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之后，冯水月不敢相信。

她以为自己和王建强之间至少是有过感情的，至少她刚和王建强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对她是真心的。

但是审讯她的同志却给了冯水月致命一击。

对方告诉冯水月，因为她和杨春嫣在一个宿舍，也是因为她是宿舍里最好掌控的那一个，所以她才被选中的。

王建强一直在利用冯水月，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杨春嫣，利用她套取关于杨春嫣的信息，利用她得到杨春嫣的把柄——也就是那些照片。

“原本在拿到照片后不久，为了保密，你就会死于‘意外’。”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照片是冯水月亲手拍摄的，她又和杨春嫣是一个寝室，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泄露秘密，为了保密，她必须得死。

不过之后爆出了冯水月是冒名顶替上学的事情，她又被学校开除，赶出了校门，彻底离开了哈市。

离开哈市的冯水月不会再与杨春嫣有任何交集，泄密的可能接近于零。

她如果死了，很可能会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对方才放弃，没有选择杀她。

“至少你现在保住了一条命。”

冯水月虽然不是主谋，也是在被欺骗的情况下参与了间谍活动，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被判了十年劳改，要发配到大西北的农场劳动改造。

面对这样的结局，冯水月无比后悔。

她之前冒名顶替了嫂子的大学名额，为了就是要改变自己的人生，结果是改变了，可她的人生却因此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早知道会如此，当初她就不该闹着找自己的妈妈要嫂子的名额。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如果不是冯水月心术不正，如果不是她一错再错，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这样的人生是她自己的选择，与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然而冯水月的家人却不这么认为。

当初能做出让女儿顶替了儿媳妇的大学名额这种荒谬的事情，他们的心显然是偏到没边儿了。

冯水月现在出事儿，他们不反思自己，反而将一切都怪罪到了儿媳陈芬的身上。

冯家人不顾陈芬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对着她又打又骂，说都是她祸害了自己的女儿。

“陈芬，你就是个丧门星，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们家月月怎么可能被发配到大西北去？”

“陈芬，该发配到农场去的人是你，月月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能受这样的苦？”

“你是不是早知道有人要害她，所以才故意让她顶替你去上大学的？都是你的错，你怎么不被抓起来？”

冯水月的妈妈对着陈芬又哭又叫，还上手来挠她，大着肚子的陈芬身体笨重，哪里能躲得开？她脸上挨了好几道，血珠子都冒出来了。

陈芬的脸色煞白，她没管自己婆婆，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男人，冯水阳。

冯水阳站在一旁，只是开口说了几句话阻拦一下自己亲妈，却并没有站在陈芬面前替她挡着。

而在陈芬看过来的时候，冯水阳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陈芬，你也别生气，我妈不是故意的，月月被发配到农场去劳改，她也是心疼月月……”

“她年纪大了，你让一让她，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妈也不容易，她最疼月月了，现在月月这个样子，她也是心疼才会对你发脾气的……”

“她是长辈，你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陈芬，她是我妈，我又能怎么办呢？”

冯水阳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他又说了些什么，陈芬却听不清楚了。

她摸着自己鼓起来肚子，目光从在地上哭嚎着要让她去替冯水月蹲劳改的婆婆，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的公公，以及满脸无奈，让她忍一忍的男人冯水阳的身上扫了过去。

想起这段婚姻，陈芬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她还不够忍让吗？

当初明明是她考上了大学，但因为发现怀孕，落榜的冯水月又闹着要她的名额，公公婆婆还有家里的男人轮番上阵，联系了她的家人一起来逼迫她。

他们说她今年不去，还有明年，等明年她孩子生出来了，她再去考一次也是一样的，到时候照样可以上大学。

陈芬妥协了。

如果她没有结婚的话，她考上了大学，肯定是要去上的。

可是她嫁了人，还怀了孕，为了肚里的孩子，为了以后生活的安宁，她也只能将自己的名额让了去。

冯水月顶替了她的身份去上了大学，婆家人或许是因为对她有愧疚，对她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陈芬的日子也过得舒心了起来。

结果好景不长，没过几个月，冯水月回来了，她说被学校开除了但为什么开除，她却没有说清楚。

但是陈芬其实明白冯水月为什么被开除。

哈市大学哪里是好进的，她连最差的学校都没考到，那样的顶尖学府，她进去了，哪里能跟得上？

如果她用心学习，不像是在家的时候总是假努力，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说不准还能勉强跟得上——

高考前复习的时候，冯水月整得比陈芬这个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的人还要忙，从早到晚都是看书，恨不能别人吃饭都喂到她嘴里。

但其实陈芬知道，冯水月只是装做很忙的样子，每天根本就做不了几道题。

她这样的，又怎么可能考上大学？

到了大学她要是改了这毛病还好，如果没改，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然而冯水月退学回来后，又不愿意在家待着，再次哭闹了起来，而这一次，她瞄准的是陈芬的工作。

陈芬在罐头厂当宣传员，工作不算累，就算她搭着肚子，也不耽误她干活儿。

但是冯家人却说她肚子大了，眼瞅着就要生了，也不好继续干活儿，加上她以后也是要参加高考的，生了孩子一边带孩子一边准备明年高考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