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里，主仆两相对无言。等碧蘅离开以后，车里再度恢复了静默。

向前行至她的车辇时，碧蘅才察觉其外面正立着她的庶姐。

碧青若依旧俯身行了一礼，看上去甚是恭顺。

“阿姊找我有何事？” 她可记得她们之间关系仅仅一般，并无多少温情可言。

“妹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碧青若未明说，碧蘅只好先行登上了车辇。

此时，时常不见在外守着的灵犀突然在微敞着的车门前露了面，给二位主子福身后，才主动说道，“王姬，就让灵犀给您泡壶清茶来吧！”

“灵犀？算了，还是华年去。” 想到方才锦瑟私下里提起的一番话，还有最近灵犀时而怪异的表现，碧蘅把活儿交给了一直在车外面的华年。

千防万防，终是人心难防。自打一个月前，灵犀就仿若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热衷于打扮得娇艳鲜丽，而且时而干扰主子的决策，甚至有时还会擅作主张。

灵犀抬头望了一眼王姬，似是心有不平，但眼光掠至一旁的贵娘子时，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阿姊，有什么话，就一并讲来吧！夜也快深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为好。”

然而，碧青若并未着急答话，却是将视线在车里隐晦地晃过一周，才缓缓道来。

“只是想着我和妹妹明日大抵也没有什么可以相处的机会了，又是远嫁他乡，难免惶惶不安，加之以后在梁州估摸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了，所以想来和妹妹说会儿话。”

明日一早，她们就要重新梳妆，戴上盖头，等与迎亲之人碰面时，便不能再在车外露面。

“阿姊担心做甚，你也是父王的女儿，梁侯府内的人岂敢怠慢？” 至于对方口中的姐妹之情，碧蘅可不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体己话可说。

在云王府时，她们俩虽是姐妹，却甚少有来往，估计妆夫人也不愿她的女儿经常跑到王姬兄妹那里，装上一副姊妹情深的画面。

“妹妹说得是，到时在梁侯府内，还要倚靠妹妹的关照了。” 碧青若面上皆是和顺，可内里早已充斥着忿忿之气。

父王终究还是偏心蘅奴，虽给她们姊妹二人备了外形几近相同的车辇，但这车辇里面的摆饰，在碧青若看来，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凭什么蘅奴的车内皆是名贵器具，天下珍宝无一不有，就连脚下踩着的地毯都是用华贵无双的祥云锦织成，而她的嫁妆里仅有两三匹祥云锦，她还想着拿来做几件衣裳呢。

“阿姊说得什么话？你自有梁侯家的郎君照佑，哪里需要我额外的关心啊！” 她们二人本就不熟，何谈照料呢？

对此，碧青若没有接话，只是坐上一会儿后，才起身离去。

回到她的车辇后，碧青若看着车里略显寒酸的摆设，生气之余，将桌上的精美茶具一一摔在地上。

车外的婢子们听见响动，只本分地守在原位，谁也不敢上去打搅。

半个时辰过后，车里传来一娇柔的女声，近身服侍的婢子赶紧推开车门。

“把这个，还有那个…这一些，都通通换掉！把我那些压箱底的…赶紧抬上来，立马把这些换下去。” 碧青若端坐着在那里，指使着两个贴身奴婢。

子时已过，贵娘子的车辇里一阵窸窸窣窣。

事毕，她看着仿佛焕然一新的车辇，才觉得顺眼了一些。

想到出发之前妆夫人交代给她的私话，碧青若心底不由有几分疑惑，明日，阿娘究竟安排了什么呢？阿娘说过，这事也不算小，若是做得过于生硬，难免会引人怀疑，只需有一个契机。

不过，那人也赖不掉，她伸手抚向小腹，清秀的双眸里掠过几分深思。