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但球没了

《带球跑,但球没了》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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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临近月底,交完房租水电费,我妈身上就只剩下不到一百块。”“但她还是去给我买了。”秋池并不是个忘性大的人,可他对妈妈的不好似乎总记不了多久,此刻映入脑海的,只有过去那些能够证明他是被妈妈爱着的记忆片段。因为这些记忆很少,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傅向隅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发旋,他不太会说那些安慰的话,只能紧紧抱住秋池,没头没尾地说:“你已经很努力了……”大约四十分钟后,秋瑞君被医护人员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秋池立马站起身,跑上前去询问,护士急匆匆地跟秋池说了句什么,语速太快,他没能听清。秋瑞君当天晚上又被转入了icu。肺部感染、消化道大出血,已经上了e,但医生还是劝他做好心理准备,希望已经很渺茫了,除非有奇迹出现。因为秋瑞君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所以秋池在医院里坐了一晚上,不敢走,傅向隅也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他。第二天下午,icu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秋池很早就在等了,他知道现在自己和妈妈已经是见一眼少一眼。在护士的叮嘱下他换上衣服和鞋套,然后往里走去。病床很高,被很多仪器包围着,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秋瑞君的脸色显得很苍白。刚刚在外面的时候,秋池心里其实就开始忐忑了,他怕妈妈还在睡,也怕妈妈已经醒来了。秋瑞君已经醒了,半阖着眼。看见有人站在自己床边,她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抬起来看了秋池一眼。“……妈。”秋池叫了她一声。她的生命即将走进尾声,可母子俩之间除了沉默,似乎还是只有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了,秋池终于还是舍不得什么都不说。他半蹲下来,顿了一下,然后很小声地说:“妈。当初那家会所的老板昨天拿出了一段监控视频,是那时候‘意外丢失’的片段,走廊和包厢里的都有。”“那个姜翌也站出来了,”秋池说,“有人为我翻案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看见秋瑞君的眼眶顿时蓄满了眼泪,她紧接着发出了虚弱的颤音:“……你不要骗我。”“我没有骗你,”秋池看着她的眼睛,“这里不让带手机进来,但很快就要开庭了,等审判结束以后,我就可以再回去读书了……”秋瑞君能觉察到,秋池并没有在撒谎,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眨了一下眼睛,眼泪沿着眼角滑坠下去,打湿了她的鬓角。“他们……凭什么帮你?”她断断续续地说:“你是不是又……”“不是。”秋池解释说,“我不会再卖了,那个人……他对我是真心的。”秋瑞君忽然之间变得无比敏锐,她问:“是不是你那个孩子的父亲?”她怕他又被人给骗了。可是那个人切实帮他洗脱冤屈了,就算只是一时兴起、不长久的情意,但她的孩子也已经清白了,从此天高任鸟飞,不再是个被人嘲笑的罪犯了。秋池抿了抿唇,然后才小声应了一声:“是”。秋瑞君的眼泪再一次滑落:“你不要对他太真心,最要紧的……是要好好读书,自己要独立。”“我知道。”“可惜我看不到了,”秋瑞君说,“我以前做梦梦见过你穿学士服的样子,特别好……”秋池的眼睛湿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又说:“妈妈是不是做错了?”秋池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又道:“不该让你这么拼命的,如果只是上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就不会发生这种事。”“……等到毕业以后再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像桂姨她儿子一样。”“多好。”那时候她其实可以把秋池丢下的,只要足够狠心,她完全可以把秋池丢到那个男人家门口,然后回去继续念书。可她舍不得她的孩子,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秋池如果待在那个家里,过得该有多惨啊?她抱着当时还是小婴儿的秋池想了一整个晚上,最后她选择了放弃自我,成为了一个妈妈。同时她也全然把秋池当成了自己的一切寄托。她所痛悔的、遗憾的,那么沉重的东西,却要一个小孩子,拼命地去帮自己实现。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妈妈。“小池,妈妈对不起你……”秋瑞君低声地:“真的对不起。”秋池哭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从小到大,他就好像是一只天生就没长出双足的鸟,一直在这个世界的低空中,灰扑扑地挣扎着,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巢穴,也没办法停下来栖息,于是他只能够不停地飞。冒着雨、顶着烈日与风,不断地流离着。秋瑞君这几句简短的话,却像是一道赦令,让他终于获得了一个自由身,终于长出了那对“双足”,也终于可以“停下来”了。第80章 傅向隅陪秋池在医院里待了三天。第一天的时候alpha就在医院附近定了套房,但秋池这三天一直都不怎么敢合眼,就算困极了,也只是靠在傅向隅身上打个盹。秋瑞君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到了探视的时间,她也还在昏迷状态。于是那半个小时,秋池只能穿着防护服站在病床边上,静静地看着她。虽然秋瑞君已经病了很久了,秋池也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甚至他心里其实很早就做好了妈妈会离开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他总还是觉得不能接受。第三天晚上凌晨三点多,困倒在傅向隅身上的秋池接到护士电话,通知他马上来医院。对面挂断电话后,秋池在床上愣了半秒,然后才猛地起身下床。下床时他眼前黑了一瞬,额头撞在酒店的衣柜上,秋池眼疾手快地扶住衣柜门,这才没摔倒。傅向隅被这“咚”的一声响惊醒,连忙下床跑过去,他还有点懵:“……怎么了?”最近他陪着秋池,beta没睡好、没吃好,他也是一样的。熬到今天两个人都有些撑不住了,本来说是回酒店洗个澡换套衣服,结果在等傅向隅洗澡的时候,秋池忍不住就歪在床上睡着了。傅向隅从浴室出来之后,也没舍得叫醒他,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三四个小时。“我妈……”秋池抓住他的手,有些说不出话。酒店离医院就两百来米,两人没一会儿就赶到了。因为秋瑞君的生命已经只剩下了倒计时,所以医生破例让傅向隅跟着秋池一起进了病房。秋池刚靠近床边,病床上的女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忽然紧紧地抓住了秋池的手腕。她看起来明明已经很虚弱了,秋池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小、池。”她叫他。嘶哑的声音,伴随着破碎的呼吸声。秋池的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淌了满脸。秋瑞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鬓角湿了一大片,大概是因为想开口说话,她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接连不断的咳嗽让她呛出了血,血色混在唾液里,变成了浅淡的水红色。秋池此时能做的只有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已经完全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见惯生死的医护人员见状有条不紊地抬高了床头,让病患在弥留之际,能够稍微舒服一些。傅向隅默不作声地站到了秋池身边,一只手轻轻搭住他的肩。秋瑞红睁大眼,死死地盯着这个陌生的alpha。以前躺在病床上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她经常跟病友们一起看着病房内小型电视机里轮播的新闻。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过这张脸,似乎是姓傅……现任统帅的独子。想到这里,秋瑞君开始有些忧愁。可在看见这两个孩子脸上如出一辙的疲惫,眼下都挂着没休息好的青黑色时,秋瑞君又想,至少秋池口中的“真心”二字不假,于是她心里那种忧愁忽地又无端的淡去了。她的小池苦尽甘来,秋瑞君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受委屈了。“你不要……辜负……小池。”她一直看着傅向隅。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咬字也不清晰,但傅向隅却还是听懂了,他看着这个眉眼五官与秋池有六七分像的女人,很笃定地:“我不会的。”到后面秋瑞君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了,可她依然还在本能地呼吸,本能地挣扎着。秋池看着监测仪上妈妈的心率开始逐渐减慢,抓住自己的手腕的力道也开始松动了。“小池,”最后时刻,秋瑞君的意识已经含混不清了,她几近无声地说,“妈妈不想……”“不想死……”话音未落,监测仪上的心率起伏骤然消失了,变成了长长的一条直线。她的人生太遗憾了。如果可以,秋瑞君还想重活一场,可是从她生病开始,她就已经没有机会了。秋池握着她的手,在床边愣了很久。*因为医生提前告知过秋池,他妈妈估计就在这一两天了,所以桂姨同她丈夫昨天就提前从县里赶了上来,今晚也住在这附近的小旅馆里。接到电话后,桂姨跟她丈夫很快也赶到了医院,秋池看着她给妈妈净身穿衣,紧接着就是签字、走程序。秋池麻木地到医务科给秋瑞君办理死亡证明,然后结清秋瑞君这几天的医疗费用。桂姨她丈夫懂得比较多,在秋池还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就帮忙联系了殡仪服务公司派车过来接运遗体。他们没什么亲戚,而且秋瑞君生前就说过了,不要按他们老家的风俗办酒席,谁也没必要通知,安安静静地火化了就好。秋池没让秋瑞君的遗体在殡仪馆里待太久,第二天一早就送去火化了,殡仪服务公司的员工给秋瑞君化了妆,恍惚间,秋池像是又看见了年轻时候的母亲。那时候的秋瑞君没有白发,也并不像现在这样瘦弱,小时候的秋池觉得妈妈就像是一个神一样,什么都会干,什么都搬得起来。在发现秋池眼巴巴地盯着被父亲举过头顶的小朋友时,她也会蹲下来,并不很轻松地把小秋池也高举起来。因为有秋瑞君,秋池从来没因为自己没有爸爸而伤心过。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抱着一个瓷罐来到了等待室,把罐子交到秋池手上的时候,工作人员礼貌性地说了声“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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