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后一次聚首（05）

晚餐过后，因为屋子里闷热难挨，一家人全都撤到了屋前的空地上，围坐在一起。小杰和“虫虫”两个小家伙时不时被大伙儿逗着唱一首歌或是跳一支舞，最后还猜起了谜语。欢笑声此起彼伏，一家人其乐融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天黑的时候，陈孝康变戏法似地从屋子里面端了一盒大蛋糕出来了，上面还点着四根蜡烛。他的新婚妻子李月华跟在他的一旁，她轻轻地拍着手，用甜甜的声音唱着生日歌。原来今天是小“虫虫”的四岁生日，下午陈孝康夫妇俩特意开着车去县城给小侄女买了一盒蛋糕——不过，他们很小心地藏在里屋，没让小家伙们知道。

“哦，有蛋糕吃了，吃蛋糕啦……”看到有蛋糕被端了出来，小杰和“虫虫”两个就手舞足蹈地大声叫着嚷着起来。

陈浩楠赶忙跑到屋子里搬了一张小桌子出来，放在空地中间。把蛋糕往桌子上一放，陈孝康就挥着手笑着招呼了一声，一家人慢慢地都围了上去。陈孝贤笑着把他坐在轮椅上的大哥也向前推了推。

在家人的目光下，“虫虫”这小家伙还有模有样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合一许了一个愿望，接着，她就和小杰两个小鬼吹灭了蜡烛。没有人知道这个小丫头许了什么愿望，也没有人询问，大家看着她都甜甜地笑了。等小叔叔陈孝康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小盘子递给了“虫虫”，她就小心地端着送到了陈孝廉面前，用很稚气的语气说：“伯伯，这是给您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祝愿您早日康复、开开心心的……”这是她妈妈教她这么说的。

陈孝廉笑着从小侄女手上接过蛋糕，他的手轻轻地拍着“虫虫”的脑袋说：“虫虫，真乖，伯伯也祝你生日快乐！”

随即，一家人都笑了，尽管有的人脸上还带着了泪光。陈孝廉也微微点了点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根线……

看着兄长幸福的样子，陈孝贤心里满是高兴，但又禁不住又悲伤了起来。但是，他不敢让那些不好的情绪过多地停留，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忽然间，陈孝贤想到了一件事，他觉得必须跟侄子说一下。于是，他轻轻地在他的侄子肩上拍了一下，然后又凑上去耳语道：“浩楠，你跟我过来一下……”

陈浩楠跟着叔父走到了空地的另一端。等叔父停下脚步，他看了他一眼，就轻声地问：“叔叔，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浩楠呀，虽然今天是个很开心的日子，全家人聚在一起不容易啊！但是，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跟你说一声、提醒你一下……”陈孝贤说到这里，不由地猛地吸了一口气。

“叔叔，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是你爸爸的事……”

“我爸爸？”陈浩楠一脸的惊疑。

“是啊，你今天回来也看到了，你爸爸那个样子真是让人担心、让人害怕呀……”

“您的意思是？”陈浩楠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浩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呀！”陈孝贤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侄子的肩上，他的脸上满是愁云，“昨天回来的时候，我请了一个医生朋友帮忙看了一下你爸爸的病情，我那个朋友跟我说——说你爸爸的病情很不乐观，可能、可能没有多少时日了……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呀！”

听到叔父的话，陈浩楠心头猛地一震，他远远地看了父亲一眼。转过头来，忽又看到叔父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忙安慰着说：“叔叔，您也要保重啊……我会做好心理准备的……”

“那就好呀，那就好！”陈孝贤又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此刻，他的眼泪禁不住掉了出来，但是他很快就用手掌拭去了。不等陈浩楠说话，他忙又吩咐似地说：“浩楠，你也别太伤感了，今天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你要多笑一笑，让你爸爸见了也开心，知道吗？”

“知道了！”陈浩楠极力忍住了心中的伤痛，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过去吧！”陈孝贤说着就拉住了侄子的手……

这是一次全家人的聚首，尽管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阴云、压着伤痛，但都还是挺高兴的。陈孝贤拉着侄子回到家人们的队伍之中，就笑着亲了他的宝贝女儿一下，接着，他带头哼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陈浩楠兄妹俩立即也跟着哼唱了起来，连带着全家人也都立即拍起手唱起了歌。“虫虫”高兴地跳起了她新学的舞蹈，小杰趁她不注意，往她脸上就抹了一块奶油——全家人都乐“呵呵”地笑了。

欢乐的笑声飘扬在夜空里，虽然美好、虽然温馨，但终究消散了。更可悲的是，这一次全家人的聚首却成了最后的一次……

深夜里，天空中又飘着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