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左拐以后,不出意外虞一生远远地便看见了洞溪学院的大门,楼牌上书“洞溪学院”四个大字。
据说这家学院之所以会以“洞溪”二字命名,乃是因为学院里面有一个天然的地下洞穴,而在洞穴的最深处则是淌着一条由岩浆汇聚而成的溪流,且这条岩浆的温度要高于一般岩浆,最是适合炼器……但对于这个传说,虞一生却有些嗤之以鼻,因为他不相信洞溪学院会坐落在一座活火山之上,更难相信在这繁华的大墟城中会有一座活火山。
这般想着,他也是径直来到了洞溪学院的大门口,只见大门紧闭,只有旁边一侧门开着,然而就在他即将抬腿踏入侧门门槛的时候却突然被一道声音喝止。
“站住。”
虞一生闻言,收回脚步,四下望去却并未发现有人。
“莫非是自己听岔了?”
虞一生狐疑道,正欲继续抬腿迈过门槛,却听得那声音再次响起,且这次还多了几分斥责。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虞一生这下确信的确是有人在跟自己说话,然而待他寻声望去,却发现声音的源头是门房,然而门房里面却是一眼望尽,除了一张床一副桌椅外,便空空如也。
思索片刻后,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请问您是在跟我说话吗?请问您在哪?”
然而,他的话语却并没有引来回应,但就当他刚抬起脚时,刚刚那道声音却再次响起。
“站住”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下,虞一生是彻底懵逼了。
因为这次他听得十分清楚,这两道声音跟刚刚那两道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语气。
当他循声观望的时候,依旧没有发现出言之人。
“前辈是在跟我说话吗?”虞一生再次询问道。
眼见又没有声音回复,虞一生也是动了几分薄怒,于是他决定这次径直往里走。若是对方站出来阻拦再另说,若是对方不出现,那自己便也对对方的阻拦话语置之不理。
不出意外,就在他刚一抬腿的时候,刚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站住。”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次,虞一生没有多加理会,而是直接跨过了门槛,且还径直往里走了几步。
而出乎意料的是,阻拦的声音并未再出现。不过,就在虞一生心生疑惑地回头观望时,只见街道对面有一个老头急冲冲地朝这边快步走来,且还朝他喊道:“站住,前面那小子,就是你,站住别动?”
见有人出现,虞一生也是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停留在原地等待老头。
片刻功夫,老头也是来到了侧门这里,不过就在老头正欲抬腿迈过门槛的时候,刚刚的那道声音也是适时响了起来。
“站住。”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又听见这声音,虞一生不禁满头问号,不过很快,他脑袋里的疑问便迎来了答案。
只见老头并未理会那两道声音,而是直接迈过门槛来到了虞一生的跟前,接着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你是干什么的?知道这什么地方吗?让你站住,还不站住!竟然擅闯洞溪学院,当真是好胆……”
面对老头的训斥,虞一生没有在意,而是回想起了刚刚那几道声音。一番回想对比后,他也是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声音就是眼前这老头的声音。
只见眼前这老头年约七旬,身形佝偻消瘦,头发几近全白,胡子也只剩下那稀疏的几根,身上还带有丝丝酒气……若非他那双眼睛深邃明亮,外加声音还算洪亮的话,虞一生绝难相信眼前这老头竟是堂堂洞溪学院的门房。
那老头自然不知虞一生心中所想,但见自己一番输出,却并未得到相应回应,当下也是一怔,合拢了嘴巴,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
想来也是,除了如今居住在离宫的国院院长惠道人当年曾强闯八部院踢过馆外,这普天之下又有何人敢强闯呢?眼前这小子还是头一个。
当然,说强闯并不准确,这顶多算是一擅入,且还是擅入未遂,毕竟对方刚刚迈入学院便被自己拦了下来。可饶是如此,对方这举动也是不妥。虽然往小了说倒也没什么,可一旦往大了说,甚至可以将其当作是对洞溪学院的一种挑衅……但对方怎么还敢一脸镇定,面对自己的抓包,不争不辩不解释呢?
老头这样想着,看向虞一生的眼神里也是多了几分困惑。
而虞一生此时也是满脸疑惑,对于刚刚的一切,他百思不得其解。看老头刚刚明显是从街道对面过来的,可为何先前他的声音会从旁边的门房里传出?而为何老头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门房里还会传出他的声音?
就在虞一生满是疑惑的时候,老头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跟老夫来门房交代清楚,若是说不明白的话,老夫会直接给学院执法队上报,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随着老头刚来到门房,谁料门房里面竟又恰好响起了先前的声音:
“站住。”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下虞一生也是终于发现了声音来源,原来先前声音竟是出自门房桌子上摆放的一个造型别致的人形木偶。
只见木偶形似那个世界上的纸盒人,高约三十公分,主体由木制,连接处则是嵌以金属配件……看着这一切,虞一生也是惊讶不已,因为这显然便是一个复读机。
就在虞一生下意识地准备拿起木偶仔细研究一番时,却被老头直接伸手阻拦,只见老头挡在虞一生面前,一脸愤怒地训斥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擅闯洞溪学院不说,竟然还敢擅动学院神器?”
“神器?”
听着老头的话语,虞一生不由满头黑线,心说:“这不就一简陋版的复读机么?还神器?你是欺负小爷没见过世面吗?”
不过,很快虞一生便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终归是不同的,这个玩意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作神器似乎也并不过分。
“只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造出复读机呢?莫非他与自己一般都是穿越者?”想到这里,虞一生一时间也是又惊又喜。
“小子,老夫在跟你说话呢!你要是再不回答老夫的问题,老夫便将你交给学院执法队……”
门房老头的那愤怒的话语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虞一生看着愤怒的门房老头,刚刚那激动的心情也是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理性。
在他想来,能做出这发声木偶的人虽然极有可能与自己一般是从那个世界上穿越过来的,但就算真是这样,又能如何?谁能保证对方会先像自己一样人畜无害,一心想着回到曾经那个世界呢?若是对方早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反过来将自己视作最大的威胁呢?再者说,仅凭一个拥有着复读机功能的物件,也不能确认对方就是穿越者呀?毕竟,这可是一个可以修行的世界,是有法宝存在的,甚至说是无奇不有也不为过。远的不说,自己怀中那可大可小的欲千尺和拥有监控功能的玄天鉴不就是活脱脱的证明吗?
一番设想过后,虞一生知晓眼下并不是妄下结论的时候,怎么也得先找到这发声木偶的制造者,再做决定。
“老夫看你小子真是在找死,走,跟老夫去见学院执法队,老夫就不信将你交给他们你还能一言不发。”
就在虞一生思索间,忍无可忍的门房老头也是直接扯起了他的衣袖,准备将他拖走。
见状,虞一生也是连忙开口乞求:“大爷息怒,我刚刚只是走神了,并非有意不回答您老问题,大爷您先放开我,我一定老老实实回答您的问题……”
面对虞一生的苦苦哀求,老头也是怒色渐退,不过却并没有松开他的衣袖,而是继续恐吓道:“好,既然你肯交代了,老夫便给你个解释机会,现在老夫问你答,若是敢有隐瞒,老夫便将你交给学院执法队。”
“好好好,多谢大爷。”虞一生连忙称是。
“姓名?”
“虞一生。”
“年龄?”
“十四”
“你为什么要擅闯学院?”
“冤枉呀!我哪里有擅闯学院?”
“还不老实?刚刚小宝明明已经提醒你站住了,可你却还往里闯?”
“小宝?”
虞一生很快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发声木偶,继续解释道:“误会呀!刚刚我只闻其声,四下望去不见有人,还只当自己产生了幻听,当我看见您老出现时,不就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么?再说,就算我够胆真想闯学院,怎么也得挑个月黑风高夜吧!怎么会在晴天白日下硬闯?”
“这么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老头自言自语道,也是松开了虞一生的衣袖,但又继续问道:“那你来洞溪学院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是专为报考八部院而来,这不是想着在正式考试之前先参观一下这八家学院吗?”
“你是今年的考生?”
“嗯。”
“能获得国院的考试资格,看来你也不凡。”
听闻虞一生是今年的考生后,门房老头的语气也是柔和了几分,但却继续道:“只是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你难道不知道这八家学院都是重地,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入的吗?除了学院师生外,外人想要进入除非是寻亲访友,但那也需要由学院里的亲友来门房处做好登记才能将你领进去……”
听门房老头这般说,虞一生知道自己想要事先参观八部院的想法没法实现了,不免生出几分遗憾。
“好了,念你是小地方来的!不知道规矩,这次老夫便不与你计较了,你走吧!”
“敢问大爷,您这会发声音的木偶是由何人造出来的?”
见自己的抬手放过,对方非但没有出言感谢,竟然还敢得寸进尺问东问西,门房老头先前消散的火气也是重新腾了起来,站起身来直接怒斥驱赶道:“去,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老夫就将你交给学院执法队说你企图窥探学院机密!”
面对老头的张口就来的罪名,虞一生也是不敢再多待,连忙离开了门房。
见虞一生离开,老头也是松了口气。毕竟先前也算是自己擅离职守,跑去外面喝酒,这才导致了对方差点溜进学院。这若是让学院执法队那群家伙抓住把柄非得上报给院长不可,到时自己可就难能窝在这小小门房里讨清闲了。还好自己眼明腿快外加脑慧口伶,这才三言两语便恐吓走了对方。
老头这般想着,脸上难掩得意之色,拿起桌上茶壶灌了几口凉茶后,便躺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悠哉地掏出烟袋填装起烟丝来……
然而,就在他刚装好烟袋点燃,深吸一口时,却见虞一生的身影又出现了他的眼前。
“咳咳咳……”
不曾想,虞一生这猝不及防的突然出现,竟是直接呛的门房老头眼泪鼻涕横飞!
“大爷,您慢一点抽,别再呛着了……”虞一生殷勤劝慰道。
“你……咳咳……你又回来……咳咳……做什么?”门房老头怒气冲冲道。
见门房老头这火气是由自己而起,虞一生脸上不禁堆满了歉意,当然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一丝歉意,反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说话,你又回来做什么?”门房老头气急道。
“大爷,您瞧这是什么?”
虞一生抬起胳膊冲对方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油纸包和酒壶,接着便自顾自地将其放在桌子上,且还细心地解开了油纸包露出里面那油汪汪的酱肘子,拔出了壶塞使得美酒的香气飘散出来。
“大爷,这是专门孝敬您的!先前是小子不懂规矩,害得大爷您酒喝半拉,这不!小子刚刚离开后越想越愧疚,这不特意去买了些吃食酒水向您赔罪……”
“贿赂我?你觉得凭一个酱肘子和一壶酒便能让老夫置学院规矩于不顾私放你进去?”老头吧嗒着嘴巴,看似在跟虞一生说话,实则眼睛却偷偷瞄着桌上的酒与酱肘子。
“大爷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小子此举纯粹是为先前的无知莽撞道歉,哪敢有半点贿赂心思,大爷您要是不相信小子诚意的话,小子这便离开。”
虞一生说着,便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但见对方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后,他也是暗道失算,于是只好自顾自地转回身去,说道:“只是,小子离开前,想斗胆请问大爷一句,您这会发声的木偶是何人所做?小子瞧着它实在是稀奇有趣,也想求得一个!”
“感情你是惦记上我家小宝了?”门房老头说道。
见对方话语似有误解意思,虞一生连忙解释道:“大爷别误会,小子只是想找到制作之人,买个同款发声木偶而已,绝对没有生出过将您这个小宝据为己有的心思。”
闻言,门房老头坐直了身体,放下了烟袋,虞一生见状,也是连忙递上了自己刚刚买的酒。
老头见状,并没有拒绝,接过酒壶豪饮了一大口后,咂了咂嘴,有些意外道:“竟然是冻壶春,看来你小子挺有钱?”
“大爷这是哪里话?什么钱不钱的,谈钱多伤感情,小子也不懂酒,只是为了表达歉意,特意吩咐伙计拿了壶最好的而已……”
“别乱扯,什么叫谈钱伤感情?搞得咱俩好像有什么一样,咱俩可没感情。”
老头打断了虞一生的话,但看了一眼桌上的酱肘子后,倒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反而是指着桌上的发声木偶问道:“你既然想要一个它,那你觉得它做得怎样?”
“神奇至极。”
虞一生不假思索地说道,随即眼睛一转又补充道:“小子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物件,竟然能收录人声,并将其再释放出来,并且收录的声音还如此清晰,将大爷您那洪亮豪迈的声音完美展现出来。”
“过了,这马屁过了啊!”
老头笑骂道,却是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桌前,撕了一片肘子肉放入口中,咀嚼几口咽下后,还不忘嘬了嘬刚刚捏肉的手指,这才一脸得意地说道:“看你小子也是个有眼光的人,不怕实话告诉你,这小宝就是老夫亲手做的!不过小宝可不能给你,你要是真心想要,一千两银子,老夫再给你做一个,十天之后你来取!”
“什么?大爷您说这是您老做的?”
虞一生一脸惊讶道,显然对此难以相信,原因无它,这玩意虽然不算是什么高级东西,但也并非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出来的。这点从自己当初在飞鱼港螃蟹湾里捣鼓的指南针和各式简易渔网,便能让老瘸子赚得盆满钵满便能看得出来,这个世界上还未进行过工业革命。换言之,如果眼前老头真有能力做出这个东西的话,那他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看管大门的门房老头。因为这里可是以炼器出名的洞溪学院,应该不会出现让明珠蒙尘这种事情。至于老头本就是学院教授,故意窝在门房这里这种情况,他也不也是没有想过,可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他抹杀掉了,因为像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影视剧以及小说之中,现实里没有几人会自愿降低自己的社会阶层,更何况眼前这老头看起来便是自带猥琐的模样,根本没有那份气质。
“怎么?看你这还一副大不相信的模样?”老头似乎看出了虞一生心中所想,一边啃着酱肘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看着老头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以及那沾满油花的胡须,虞一生也是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见虞一生这副表情,老头似乎也是看出了他的怀疑,但老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继续专注于自己手上的酱肘子,直到老头将一整个酱肘子啃得只剩下两根骨头,又仰起脖子将那壶酒喝得干干净净,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上的油脂后,这才冲着他继续说道:“信不信由你,但是老夫要忠告你一句话,那就是别拿门房不当人物?”
“别拿门房不当人物。”
虞一生听着老头这话,下意识地想起了“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两句话,想至这里,他再次打量起了老头,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想法,莫非眼前老头与自己一般都是一个穿越者?想到这里,他决定将老头试上一试。
但是具体该怎么试却是让他一时犯了难。因为正如前面所说,若对方不是穿越者还好,若对方真是一个穿越者且已然适应了这个世界,反过来将自己视作最大的威胁欲除掉自己掩藏这个秘密又该怎么办呢?所以,眼下是既要试出对方是不是穿越者又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是穿越者。因此,像天王盖地虎、宫廷御液酒、今年过节不收礼、床前明月光……这些个那个世界上人众皆知的暗号便都说不得。
就在虞一生思索究竟该如何试探对方时,却见老头突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出了门房:“快走,快走,执法队来了,别被他们给看到了……”
站在洞溪学院外的虞一生透过门洞看着远处正被几名年轻学子推搡的门房老头,正满脸堆笑的祈求着什么,一时间也是彻底湮灭了先前所想。
“呸!说什么别拿门房不当人物?你要真是个人物,又何至于会被这般对待……”暗自诽谤了一番后,虞一生也是直接离开了洞溪学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先前看似是那几名学子在推搡门房老头,实则却是几名学子在争先抢后地给他擦拭先前吃酱肘子时不小心沾染到的油渍。而门房老头虽看似满脸堆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强硬无比:“自打老子看守学院大门以来是吃得香睡得香,你们别再劝我了,还有若是敢让院长知晓我擅离职守,导致我输了赌约回去教学的话,小心你们几个的学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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