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传来几声起哄地笑。
他们是夫妻的事不算秘密,但温辞还是不好意思在同事面前跟他这么亲近,随便搪塞了两句就把手抽了回来:“满意满意。”
卫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依旧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晚上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知道了。”温辞小声说:“我还在工作,你不要这么黏人,忙你的事去。”
卫泯怕老婆是出了名的,这会也不敢反驳什么,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助理先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温辞的同事才敢打趣道:“看来卫总妻管严的传闻不假啊。”
温辞也不怕抹黑他了:“没错,在家里我说一他不敢说二。”
众人哄笑。
同事说:“真难得,结婚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温辞笑了笑,幸福已经溢于言表。
晚上在父母那儿吃过饭,温辞和卫泯又回了自己的住处,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住在当初结婚时买的那套小三居里。
不是没想过换一套,只是看了许多,温辞还是觉得现在这套最好,虽然小可意义却很深。
她不舍得搬走,卫泯自然也随着她的意思,毕竟房子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在里边的人。
这晚,卫泯下班回到家见温辞在收拾行李,问:“出差?”
“是啊,去南城。”温辞说:“不过这次时间不长,两三天就能回,就是辛苦你要独守空居了。”
他轻笑:“不用,我明天也出差,去北城。”
“是吗?那你书房里另一个行李箱拿来,我这正好拿了几件你的衣服出来,你看看要带哪些自己装。”
卫泯想到过去出差她都是亲手替自己装的,忍不住叹了声气:“哎,淡了,现在都要我自己收拾行李了。”
“淡个鬼啊。”温辞笑:“我替你收还不行嘛。”
“当然行。”卫泯心满意足地去拿了行李箱过来,“多装几件,这次估计要在那边待半个月左右。”
“这么久?”温辞伸手去拿手机:“那我查查那边的天气。”
卫泯看着她忙活,时不时还在一旁捣乱,惹得温辞对他又叫又打的:“你烦不烦。”
他笑:“好了好了,不闹了。”
考虑到第二天要出差,晚上温辞和卫泯都没再处理工作,早早地躺在床上,也没做什么耗体力的事,只是抱在一起说了一会话。
结婚这么多年,温辞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一直聊到深夜两人才睡下。
她还是喜欢背靠在他怀里,调整好姿势说:“晚安。”
“晚安。”卫泯抬手关了灯,在黑暗中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次日,温辞比卫泯先醒来,破天荒做了顿早餐。
两人一起吃完饭,卫泯提着两人的行李箱走到门口,看她还在到处找发绳,又打开她随身的小包检查了一下,确认该带的都带了才放心。
“来了来了。”温辞随便扎了下头发,走到玄关换鞋,刚一蹲下去,手腕上的红绳忽然掉了下来,坠在红绳上的桃核也碎成了几小块。
两个人都愣了下。
这个桃核手链还是卫泯当年做的那个。
前几年,红绳上的桃核因为时间太久裂了几道缝,温辞拿到首饰店用金线箍紧了,连带着红绳里也重新穿了金线,平时除了洗澡基本不会摘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么小心护着,到最后它还是碎了。
卫泯最先回过神,弯腰捡起那些桃核碎块,安慰道:“等这趟回来,我再给你做一个。”
“那不一样。”温辞嘟囔着:“都用金线箍着了,怎么还是碎了。”
“你想想你都戴了多少年了,能撑到现在它也不容易。”卫泯捡起那根红绳收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别难过了,等回来我就给你做。”
碎了就是碎了。
温辞再惋惜也没用,叹气道:“那我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行。”卫泯揉揉她的脑袋:“走吧,小周他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平时去机场走的那条路发生了塌陷,卫泯的司机从外圈绕了远路。
温辞和卫泯坐在后排聊天。
半路上,她接到台里电话,听那边说完后,温辞眉头一皱,说:“好,我知道了,我晚点回台里再说。”
挂了电话,卫泯问:“怎么了?”
“那边的当事人不愿意接受采访,我不用出差了。”温辞打开软件退了票:“我先送你去机场,等下让司机送我回台里吧。”
“好。”卫泯捉着她的手,叮嘱道:“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准点外卖,我会让阿姨看着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点不点。”温辞凑到他眼前:“等我周末休息,我飞来看你。”
卫泯哼笑:“懒得信你。”
之前他不是没出过长差,每次走之前温辞都说休息去看他,结果到了周末她又是累又是困,就是不愿意出门。
“我这次真的去!”温辞举手跟他发誓,袖口往下掉,露出空落落的手腕,
卫泯想到掉了的那根红绳还在他口袋,正准备说什么。
温辞却看到他神色陡然一变,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眼前便一黑,只听见耳边传来剧烈地碰撞声,身上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天旋地转间,温辞听见卫泯在耳边叫她的名字,她想去回应他,可实在没有力气,强烈的疼痛逐渐将她吞没。
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在径直往下坠,像坠入一场旧梦。
第41章
温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 故事回到起点,她和卫泯重新相识、相爱,从校园走入都市,他们依旧是人人艳羡的一对。
可画面一转, 剧烈地撞击声将她从梦中惊醒, 耳边是一阵嘈乱的动静。
恍惚里, 温辞看见自己和卫泯被抬上救护车,可全身像被敲碎了一般地痛意让她在一路疾驰里昏了过去。
再睁眼, 温辞发现自己站在医院抢救室里, 而不远处,还有一个满身血迹的自己躺在那里, 各种仪器声滴滴地响。
她却以一个旁观者站在一旁,怎么也无法上前一步。
在身体上所有的痛感消失的那一瞬间, 温辞清晰地听见医生宣判了她的死亡时间。
她想要呼救,她拼命地拦住医生, 可所有人都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也看不见她。
沾了血渍的白布, 缓慢地盖到了她的脸上。
温辞看到医生走出抢救室,她恍惚地跟着走了出去,柳蕙和温远之互相搀扶着等在门口。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小辞——!”
柳蕙撕心裂肺地哭着, 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她不停地捶打着胸口, 一遍遍哭喊她的名字。
温远之扶不住她, 跟着蹲在一旁, 他双手掩面, 痛哭声像针尖密密麻麻地扎在温辞心上。
她跪在父母面前, 哽咽道:“爸,妈……”
可柳蕙和温远之却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他们永远地失去了女儿,而温辞也的的确确地死了。
温辞不知道是不是鬼差办事时不用心,才把她遗漏在这世界上,但她又很庆幸,她还可以留在父母和卫泯身边。
卫泯在医院昏迷了半个月,醒来时,柳蕙和温远之已经将温辞火化,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冰冷的骨灰盒。
他没有办法接受温辞的离开,像过去那样将自己关在卧室里,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在门外陪着他。
“卫泯。”杜康和阳康他们几人站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地敲门:“你这样不吃不喝,温辞看到了也不会安心走的。”
房间里窗帘紧闭,温辞看着卫泯抱着她的骨灰盒躺在床上,轻轻躺到他身旁,她像过去一样抬手摸着他的脸,只是这一次,他却无法感知到她的温度。
温辞泪流不止:“卫泯,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的,不管谁先走了,都要好好活下去的。”
只可惜,他什么都听不见。
卫泯像行尸走肉般在卧室里待着,他几乎没怎么合眼,看着怀中的骨灰盒,仿佛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
他只是那么用力地抱着它,像过去抱着温辞一样地用力,试图寻到她的一丝温度和气息。
卫泯一直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敲门都不应,连柳蕙来都没能把他叫起来,最后还是温远之叫人来把门撬开了。
他也很难过,中年丧女,这样的打击没有人能承受,可他除了是父亲,同时还是一个男人,是丈夫,他有他的责任。
温远之拉开卧房的窗帘,阳光晒进来,温辞以为自己会怕光,但并没有,她还是站在那里。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温远之和柳蕙都像是老了十几岁,两鬓的白发也没再打理过。
温辞看见父亲疲惫的面容,看见母亲站在门口抹眼泪的身影,眼眶倏地一酸。
她想去做些什么,可她却无能为力。
温远之不顾柳蕙阻拦,从卫泯怀里将骨灰盒夺了过去。
卫泯这才有了反应,但因为太久没进食,整个人跌倒在床边,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他哑声哀求着:“爸,我求求你,把她还给我……”
温远之站在床边,句句泣血:“卫泯,你给我振作起来,你当初求我和你妈来看你求婚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小辞,可你做到了吗?”
卫泯胡子拉碴,眼眶通红地哽咽道:“是我做错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都怪我……”
温远之不听卫泯的辩解,只留给他一句话:“你要是还想要回小辞,你就给我振作起来,我们没有了女儿,得有一个人来给我们养老送终。”
大概是养老送终这四个字让卫泯终于意识到温辞的父母也在很久之前成了他的父母。
他也有他的责任。
那天温远之和柳蕙走后,卫泯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温辞都忍不住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哭了出来。
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撕心裂肺,温辞看着他无助地模样,心里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卫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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