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时候,手里有点余钱的百姓都会做些新衣裳,因此黑市的布价格高涨。
若马母去黑市买,得多花几十块钱, 马母捨不得这个价,索性按照往年的价格,给大家发了一笔钱。
钱不算少,只要有张票,就可以买到足够的布料。
可问题是没有布票!钱再多也买不到布,去黑市买,这钱只够给一个成人做身衣裳,或者给孩子做两身衣裳。
老四媳妇挺着大肚子,和季红霞、老三媳妇嘀咕道:「我不常在家,但也知道家里不缺票,怎么如今就连个布票都拿不出来了?」
老三媳妇轻哼一声,冷笑道:「你以为是我们用了吗?都用在了妈的心肝宝贝身上。」
季红霞羡慕地望着老四媳妇的肚子,语气平静地说道:「估计家里的布票都被妈拿去给宝珠买东西了。」
老四媳妇听了火冒三丈,抱怨道:「妈真是的,宝珠才多大?买那么多衣服做什么?过个一两年就都穿不上了,不是浪费吗?」
季红霞道:「妈有多疼宝珠你又不是知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那可不行!」老三媳妇嫉妒地扫了一眼季红霞身上大红色新棉袄,阴阳怪气道:
「二嫂你有娘家的补贴,穿上了新衣裳真是一点也不急。像我们军军今年穿的还是前年的袄子,衣袖都露出手腕了,再不换,就该露胳膊了!」
季红霞含笑从容的说道:「我也是苦尽甘来了。」
老四媳妇表情严肃道:「二嫂,这可不仅仅是一件新衣服的问题,爹娘宠着宝珠,他们有钱尽管花,我们没意见。」
「可咱们交到公中的钱,我可不同意他们这么用!」
马家尚未分家,除了马家老大,剩下三兄弟赚到的钱每个月都要上交二分之一到公中的帐户,等宝珠长大了再分家。
可以说马家大部分的钱都是兄弟三人赚来的,以后也是三兄弟的。
老四媳妇继续分析道:「妈连张布票都拿不出来,可想而知背地里给宝珠花了多少钱,还不知道妈手里钱现在还剩多少呢!」
老三媳妇也神色不满的补充道:「往年家里还买大白兔糖,今年换成了本地生产的一种糖;还有肉,往年都是十几斤十几斤的卖,今年大家也看到墙上挂的肉了吧,哪有十斤?」
季红霞一听觉得有道理,同样担忧起来。
三家里,冬青是老二,最早工作,比其他兄弟多交了一年的钱,她可不想分家的时候,自家分到的钱只有一点点。
老四道:「今年咱得问问这钱到底的还剩多少,不能让宝珠这么花了!」
这一年,除了马家老大一家没有回来,马家其他人团聚一堂。
年夜饭这天,大家一起吃了年夜饭,长辈们给小辈发红包。
马家不讲究红包要用红纸包着,都是直接给的钱。
马父给了宝珠和马家三个孙子每人一块钱,孙女各自三毛。
这时候就得说一下马家的四房各自的孩子:大房有一男两女;季红霞和马冬青所在的二房只有两个女儿;三房有一男一女;四房两个男孩,老四媳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
这也就是季红霞羡慕老四媳妇的原因,全家就她没儿子,而这个社会还是重男轻女的社会。孙子和孙女的待遇区别,从压岁钱上便可见一斑。
马母往年是看马父给的,一般给的一样多。今年她的资金紧张,只给了马宝珠一块钱,孙子五毛,孙女只有一毛。
老四媳妇看到后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四妯娌,就她最吃亏。
老大算是被分出去了,另外两房吃住都在家里,只有她和老四,住在娘家,吃再娘家,最后还得给马家父母一半的工资。
这么一算帐,可不是亏了!
老四媳妇也是娇宠长大受不得委屈的,瞧见马母给了五毛钱,假笑道:「妈,你今年是不是钱不够用呀?要不咱们三方再各自交一份工资吧!」
她突然这么说,在场众人都觉得很突兀,尤其是马家的三个儿子,更是变脸。
本来交上二分之一的工资已经不少了,老四媳妇是傻吗还是觉得钱在手里烫手?
老四媳妇哪是傻呀,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马母却信以为真,笑道:「还是老四媳妇你孝顺,不过妈手里的钱多着呢,不用你们再给了。」
这时候,婆媳二人的话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尤其是三个不知情的男人,生怕老四媳妇继续犯傻。
老四媳妇笑道:「妈,你可别跟咱们客气,我听说你天天给宝珠买东西,布票不够用还拿糖票和人换了。这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咱们,我们知道还能委屈了宝珠不成,肯定会想办法给你凑!」
马母这时候还没意识到儿媳来意不善,只是以为她说错了话,顿时变脸道:「你听谁说我拿糖票和人换布票?我可没做这事!」
这事马母的确没做过,是老四媳妇胡诌的。
老四媳妇故作无辜道:「可能是有人故意在我面前嚼舌根吧,正巧今年家里连件新衣都没做,我以为是真的,原来是谣传呀!」
马母冷厉质问道:「到底是谁嚼舌头,我倒要去问问她!」
老四媳妇面不改色道:「妈你不认识,是我在县城的邻居,说经常看你带着孩子在黑市买东西,四五十齣去都不带眨眼的。谁叫咱宝珠够出色,让人一眼就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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