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反正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温辞想到她早上给他打的那个电话,那会不是说要出门了吗,为什么又不来了。
她没在院子里多留,去找了杜康。
杜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今天不是要去你家吃饭吗?没去?不可能啊,他昨天还过来买了果篮。”
温辞心里又堵又闷,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到底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不声不响地就联系不上了。
她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可奈何:“算了,如果你见到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先听听他的解释。”
“行,我见到他一定跟他说。”杜康见她脸色不好,又安慰道:“他肯定没事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嗯。”
温辞回了家。
柳蕙和温远之没有对她的行踪多过问什么,也没有问她有没有见到卫泯,又聊了什么。
温辞庆幸父母在这一刻的不管不顾,因为如果真的问了,她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她回到房间继续给卫泯打电话,占线成了无人接听,她接着给他发短信,一条两条,无数条。
可全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音信。
温辞的心也跟着那块石头一样渐渐沉了底,她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是车祸,还是被人绑架了?
温辞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惊吓加上白天受了凉,半夜忽然起了低烧,迷迷糊糊中还抓着手机不松。
柳蕙跟温远之被她吓得不轻,说什么也不许她再出门,温辞那一整个新年都是在浑浑噩噩的昏睡中度过的。
到了初三那天,温辞的烧才完全退下去。
她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手机,柳蕙看着又气又心疼,恨铁不成钢地把手机扔给了她:“我看你是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了!”
“妈……”温辞久病刚愈,嗓音还有些沙哑:“我只是担心卫泯,我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他肯定是碰上——”
“我管不着他碰上什么事了,我只看到我的女儿为了他病成这个样子,他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柳蕙指着她:“你打,你现在就打,我看你今天能不能打通他的电话!”
温辞没办法,也是真的着急,当着柳蕙的面拨通了卫泯的电话,依旧还是关机。
柳蕙冷笑了声。
她放下手机没再说什么,只是抬头望向了窗外,除夕夜的那场雪下到今天还没停。
柳蕙沉默着拿了药和水进来,温辞吃完又觉得困倦,趁着还清醒,给杜康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一阵,一直无人接听。
药效渐渐上来了,她攥着手机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电话吵醒的。
温辞迷迷糊糊当中感觉柳蕙走了进来,从她手里拿过了手机,她跟着睁开眼,柳蕙看了她一眼,把手机递了过来。
杜康的电话。
温辞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伸手去接手机的时候竟还有些发软,柳蕙看不过去,接通了递到她耳边。
那头杜康的声音很清晰,清晰到无奈和疲惫都能听得出来:“温辞,你能不能来一趟巷子,卫泯的情况有点不好。”
温辞眼前黑了一瞬,她下意识抓住柳蕙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他,他怎么了?”
“他爸爸去世了。”杜康说:“就是二十八那天的事,他爸早上在监狱突然犯了心脏病,送到医院人就已经不行了。”
温辞闭了闭眼,声音都抖了起来:“……我现在过来。”
电话没有开免提,柳蕙也听得清楚。
挂断之后,她看着女儿近乎哀求的目光,心里很难受,却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我们开车送你过去。”
“外面还在下雪,你们开车不安全。”温辞下床换好衣服,“我自己过去,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柳蕙看着温辞还有些苍白的脸,不想让她还要分神担心他们,没再强求:“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们说一声。”
“好。”温辞走到门口,看着柳蕙担心的神情,忽然倾身抱了抱她:“妈,谢谢你。”
柳蕙身体一僵,但很快又软了下来,身后在她后背拍了拍:“去吧,好好安慰他。”
“嗯。”
温辞下楼的时候又接到了杜康的电话,他已经在来接她的路上,因为离得不远,她在保安室只待了一会就看见了他。
两人见了面,都有些难言的沉默。
最后还是温辞先问道:“卫泯怎么样了?”
“从昨天回来就一直待在屋里不出来,谁敲门都不应。”杜康叹了声气:“我也是真没办法了,才给你打的电话。”
温辞闻到冬日里大片的凛冽和寒冷,几乎要落泪了:“他爸爸怎么突然……”
“是突发性心脏病。”杜康说:“卫叔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之前知道奶奶去世之后又生了场病,加上年纪大了,生活环境也比不上外面,一发病就已经来不及了。”
“是遗传性心脏病吗?”
“不是,卫叔跟奶奶的情况不一样,是早年劳累导致的心肌炎,之后各种小病小灾的也没当回事,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
温辞松了口气,望着街头巷尾的白雪,没再问了。
到了安江巷,处处充斥着新年的气息,温辞走进院子,蒋小伟要过来跟她说什么,被杜康拦住了:“小伟乖,姐姐有事要做,杜康哥哥陪你玩。”
他看着温辞:“去吧。”
温辞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久病之后的后遗症,她手脚都有些发软,踩在地上都没有实感。
屋里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墙角的桌子上多了一张黑白照片,是一张和卫泯很相像的面孔。
温辞没有多看,走近角落的屋子,抬手敲了敲门:“卫泯。”
屋里安安静静的,无人回应。
“对不起,我来晚了。”温辞看着紧闭的房门:“你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你。”
依旧无人回应。
温辞站在门口说了很多,可卫泯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房门始终紧锁着,屋里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那两天里,他在屋里不吃不喝,温辞就陪在外面同样不吃不喝。
初五那天早上,杜康过来送水和吃的,看着温辞执拗的样子,叹了声气道:“不吃东西,好歹喝点水,不然没等他先扛不住,你就先倒了。”
温辞还是摇头。
杜康又气又着急:“卫泯,你再不出来我就找人来撬门了啊,你到时候别怪我不讲理。”
“你不管自己,好歹关心一下温辞,她还生着病呢。”
杜康一边骂,一边还真找人来撬锁了,一个人能多少天不吃不喝?他真怕卫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这还是冬天,要有个什么,十天半个月都闻不到味道。
温辞听着杜康骂骂咧咧的声音,眼前一阵阵发晕,她手撑门站起来,正要再敲门。
门忽然从里打开了。
卫泯一脸憔悴,胡子拉碴地站在门后。
他说:“我以为在做梦。”
这几天,他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总是梦到去医院见父亲的画面,对于卫建国,他是陌生的。
可对于父亲,他是期盼着,渴望着的。
卫泯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父亲出来后的场景,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和父亲第一次见面会是在冰冷的太平间。
他蒙着白布躺在那里,真像是梦里的画面。
温辞几乎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摸着他的脸,说:“不是梦,我就在这儿。”
卫泯眼神还恍惚,温辞拉了拉他的手,他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几天没吃没喝让他的动作有些吃力,只是幸好床离得不远,两个人重重摔在床上。
温辞看着他,指尖忍不住地颤抖,“卫泯,你不要怕,我就在这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急促地呼吸着,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低头亲了下来,可很快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她脸侧,落在两人的亲吻里。
卫泯被悲伤的浪潮彻底击溃。
他没什么力气地倒了下来,脑袋埋在她颈侧,不停地流着泪,炙热的泪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在了温辞心尖。
她摸着他的头发,拍着他的后背,眼泪一行接着一行地顺着眼角滑落。
“宝贝。”卫泯想要控制住情绪,可是极致的难过和委屈还是让他忍不住哽咽道:“我没有爸爸了。”
温辞心里一阵发酸和心疼,她急切地想要安慰他,却一时着急说岔了:“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
“不是,我爸就是你爸。”
卫泯抬起头,一张脸已经完全跟英俊两字沾不上边,大约是因为她的话想笑,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他喊:“爸爸。”
“……”温辞破涕为笑,擦着他眼角的泪水,“卫泯。”
“嗯?”
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们结婚吧,卫泯,我想嫁给你,想和你有一个家。”
卫泯也看着她。
温辞在他眼中看见一个小小的自己,就好像这么多年,他的眼中只有她,也只看得见她。
只是卫泯没有答应她的“求婚”。
他拉着她坐起来。
温辞盘腿坐在床边,看着卫泯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他握着她的手,像许下诺言那样的郑重和虔诚。
他说:“再等我两年,我一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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