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的天气温暖和煦，而与此同时的至冬却是雪花飘扬，寒风凛冽。

就算是室内，也是需要穿上厚重的棉服。

“多托雷，你在里面吗？”

实验室外，特别材质的门被敲响，从外面传来了一道沙哑又有些硬朗的男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外的安静，也唤醒了那个还沉浸在研究中的人。

“……”

血红色的双眸略显僵硬地眨了眨，他的视线终于从手下的几枚颜色各异的首饰上移开，看向声源处。

他知道来人是谁。

蓝白色头发的男人从座椅上站起来，把装有一点特别白光的试管放到试管架上，然后走向房门的方向，为来者打开了门。

他理解他们的好奇心。

“有什么事？卡皮塔诺，我以为你知道：我进行研究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多托雷耸肩道，不过虽然说着警告的话，但他的语气却是轻松的。

他知道对方不是故意冒犯。

“皮耶罗想要知道你的研究进展。”这位始终带着面铠和头盔的男人说着自己前来的缘由。

“既然他想知道，为何不自己来？”

“他同样也在搜查典籍。”

多托雷轻笑一声：“但他找不到的，因为这不是深渊、也不是天空的力量。”

“看来你已经有了结果。”

“自然，但也只是完成了实验的十分之一进度，现在尚且还完全做不到对这种力量的控制和约束。”多托雷走出门外，浮华的宫殿内景映在他的眼底，“或许我应该带你进屋里看一看，但我并不想要除了实验人员和我以外的他人进出我的实验室。”

卡皮塔诺摇头，说：“不必，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隔着面铠下的黑暗和阴影，他的目光锁在对面的男人身上，“潘塔罗涅已经把那些星光宝石全部购置了下来，明日就会送达这里。”

“相信你有了这么多的样本，应该可以更快地得到精确的结论。”

“聪明的选择。”来自同为执行官的资助，这实在是说不上是意外或者不意外的事情，博士很满意，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方面再多关注，很快又将话题转回了自己的研究，他说：“研究的方面，我也同样相信自己。”

“相信很快，我们就能收获一个满意的答案。”

……

在交代完那些事情后，【队长】并没有再多停留。

最近提瓦特大陆上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愚人众先前制定的很多方案都需要进行一定的修正，但六颗神之心目前已经收集了五个了，所以要达成最初预定的目标并不困难，但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依然很繁琐，会消耗他们很长时间。

更遑论，不知为何在昨天过后，女皇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特别的任务。

他必须快点行动起来。

“所以说啊。”

幽暗的环境里，清脆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落在地面上。

循着存于这黑暗中显得过于明显的星星点点的光亮，多托雷走到自己的试验台前，小心地端起那个放在试管架上尚未密封的发着光的试管。

“我还是不喜欢有人打扰我的研究工作。”

嘴上说着厌恶的话，但他的嘴角却是高扬着的，红色的双眸注视着那点飘在试管中的白光，好像看到了不远后的惨烈未来。

得益于聪慧的头脑和愚人众庞大的情报网络，多托雷已经将研究进度推进到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地方。

这个能量有多么强大，所有接触到它的人都深知肚明，但他知道的尤甚。

它能极大幅地强化一个人的力量，不仅是攻击，还是防御，还是生命。它的增幅是指数级别的提升，倘若无数的攻击堆叠起来，或许可以毁灭一个世界。

常人在理解到这里时候，或许就已经瑟瑟不安了。

可，这并不是它真正的强大所在。

如果只是力量的堆积，就算堆到一个极为骇人的程度，凡人因为其本身位格的原因，不管再怎么强大，最终还是会被神明击败，曾经的坎瑞亚就是如此，成功借助了深渊的力量又怎样呢，结果已然成为事实并摆在眼前。

所以这个名为‘星光’的力量，真正的强大之处是：它可以同化神力，是同化而不是侵蚀，一个使用惯了神力的人会对这个崭新的力量熟练吗？如此情况下面对一堆与其拥有同等力量的人类会有什么结果？显而易见。

可任何人，都不会察觉到不对，直到真正使用力量的时候才会发觉异常。因为这些‘星光’只要一旦接触到外界，就会像空气一样逸散，并不断地再生，直到整个提瓦特大陆都被它们所笼罩……

是的，它具有扩散性。

这显然是个极为危险的征兆，它完全可以、不，它绝对可以打破提瓦特自诞生以来的格局。

而一旦事情照如此发生下去，一定会发生无数极为惨烈的、极为恶劣的、极为恐怖的人间惨事。

但他并没有与别人说。不仅是对同为执行官的同事们，他也从未打算将其告知女皇。

这确实事关提瓦特上万千生灵乃至神明的安危，但又与他何干？

相反，对于这听起来极为惨烈的结局，博士是乐其成见的。

毕竟，这也是他加入愚人众的原因。

至于提瓦特会不会因此覆灭，他有独特的观点。

这不过是相较天空上太阳过于微弱的一点光，有谁能想象它能有着如此令人色变的能量？而没有人能够对其进行遏制，这已经揭示了最后的结局……

看着已经飘到自己指尖的白光，多托雷的嘴角轻扬。

“是毁灭，也是新生。”

**

石质的壁炉被红色的火焰打上了暖色的光，内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为此刻静默的房间里增添了些许特别的平静的味道。

不过这个平静到底持续不了太久。

【丑角】皮耶罗坐在红色的沙发上，看着窗外漫天纷飞的雪花。

可怜这和谐得让人心静的氛围并不能让他心脏的激烈跳动稍稍和缓些许……

“卡皮塔诺还没有回来吗？”粗粝沙哑的男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没有。”推开房门的【仆人】如是说得，她猩红的双眼眸光淡淡，安静地走到皮耶罗对面的沙发上，“【队长】他已经离开至冬了，我以为你知道。”

皮耶罗沉默了片刻，“是女皇的命令？”

“是。”

阿蕾奇诺低头看着男人交缠的双手：“昨夜你没去女皇的宫殿，为什么？”

对于这位始终对女皇表现得极为忠诚的男人来说，相较于总是不在场的【多托雷】，他的无故缺席实在是太让人意外。没有人不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有人认为他会是故意不去的。

一定是有着什么理由。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皮耶罗沉默不语。

或许他不该如此作态，或许他应该表现得更为得体一些，或许他不该如此错乱，或许他的心态应该更稳重一些。但往昔的一切是如此的历历在目，让他光是联想就忍不住攥紧掌心、左脸剧痛……

而且，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蕾奇诺。”他呼喊女人的名字。

“嗯？”

“如果曾经发生于你眼前的惨剧，将要再一次在你的眼前上演，你会做什么？”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你做不到呢？”

【仆人】沉默片刻，眼睛灼灼地看着眼前依然面色如常的男人。

嗯，她知道他情绪不对，也知道可能发生了些糟糕的事情。

但是，自己好像远远低估了事情的糟糕程度。

毕竟能让这个男人恐慌的事情……

“我很好奇，在我没看到的地方，发生什么了？”

阿蕾奇诺发问。

安静的房间里，这个结束的问句略显突兀，但也足以唤回人失神的眼睛。

听到女人问询的话，皮耶罗的视线从窗外移到对面那双内里奇异形状的红色双眸。

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都发生了。

什么都要发生了。

一场没有硝烟但充斥着血泪的战争就要发生了。

而他们阻止不了，正如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了所有人的想法。

皮耶罗不再看女人的瞳孔，他看向右侧燃烧着火焰的壁炉，说：

“一种新的能量出现了，它比提瓦特的任何能量、和来自深渊的所有能量都要强大，而它将很快被所有人掌控。”

“阿蕾奇诺，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世界将有大难，覆巢之下无完卵。”阿蕾奇诺指尖敲动着手边柔软的沙发，没产生任何声响。

她知道丑角在提醒自己壁炉之家的事情。

“是的，我们应该认真思考选择的方向，这决定着我们的未来。”

曾经的坎瑞亚是因为什么才堕入无边的暗日，皮耶罗清晰的记得。

而过去的他阻止不了，现在的他依然阻止不了。

或者可以说，出于莫名的心理，现在的他并不想阻止。

因为迎接这个力量的是整片提瓦特大陆，是所有的人类，是所有的生灵，不会有什么神给一个特定的国家定责。

换言之，只要能够合理地运用这个力量，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但是，他依然畏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