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公主对李景遂说:
“给父皇写信,就说我们要在洪州多待一些时日。”
景遂不解:
“为何?并且,父皇问起,又拿出什么理由来应对?”
玉山公主回答:
“就说,是为了满足我的心愿,我要在洪州感悟洪州禅。同时,为大唐祈福,为江山永固祈福。”
护国公主不就是为了祈福用的。
既如此,索性祈个够好了。
李景遂也明白,用这个当借口,父皇也说不出什么来。
洪州禅,就是洪州的开元寺。
马祖道一在唐大历年间来到开元寺说法,一时间四方信徒云集,开元寺名声大震,入室弟子139人,由此开创了洪州禅。
(注:网上查,南昌佑民寺就是开元寺。)
“派人告诉徐玠,我不着急离开,我要去开元寺,做一场水陆法会。”
徐玠听了这件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连连应承。
可是无人的时候,他不停叹气:
“这个公主,怎么不赶紧回西都做她的金枝玉叶,招一个好驸马,留在这里给我添什么麻烦。”
再想想那些死掉的刺客,他更是恨恨地说:
“这么个大麻烦,都有人刺杀你了,不回去和你父皇告状,留在洪州做个甚呢!还要办水陆法会,真个是能折腾人!”
水陆法会,又称作水陆道场,是佛教里面最隆重的法会之一。
那可不是一会儿就能了事的,要持续七昼夜。
算上准备时间,前后总要十多天。
道场要悬挂佛家诸神绣像。
最近不晓得怎么回事,也不知是从哪里兴来的风气,道家的神仙也被挂出来,一起被供奉。
越发地佛道不分家了。
兴许觉得反正是超渡众生,神仙越多越好。
管它是佛是道,供着就是了。
法会还要设内坛和外坛,内坛献供施法,外坛供佛诵经。
在七天中,每天都要斋僧,无论内坛外坛,每天都要做不同的佛事。
比如供奉上堂,放焰口、放生、给各位法师的随喜、圆满香、送圣等等。
这一套下来,花费不菲。
护国公主要做水陆大法会为国祈福,总不好让公主自己掏钱吧?
这笔钱,自然是刺史拿。
肉疼。
徐玠心里不舒服。
他这个人特别抠门。
“去,让书吏给周宗写信,告诉他公主要做道场,让他这个财大气粗的节度使,出钱!”
景达还有些孩子心性,听说不用马上起程回西都,要在洪州做水陆大法会,高兴极了。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热闹的。
水陆道场可不是一般热闹。
一大堆的和尚又是净水洒扫,又是供奉香花。
又是奏佛乐,又是吟唱。
和尚们捧着鲜花和锦幡绕着法坛走来走去。
放瑜伽焰口的时候,又是撒面桃,又是撒大米。
面桃就是面做的桃子。
还有人假扮成饿鬼,演绎怎么被法师的布施感化。
焰口指饿鬼道的众生。
饿鬼,体形枯瘦,咽细如针,口吐火焰。
以生前悭吝故,遂有此果报
【放焰口】是对饿鬼众生施水、施食,救其饥渴之苦。
扮成饿鬼的人,故意把自己脸涂得黑黑的。
有的还会用戏法之术,做喷火状。
玉山公主作为法会的大施主,会在放焰口的时候,往人群里面扔面桃和福饼,谁抢到便是有福气。
福饼就是面饼上面印一个福字。
开元寺本来就是洪州的第一大寺。
平时香火就非常旺盛。
公主主持办的大法会,刺史和镇南节度使都出了钱,民众没有不过来看热闹的。
抢面桃福饼的人,高高举着双手,谁抢到了,就会有一阵欢呼。
可把景达激动坏了。
在一旁又是跳又是喊的。
玉山公主对他招招手,他也跑到高台之上,和姐姐一起扔面桃福饼。
景遂看着弟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久安一直在景遂身边保护他。
景遂原本不理解玉山为什么要在洪州如此高调地逗留。
后来想清楚,玉山这么做却是为了他。
回西都的路上,护国公主在两位王爷的陪伴下,为江山祈福,大肆举行佛事,众人皆知,百姓同乐。
如果这样还有人刺杀,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傍晚的放生大会上,刺史徐玠早就买好了鱼,亲手把鱼篓递到玉山公主面前。
玉山公主看着鱼篓里面肥大的鱼,心里头觉得有些可惜。
“如此肥美,最好蒸着吃,却要白白放走。”
她小声嘟囔,景遂就在身旁,听到了哑然失笑。
李净凡在西都素来是个喜好礼佛的贵公子,这功夫借着玉山的道场,他一袭素衣,郑重地把鱼放在水里。
一举一动,颇为赏心悦目,风姿甚是雅致。
“公主,那李公子装得可真好,待我趁他不备,把他弄到水里如何?”
小贝看着李净凡那装模作样的德性,忍不住想使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
李净凡又捧起一尾鱼,走到水边,嘴里吟诗:
“浩荡天池路,翱翔欲化鹏。我将你放生,愿你从此遨游沧海,早日得道。”
微风吹过,他衣袂飘飘。
“李公子可真是佳公子啊!”
不少仕女看着他春心荡漾。
在他把身体前倾,把鱼放进水里的一瞬间,小贝朝着他腿弯处打了一枚石头。
李净凡腿弯处一阵疼痛一阵麻,他心里惊慌,身子一歪,掉水里了。
“李公子落水了,大家快来救命啊!”
还好,河边划船来看热闹的人也挺多。
没几下子,船夫就把李净凡捞上来了。
他全身湿透,风姿全无。
缩在一条小舟上,瑟瑟发抖。
宋摩诘快要笑破肚皮。
“出风头出得过火,结果成了落汤鸡。可惜捞得太快,要不让他去龙王那里显眼,兴许龙王让他做女婿呢。”
宋摩诘对于什么水陆道场不感兴趣。
只不过碍于公主皇子的面子,全程跟着参与。
实际上他很不耐烦听着僧人念经,也不耐烦放生不放生的。
不过看李净凡出丑,能让他乐半天。
周彦和周宗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彦儿,公主回西都,你也随驾回去。”
“父亲,公主身边已经如此熙熙攘攘,我凑过去,真能让公主关注我吗?”
“无妨,让皇上知道咱们周家的意思就行了。”
周宗也是没办法。
在继承人的人选上,李昪态度不明。
像宋齐丘似的,站错了人,难免过于被动。
宋齐丘当初把宝都押在李景迁身上。
结果,李景迁年纪轻轻死了。
现在,谁知道李昪心中太子的人选,应该是李璟还是李景遂。
押皇子不保险。
当驸马更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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