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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咳咳咳......”

裴隆文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徐轻音见状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再顾不得自己还有没有脸面去到裴隆文身边。

她贴近床边，并没坐下，习惯性抬手去给裴隆文顺气，有了先例，刚刚那一瞬间徐轻音只剩惶恐和害怕，直到裴隆文平复下来她才稍稍放心。

徐轻音依旧没坐，她就蹲在床头，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去看裴隆文，她抿着唇，欲言又止。

下一秒裴隆文抬手抚上她的脸。

那手是僵硬的，手指有些弯曲，皮肤较为苍老，骨感明显，徐轻音透过脸颊皮肉去直观感受，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地掉。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她知道裴隆文正在渐渐老去，也知道裴隆文终有一天会彻底离开，就像她的爸爸妈妈一样，他们会把什么都给带走。

她只有裴隆文了，也只有裴隆文可以依靠了。

在这世上现今也只有裴隆文还会爱她了。

徐轻音全都明白，她就是非常清楚这一点，才会一直不愿承认，她总想逃避这个事实，总觉得不去想时间就会流逝得缓慢一点，裴隆文就可以活得再久一点。

徐轻音想得喉咙酸痛，心脏空落落的一块。

她偏着头，将自己的脸与裴隆文的手紧紧贴合，去感受裴隆文尚且活着的温度，她不想哭的，一直都怕裴隆文伤心。

可是今天是怎么了。

她一点都控制不了，她不敢发出声音，只无声落着泪，无比眷恋地依偎在裴隆文病床旁边，也依偎在他的手心。

裴隆文极有耐心，动作温柔地替她擦拭眼泪，手指一下又一下拂过她的脸颊，见她哭得厉害，自己先笑了起来。

“圆圆小时候就生得漂亮，长大了也是，越来越好看了，笑起来更好看，我们圆圆长得美，乖巧又懂事，是观仪没福气……”

裴隆文语重心长地交待：“圆圆，再听爷爷这次。”

“离婚的事，我都听观仪说了，圆圆什么时候想离都可以，但现在裴家这边还不稳定，得靠观仪撑着。”

“爷爷答应过圆圆的，都会努力做到。”

裴隆文点了点她的鼻子，像小时候逗她一样。

“等我们圆圆以后找到了喜欢的人，再跟观仪对外宣布离婚吧，好不好？”

徐轻音呜咽出声，悲伤在心底翻涌，叫她再也无法忍耐，她语气仓促，带着哭腔喃喃。

“不要，我不要……”

她只想裴隆文好好活着，一直活着。

“圆圆，听话。有观仪在，圆圆以后啊，也能好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徐轻音突然抬头，紧抿着唇去看裴隆文。

裴隆文面上含笑，和蔼又慈祥，又是那样的苍老。

原来裴隆文也知道，他知道她在做什么，知道她想做什么，他甚至知道她有所顾忌，所以一直没有提起，也一直都在默默守护着她。

也总是，总是想着死了以后，都要给她留有依靠。

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裴隆文跟裴观仪不一样的。

她已经没有爸妈了，那些亲戚当初见她负债累累，谁都不会再关心她，嫁到裴家又因占了裴老太太心仪孙媳的位置，在关家那边也是倍受排挤。

不一样的。

只有裴隆文会对她好，只有他会因她受一点委屈就替她感到难过，她该怎么告诉裴隆文，这不一样的。

裴观仪不爱她，她也不爱裴观仪。

“圆圆，别哭，爷爷最是见不得我们圆圆难过，听爷爷的，笑一笑，以后也要多笑笑才是。”

徐轻音努力想笑，可她根本笑不出来，她不想哭成这样，也不想让裴隆文看见，索性直接趴在被褥上，无声啜泣起来。

她能听见裴隆文叹气，裴隆文长长叹了口气，随后一手抚上她的后背，轻拍着给她一丝安慰。

徐轻音哭过那会儿，也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她抬起了头，自己擦了擦脸，努力挤出了笑：“爷爷，我去老宅跟您住，以后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养的小狗长大了，爷爷您一定还记得的，我之前带去老宅给您看过，它现在长大了，很听话的。”

“我带着小狗一起去，我跟您一起住。”

裴隆文笑她：“爷爷一把老骨头咯，哪儿还能跟圆圆一起养狗。”

徐轻音匆忙摇头：“那不带小狗了，就我一个，我跟爷爷一起。”

她在景苑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小狗是她的。

她也只能带走小狗。

但裴隆文不要小狗。

徐轻音沉默起来，微低着头，等着裴隆文开口。

“圆圆，你是最好最好的孩子，别因为爷爷困在老宅，那是爷爷要待的地方，圆圆要开心自由才是。”

徐轻音不开口，只摇头，拨浪鼓似的。

裴隆文了解她的性子，沉沉笑出声来：“好，好，那圆圆过来跟爷爷一起住吧。”

徐轻音终于抬头，眼底这下才真正显露一点喜悦。

裴隆文又是打趣：“你呀你呀，到时候记得把狗也带过来吧。”

徐轻音瞬间破涕为笑，郑重应了一声。

又是一段寒暄，时间匆匆流逝，裴隆文也到该休息的时间了，徐轻音不愿走，留下等待裴隆文入睡，后才恋恋不舍离开，裴观仪跟在她的身后。

走出病房，房门被徐轻音安静关上。

“徐轻音。”

身后响起裴观仪的声音，徐轻音手上动作顿住，她好像才察觉裴观仪的存在，哪怕裴观仪全程一直都候在一旁。

她现在肯定哭得狼狈死了。

徐轻音慢慢撤回了手，随即转过了身，她没正眼去看裴观仪，目光偏向一旁，呈平视状，无所谓接下来裴观仪要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却听头顶响起一声“没什么”。

徐轻音不明就里，但也不愿深究，自动绕开挡在身前的裴观仪离开，她准备叫常姨来接，直接就返回景苑，然后尽快搬去老宅。

裴观仪再度目睹那道纤瘦的身影离开。

他刚刚其实想问，她为什么会哭成那样。

印象中在徐轻音父母的葬礼上，她都没有哭得像今天这样伤心，甚至说得上是悲痛欲绝，而且还是老爷子已经没问题的情况。

他等在一旁，看着她跟老爷子亲昵的某个瞬间。

心底甚至突然萌生一种想法。

一种只要老爷子死去，徐轻音也会当即跟着离开的想法。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成那样，为什么会突然伤心成那样。

他不喜欢听别人哭，自幼就不喜欢。

裴玉成从小就很爱哭，他的父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