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潭12月19日下午4点左右就到了天台市, 比既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天,在来之前池潭就与盛月的助理取得了联系,采访的时间定在了20日下午3点。
到时候安排在未开放的展览馆内进行采访, 他们事先说明不能摄像或者录音, 至于可提问的问题范围他们则是大致圈定了一个范围, 诸如婚嫁问题或者其他让人感到冒犯的词。
池潭一一记了下来,但对于明天的采访她更加彷徨,这位年轻的艺术家什么资料都没有,她又怎么去做个好的开场白,但对此,梁部长则是表示安心,后续的操作公司会给帮助优化, 只要不在采访的时候出现什么岔子就可以。
得到回答后,池潭稍稍放松了下来。
她把手机揣进口袋, 不经意间碰到了那个钥匙, 手指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这个钥匙一直在阴魂不散地跟着她来到了这里。
池潭攥着钥匙, 抬头看向人来人往的街边, 眼前只要穿过这条马路就能来到那个展览馆门前。
展览馆是两层独栋建筑, 占地面积约500平, 比起周围高大的建筑, 它则像是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体型上就小上很多,显得矮胖矮胖的。
正面看去, 整个展览馆的门面设计得比较符合盛月艺术家的风格, 浓墨重彩, 但是细节较为粗犷——她看的或许没有那么准确。
池潭非艺术生, 也从未接受过艺术的熏陶,她能了解到的一切信息也不过是最近以来突击的成果。
池潭抬手拍了张照片。
虽然现在那里关着门,但是里面已经亮起了灯,冷色调的灯光倒是与近邻的店铺显得格格不入。
这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其中还有几栋办公楼,虽是上班期间,这里依旧是车水马龙,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路过的行人中偶有好奇的,则会停下来在这里拍张照片打个卡。
她下了飞机都没来得及进酒店,就直接打车来到了这里——提前过来看看,以免第二天急匆匆地找路。
但好在,邀请函上有地址,这个地方很好找。
而且更好的一点是,这里距离她定的酒店很近,估计就700米。
等待了接近一分钟的红灯,就在池潭即将穿过马路时,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横冲直撞地窜了出来,池潭避让之后转头再看时,那个展览馆已经关了灯。
待到她穿过马路走近后,就看见那门已经落了锁,无奈下池潭又折回,找到自己定的旅店办理入住。
就在池潭正在办理入住的时候,那辆之前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越野再次出现,“嗤——”的一声停在了酒店门前。
前台闻声抬头,就立马放下手中的动作小跑出去,“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知道知道,我们拿完东西就立马开走。”
几个人大包小包地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还扛着摄像头。
他们听见前台这么说,神色不恼,看起来也是十分配合。
“咱们有预约嘛,现在酒店房间已经住满了。”
“有,”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小伙子掏出手机,说,“我上个星期预定的,等我找找记录。”
“好的,办理入住请跟我来登记一下。”
其中一个坐上车,大声说道:“你们先上去吧,我去停车,等会儿你们把房号发给我。”
“欧克~”
一行人跟随前台进来后,前台歉意地看着池潭,“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
“这是您的房卡,您的房间在701,请带好随身物品,WiFi密码在床头柜那里。”
池潭拿好东西,与进来的两个人擦肩而过。
“啧,又来晚了,真的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迎面走来的人随口说了一句。
“没办法,谁让我们的消息来得太被动了。幸好狗子提前安排好了,起码能将就着在这里住下,要不然今晚又得在车上塞一晚上了——话说,这里其他的地方怎么都住满了,最近这里是有什么大事儿么?”
秦朗仰着头,顶着被风吹乱的发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后面这句话是在问前台。
前台说偷瞄了一眼这个俊朗的男人,只觉得今天酒店里的空调开的有些热,自己的脸都不禁有些发烫。
“最近有个艺术展览馆马上要开业,挺火的,所以最近不太好预约住房。现在好多家酒店都住满了。”
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脏脏的,但是还挺帅的……
“哦,”秦朗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我还以为是那个杀——”
很快他就被苟天华止住了话。
“哎——艺术馆……老狼,你弟弟不是很喜欢艺术么,要不明天去瞅瞅,给你老弟买个礼物啥的?”
苟天华依稀记得秦朗把他的弟弟送进了国外的一家艺术名校,那孩子打小就有艺术细胞……
他想着,说不定这个主意或许会投其所好一些。
“也不对,他说不定以后也会开一家展览馆——欸,对了,那小屁孩现在见了你会不会已经认不出来了,嘿嘿,他小时候跟个跟屁虫一样,天天呲着大牙跟在你屁股后面……好长时间不见他,还怪想他的。”
一想到秦朗弟弟小时候那种傻样,苟天华就想笑。
最先进来的那个姜昕致一听,也乐了。
秦朗的弟弟可谓是一个活宝,小的时候因为不想让大人知道他拉裤子里,竟能说出“是老师在他的裤子里屙粑粑”的话。
“正好也逛回来了,等过两天回去看看吧,少说你也一两年没回去过了。”
说起来,他们也很久没有见到过这臭小子了。
秦朗不搭腔,只是笑。
自打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选择离开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把年幼的弟弟丢给了管家……
说快也快,时间一晃而过,算起来差不多是快5年了。
他差点就要忘记自己弟弟长什么样了。
想来,他应该也从国外回来了。
秦朗正想着,一歪头,就迎向了那双平淡至极的眼眸,他神情一怔,继而颔首,回了个温和的笑。
池潭仅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做停留,拿着便卡径直离开。
只是心底里隐隐地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啧,收收你那无处安放的油腻,小姑娘你也敢看?”苟天华白了秦朗一眼,促狭道。
虽然秦朗年纪不过30出头,看起来跟二十七八的差不多,但跟小姑娘一比,他身上带着的某种沧桑的特质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
不过,正是笃定秦朗不报这种心思,他门才敢堂而皇之地开个玩笑,活络一下气氛——刚刚提到他弟弟,整个人都萎靡起来起来。
“先生,这是你们的房卡……”
前台保持着笑容,将套房的卡给了他们。
秦朗接过来,看着上面的烫金字体。
“那我们忙完这一阵,就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都回去看看吧。”
他也该回去看一看了。
池潭回到房间,锁好门。
她坐在桌前,看着之前史霖发给自己的消息发呆。
[史霖:我从“门”里回来后,又立马去了泰清护林站,但是,当我在赶到这里后却发现,曾士熙不见了!之前的那些衣服,还有一些血迹,都消失了。就连这里的房屋都已经变成了废墟。]
[史霖:我拍的这里的照片也模糊了,曾士熙的样子我看不清了……但是……我在这里找到了一本笔记,从这里面,我似乎明白了一些真相。]
[史霖:曾士熙之前参与过“门”的任务,虽然不是以任务者的身份,但还是遇到了它的诅咒……]
史霖没有透露日记里面的内容,但这些也足够池潭了解其中的一些状况。
“小心其他任务者”,这是史霖说的最后一句话,池潭也明白是最近他们遇到的这些情况。
不过,史霖说完后又沉寂到了现在,池潭发的消息也没有得到过回复。
池潭揉揉脑袋,正想刷一下帖子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那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声音压得有些低,部分字听不清楚。
“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这个大学里是闹鬼了呢,真没意思,就是个神经病而已……”
“怎么能是白高兴一场呢?我刚还听说,那个……市出现了灵异事件……”
“嘘,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
再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池潭门前。
池潭准备好明天的物料后,收拾了一下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三点半,池潭来到了“无月艺术展览馆”。
门前没有红毯,没有开业花篮,除了外面能看到“无月艺术展览馆”的店名之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附近破败感很强烈,俨然看不出来这里即将开业。
甚至,这里的地图上的图标还是之前的密室逃脱。
池潭仅在门前看了一会儿,还未摁门铃,就有人由内开了门,探出了个头左右瞧瞧,然后将目光定在了池潭的身上。
“您好,是池记者吗?”
池潭递上邀请函,“对,我预约了盛女士的专人采访。”
“快请进,想不到您来得这么快……我是月——盛女士的助理郑茗思,盛女士正在休息区等着您呢,请随我来。”
开门的是盛月的助理郑茗思,穿着打扮很是慵懒随意,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脚上踩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就连头发仅是用一只竹簪子盘了起来,一两缕较短的头发就这么随意地散落在肩上。
“好的,谢谢。”
池潭随着郑茗思走进来,她才看清楚这个展览馆的内部构造。
墙面、天花板甚至是地板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光洁的地板都能显出倒影来,就连一楼的休息区都在尽力地弱化存在感——其削减了舒适性,以极简风为主,颜色也不花哨夺目。
而这些在无主灯的设计的加持下,显得这方空间格外空旷,仿佛只要有人说话就会回荡着回声。
大部分的画现在已经被挂在了墙上,看起来还差一些准备工作,看着那幅歪歪斜斜地、没来得及挂好的画,想着郑茗思刚刚应该就在挂画。
“想不到‘启明报社’还有这么年轻的记者呀……我还在上学那会儿,一直觉得外派记者都是衣服风尘扑扑的样子,比如几百斤敦实的胖子在十几级的旋风中稳如磐石地报道现场……哈哈~”
想起那个滑稽的场面,郑茗思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咯咯”直笑,但随即她看了眼池潭,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道歉。
“咳咳,不好意思啊……”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嘛。”池潭摇摇头,不计较这个。
而郑茗思已经笑得飙泪了。
两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上了二楼。
在郑茗思的帮助下,池潭心里的紧张感也渐渐消散。
池潭留意到楼梯口挂着的一排排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引起了池潭的注意。
上面的几个年轻男女高高兴兴地围坐在一起,中间紧紧拥抱着的就是郑茗思和盛月。
后面的背景跟现在却是完全不同,像是在某个密室逃脱里拍的一样。
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腾然浮现在池潭的心头,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房子里虽然开着中央空调,但是楼道的温度还是稍微低一些。
见池潭看着照片愣神,郑茗思说解释说:“哦,这个是上个月在这里拍的,那时候这里还未装修。”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笑得跟猪一样……”
这时盛月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放在茶几上,招呼着池潭过来坐。
“觉得这小姑娘还挺好玩的,嘿嘿。”郑茗思也不怕盛月,盛月也不计较。
“我的咖啡呢?”郑茗思见她手上只有两杯咖啡,以为没有自己的,便问道。
盛月没好气地呛到:“我不喝行了吧。”
“给你泡好了,在玄关那里。”
“给我泡了就行,你们聊吧,我还有一点没有收尾,等会完了记得喊我。”郑茗思也不客气,端起一杯,拿着就走。
待她离开,池潭放下包,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资料,就准备提问。
盛月见状,“扑哧”一笑。
“第一次做采访吧?”
“不用太拘谨,随便问就好——”盛月看池潭比较拘谨,于是温声说,“梁部长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想问什么就问,这么有板有眼的多累呀。”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
不,与其说是采访,倒不如说是盛月在单方面地聊天。
盛月一边带着池潭大致逛了一遍展览馆的各处,一边细细地说着这些画背后的故事,这一番下来,除了那些还没有挂出来的画作之外,盛月平生所画的画都大致浏览完了。
池潭拿着纸笔时不时地简略地记着什么字句,准备回去做个专人的采访版面。
等盛月说完,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刚想起自己手上的咖啡时,却发现它早就凉得彻底了。
恍然转头,她才发现窗外天黑了大片。
窗外的霓虹灯正亮,不断地闪烁着光彩。
室内温馨的无主灯的光倾洒在每一个角落,两个人又绕回到了最开始的休息处。
明白过来的盛月温柔地说:“哎呀,说得太开心,忘记时间了!现在天色晚了,一起吃个饭吧。”
面对着盛月的邀请,池潭正要拒绝。
忽地,像是有什么危险逼近了一样,池潭心脏剧烈地悸动着,她猛地看向自己身后。
可是,自己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
是错觉么?
就在池潭的注视之中,一道纤瘦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郑茗思。
“啪嗒”
楼梯口的灯被打开了。
“被吓到啦?”郑茗思嘻嘻哈哈地说。
反倒是盛月拧眉呵责了一句,“茗思!”
“好啦好啦。抱歉啦。”
“小谭,不好意思啊,茗思平时比较跳脱。”盛月带着歉意。
看样子她很是头痛郑茗思这种跳脱的行为,但并没有过分苛责。
郑茗思吐了吐舌头,问池潭道:“真的不要一起吃个饭吗?是有约了嘛?”
池潭赶紧点点头。
“那好吧,如果有空你再来天台,我们说什么都要聚一聚咯。”郑茗思说。
“一定会的!”
“明天的票吗?”盛月问,“如果时间来得及,明天可以过来看看,今天下午一直都在采访,不一起看看多可惜呀!等到你工作了,可能比梁部长还要忙了。”
三个人说着,就到了门口。
盛月停在门口送别了池潭。
待池潭走后,盛月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腰身霎时软塌塌的,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精神气都不复存在。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茗思,”她叫住了在一旁打扫卫生、检查细节的郑茗思,问道,“这个展览馆……是最后一次了吧?”
“是最后一次了,”郑茗思点点头,说着未来的计划,“之后这些画会被送到九州博物馆,或者是私人艺术家那里,反正大部分人没有见过盛月,我们到时候去别的地方——回到你老家好像也不错,生活节奏会慢很多。”
盛月怔愣片刻,最后道:“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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