……不是富婆。”余烬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也没能掩住唇角笑，她嘴巴就和抽筋了似的：
“……是我女朋友。”
“噢，是女朋友啊…… ”林芷点点头，然后脖子?一梗：“……啥？靠烬崽你说她是你啥？”
“女朋友。”余烬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语惊四座。
众人：“！”
“靠，老牛吃嫩草啊？”林芷连爆了几个粗口，“她许给?你什么了？房子?？车？”
“她养我。”余烬说完了之后才感觉这话有点儿怪。但是怪就怪吧，她今晚真的是太高兴了。
“……”林芷看着余烬穿着工作服，除此之外没有一件上点档次的配饰，问：“你是吃的很多？”
余烬想起方珩是这么说过来着，点头。
“&%！”林芷真的不想理?她了。
“烬烬，方小姐还不是富婆？”一旁关系不错的员工也调侃：“你知道她在你身上砸了多少钱。”
余烬想起她给?方珩调废的“可乐”，说：“哦，对，樱桃可乐，七十九块……费用在我工资里扣。”
她说完，心里还升起一点小激动。
真好，她有工资了，终于可以超酷的说出这句话了。真好啊，就在刚刚，她达成了帮喝霸王酒的女朋友付账的小小成就！
四舍五入就是她在养她了。
可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小小的笑声和奚落：
“什么鬼啊？谁说那杯小破糖水儿啊！”
“哎哎……我们烬烬不会还不知道呢吧？”
“烬烬又要请客了呢！”
“那位方小姐，就是你’女朋友’啊，她今天点的所有单，都记在你身上了。”
余烬：“……”方珩她还点了什么？
她试探着说：“……在我工资里扣？”
“噗……”这一次的笑声更大了，就连抱着胸没好气?儿的林芷都无奈的看着她摇头。
“我说我们烬烬小天真啊……人家方小姐那一瓶酒，比你一年?工资还多……”
余烬：“……”
“……您’女朋友’还一气?点了十瓶。”
余烬：“…………”
她对方珩大概是有什么误解……她突然想起刚刚的车来。
“我的车……”
那一辆该不会是真的，她，所属的车吧……
余烬空咽了一下，脑子?里一团乱麻，之前不久方珩和她解释的时候，她都没料到这个的。
原来，她给?自?己定的，是如此恐怖的目标……如果让这些人知道她想养方珩的事，以及来工作的原因，余烬觉得?这群人能笑她一晚上。
人们又聚在一起说了几句，便渐渐散开，下舞池的下舞池，干活的干活，都各自?忙碌起来。
余烬也回?到岗位上。
然而没多久，她就看到了蒋尤的身影，而对方也很有默契的和她对视，然后比了个口型。
余烬看懂了，神色变了变，又恢复如常。
“怎么样?了。”她维持着淡定问。
“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她话音未落，余光里，门口突然晃进来几条身影，看那身量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警察！”
进来的人对着门口的接待冷笑一下，亮出了警官证：“不是穿警服的cosplay。”
蒋尤不在理?会余烬，急忙的迎上去。
“真不是cosplay啊？帅哥这么有型，不是coser，cos界可太可惜了。”
“他要真是coser，那警界也可惜了。”一旁一个年?轻的警官附和。
亮证男人上下打量几眼蒋尤，明了的冷笑：“我看蒋老板这嘴，不去说书，相声界也忒可惜。”
“是吧？看看，还是我们警察小哥哥有眼光，”蒋尤笑呵呵的，顺杆儿就爬：“我也觉得?我还挺有天赋，奈何内人不许抛头露面啊……没办法。”
“……”
又打了几轮太极，蒋尤这才言归正传：
“害，你们说说，这大过年?的，兄弟几个还要不辞劳苦的执勤巡逻，就为了保护我们小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真是太让人感动了。今天晚上，哥几个在我这场子?里，酒放开了喝……虽然今天我这儿的前三圈已?经过了，但是哥哥们的酒，都算我的。”
“省省吧您，蒋老板，您这小老百姓自?封的还真是不嫌脸红。”男人“哼”了一声：“我们警察工作不碰酒的规矩你知道吧？别给?我扯别的了，今天我们过来，是有人举报你这里有违禁品交易，把你这里所有员工给?我召集起来，后门我叫人封了，还希望蒋老板多多配合。”
“违禁品？交易？”蒋尤夸张的瞪眼，心里却骂了好几句mmp，她笑道：“那怎么可能呢，我们这里向?来是严打各类违禁品的最前线，别说是枪/支/弹/药，管/制/武/器了，我们这里菜刀都没有一把的！”
“呵呵，我说蒋老板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枪/支/弹/药？”他四下里看看：“我量你这里也不敢有，我说的是那玩意儿……”
看到警察出现，方珩就开始担心。
余烬虽然在调酒，但她的本职其实依旧是个“打手”，一旦发生突发情况，这群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她咬咬牙，小孩儿要是怪她不开明就不开明吧。总之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把人带走！
头还很晕，身子?也有点打晃，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坚持着过去了。
高跟鞋是穿不了了，她怕她会摔倒，索性找到刀子?，直接上手把跟给?削了。
再见面，她就要矮小孩儿一头了……
然而，当她艰难的走到店里的时候，却发现余烬正把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察，拧着胳膊按在地上，周围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协警，正拿着电棍指着余烬，一会儿大声吼着“放手！放开我们队长！”一会儿有对着一旁抄这手若无其事站着的蒋尤发怒：“快让你们员工放手！这是袭警！袭警！”
而余烬只看着蒋尤，似乎一切全?看她的意思。
刚刚蒋尤被男人明里暗里损的不轻，这会儿乐呵了，也不说放也不说不放，反而讥讽：“你们队长肯定是和小孩儿闹着玩的，你看看，你们队长这么个威武雄壮的汉子?，我们烬烬就一个调酒的小妹妹，现在这样?肯定是你们队长逗小姑娘玩儿呢……”
“你！”小协警气?的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对余烬动手，场面陷入僵持。
“烬烬。”
这一声声音不大，却把焦灼的几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
余烬反应最快：“方珩……你好点儿了么？”
“你放开他。”她瞪着还在冲她笑的小孩儿，心里又好笑又无奈。
这句话打破了僵局，余烬像是插进钥匙的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男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半天也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协警终于扭开了从?方珩出现就一直盯着她的目光，转头去看自?家队长：
“您……您还好吧……”
能好就怪了。
自?家队长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被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一下子?给?“擒拿”了，这他妈可的真是丢人丢到月球上去了。他都说了多跟几个人一起走正门，非不听；他也劝了不要和这个狐狸似的女人一般见识，非要吓唬人家，结果呢？
被人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妹妹给?按趴下了吧……
方珩拽过小孩儿：“你怎么又动手了？”
“他先动手的。”余烬不卑不亢：“他要对我们老板不利。”
顿了顿，她突然耷拉下脑袋。
方珩以为小孩儿知错了，正要抱抱她，却听她闷闷的说：
“方阿姨，你有点难养哦……”
方珩：“？”
“下次……那个……我得?收学费了……”
方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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