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剑灵那苍老的声音的娓娓道来。
关于那画中女子,萸清道君的故事也在纪纾禾眼前铺开了。
上万年前,溪兰大陆还不似这般贫瘠。
那时候整个大陆的灵力充沛,修士不会现在这般飞升困难。
同时,滋养的邪灵魔秽也比现在来的多。
魔灵是一种奇怪的存在,他既来自天地,又不容于天地。
他们就像是被修士们摒弃的垃圾,可是垃圾多了也会堆成山的。
而魔君,就是在这山头上被滋养出来的那个王。
他与一般的魔灵不同,他有自己的意识,有野心。
那是无数修士的贪嗔痴念所孕育出来的东西。
自他形成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天地之间会有一场浩劫。
而萸清道君,就是那诛杀邪魔的人。
那一场仙魔之战持续了数百年的时间,最后是萸清道君以自的一身修为作为筹码,与天道做交易,自愿魂飞魄散的代价,将那魔君封印在自己体能,求得心魔雷劫。
心魔雷劫落下,萸清道君连同她体内封印着的魔君一同身陨道消,魂飞魄散。
苍茫天地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纪纾禾听完很难不为之动容。
这是真的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可能性,去换一个天下太平啊。
有大爱,有大义。
萸清道君身上那些刻苦坚韧,足智多谋,杀伐果断,半点不带矫情的种种优点,一时之间简直说不完了。
那阿启,便是萸清道君的小徒弟。
纪纾禾忽然觉得,这才是女主该有的样子啊!
剑灵说完这些,便是长久的沉默。
他看看着纪纾禾手中的棉棉,眼中有已然没有了任何留恋。
“我说完了,你动手吧。”
纪纾禾这会儿也明白了这剑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弃剑的时候都还没修出人身,这副身体都还是跟着那阿启的时候修炼出来的。
所以别看年纪一大把,其实心智真的就如同一个小孩儿一样。
可以说是自萸清道君陨落之后,它便与这个世界断了联系。
纪纾禾不解的看着剑灵,出问道
“你为什么想死。”
剑灵垂着眸子。
“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主人了。”
纪纾禾盯着他,声音有些低沉。
“你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说完她反应了过来,自己不知不觉中被这剑灵带偏了嗓子....
她清了清嗓子,找回了她原有的调子。
这回剑灵有了反应,他目光越过纪纾禾,看着她身后的那坡,那是萸清道君最后越下的地方。
“因为主人说,她心甘情愿。她心甘情愿以她一人之命,换万灵生机,她死而无憾。”
纪纾禾懂了,对这小剑灵来说,这世间的一切已经不再和他有任何羁绊了。
这漫长又毫无目的生机又何尝不是一种死气。
纪纾禾一只手支着脑袋,又问道。
“那你为什么会受伤。”
纪纾禾并不觉得她真有能力伤了这修为不知几何的剑灵,可这剑灵从她剑中出来的时候,就是重伤的。
剑灵伸手指着纪纾禾的棉棉,忽然说道
“那里头住着一个剑灵,我强行入剑,伤了神魂。”
“虽然它还没有完全有自己的意识,可确确实实的已经有剑灵了。”
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原本想着眼前的修士只是筑基修为,那点剑灵他完全可以侵入捏死。
可当他真的入侵了那剑之后,只觉得的神魂都要被那还没有完全形成神识的剑灵给吞噬了。
他知道,只有主人非常非常珍惜自己的剑,才会让剑灵有那么强大的归属感。
所以,与其说是眼前的他自剑中出来,还不如说是她救了自己。
方才在剑中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就这么被吞噬了,也挺好的。
也算是个有始有终吧。
可就在他要放弃抵抗的时候,他就被甩出来了。
纪纾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一直觉得棉棉和自己有感应一般,竟然真的是生出了剑灵!虽然听这剑灵的意思是棉棉的剑灵还没有意识。
“你知道万神谱吗?”
看着小剑灵那一脸迷茫的样子,纪纾禾继续说着
“万神谱就是记录这数万年间,整个溪兰大陆发生过的大事儿,以及救世的大人物的书册。”
剑灵忽然眼睛亮了亮。
“你在上面看见过我主人的事迹?有没有提到我!?我还是剑的时候,主人唤我一九”
一九?那这么说来,那棉字并非萸清道君刻下的,也非这剑名了。
纪纾禾摇了摇头。
“并没有。”
“不可能!”
一九忽然跳了起来,倒是吓了纪纾禾一跳。
“我主人萸清道君可是当时的风云人物!她陨落的时候万兽哀鸣!”
“怎么可能会没有我主人!那什么万神谱的你带了没有?快给我看看!”
纪纾禾依旧摇头。
她是真的没带着...
可就这么一瞬,她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可实施的方案。
纪纾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的平缓而哀伤,而后轻声说道
“和我一同前来的那位道友,他的父亲......亦是为了保护他人,牺牲了自己。只留下年幼的他,饱经风霜。”
一九眼睛睁的大大的,有些惊愕的看着纪纾禾。
啊....这话题说变就变的吗....
可那修士......
见一九垂着的眸子,纪纾禾立马换上一脸真诚的模样,对着一九继续说道
“你不如以后便跟着他,护他左右,这不正是那些亡故之人的心愿吗......”
她看出了一九的犹豫,纪纾禾瞬间收了眼中那硬挤出来的几滴眼泪。
“当然,也可以跟他一起去找万神谱...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你主人!”
一九:.......
“可那登徒子...被我揍了一顿...”
徒玉被揍了?还是因为.....登徒子?
一九看了看眼前的人,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阿启飞升之后,他好像真的孤独了太久太久了.....
他真的还可以和以前一般,做一个剑灵,跟着持剑之人并肩作战,斩杀邪魔吗...
透过了纪纾禾,一九好似看见了萸清道君。
他记得主人曾经说:
“此剑名为一九,一始九终,方得圆满。一九,以后我带着你斩妖杀邪!让你也成为兵器谱上排的上号的名剑!哈哈哈!”
是啊,他该去为主人添上她的名字了。
一九眼神坚定的看着纪纾禾,眼中不再似之前那般的死气。
“我可以跟着他,但是他不能成为我的主人,我只有萸清道君一个主人!”
纪纾禾眯眼笑着。
很好,就让两个小朋友一起取暖吧!
世间本就没有感同身受的安慰,但可以砥砺共勉。
但是...这俩凑一块儿的话...应该不至于越发疯批的吧...
纪纾禾拄着棉棉,从地上站了起身来。
“快放我出去!接下来要办正事儿了!”
随着一九的抬手,眼前的画面也消失不见。
大厅还是那个大厅,眼前的画还是那副画,有一点不同的是,眼前挂着那画的面竹墙被劈裂了,那一道深深的剑痕,只差一掌心的距离,就差点劈上那画了...
纪纾禾别开脑袋,就看见了视线里头重新出现的徒玉。
只见徒玉一身完好无损,只是那清秀的脸没了,面上全是青肿。
那右眼都似要睁不开似的。
纪纾禾再看看自己身边那一圈的血迹...忽然之间,她不是很想说话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内伤更严重了。
纪纾禾深吸一口气,别过脸,不再看徒玉,从储物戒之中摸出几颗灵果,和三炷香。
“萸清道君在上,晚辈谢道君救世之恩,今日就带走一九了。”
她扭头将手中的香递给了徒玉。
徒玉不明所以,却还是接过了香对着那画像拜了拜。
其实他也是刚刚听小禾苗说了,才知道那画像中的人叫萸清道君,在这之前他真的是不知道啊!
自他进了这大厅,看见那画像的时候,就发现走在他前头的小禾苗不见了。
他正欲寻找,就听见有个老头问他,在想什么。
他还能想什么啊!他想找到小禾苗,想把那院中的奇珍异草全都挖走。
可这是能说的吗?他看着那画像,便出口一句
“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修。”
天地良心啊!他真的没有半点旁的想法啊!
他只觉得夸人总不会错了吧!
没曾想, 那老头忽然就骂了他一句登徒子,而后脸上就吃了一拳。
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那老头...但是那老头的拳头却好似无孔不入,怎么都躲不掉....
只是打着打着,那老头忽然就如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说话,也再也没有出手。
他一个人在这的大厅里头打转,转的他头都晕了,出又出不去。
就困在了这一方空间之中。
就在他都要绝望之际,小禾苗又出现了。
还带着一身的伤...
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上香。
这回他学乖了,不说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总不至于再挨揍了吧。
是的,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还在幻境之中没有出来。
要不然,小禾苗的身边怎么会跟着一个小孩儿呢...
徒玉警惕着。
纪纾禾自然是不知道,徒玉到现在都还以为她是个假的。
她将一九拉到了徒玉跟前,一九突如其来的竟是有些害羞了起来。
他眼睛四处乱看,就是敢去看徒玉那张脸。
既怕被拒绝,又感觉心虚的。
纪纾禾咳了咳,对着徒玉说道:
“把你那把上品灵剑拿出来呗。”
徒玉忽然捂住丹田,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
“不是你那本命剑!你不是还有一把上品灵剑的吗?那把拿出来。”
徒玉:.......
眼前的好像真的是小禾苗呀!
因为这把剑当初是被屠老三抢了去的,随后是小禾苗分赃的时候,丢进他那储物袋之中的。
这件事,知道的只有自己和小禾苗了。
连殷子归都不知道当时小禾苗给他的储物袋里头到底有什么。
他忽然感觉有些眼睛发热,这真是小禾苗呀。
太好了。
徒玉将那灵剑拿了出来,一同递过去的,还有自家师父炼制的上品天元丹。
小禾苗伤的太重了。
纪纾禾没矫情,接过丹药服下。
一瞬间她眼睛亮了亮。
原来上品的丹药效果这么好的吗!
丹药入口,迅速发挥着作用,她那一身都要痛的麻木的伤,就好似久旱逢甘霖般的被熨贴着。
她喜滋滋的将徒玉的灵剑交给了一九。
“你看看这个剑里头有没有剑灵,没有的话你就先住里面。”
一九先是看了看尚在发愣的徒玉,又看了看定睛看着她的纪纾禾。
最后他摇了摇头,化作一阵黑雾,一溜烟的钻入那灵剑中消失不见了。
剑灵入剑,剑身陡然爆出一阵金光。
一把普通的上品灵剑瞬间流光溢彩。
纪纾禾将那剑还给了徒玉
“一九是剑灵,以后会跟着你,他虽然现在伤了神魂,但是他很强。”
她没有去搭理徒玉那张着嘴,找不到自己声音的呆愣模样。
双指凌空划出一个弧度,冲着那挂着的画弹了过去。
只见那卷从那被纪纾禾劈裂的墙上飞了下来,落在了她的手中。
画很大,纪纾禾小心翼翼的将它捧着放在了大厅的桌子上,慢慢将画卷起收好,一同递给了徒玉。
“这是一九的主人,萸清道君。你也收着,一九要是想他主人了,你就给他看。”
就这样,徒玉一手拿着画卷,一手握着那一九寄宿着的灵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一九要保护我?为什么...?”
纪纾禾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刚好可以给徒玉上一堂茶话课。
一秒入戏,纪纾禾抽着鼻子,眼泪在眼眶之中打着转。
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哽噎。
“徒玉哥哥,我心疼你一个人,你明明那么优秀,却永远都走不出少宗主的这一层枷锁。我只希望你以后可以一直开心,这样我受这伤,被误解了也值得了。”
纪纾禾本就是讨喜的小娃娃模样,这么一哭,确实看着惹人心疼。
徒玉:.....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错了,但他就是觉得肯定是自己错了!不然小禾苗怎么哭了啊!
就在他要上前安慰的时候,就看见小禾苗一秒变脸,冷着脸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玉啊,以后见到这种要哭不哭,要死不死的样子,一巴掌就呼过去。”
“因为真相只有一个,嫌你弱呀!”
徒玉: ...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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